我家賢妻太薄情 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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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宜寧推辭不過,便由她送著一道出去。 路上,陳鳳芝又邀她三日后去西羌人聚集的草原上騎馬。 薛宜寧沒馬上答應,但也沒拒絕。 她實在看不透陳鳳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此時走到花園一張石桌旁,看見一名女子在桌上畫畫。 這西羌王府內都是穿著西羌服的西羌人,此時乍然見到一名著漢人服飾的女子,又在畫畫,確實讓人意外。 那女子回過頭來,朝陳鳳芝道:“郡主?!?/br> 說完,看向薛宜寧,笑道:“這便是鎮國大將軍家的夫人吧,果真是天人之姿?!彪S后朝她施了一禮。 陳鳳芝說:“這是我身旁女官,是漢人?!?/br> 薛宜寧因為刻意熟悉過西羌王府,這時便想起了她是誰,回道:“可是王府起居舍人封姑娘?” 陳鳳芝有個親信,名封嫻,在王府中任起居舍人,琴彈得好,也能詩會畫,極賦才學。 封嫻說道:“正是,沒想到夫人竟連我也知道?!?/br> 說完問她:“夫人看看我這幅畫畫得如何?” 薛宜寧將她的畫看了一眼,是一幅風俗畫,畫得倒是惟妙惟肖,十分有趣。 “封姑娘的畫,筆觸細致,山水飄逸,人物神形俱備,有尹千言之風韻,不輸許多名家之手?!彼f。 封嫻笑道:“夫人果真厲害,我最喜歡的畫師便是尹千言?!?/br> 說完,她將那幅畫拿起,看向她:“今日見了夫人歡喜,身上卻沒帶什么合適的東西,這幅畫便送給夫人,改日有機會,定要聽聽夫人的琴?!?/br> 薛宜寧覺得這封嫻才是她原本想象的西羌王府中封嫻的樣子,收起畫,向她道謝后離開。 回到馬車上,薛宜寧將手上的畫打開,心想這封嫻竟是個率性之人,剛畫的畫,隨手就相贈。 其實對這畫的評價,她剛才只說了一半。 在她看來,這幅畫是很奇怪的。 畫上是一艘船,行在山水間,船頭站著兩人,一男一女,女子正拿袖子掩唇而笑,男子在拿彈弓射岸邊樹枝上一只鳥,那鳥護著巢xue,正與一只黑色大鳥對峙,全然未發覺身后的危險。 山水與人物都畫得好,就是構圖十分奇怪,該留白的地方畫滿了景致,該細細刻畫的地方又留了白,疏密十分混亂,普通人看不出來,只覺得這畫不那么好看,但懂畫的人就知道,這幾乎是新手才會犯的錯。 封嫻的畫技,竟這么不一致么? 劉小杏見她一直盯著畫,問她:“夫人,這畫怎么了?” 薛宜寧說:“沒什么,就是覺得……”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停下來。 她看到一處奇怪的地方。 那船上的妙齡女子,掩唇而笑的袖口下多了一筆黑色,竟像是垂下的胡須一樣。 可這是女子,怎會長胡須呢? 她想,莫非是張黑色面紗?但不像,怎么看都更像胡須。 難不成這女人還是個男扮女裝? 心里這樣想著,薛宜寧先是想笑,隨后猛然想起一件事來。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陳鳳芝面前感受到的那股不適感、壓迫感,來自于哪里。 那是一種女人面對男人的直覺,一種因體力、性別上的弱勢而有的自我保護意識。 陳鳳芝并不像個女人。 她看她的眼睛,對她容貌和身體的夸贊,以及勸酒的態度等等,都讓她覺得受壓迫,有危機意識。 陳鳳芝對她的態度,就像一個男人垂涎女人美色時的態度。 所以,莫非陳鳳芝是男扮女裝? 薛宜寧覺得匪夷所思。 可意識到這點,再看這畫,她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女子用袖口掩下巴的樣子,看著是嬌笑,但何嘗不是有心隱藏自己下巴上的胡須呢? 所以她就是個男人! 封嫻送她畫,不是隨意送的,是要告訴她什么事! 她立刻又仔細看畫,將目光投向那指代不明,但又十分關鍵的兩只鳥上。 那只黑色大鳥,看著像一只烏鴉。 而那只護巢的鳥……這時薛宜寧突然明白過來,烏鴉是烏桓,護巢的鳥是云雀,這是駱晉云。 而那船上兩人,女人代表西羌郡主,男人…… 男人手里拿著彈弓,在他腳下,還畫了一包石子,石子旁邊,落了一根黑色羽毛。 