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跑路很久了 第10節
那頭的人語氣冷得能掉冰渣子道:“是又怎樣?” “提一個沒有意義的方案,有必要嗎?” 莫霄頓了頓,他掐了煙反問道:“你覺得是沒有意義的方案?” 電話那邊沒有說話,像是懶得跟他說話一樣。 莫霄靜了一下,然后忽然淡淡道:“莫廣,不要干讓自己后悔的事?!?/br>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冷嗤了一聲,像是聽到了笑話一樣。 莫霄繼續平靜道:“方案我這邊能擔下來,但是沒你那邊配合,研發時間只比原來延長?!?/br>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br> 藥等得起,人等不起, 這個道理簡單,但多少人把熬了那么久,也熬不出一個好結果,等不到藥出來的那一天。 莫霄淡淡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br> 說完,便被那邊人掛斷了電話。 莫霄將手機放在辦公桌上,拉開抽屜,拿起煙盒,彈出根煙,含在嘴里剛想點火時,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放下了打火機,只咬著煙靠在椅背上。 他的辦公桌上,貼有一寸免冠照片的頁面資料第一面被吹微微浮動起來,光折射在照片里青年淺金發色上,亮堂堂地發起光來。 照片里青年看上去極其年輕,一頭淺金發色,眉弓骨弧度完美,薄唇似乎天生帶笑,眼 型是杏眼,瞳孔很圓,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注視著前方,透亮清澈,極為漂亮。 在亮堂堂的光中,青年的名字也隨之浮動起來,“博安”兩個黑色宋體在光線中若影若線,沒過多久便隨著風停息了下來。 隨后便再也沒有浮動過。 - 莫廣辦公室。 “嘭”一聲響。 剛通完話的手機被莫廣隨意地丟在辦公桌上,他眉眼陰郁,周身氣息冷得駭人。 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 在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中,又告訴了他會后悔的這幾句莫名其妙的話。 不愧是晦氣玩意。 真他媽晦氣。 莫廣說不上來心里那種感覺,只覺得莫霄話里有話,像是極其細小的幾粒塵埃,隨著空氣黏附到了他身上,不痛不癢,但是卻總有些不適感。 這種不適感讓人疑心,卻又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錯。 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么,莫廣抬頭,發現了端著咖啡的博安站在辦公室門口,神情有些怔然。 見他眼神望過來,博安一如往常笑了笑,走進來將咖啡放在辦公桌上,朝他微微點了點頭,便朝著辦公室外走去。 莫廣神色不知不覺隨著他走了出去,看到博安背影消失后,他才皺著眉盯著面前的咖啡。 好一會,莫廣端起咖啡,像是試探性地輕輕抿了抿,察覺到奶香和糖味后,才放心地喝下好幾口。 甚至到了后面他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的舉動很多余。 博安站在辦公室門口,離他那么遠,而且莫霄的聲音還是從電話那頭傳來,怎么可能會聽得到。 莫廣放下咖啡,他視線望到了手機上,腦海里卻不知不覺地浮現了莫霄那句話。 “不要干讓自己后悔的事?!?/br> 后悔的事? 莫廣嗤笑了一下,他漫不經心想著,要說后悔,那就是他看見那來電顯示跳動得太過頻繁,一時不察接了莫霄電話這件事才叫他后悔。 - 辦公室茶水間。 一個秘書半蹲在地上,發愁地在地毯上和角落邊角找來找去,她身旁的同事安慰她道:“實在不行就再去買一個耳飾吧?!?/br> “這么小一個配飾掉在地上,估計很難找到了?!?/br> 那個秘書嘆了嘆口氣,沮喪道:“也對,也只能再去買一個相似的了?!?/br> “就是有點心疼,那個耳飾是我媽送給我的……” 博安腳步微微一頓,他回頭,朝著相熟的秘書笑道:“再找找吧?!?/br> 與他相熟的秘書擺了擺手,遺憾道:“算了,那個耳飾很小的,掉了也很難發現的?!?/br> 博安站在原地,垂眸,凝神靜氣放出感知,四面八方的聲音被放大無數被朝他涌來看。 在成千上萬種極細微的動靜中,他清晰地聽到了在某個顫聲,是地毯的絨毛隨著細小的風摩挲著銀制飾品的聲音。 