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究竟何時奪嫡 第40節
“簡直是膽大包天,竟敢以下犯上!先把這些叛逆吊起來,明早全軍集結,公開處以剮刑!” 這幾天因為城中糧價上漲,底層士兵非常不滿,都在鬧著要漲軍餉。 可這些泥腿子不想想,朝廷怎么可能同意漲軍餉? 一般人不知道,他有戶部的親戚卻是一清二楚。 全國上下一百來萬軍隊,每年的軍餉開支高達三千五百多萬貫,而國庫稅收總共才三千八百多萬貫。糧食,鐵,布匹,草,等其余稅收,也百分之八十以上都用于了軍需。 漲軍餉,拿什么漲? 他才在陛下面前長了臉,自然不可能為了些底層兵丁去給陛下尋煩心事。 除了劉淵那個老匹夫,仗著軍功時常要這要那,他想這普天之下沒幾個邊關守將會傻到去向陛下提漲軍餉。 當然,要漲軍餉他也不算沒有辦法。 軍餉層層下發,一人伸手拿點,到了底層自然就不剩多少了。 只要他和他的手下們不拿,也是能漲一截的。 可是憑什么呢,一條線上那么多人都不出錢,偏要他來出這個血。 再說了,他上次花大價錢從郡王手中買來的軍功一報上去,等過了今年秋冬的防季,就可以調離燎原這個鬼地方了。他是傻了才臨走出血。 出了血沒有任何好處,反而給下一任留下難題,那不是憑白得罪人么? 所以,諸多考量后,他便給底下的營指揮使下了令,叫他們盡管放權給都頭們,對于膽敢提出漲軍餉的,一定要狠狠懲罰,打死打殘不論,總得要殺雞儆猴,才能叫諸多底層兵丁閉嘴。 可現在看來,打軍棍也不管用了。竟然還有人敢劫持上官要挾!再這么下去,是不是連軍需庫都敢搶了? 不來點雷霆手段,根本鎮不住這些人。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將全軍集結起來。 整個燎原守軍,名義上是兩萬人,實際上只有一萬三。 原本他來的時候有一萬五,被他帶著去剿匪損失了兩千多,便只剩下這點家底了。 一萬三千人,集結起來便是人頭攢動的一大壩子。 十二個劫持上官的兵丁已經被吊了一夜,本就瘦弱的人,這一夜吊下來便跟去了半條命一樣,他們臉上到處是青紫,嘴里還塞著破布,根本說不出來話。 袁晨升聲色俱厲地對下頭的士兵們道: “這十二人,昨夜殺害上官劫持營指揮使,以下犯上形同叛逆,依軍法當處死罪!” “為給各位敲個警鐘,本將軍將對他們施以剮刑,其他人給我好好睜大眼睛看清楚,鬧事的就是這個下場!不怕死的,你們盡管來!” 剮刑! 底下的萬千士兵頓時鴉雀無聲,甚至有些人臉色慘白。 哪怕他們也是上過戰場的人,面對這殘酷的刑罰,也依然噤若寒蟬。 正在此時,一個三十出頭的營指揮使站了出來,他拱了拱手,毅然道: “將軍!這十二人,雖然殺害劫持上官確實不該,卻是因為城中物價飛漲,日子著實過不下去,漲軍餉申訴無門,這才做下錯事,其情可憫,請將軍從輕發落!” 他這話一出,便引起了底下將士們的共鳴,不少人跟著喊: “其情可憫,請將軍從輕發落!” 袁晨升瞇眼看著這位叫做夏金良的營指揮使,這人一向有些不合群,別人都拿的好處他不拿,還借錢給手下士兵,他手下的幾個都頭都暗自不滿。 他自己倒是在底層兵丁里樹立了個好名聲。 而現在,竟然是踩著他這個將軍的臉刷名望來了! “夏指揮使,軍法不容情,若都是像你一樣耳根子軟,軍營如何立得起規矩,將領們又如何治軍?” 其余指揮使里,也有人出來指責夏金良: “將軍說的有理,無規矩不成方圓,夏指揮使你這是公然破壞軍紀!” “有理,不好好懲治叛逆,便是對其余安分守己士兵的不公平!” 夏金良趕緊道: “將軍,屬下絕無此意,只是……” 話沒說完,便被袁晨升打斷: “夏指揮使,你若是再說,本將軍便只當你是在踐踏軍紀,徇私枉法!” 如此嚴重的指責,讓夏金良不得不閉嘴。 袁晨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喝道: “行刑!” 現場很快便響起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底下的士兵們被迫觀看了十二人的整個行刑過程,幾乎每個人都臉色慘白。 