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嬌[穿書] 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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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姑姑已經病急亂投醫了。又或者說,她能承擔這么大壓力,瞞騙皇帝太后,一眾文武大臣,到現在還未崩潰,也是因為長公主出生時,那位令嬰兒起死回生的大師。 大師說等到二十歲,容見恢復男子身份,一切都會好轉。 而沒有到二十歲之前,是萬萬不能暴露的。 容見輕聲道:“那也不是辦法,解不了燃眉之急。至于太后征召,也不能不去。到時候斥責公主不孝不悌,比現在還要難看?!?/br> 周姑姑點了幾個宮女太監,陪著容見一同去了慈寧殿,但除了容見以外,外人不得前往。 容見便隨著一個年紀稍長的姑姑,一同前往后花園,與徐耀見面。 姑姑停了下來,不遠處有幾個人影。 容見揮了揮手,小聲道:“有勞姑姑了,本宮自行上前即可?!?/br> 徐耀身旁站了個小太監,正同他說著話。 容見曾聽人說,呈給徐耀的茶點飯食都是最好的,是御膳房總管劉大太監特特找人問了山禾飲食,再為徐耀做的。 那小太監奉承道:“奴才過去也看過仰俯齋的那些京城貴子,瞧著也是風度翩翩,見了公子后才知道大錯特錯,公子才是天人之姿,怎是那些凡夫俗子能比得上的?!?/br> 他大約是慈寧殿中灑掃的小太監,太后看不上閹人,宮中太監也少,等到年長后,與普通男子更為不同后就更為厭惡,全都發放出去,也只要幾個小太監做些重活。 太監在慈寧殿做事是沒有什么出路的,才忙著討好眼前這位。 徐耀聽了這話,一時興起道:“等本公子日后大婚入宮,點你來宮中當差?!?/br> 那小太監當場磕起頭來。 容見站在高大的梧桐樹后,身影被這昏黃的日落淹沒了,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這位徐公子何止一般的不謹慎,完全沒想過自己的處境。連容見都能猜出幾分。 而走了徐光宗,下一個還有徐耀祖,徐家的子嗣不少,源源不斷。 容見的手搭在樹干上,想了好一會兒。 雖然沒有一勞永逸的法子,但也不能讓太后繼續這么下去。 容見朝那位徐公子走了過去。 到了第二日,下午是騎射課,容見本來是不上這門課。但書齋的幾位先生討論過后,覺得書齋內都是學子,長公主也不能特別對待,何況公主不學射獵,騎馬倒值得一學,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用上。 是以容見失去了半日假期,也和同學們一同去了校場。 仰俯齋的男子都自備了騎射服,女子也有類似的款式,但容見沒有那樣的衣服,他不敢穿短打,生怕暴露出身量不同尋常的地方。 走入校場的時候,一個小太監似乎是有急事,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不小心踩了容見一腳。 容見今日穿了身雪白的長裙,裙擺用銀線繡著海棠春睡圖,如今添了個鞋印,那小太監嚇得要命,連忙磕頭認罪。 容見沒有怪罪他的意思,畢竟他的認知中,不可能因為別人踩了自己一腳就要了那個人的命,就找了個借口寬恕他:“本宮看著校場中塵土飛揚,本來也是要弄臟了的。你下次留神些,別再撞上旁人了?!?/br> 小太監又感恩戴德地磕了頭。 容見瞧著他一溜煙跑開,總覺得他還要再撞上別人。 明野跟在后頭,說了一句:“殿下太好心了?!?/br> 容見隨口說出真心話:“總不可能因為這事,扣他的俸祿,或許還得被總管打一頓吧?!?/br> 校場里的學生正在跑馬,教武藝的于將軍多看了幾眼容見的裝束,但沒說什么,只是道已經著人挑了一匹小母馬,長得很俊,性格也溫順,因是為貴人所用,還得再看幾日,沒有別的病才能為公主呈上來。 容見頗為期待。 又有哪個大朋友不期待騎馬呢! 不過眼看著今天是騎不上了,就是過來湊個熱鬧,點個卯,敷衍過這節課。 兩人站在跑道外的草地上,明野在容見身后,兩人隔得不遠不近,是公主和侍衛間合適的距離,誰也挑不出錯來。 容見:“你瞧見那匹馬了嗎?白色毛皮,看起來好漂亮?!?/br> 明野:“殿下想騎馬?” 容見:“……想?!?/br> 明野:“殿下先試著騎小點的吧?!?/br> 能被裙子絆倒的長公主,騎那樣的馬可不行。 兩人正漫無邊際地聊著這些,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 容見呆了一下,循聲望去。 一匹高大的烈馬正朝自己狂奔而來。它的體型比在場任何一匹馬都要健壯,在一刻鐘前,它還在被人牽著,悠閑地散步,容見夸它漂亮。而現在則面部扭曲,像是發了瘋一般。 “有,有馬瘋了!” 全速奔跑的馬比行駛的汽車還要快,容見感覺自己像是在路邊等綠燈亮起,突然有一輛失控的車撞來,他提起腿想要躲避,卻覺得自己的動作緩慢,逃避不及。 ……會,會死嗎? 千鈞一發之際,明野跨步上前,他的身量很高,完全擋在容見與烈馬之間。 容見的大腦有一瞬的空白,他不知道明野要做什么。 