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戰死的夫君一起重生后 第58節
徐靜依嘴角噙著笑,心里多少能猜到他的一些心思的,但卻也沒多言,只喊了侍女進來,叫她們備熱水送去凈室。 很快,顧容庭在江湖中結識的一些朋友就入了京。 倒也沒遮遮掩掩,顧容庭直接在倚水居書房接見了諸位。 武家那邊舉薦來的,自然都是在江湖中有些名氣的人。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中人的俠氣,起初都是不太愿意摻和到朝廷這趟渾水中來的。 但因武家力勸,他們又想著,當年那顧家二郎在武家時,人也十分不錯,是個值得深交的。如今人家一朝認祖歸宗,想在朝堂中站穩腳跟,也需要有自己的一方勢力在,他們就權當是過來幫一幫這個朋友了。 再者,雖不太瞧得上朝中權貴們的爾虞我詐,但也不乏有建功立業之心,想謀得前程功名的。所以,既選擇了千里奔赴而來,自就沒想過再有回去的退路。 都是江湖中混跡多年的,自然知道此路兇險。但一旦能有所成的話,日后等著他們的也是光宗耀祖。 來了一撥人,但這會兒入太子府來請見的,只是幾個德高望重的重要人物。這些人年紀都比顧容庭大,從前也常見,都算是武家舅舅們的深交老友,可見舅舅們的確是用心在幫自己了。 江湖中人自有一股江湖草莽氣在,顧容庭也入鄉隨俗,在他們中間周旋,也又成了從前那個在江湖上漂泊的顧二郎。大碗喝酒,大塊吃rou,爽快又豪氣。 丈夫在前廳招待客人,徐靜依身為女主人,自然也需露面招待一二。 親自去廚間忙碌張羅,隔了會兒,便領著侍女們送菜進來。其實起初瞧見一屋子喝得醉醺醺的粗壯漢子時,她是有些驚恐的。但很快,瞧見坐在上位的男人時,她又沒那么怕了。 顧容庭雖也喝了不少酒,但卻始終頭腦清醒。這會兒坐在上位處,也坐姿端穩,神態清明。 徐靜依正是瞧見了他雖醉酒,但卻仍清醒的樣子,這才穩了心緒。 她信得過他,既是他信得過的人,她想,總該不是什么壞人。 或許眼前的這些人同她不是一路人吧,但不是同路的人,不一定就不是好人。 徐靜依的突然出現,讓場面一度更熱鬧起來。江湖中人豪氣又熱情,更沒那么多禮節,想問什么自然就問了。加上顧容庭說他今日只是顧二郎,而非太子府皇孫,所以大家相談起來,也都隨意融洽,并不拘束。 他們夫婦兩個是怎么成的親,也被刨根問底,問了出來。 大家都笑稱說是他好福氣,竟娶得了個這么漂亮的小娘子當媳婦。一處笑鬧久了,徐靜依竟也能漸漸融入到其中去,熱熱鬧鬧其樂融融聚在一起,徐靜依覺得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是人生的一種不一樣的體驗。 飲酒到深夜,徐靜依早早為他們備下了客房。由小廝侍女們伺候著他們去歇息后,徐靜依則扶著丈夫往內院去。 顧容庭今日是真飲了很多酒,記憶中,兩輩子加起來,好些還沒哪日飲得有今日這么多過。 他醉了,但卻沒醉得徹底。腳下步子虛浮,需要人扶著才能走得穩當,看似搖搖晃晃的,但他腦子卻始終清醒。 回了內寢后,扶著他在圈椅內坐下來,徐靜依立刻吩咐侍女們去端茶倒水。熱水打來了后,她則親自為丈夫擦臉。 顧容庭仰靠在圈椅椅壁,任妻子擰干帕子對他“為所欲為”。他目光順著她身形的來回走動而移動,她晃到哪兒他目光就跟到哪兒。 儼然一副醉態,微瞇著眼,目光熾熱直接。比起從前的含蓄,此刻倒奔放很多。 徐靜依忙完一遭后,再回頭來望他,恰好就看到了他這樣望著自己的一幕。 