如此血腥的場面,足以擊垮一個普通人的反抗意志,他們眼中的怒火漸漸被壓下去,只剩下深深的恐懼與絕望。 一經征召,終身為伍。這樣的日子,要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 看著臺上血淋淋的行刑場面,夏金良的手指緊緊地摳進了掌心。 那里頭的確有他營中的一個兵,剛十七歲一個小年輕,平日里不管何時都是一張樂觀開朗的笑臉。 但就在五日前,他那個在另一個當兵營的父親,因為提出漲軍餉的請求,被都頭五十軍棍直接打斷了氣。 他殺人只是為父報仇。哪怕不該報私仇,卻也絕不該如此慘死。 可他救不了他的那個兵,救不了臺上的任何人! 而且,燎原作為最危險的邊城物價本就貴,受到南邊蝗災影響,只會越來越貴。 時間越長,士兵們的家眷在饑餓病痛中死去的就更多。 這樣的事情越多,便越容易讓士兵們心生瘋狂走極端,發生昨晚那種嘩變。 底層士兵們,不管是裝備還是身體素質,都不是那些將軍親兵的對手。貿然嘩變,不過是如同今天這些人一樣被輕易鎮壓,然后處刑慘死。 他們這些冒著如此大危險,為朝廷為萬民駐守邊疆的將士們,不該又流血又流淚! 憤恨之中,夏金良下定了決心。 他要將收集來的證據交給郡王! 郡王愛民如子的名聲,哪怕他在燎原也有所耳聞。 軍中上面的官員們沆瀣一氣,誰也不把這些底層士兵的死活放在心上。 郡王那樣的人,既然敢冒著僭越的風險直接處置肅城郡守,會不會也愿意管一管燎原這數萬軍民? 他知道,這是在賭,一旦被軍中發現,他的下場不會比現場這十二人好到哪里去。 可他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去找郡王進行這一場豪賭。 夏金良臉上的憤恨,被軍中的另一位指揮使收入眼底,待眾人散去,他在袁晨升耳邊悄悄耳語了幾句。 袁晨升眼中閃過殺機,他即將升任,絕不能在如今這緊要關頭留下任何紕漏! “派人好好盯著他和他身邊的人,但凡有離軍的,都單獨帶下去,仔細搜身?!?/br> “是!” 沒過幾日,果然抓住了夏金良營中的一個兵,其出營時,身上帶著一本軍中的花名冊與實發軍餉賬冊。 將軍親兵,身著鐵甲,將夏金良的軍帳團團包圍。 “指揮使!” “你們要對指揮使做什么!” 營中那些受過他恩惠的士兵們很激動,自發地圍了過來,拔刀想要保護他。 可是看看那些受將軍指令前來抓人的上兵,個個刀鋒雪亮,一身鐵甲,還身強體壯。 而維護他的士兵們,面黃肌瘦,連一件破舊的皮甲都沒有。 雙方真動起手來勝負如何已經不言而喻。 他不想他們平白犧牲。 “都退下?!?/br> 夏金良沉聲吩咐,主動丟了兵器,束手就擒。 被押解著走出軍帳,看著底層兵丁們瘦弱而死氣沉沉的身影,想到燎原城中那些即將斷糧的士兵家眷,夏金良滿心絕望。 他死不足惜,可誰能來救救這些身陷絕境的底層邊軍! 第29章 夏金良被押到了袁晨升的住所里, 一進去就被人一腳踢到了膝蓋彎,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兩個上兵死死地按住他的肩膀,然而夏金良的脊背依然挺得直直的, 就如同那不屈的鋼鐵一般。 袁晨升目光冰冷,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夏指揮使, 你膽子不小嘛?想干什么,跟郡王告密?” 夏金良此時也不裝平日的謙卑恭順了,他用仇恨的目光盯著他道: “袁晨升, 你們該死!喝著數萬士兵的血, 置他們的生死于不顧,遲早有一天會遭報應!” 袁晨升聽到這種指責頓時火冒三丈,他一腳將夏金良踹倒: “歷任守將誰不是這么過來的, 偏本將軍升遷的關鍵時刻你要橫插一杠, 怎么, 當本將軍是好捏的軟柿子?” 夏金良懶得與他爭辯,只凜然道: “成王敗寇, 我沒什么好說的, 你要殺便殺,要剮便剮!” 袁晨升陰惻惻地笑道: “敢背叛本將軍,你以為本將軍會輕易讓你一死了之?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