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盛宴 】
我們常被他人誤解,誤解來源于無知,無知來源于崇拜?!队跋氯俗詡鳌贰じ呷ㄖ?/br> 透過幻寫的能力,就可以回到過去的闇鹿村,從而在狐貍出嫁時拿到彼岸雨。 這是我的想法,從理論上看應該是可行的。 接下來就看實踐了...... 我快步走到小賣部的電話機前,在深吸一口氣后,準備進行幻寫。 忽然,一聲既沙啞又低沉的聲音從西瓜地那邊傳來,打斷了我的動作。 「你在干嘛......」 聲音是從小賣部旁的西瓜地傳來的,可是那里一個人或妖怪都沒有。 難道是幻聽嗎? 當我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時,我將視野拉回到了那個詭異的稻草人身上。 它側著身子,沒有看向我這邊,整個身子上穿滿了臟亂的紙板,再加上各種風味不同的惡趣味涂鴉...... 不安的感覺逐漸涌了上來...... 桐奈襄好像沒有聽見剛剛的聲音,便向還處在原地的我問道。 「怎么了?」 「剛才那個稻草人好像在對我說話?!?/br> 「呀,被發現了呢,這位眼熟的小姑娘,我在你眼中看到了大大的困惑?!?/br> 稻草人突然轉過身子,靠著「臉」上的笑容涂鴉與我展開了對話。 也許是心中早已鋪設了心理準備,我并沒有被這位稻草人妖怪的舉動嚇到。 「我在你眼中看到了困惑......」 「你是不是在找什么東西?」 「或者說,一個答案?」 這是......看樣子能從稻草人妖怪這里套到什么意料之外的線索,于是我便試探性地發問...... 「聽說這里曾經有過一次狐貍出嫁,是發生在什么時候?」 「那你問對人了。我在這站了好幾年,這附近的大事小事我都清楚?!?/br> 「但在這之前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麻煩親你給我一顆西瓜,必須是成熟的西瓜哦?!?/br> 「什么爛要求嘛,稻草人的職責不是守護瓜地么?!?/br> 桐奈襄小聲地發出吐槽。 説道成熟的西瓜,在這西瓜田地上也只有一顆是看起來成熟的吧...... 我轉身走到那顆顏色格外鮮艷的西瓜前,并在西瓜前蹲了下來仔細觀察。 奇怪......為什么同一塊地只有著一顆是熟的? 況且與別的西瓜差太多了吧。 雖然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我依稀覺得這事肯定內存蹊蹺。 「森原,那個稻草人怎么看都覺得不靠譜,萬一西瓜下面藏了什么抱臉蟲之類的致命陷阱怎么辦?」 「那個稻草人確實有點奇怪,不過......」 「我們沒有多馀的選擇,不是嗎?」 「既然它知道對我們有利的情報,那怎么還能平白無故地放過它?!?/br> 「好吧......但愿不要出事?!?/br> 隨后我用盡力氣將西瓜從土里摘起...... 將西瓜摘起后,看樣子西瓜本身沒什么問題,但不代表有關西瓜的蹊蹺消失了,只不過是問題的重心并非是西瓜本身罷了。 只見西瓜下的泥土里毫不保留地露出了慘白瘮人的頭骨,從輪廓外觀上來看應該是人類或其他靈長類動物的骨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聞身后傳來陣陣得意又瘮人的笑聲。 「嚇的快尿褲子了吧!是不是很『驚喜』!是人的頭骨唉哈哈哈哈哈——」 「看上去好像埋了很多年?!?/br> 我淡定自若地觀察著人骨并自言自語道。 「啊,怪不得西瓜會長這么大,一定是吸收了人的養分!」 「人又不能當肥料......」 桐奈襄異想天開地説著自己的解釋,被我無情地反駁了回去。 「嗯?額......喂!喂!喂!」 稻草人好像察覺出了些許的不對勁,雖然「臉」上的仍然是一模一樣的表情...... 「怎么了?」 「這...這是人的頭骨吧!這是人骨??!你怎么這么冷靜!」 「啊啊啊啊??!這可是我精心設計的惡作??!