偷看時直白可以,但若對視上了,顧容庭尚存的理智還是知道收斂的。于是慢慢收回看她的目光,只抬手覆在了眼睛上,擺出一副自己不太好受的模樣。 徐靜依沒想太多,見他這會兒狀態不太好,忙問:“王爺可難受?可要叫了府醫過來瞧瞧?” 顧容庭這會兒的確不太好受,但也遠沒到需要叫大夫來瞧的地步。他把蓋在眼上的手舉了起來,搖了搖。 “不必了?!痹S是酒喝多了的緣故,這會兒嗓子澀疼難受,聲音也有些啞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望了回來,看向妻子。 “雖喝得多,但卻還好,你不必擔心?!?/br> 這會兒侍女也端了醒酒湯來,徐靜依顧不得他說什么,只接過了醒酒湯喂他。 顧容庭伸手將接過來自己喝,但徐靜依卻讓了一下,不讓他碰碗,語氣也頗嚴肅強勢道:“王爺都醉成這樣了,手還捧得住碗嗎?還是妾來吧?!?/br> 目光又朝她掃去一眼,見她這會兒緊抿著嘴,一臉的倔強,態度也十分堅決,顧容庭唇角淺淺現出個笑,也就示了弱,由著她去。 第五十九章 顧容庭招攬這些江湖人士來太子府住, 只一日,便惹來了府上多人的不滿。 首當其沖的,便是嗣王梁護。 梁護對這個胞出幼弟本就有戒備之心, 如今又見他明目張膽的招攬賢才, 自然更生戒備。但梁護雖心有忌憚, 嘴上卻從沒提過,甚至太子父親對此頗有微詞時,他還幫襯著說和一二。 這件事情上, 梁忠持中立態度。 見父親嚴厲斥責二郎, 他則抱手說道:“三郎遺落民間時,便就是和這些江湖人士混跡一起的。我看二郎身手不錯, 對軍事之事也頗有見解。若這些是他信得過的人的話, 日后也未必不能為軍中所用?!?/br> 梁護一聽這話, 就意味深長望去一眼, 而后也抱手說:“二郎一心為朝廷的心是好的,但朝中選賢舉能, 都有朝中的規矩。若是為三郎而開了這個先河, 日后更多的江湖草莽圍聚京都如何是好?屆時個個都來要官兒當,豈不是亂了套?!?/br> 梁忠道:“既是選賢舉能, 自然是叫他們去比試,而非隨意任用。若他們有那個本事, 能堪大用,又為何不能加官進爵?!?/br> 梁護:“話雖如此, 可如今三郎已然召集他們在府上吃了飯, 他們已經撇不清和武安郡王的交情了。就算之后是憑本事勝出, 怕也會惹來外頭的閑話。若三郎只是悄悄召他們入京, 未留入府, 或還可任用?!闭f到這里,梁護心中是有些慶幸的。 但也不知為何,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一閃而過。但那個念頭只是一閃就過去了,他再想抓住,卻是怎么都想不到了。 任二位兄長在自己耳邊爭辯,顧容庭始終不言不語。待太子實在受不得他們兄弟的爭吵,叫了聲“夠了”后,這才看向顧容庭問:“三郎,你意欲如何?” 被問起,顧容庭這才抱手回道:“兒子少時是在信安武家長大的,如今被認祖歸宗,便向武家去了封信。如今到京都來的這些人,當年結交時便知其有報效朝廷之心,如今得知兒子身份,過來投奔,兒子也能理解。舊日時交情不錯,幾位兄長也對我頗多照拂,如今他們投奔,幾頓酒水飯菜招待一下,也聊表心意?!?/br> “但長兄所言也對,若未這般大張旗鼓的招待還好,如今既已招待,怕日后再委以重用,多少會落人口實。所以兒子是這樣想的,待明日便去同他們說,即便留在京中,也無大的前程,最多就是留在兒子身邊做個護衛官。他們若是愿意,就留下,若是不愿,給他們些盤纏,叫他們再回信安去也無妨?!?/br> 梁護突然有點想明白方才腦中一閃而過的東西是什么了,他本能抬首,朝一旁顧容庭望去。