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刀 第10節
林羌付過錢了,她又把他騙了。 他扯過袋子拎頭,出了門,看著靠在他車門、雙手抱臂、微微歪頭的林羌,純純粹粹小人得志。 林羌等他走到跟前,從大袋子里把裝著安全套的小袋子拿出來,食物留給他:“請你吃晚飯?!?/br> 靳凡沒要,把大袋子掛在她手腕,上了車。 林羌上車后,堅持放在扶手箱:“錢都給你了,只請得起這個,不要嫌棄?!?/br> 靳凡沉默不語,只管開車上路。 到達林羌小區門口,他打開副駕車門,半句都不愿多說。 林羌看向導航:“還沒到樓門?!?/br> 靳凡下了車,繞到副駕,開車門拉住她手,用力往外拽。 林羌沒他勁兒大,被拽了出去,還磕了腿,她咝一聲,還沒抱怨,他來了電話,走到一邊去接。 他個子高,從后看更挺拔,大概是肩臀比太優越了。從前看男人都看腰和腿,他這么棒的肩膀長在那兒,倒顯得長腿和窄腰遜色了。 三十五歲的年紀,男人一生中最佳階段之一,他更是出類拔萃,英年早逝確實可惜了。 林羌淡笑,沒打招呼徑自走了。 靳凡打完電話,回頭不見林羌,也沒找她,上車看到屏幕提示鑰匙不在范圍內,他憤怒又無奈地閉上眼。 林羌剛進家門接到靳凡的微信語音,她放下東西,平靜地接通:“怎么了大哥,剛分開就想我了?!?/br> “我車鑰匙呢?!?/br> “啊,車鑰匙丟了嗎?那得找?!?/br> “給我?!?/br> “給你什么?”林羌把腳蹺到茶幾。 “鑰匙!” “你說清楚,不然我以為你想要我?!绷智济鏌o表情地說浪話:“鑰匙丟了你去找啊,問我我怎么知道?!?/br> “開門?!?/br> 林羌看向門口,她可沒告訴他住幾樓,導航也只導到樓門,他怎么可能知道她住哪間房? 她不信,但還是被好奇心驅使,打開了門。 老小區,老房,門一開吱呀響,靳凡沒在門口。但她這一開門,樓梯突然傳來動靜,她心下了然,他在詐她。 她左眉輕挑,關上了門。 門快關上的時候,靳凡手拍在門上阻止了。 林羌索性放手,靠在鞋柜,左手搭在右手臂,看著帥哥:“還好我家樓層不高,不然你爬完要犯病了?!?/br> 靳凡知道跟她要不出來,直接下手,翻她口袋。 林羌站著不動,讓他摸:“你輕點?!?/br> 靳凡翻完她身上的口袋,沒有,商店的袋子也翻了一遍,沒有,扭頭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摁門上:“別找死?!?/br> 林羌微微抬頭,很挑釁:“用點勁,沒吃飯嗎?哦,你沒吃,你只喝了我半口奶?!?/br> 靳凡是要用勁兒的,但她胳膊上的繃帶太刺眼,到底松了手,沒再給她添新傷,壓低聲音:“別鬧了,給我?!?/br> 林羌從胸罩里把他的車鑰匙拿出來。 靳凡要拿時,她又不給,把左臉伸給他,指指臉頰。 “給我!” 林羌搖頭,又把車鑰匙放回胸罩里。 靳凡閉上眼。 林羌下一句挑釁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靳凡突然掐住腰,抱到了鞋柜上。她沒料到他這個舉動,身體本能開始反抗,卻被他限制住了手,轉而蠕動身子,想先下去,他又往前挺腰,用身體把她頂在鞋柜。 她放棄了,雙手勾住他脖子:“大哥骨頭真硬,都把我頂疼了?!?/br> 靳凡暴戾又不愛掩飾,全顯在臉上,再棒的五官也讓人不敢直視,林羌可十分敢,沒料到又怎么樣,隨機應變她一向擅長。 正欲繼續作死,靳凡吻上來,抵著她的身,摁住她的手,吻得又兇又狠,不給她一口氣,攪得她舌頭發麻,臉發白,越來越難呼吸,不得已抓住他肩膀,把不算長的指甲掐進他的rou里,發出求饒的氣聲。 靳凡不管她,兩人涼涼的唇被他碾得發燙,唾液融合已經分不清彼此,他當然聽見了她的求饒,只是不饒,非等到他想停下了,才狠咬了她的唇瓣一口,放了手。 林羌手還搭在他肩膀,大口喘氣后眼神飄忽看向這混蛋,他嘴唇沾了血,但她咬的那塊地方已經結痂了,沒被擦破。 她立刻意識到什么,伸手摸自己的嘴,果然被他咬破了。 她這副狼狽樣好像沖散了靳凡的不少火氣,他看著沒那么惱了,捏住她的臉,逼她看他,跟她說:“你偶爾的小動作我不搭理你,不是對你沒轍,你要跟我死磕,那就想好了,別把自己玩兒進去?!?