你這丫頭是不是腦袋有問題??!正常人看到不應該會嚇到尿褲子嗎!」 「我從小就能看到各式各樣的妖怪,比這還可怕的東西都見過......」 「啊啊啊不好玩,你這人太無趣了!」 自己精心設計的惡作劇被完美化解......雖然我自己沒有親身體會過這種感受,但應該是挺失落的吧。 「話說既然你一直在這,那應該知道這塊頭骨的來歷吧?!?/br> 「我沒心情講!」 稻草人惱羞成怒地回應道。 既然這樣的話...... 在原地沉思數秒后,我開口道...... 「如果你想要嚇人,我可以幫你?!?/br> 「咦,你怎么幫?」 「我可以試著幫你找一些路人」 「我會和他們說......這里有個稻草人很孤獨,它喜歡別人在它身上畫滿五彩斑斕的涂鴉?!?/br> 「所以請路過的大家都在它身上增添上充滿關愛的圖案?!?/br> 「在他們專心致志圖畫的時候,你就乘機動起身子嚇唬他們!」 「怎么樣,不錯吧?」 「哦哦哦!沒想到你這家伙的腦袋那么靈光,我怎么以前就沒想到要這樣做呢!」 在説完這句話后沒多久,稻草人便沉默了連原本正在飄動的風流都很配合的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等下......不對!那群小屁孩只會剛剛好在我睡著的時候亂涂我的身子,原來你跟他們是一伙的!」 「切,是一伙的又怎樣!我看我們乾脆就趁現在把它的身體涂好涂滿,讓所有經過這里的生物都看到!」 「喂!這個像鴨蛋一樣的小東西怎么那么缺德!」 「森原!臉也不要放過!」 我應著桐奈襄憤怒的話語看向稻草人的面龐,而稻草人也同時看向了我。 這是個絕好的機會,我抓住這個機會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向稻草人...... 「等......等等!不要,請不要這樣,求你們了!你們想知道什么儘管問,我都會說的!」 「嗯,這就對了?!?/br> 這招果然有用,無論是人是妖,恐懼的心理永遠是最好被拿來利用的弱點。 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運用高三川老師的理論進行實踐......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從它現在的身體上就能隱約看見一些被清洗過的涂鴉痕跡,從這便能猜出它應該很討厭別人在它身上亂涂亂畫...... 在之后交代情報的途中,桐奈襄差點又與稻草人展開新一輪的「身份認同」(鴿子amp;鴨蛋)大戰,不過好在我成功趕在大戰開始前得到了關于人骨和狐貍出嫁的相關情報。 稻草人忘記了白骨主人的姓名,但它還記得他生前的職業是車站管理員。 而在村內的公告欄處寫著準褚辛男正是闇鹿車站的車站管理員,這里應該可以連接上。 而且,準褚辛男同時也是那個邪教組織——真論天堂的信徒之一。 關于準褚辛男的信息還未結束,從稻草人的話語中還可以得知另一個匪夷所思的線索...... 準褚辛男可能并不是自縊而亡。 自縊的説法是明面上的官方消息,被刊登在村子內的公告欄上...... 但是據稻草人所說,準褚辛男并不是自縊,而是確確實實的他殺。 「這片西瓜地和旁邊的那個小賣部原本都是準褚家的,在大約三年前,幾個村民闖入了這里,似乎和準褚辛男發生了爭執?!?/br> 「而結果大概就是,準褚辛男并不是死于自殺,而是被那些村民活活吊死的?!?/br> 在稻草人説到這里的同時,我似乎回想起了在剛進村時......那隻公鷄想試圖告訴我們的話...... 「祖......祖......銀被瓜......四了?!?/br> 主人被掛起來......死了? 在這我能明確感受到,這些在破碎后散落一地的線索正在被慢慢地重新還原,這個所謂的「他殺」或許就是事實。 不過......真相又為什么會被官方隱沒,難道這背后還存在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嗎...... 