目光復雜凝重,但看一會兒后又收回,此刻心中也更加篤定了些之前的想法和猜測。 那邊,太子再三深思后,給了準話:“那就按三郎所言去辦?!庇痔嵝?,“孤不懂你們江湖中的規矩,你重情意招待他們,孤不說什么。但這畢竟是太子府,是皇城腳下,這樣的一群人,還是不要這般大張旗鼓宿在府內的好。萬一叫你皇祖父知曉,他未必會喜歡?!?/br> 顧容庭立刻稱是,并表示,會即刻安排他們出府。 “既如此,你們都退下吧?!碧訐]手。 散了后,兄弟幾個一道并肩往外去。梁忠倒是可惜,說是若其中真有能用之大才,就這樣不能留為軍用,倒是朝廷的損失了。 又頗有譴責顧容庭之意,覺得他此事行之過急了,不該大張旗鼓就留了人在太子府。 但顧容庭這么做卻不是cao之過急,而是有意為之。 這些人,他本就打算留為己用的,沒打算送去朝中。但畢竟是江湖人士,若不能得一個光明正大點的借口留用,而是私下里偷偷留用,日后算起賬來,也怕會落人口舌。 這樣一來,過了明路后再留用,日后就算舊話重提,也就不會有人再說什么了。 但梁忠既把話說到這里,顧容庭也只會附和道:“此事的確是我欠考慮了?!?/br> 梁護聞聲朝他看去一眼,始終沒說話。 走了一會兒后,便各自散了,往自己院落去。 顧容庭回去后,立刻安排好了從信安過來的那些江湖人士。自然不會再留府上,而是在城中另給他們置了屋舍,日后就跟在他身邊當差就行,也算是替他辦事的心腹了。 安置好這些人后,顧容庭交給他們去辦的第一件差事就是幫妻子去尋失散多年的親人。 那邊,徐淑依冷靜了幾天后,總算明白了自己當下最該做的事是什么。當即便喚了身邊能信得過的人來,叫他們替自己去辦這件差事。 第一件事倒是好辦,左右那村子就在那兒,只要找到那戶李姓人家,再滅了口就是。 這第二件事情……倒是難辦很多。姨娘只說當年將那男嬰遺棄在了路邊,也不知死沒死。如今又十六年過去了,那時候的事,又還有誰能記得?辦這件差事,少不得要費時費力。 而若這件事一日不能有個結果,她便一日惶惶不安,過不好日子。 因有心事在,徐淑依這些日子倒沒再常往鳳行居那邊跑了。只日日呆在伴云樓里,除了晨昏定省,其余時間一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徐靜依知道她最近心思煩亂,肯定不會有時間再插手管別人的事,所以,這幾日便日日往蕭氏那邊去。 二房三房的又頻繁走動起來,可四房的那邊卻沒再有任何表示,這可急壞了孟氏。之前點撥過,她又看四房的對此事很積極上心,她以為她什么都懂的??扇缃褚娝B著幾日都不出門,更是沒有替自己辦差的意思,孟氏不免心中也起了怒火。 伺候在孟氏身邊的嬤嬤自然看出了主子心思,便過來出主意道:“要不要差個人去那邊,提醒她一下?” 孟氏沒說話。其實也是心中遲疑,遲遲拿不定主意。 那邊嬤嬤又替主子分析說:“奴婢也觀察過,這四王妃是最近一次回了娘家一趟后,回來開始變樣的。也不知,是否是侯府里的人對她說了什么,不然怎么會變得這樣快?”嬤嬤一邊幫忙分析,一邊站在孟氏身側,抬手輕輕捶著她肩背。 孟氏也奇怪,并且能看得出來,這幾日來去太子妃處請安,她也不如從前活躍了,明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可又能是什么事,叫她突然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呢? 