南方多水,這艘船也是自南往西在行,所以男人代表南越,石子代表石榮,船上掉落的黑色羽毛代表……西羌、南越、石榮,這同一條船上的三者與烏桓有勾結,他們在一同合謀殺駱晉云,引烏桓攻入大周! 她明白了,陳鳳芝不是陳鳳芝,而是陳少陽,他與陳鳳芝容貌極為相似,又是南越公主的孩子,所以選擇與南越結盟,取代了陳鳳芝; 石榮丟了孚良城,戰后回京,他免不了一死,所以他要殺駱晉云,這樣就能將罪責推到駱晉云身上; 而南越,只要烏桓作亂,大周就無暇他顧,他也能漁翁得利。 薛宜寧立刻收起畫,朝馬車外道:“趕緊去……” 話音才出,一片冰涼的觸感,抵在了她脖子上。 薛宜寧震驚地看向劉小杏。 劉小杏將手中的匕首緊緊貼住她,緩聲道:“本不想動你的,但現在沒辦法了。只怪你,竟突然要去見陳鳳芝,又收到了這畫,還看出了這畫的意思?!?/br> 薛宜寧膽寒地問她:“你……是什么人?” “不著急,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眲⑿⌒诱f,隨后朝外吩咐:“夫人說,去街前那家茶樓?!?/br> 外面車夫道:“好?!彪S后朝護衛說:“去街前的茶樓?!?/br> 張平不在,護了一們絲毫未生疑。 薛宜寧暗怪自己大意。 其實她一直是有防備這劉小杏的,因為她來得突然,因為她與那對主仆奇怪的關系,以及她并不像一個才受污辱的農家女。 可是,她自恃身旁有眾多護衛,也有一種高位者的輕視與傲慢,覺得劉小杏不過一個農女,影響不了什么,和西羌王府這種地方更扯不上關系,所以,小看了她。 現在想來,一早燕兒突然肚子疼,說不定就是劉小杏的手筆。 她的目的是什么? 馬車在街前的茶樓前停下。 劉小杏將匕首抵在她腰間,假意扶著她下馬車。 她看向馬車旁的護衛,想以眼神提醒,誰知那些護衛大多不敢直視她,都不曾注意到她的神色。 劉小杏帶她上了茶樓,一路往后院走,到了后院,和護衛道:“你們在此侯著,我帶夫人去里面?!?/br> 護衛心知夫人大概是要出恭,便留在了后院門口。 薛宜寧不愿離開護衛視線,又怕劉小杏真一刀捅向自己,遲疑著不知該不該鋌而走險推開她。 如此猶豫著,等到茅房門口,頸后陡然傳來一陣重擊,眼前便黑了下來。 再醒來時,耳邊傳來劉小杏的聲音,“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br> 薛宜寧一下就知道這是說的她。 隨后另一個聲音道:“關大人不會答應的?!?/br> 這聲音竟是劉風的! “哼,別拿他來壓我,這關頭,由不得他答不答應!” “不管如何,也須等關大人回來再定奪?!?/br> “你……” 劉小杏惱怒道:“好啊,你等著,等他回來我自己和他說!” 劉小杏走了,劉風走了過來,就在她面前,似乎正看著她。 隔一會兒,他問:“夫人已經醒了?” 薛宜寧睜開眼。 這才知道她所在之處,四面皆是墻,不見天日,只能用燭火照明,地上也極其潮濕陰冷,帶著霉味,似乎是地牢一般。 而此時她躺在地上,劉風蹲下身在她身旁看著她,神情里仍有恭敬,但那種奴仆的卑微不見了,只是腰桿挺得直直的,目帶警覺。 那種感覺,和她身旁護衛很像,她想,這劉風一定是個習武之人。 她趕緊坐起身來,退開兩步,問他:“你們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劉風說道:“這些我無權告知,勞煩夫人暫且在這里待著,稍候再看大人如何處置便是?!?/br> 說完,他起身離去。 在他要關門時,薛宜寧立刻問:“你說的大人是誰?你主人,那個老先生?” “是?!眲L回答,隨后退出房去,將厚實的木門關上,落鎖。 如今薛宜寧知道,他們是一伙的,懷著不為人知的目的。 劉小杏潛伏進她身邊她能想到是有企圖,可為什么那天劉風又試圖把她接走? 似乎劉風主仆是不贊同劉小杏潛伏在她身邊的,只是她那時選擇相信劉小杏這樣一個孤身弱女子,而不是相信劉風主仆。 所以,那個老先生是他們這里面的頭領,劉小杏次之,劉風是老先生手下的人。 如今她的生死,就由老先生定奪。 老先生給她的感覺太神秘,又太奇怪了,她完全無法揣測他會對自己怎樣。 駱晉云擔心她在涼州出事,萬萬沒想到,竟真的出了事。 可是,他也是自顧不暇吧,這么多人將矛頭對準了他,還有石榮這個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