另外,關于狐貍出嫁的事情,稻草人實則也忘記了是在哪年,但它卻剛好記得那年附近的校舍正好廢校。 因為狐貍很討厭人類,特別是人類小孩,所以那天狐貍出嫁的場面相當壯觀,就像是同步在慶祝校舍的廢除一樣。 在這之后,我不帶任何感情地離開了稻草人情不自禁的演講會場,重新回到了電話機旁。 廢校那年么,好像公告欄上有寫到......可惡,那時根本沒仔細看。 我正打算著穿過村中的木橋,去到公告欄處再看一眼,然而這個腦中所想連說都沒説就被桐奈襄攔下...... 「森原不會想回去公告欄那邊吧,你忘記那位抱著嬰兒的怨靈了嗎?怨靈可不是等一會兒就會自然消失的東西......」 「至少我可以肯定,如果現在走回頭路的話,肯定會被她逮到的!」 「那怎么辦......只有那邊寫著廢校的年份?!?/br> 「嗯......反正幻寫也沒有時間限制,從一九九五年開始往后一個一個試總會成功的!」 「什么?你怎么知道不是一九九五年以前的事情?」 「秘密!」 「好吧......那就信你一回吧?!?/br> 我又回到了小賣部的電話機前,望著電話機上的數字輪盤...... 應該就是靠撥打數字號碼來對應年份的,那就從一九九五年開始試吧。 按著桐奈襄所説的,在要使用幻寫的時候依靠意識就能觸發羽毛的力量,來帶動幻寫的能力。 隨著最后一個數字的回旋,那熟悉的純白光芒再次從四面八方襲來...... 是同等的溫熱;是同等的閃耀;是同等的心靈震撼。 這種奇幻的身心體驗,是從未體驗過的人不可能有所感觸的。 在光芒消散之馀,寒冷的夜風,死寂的黑夜,象徵著不詳的濃霧都被溫暖而又陌生的太陽光熱所取代。 隨著陽光一起下來的,還有看似與日常生活中無異的太陽雨。 「成功了?!?/br> 比起可能平日就會發生的太陽雨,當然是另外一件事情讓我更加確信成功...... 逢魔之時,眾妖齊聚一堂。 天上到處都漂浮著沒有絲線,造型款式千變萬化的鬼火燈籠。 有些火焰甚至脫離了燈籠的束縛,獨自飄蕩于空中...... 在被夕陽染紅的赤色天空下,仿佛闇鹿村才是真正的妖怪之都。 不同于人為創造的妖怪繪卷,真正妖怪很少擁有人類的大致外形,大都是其他動物的形體或是類似鬼魂一樣的狀態。 但若是人類生前的負面執念所形成的怨靈就另當別論了。 此盛景乃真正之百鬼夜行。 就像是學校舉辦的夏日祭一樣,妖怪們各自玩樂也會參與互動,現場的氣氛感覺比人類之間還要友好。 話説,它們不會在意我這個人類嗎......還是説有別的什么理由...... 另外,自從我來到這里后,就能一直聞到有一股像是腐爛的臭味,不過這臭味還不算特別夸張就是了。 難道是某些妖怪的特質么,我只能這樣毫無方向地猜測道。 我隨后看向電話機并擺弄了幾下,電話機竟然已經不能使用了。 這樣看來,就得找新的電器進行幻寫才能回到原本的時間線了。 不過在此之前......彼岸雨才是重中之重。 「什么?你說什么?!」 在小賣部后大約十公尺左右,一隻橙色狐貍對一隻青色狐貍說道。 「大小姐不見了?!」 「呵......嗚嗚......我一轉眼她就沒影了?!?/br> 「這么一大活人你都沒看好嗎!」 「我真是服了你們了?!?/br> 「大小姐可是新娘子,沒有她婚禮怎么辦!你們來代替嗎!」 「報告......組長,我還沒到結婚年齡!」 「啊啊??!你叫上其他人,一定要在婚禮正式開始前找到她!」 與此同時,站在青色狐貍旁的黃色狐貍說道。 「可是雨下得這么大,都聞不到大小姐的味道了?!?/br> 「那就搜遍每個角落!」 「我們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br> 我和桐奈襄躲在小賣部的另外一面,不小心聽到了有關「大小姐不見了」的消息。 「如果看到狐貍出嫁的人會遭遇不幸,那看到狐貍逃婚的人會......」 「幸運纏身?」 「一定會被滅口??!」 「難道不是應該反過來嗎......」 