若不先弄清楚這件事,孟氏也不會敢輕易再去用徐淑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想的是,若能抓她什么軟肋在手上,或是幫她個什么忙,日后叫她能盡心盡力為自己做事,也好過從前那樣。 這般思量著,孟氏便道:“她那兒指定是出了什么事,咱們提不提醒她,都已不重要。你差個可靠的人,去盯著她些,但凡有風吹草動,立刻來稟?!?/br> “是?!蹦菋邒吡⒖虘曄氯?。 孟氏這邊倒沒多余的閑心思再去煩神四房那邊到底怎么了,既已差了人去辦這樁差事后,也就暫時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后。 那邊,徐靜依這日又照常去了捧霞閣。已經連著幾日過來了,蕭清音很是好奇。 “你這幾日倒是閑,怎得空日日來我這里坐?”因為之前徐靜依有同她坦白過,說是大房夫婦那邊不太高興她們二人走得近,甚至還差了四房的過來探聽消息,所以蕭清音如今見她常來,自然十分好奇。 但好奇歸好奇,心里卻是十分高興的。 徐靜依卻沒明說,只反問她道:“我常來,你不高興?”說罷,便從乳母手中抱過襁褓中的小公子來,越看越稀罕。 落了地后的孩子真是見風長,之前剛出生時紅彤彤皺巴巴的,丑極了。如今還不到一個月時間,竟就變得皮膚白皙五官驚艷,儼然出落成了個俊俏的小哥兒。 “瞧,嬸嬸常來,你娘還不高興呢?!庇中χ核麊?,“你高興不?” 小小嬰兒根本眼睛睜都沒睜開一下,這會兒吃飽喝足了,正蜷縮在襁褓里呼呼大睡。兩只嫩嫩的小手窩在唇邊,嘴邊還冒著奶泡,呼吸聲還挺重,一看就是睡得很沉。 “怎么……你也和你娘一樣,不高興???”徐靜依故意逗他,“你要是不高興,你就哼一聲,你若不哼,嬸嬸就當你是高興的啦?!?/br> 小孩子睡著了,哪里會哼?可偏偏這時候他小人家打了個奶嗝,然后順勢綿綿的哼了一聲。 室內先是靜默了一瞬,之后,一屋子的嬤嬤侍女乳娘們,都轟然大笑起來。 徐靜依也覺得好笑,立刻順勢將人遞回給了乳娘抱:“走吧走吧,嬸娘再也不稀罕你了?!?/br> 一陣笑鬧過后,嬤嬤侍女們很有眼色,都退去了外間候著。這會兒,徐靜依才坐蕭氏床邊來。 “我看jiejie這氣色一日比一日好,你這月子坐得好,伯娘也就放心了?!毙祆o依始終關心蕭清音,女子生產最為虛弱,她怕她月子里也會胡思亂想郁郁寡歡,從而傷了身子根本。 如今好了,月子快坐完了,她見她養得圓潤白皙,一看就是看開了的樣子。 蕭清音近來的確是看開了很多事情,自從和這位閨閣中的meimei再相逢后,很多從前一直想不明白的、悶在心頭的困惑,漸都一一散去。那些疑惑不能說是解開,但卻是真的消散了。 從前真相到底如何,對她來說,儼然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蕭清音也就覺得沒什么不能說。有些事情,若能說出口來,尋一個人同你一起分擔,也好過總一個人悶在心頭。 雖說當初不是心甘情愿滿懷著期盼嫁來的,但婚后的生活的確很美滿,郡王待她實在沒話說。如今又有了兒子,兒子那么軟那么可愛,難道那個人還能越了兒子去嗎? 蕭清音是想通了,她要好好過眼前的日子。 “靜妹,記得你從前有問過我,為何如今瞧著卻不如從前那般明媚通透了,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陰霾,煙不消云不散。其實不瞞你說,我心中的確有道幾年都過不去的坎兒?!笔捛逡暨@是打算說出來了,說出來心里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