明野抬起大拇指,用力頂住刀柄,刀刃與刀鞘劇烈的摩擦,像是發出一聲嘶鳴,雁翎刀聞聲出鞘,比尋常拔刀要快上一瞬。但就是這樣的一瞬,在關鍵時刻能夠救命。 容見一怔,看到雪白的刀刃上映著刺眼的日光,在面前劃過,令自己不能直視。 明野的手很穩,他的刀貫穿了烈馬的前脖,隨著一聲慘烈的鳴叫,那頭龐然大物轟然倒下。 馬血是鮮紅的,幾乎與明野穿著的那身緋色袍子融為一色,只是滿是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容見發著抖,烏黑的眼睛是濡濕的。 明野的小半邊臉都是熱血,英俊的面容顯得陰沉恐怖起來。但也沒在意那些,只是抬眼看著容見,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他掏出一方舊帕子,手上沾著的血幾乎將它浸透了,只余一小片干凈的地方。 明野沒有靠近,他舉起左手,似乎是要靠近,右手還握著那把血淋淋的刀沒有松開,因為不確定是否會有下一匹瘋馬。 那方不算柔軟的帕子碰到容見的下巴,很輕地擦拭了一下,那是容見身上唯一濺到血的地方。 明野的手是冷的,血是熱的。 他的呼吸平靜,不像是才走過生死關頭,指尖在容見的臉上停留了一瞬,但很快又放了下來。 在所有人趕來之前,他輕聲說:“殿下,別害怕?!?/br> 容見才發覺自己在發抖,他握住了明野的手,自己的指間也染上了血,握得那么緊,連明野也覺得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可憐見見捏qwq 感謝追文,評論抽二十個紅包! 第24章 生病 烈馬的身軀躺在地面,前蹄還在微微抽搐著,濃稠的血一點一點將周圍的沙地都染成鮮紅。 一貫平靜安寧的校場剎那間充滿了血腥氣,此時此刻死的是一匹馬,片刻后死的是誰,誰也不知道。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個清楚的認知,長公主年方十七,眼看著長大成人,即將婚配,卻差點被一匹突然失心瘋的馬沖撞,這事怕是很難糊弄過去。 沒有人敢說話,周遭安靜極了。 容見和明野本來的位置就在偏僻一角,外人離得稍遠些,只能看到他們站在一起,視線都集中在那匹將死的馬上。 校場內的侍衛、太監、學生,全都手足無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本來在另一邊的于將軍跑了過來,立在死馬前,他扯下腰牌,往身后親信那一丟,吩咐道:“先去找衛所的章大指揮同知過來。再向太后陛下稟告此事,務必盡詳盡實,不得有半句推諉妄言?!?/br> 又擲地有聲道:“今日在場諸位,無論是誰,一律不得離開?!?/br> 此話一出,周遭又亂哄哄的了。于將軍的意思,他們都心知肚明,一般這種意外,要么是天災,要么是人禍。馬突然發瘋,本就極為罕見,還是徑直往第一次來校場的長公主那撞過去了,幾乎不可能是完全的意外。 還騎在馬上的學生早就落地,將韁繩交給旁邊侍奉的太監,手中的弓箭也都放下了。 于將軍身材矮壯,膚色極黑,此時沉著臉,更顯得嚴厲可怖。他冷眼逡巡了一圈,走到容見面前,磕頭行了個大禮:“罪臣管束不嚴,使殿下受驚?!?/br> 容見恍若未聞,他還沒有緩過神,依舊不顧禮節、不顧旁人地握著明野的手,仿佛這是他唯一能依靠的東西。 片刻前,明野曾站在他的面前,用這雙手割破瘋馬的喉嚨,擋住了那些噴涌而出的血。 明野沒有松開刀,任由容見握著。 于將軍離得近,大約也看到了,卻什么也沒有說。 在這樣的時刻,什么都算不上失禮,而他也會守口如瓶。 此時極為緊急,不過半刻鐘,章同知就領著數十名侍衛前來,將校場團團圍住。 除了接手校場內一干人等的審問,最重要的事就是要護送公主先行回宮。 容見聽到那些人快速靠近的腳步聲。 他仰頭看著明野,眼睛是霧蒙蒙的,睫毛被什么浸得濡濕,他不想松開明野的手,卻不得不松開。 在所有人圍上來前,容見很小聲地說:“怎么辦,我很害怕?!?/br> 泛紅的眼眶似乎終于承受不住那些過重的東西,一滴冷的眼淚落在他們交握著的,明野的手背。 明野低頭看了一眼。 眼淚是那么渺小的東西,很快和鮮血混合在一起,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他抬起左手,一時竟十分沉重,差點抬不起來,只得用了些力氣,在侍衛趕來前,輕輕碰了一下容見的臉:“嗯,我知道?!?/br> 在被眾人簇擁中,容見很想回頭再看明野一眼,卻回不了頭。 余下的侍衛則一個一個清點校場中的人。 太監們自不必說,全部拿下后送到獄中。學生們卻很難辦,能在仰俯齋讀書的都是有些來頭的,家里難免有朝中大員,一個不慎,就是要得罪人的。章同知吩咐了手下的副指揮一句,叫學生們都集中到一處,先領到偏殿單獨待著,有飲食茶飯,但不得見人,也不得與外人交談,只等皇上定奪。 書齋的學生們大多也未及冠,年紀輕,沒有經歷過事,此時也慌了,這么重要的事,有人敢做,就敢推到旁人身上,就怕替死鬼變成了自己。只有少數幾個氣定神閑,絲毫不為所動。 費仕春站在人群中,面上不緊不慢,實則握緊了拳頭,連指甲都陷入掌心。 他說:“真是可惜了?!?/br> 周圍兵荒馬亂,沒人聽清他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