「出嫁這么喜慶的事情都會不幸了,那么逃婚不是更......」 還沒等我們把這個話題爭論完,只聞三個逐漸清晰的腳步聲緩緩地出現在了我們的耳旁。 「是剛剛那三隻狐貍的腳步聲,趕快躲進小賣部里!」 如果躲在里面被發現的話不是反而沒有退路嗎? 雖然我很想就這樣説出去,但現實的緊急已經容不了我再思慮這些了。 我下意識地轉動前門的把手,隨后成功地躲了進去...... 竟然沒鎖嗎,真是奇怪。 小賣部里的光線非常暗,只有一臺散發著微弱光輝的傳統電燈泡懸掛在天花板上。 在從內側鎖上門后,我背靠在門上坐了下來。 在小賣部內,好像那股腐爛般的臭味顯的更重了...... 「好險,萬一被他們發現,說不定會把森原抓去當新娘子呢?!?/br> 「不可能吧?!?/br> 「話説,外面真的會有彼岸雨嗎?」 「嗯?」 桐奈襄的語氣好像不明白為什么我會這樣講...... 「那隻梅花鹿說過,彼岸雨是鹿迎神送給玉藻家族的賀禮,非常珍貴?!?/br> 「但從剛剛那些狐貍表現的反應來看,這場雨完全在他們的意料之外?!?/br> 「也就是説,此時外面在下著的雨并不是鹿迎神的禮物,而更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陣雨?!?/br> 「嗯......這么一説好像確實是這樣?!?/br> 「那我們還是等他們先找到那位調皮的新娘再說,婚禮照常舉行的話,我們應該能如愿以償見識到真正的彼岸雨?!?/br> 桐奈襄提出點子。 「那也只能這樣了?!?/br> 「對了,狐貍逃婚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嗯!這個要寫進小説里?!?/br> 小説......話說我也有一陣子沒仔細翻閲過高三川老師的書了...... 高三川老師是爸爸最喜歡的推理小説作家,我也受到爸爸的影響變成了那位神秘作家的粉絲。 無論是名氣,實力,還是商業價值,高三川老師都可以説是整個小説界的佼佼者......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天才,卻從不接受代言等等的商業行為,就連長什么樣子也從來沒曝光過...... 不知是低調還是為了什么不明的原因......不過也正是這種神秘的人格魅力,成功地在另一方面造就了高三川老師。 在坐著休息了片刻后,我重新站了起來...... 雖然燈光昏暗,但還能勉強看清店鋪內的構造。 整個屋內的空間并不大,右側的貨架整齊并排著,上面無一例外都擺放著落滿灰塵的包裝。 而在左側的最深處,有一張長方形的辦公桌,上面擺放著許多雜物,在遠處的我看不清每一樣東西是什么。 當我正打算走到辦公桌前看個究竟時...... 房間角落里傳來她人的呼吸聲。 呼吸聲的音量很小,但這不足以抵抗寂靜的環境。 此時的我不敢動彈,因為在那個陰暗的角落,不知道會是什么妖魔鬼怪正在等待著我...... 等下......空氣中彌漫的那股腐爛味,好像就是從那里散發出來的! 我將雙眼緊緊地鎖定在那個角落,同時身體開始不自覺地往后退,從頭到腳沒有一處神經不是緊綳的狀態。 這股腐爛的氣息與似同警語的心跳聲都在不停地警誡著我自己,試圖使自己冷靜。 無奈這還是太難了,且在那角落的生物好似也發覺了我們的存在。 空氣仿佛在這幾個瞬間凝結,卻又被它所打破...... 「怎么了,那么久都沒動靜?」 ...... 原來它根本不清楚現在的狀況??! 在桐奈襄無意間的一句話語后,躲在角落的未知生物也有了出人預料的動作。 她像是重心不穩般摔倒在了地上...... 在光度不足的環境下,她低下的腦袋不足以望見她的面容,只能看見一滴一滴鮮紅色的液體正在緩緩地從她的臉頰滑落于地板上。 是一個滿臉是血的妖怪...... 似乎正在吃著什么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