博安收回感知,朝著東南方向走去,彎腰,撿起了某個極其細小的耳飾,回頭遞給了那位秘書。 秘書驚喜道:“對對對,就是這個!我的天啊,你是怎么找到的?” 博安笑了笑,他豎起食指,朝她眨了眨眼,沒有說話,就走出了茶水室,慢慢走到了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樓層很安靜,燈光也并不明亮,有些陰涼,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煙味,不少人都會來選擇來這里抽抽煙。 博安找了一個干凈一點的樓梯,坐在了上面,掏出了煙和火機,垂著眸點了火,煙霧慢慢騰升起。 “為什么不同意那份罕見藥劑的文件?” -“你不是從來都不管這種事嗎?” -“提一個沒有意義的方案,有必要嗎?” 確實是沒必要。 博安彈了彈煙灰,畢竟他們這些非人非獸的異類實驗品,在別人眼里,就應該在那場爆炸中被活生生燒死。 沒有必要的。 博安想著。 其實早就應該習慣了。 從好幾年前他們這些人,幾乎是哀求那些人研發抗排斥藥劑那時起,他就應該習慣了。 他們這些生化人,站在正常和異化的界限上,看似有選擇的權力,但實際上在出生那一刻,就同時被兩者拋棄了。 既不是徹底的正常人,也沒有徹底的異化,似人非人,似獸非獸。 也許只有在死亡后,才會有人對他們無所謂正常,也無所謂異化。 博安垂眸,抬手看著自己手臂上的青色針孔和已經完全看不清的束縛帶痕跡。 打抗排斥藥劑是一種極其痛苦的行為,在抗排斥藥劑發生作用時,生化人本能的保護機能會讓生化人每一個細胞都瘋狂地排斥外來藥劑。 那時候的生化人經歷的痛苦,不亞于被活活撕裂攪碎,幾乎完全喪失意識,只能上束縛帶和鎮定劑硬生生捆住。如果不采取措施,那么最終的結果就是獸化程度增高,真正成為一頭沒有人類意識的野獸。 煙頭燃燒的灰掉了下來,落在了地面上,散落成了一粒粒的塵埃。 應急通道的木門被人推開,博安聽到了動靜,沒有回頭,而是垂眸吸了一口煙。 來人腳步頓住,然后也坐在了樓梯臺階上,對著博安道:“怎么了?” 博安笑了笑,他抬頭,望著林藝道:“沒什么,就是突然想抽煙了?!?/br> 林藝并不是很相信,他拍了拍博安的肩膀安慰道:“有什么事就跟林哥說,別憋在心里?!?/br> “是家里發生了什么事?” 博安把煙掐掉,他坐在臺階上,沉默一會才笑著道:“真沒事?!?/br> 林藝猶豫了道:“是不是家里人不同意你干這一行?” “要是不同意,多跟家里人溝通溝通,不要一意孤行自己背個包就走了……” 博安沒說自己沒有家里人,而是很安靜地聽著林藝跟他叨叨,到了最后,林藝都不好意思撓頭朝他不好意思笑道:“家里那些表弟表妹都嫌我啰嗦……” 博安搖了搖頭,他笑了笑道:“不啰嗦?!?/br> 比實驗室里動不動就把他摁在地上捶的那些前輩好太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莫霄:救了,但是沒救上來 第10章 林藝看上去還是有點擔心,他看著博安掐滅煙,還反過來安慰他,也只能伸出手拍了拍博安的肩膀道:“那行,有什么事就跟林哥說?!?/br> 末了,林藝頓了頓,悄聲寬慰面前人道:“要是覺得跟在莫總這邊的心理壓力太大,你就申請休息幾天吧?!?/br> “莫總雖然脾氣不好,但也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br> “而且最近這段時間,莫總的狀態和脾氣比以前好多了?!?/br> 這狗脾氣都還能睜著眼說好? 博安有些咂舌道:“莫總以前脾氣比現在還差?” 林藝聞言抓了抓頭,他跟在莫廣身邊挺多年,多多少少也算個老人了,回想了一下斟酌道:“也不能說差?!?/br> “倒像是對什么都漠然不在意,所以我們這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觸到了莫總的霉頭?!?/br> 心驚膽找,生怕鬧出個好歹來。 博安惆悵道:“我怎么感覺我現在天天都在觸莫總的霉頭?!?/br> 林藝不假思索哈哈一笑,然后拍了拍博安道:“怎么可能,莫總……”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了莫廣平時對博安干的那些事情,于是笑容僵在了臉上,拍著博安肩膀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博安默默望著他。 林藝默默收回手,吭哧了半天憋出了一句:“時間久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