/br> 林羌氣還沒喘勻,但也不妨礙她狂妄地說:“嘴真硬啊,跟你下邊一般硬呢。你真對我有轍嗎?靳哥?” “找你那男的叫簡宋?!?/br> 林羌的臉上閃過異色。 靳凡拍拍林羌漂亮的臉:“你可以騙我,但不想騙他,他對你來說應該挺重要。我也許對你這種無賴的女的沒轍,但對一個男的……” 林羌抬起眼瞼。 靳凡俯視她這臉反常:“不要自以為是了,林羌,你以為你能撥動我的情緒,就能讓我在意,以為我開始在意你,就會想活下去。你要是再這么天真,我就要放你心愛的男人一點血了,來讓你認清現實?!?/br> 林羌眼里的霧在這時已經達到飽和的狀態,幾乎就要滑落眼角,她不再強硬,腦袋也低下去。一滴眼淚掉下,抬起頭來,乞求他:“你別動他……” 靳凡眼神極快地閃爍一下,沉寂數秒后,放開了她,從她胸罩里拿出鑰匙,聲音像冰:“那就別作,滾遠一點兒?!鞭D身離開。 他回到車上,啟動車子,腦海浮現她不久前的眼神。 就那么喜歡他。 挺好。 就該這樣。 開車離去,同時把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從腦子里清除掉。 林羌站在窗邊,目送靳凡出小區后,抹掉眼角濕潤,漠然地從冰箱拿啤酒,用筷子起蓋。 隨后她打開音響,連接手機,播放音樂,躺到沙發上去。 爵士樂很上頭,啤酒的香氣和鮮血的腥氣在她嘴里發生反應,她有點想分辨那是什么味道,但太困了,診所沙發太硬,根本沒歇夠,就還是在想清醒和想昏沉兩種狀態下掙扎睡去了。 她做了毫無頭緒的夢,夢里她變成一個嗜血猛獸,有人在輕聲呼喚她,沖她伸出手,明明抓到她了,她卻選擇掙開,任由身體無盡地下墜。 醒來她渾身是汗,又犯了病,抖著手抽張紙巾,擦擦額頭的汗,隨意丟掉。 她拿起手機,看到簡宋的短信:我聯系了北院神內的何教授,這周五我去接你。結束我們見見律師。別說沒空,我知道你那天休息。 她沒搭理,正要放下手機,他又發過來。 “我只接受一種分手理由,那就是你不愛了,但我不聽你說。做給我看,你不愛我這件事?!?/br> 林羌把他拉黑了。 靳家的錢她必須得掙,愛情對她來說早就是負累了,無情冷血的標簽她貼得干脆又情愿,或許很傷人,也缺德,但那又怎么樣呢?她就不是一個博愛的人。 靳凡租的房在癸縣西城,新舊城區交界線的一處新樓盤,二十一層,三居室,客廳只有沙發和投影,臥室只有床,但他幾乎沒睡過。 他推開門,脫鞋,光著腳走到沙發,躺下來,看著屋頂。 心又開始發脹了。 他還記得他最后一次去看病,診斷單子上隨時猝死那幾個字。好像越是年輕,看起來癥狀也不明顯,就越有危險。相反那些狀態不怎么樣的老年人,可以在病床上躺好幾年。 但距離那一次也有好久了,他還活著呢。 到底是有多少人給他燒香,讓他這條破命茍延殘喘至今? 他坐起來,打給仲川:“你盯兩天車行?!?/br> “你要去哪兒?”仲川問。 靳凡沒答。 林羌開始坐診,原本順風順水的事在她深陷道德輿論之后突然有些險阻艱難。 每個掛號的人都要被老婦人家屬拉到一邊,灌輸她沒醫德的信息。 保安科把他們轟出去,他們就在醫院大門,不知疲倦地激烈陳詞。 派出所的人也來過,也有把他們帶走,但最多批評教育口頭警告。 他們歪曲事實的言論在各小區群傳播了幾天,信與不信各占一半,幸好世態炎涼,有些人不信也不管閑事,但周邊村落的部分人就不是了。 他們與這家人的背景極為相似,很容易代入,一想到他們也有可能“淪落至”那老婦人的下場,就忍不住尖酸地詢問林羌,他們會不會也被她捶胸口。 要不就朝著她白大褂吐口水,投訴她態度不好、沒有素質。 周四這天又是林羌坐診日,抵達心內科樓層,就能在顯示屏看到林羌的名字。 最近幾天不忙,一上午也就倆病人,快到飯點時,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進診室,趴在桌上,聲音顫抖:“醫生我難受?!?/br> 林羌看他什么也沒帶,邊觀察他的情況邊問:“掛號了嗎?” “沒有……”老人嘴很白:“早上起來渾身冷,尤其腿,走兩步特別疼,人還晃悠,隨時摔倒似的……” 林羌看他的腿:“以前檢查過嗎?” “前兩年化驗過,是什么頸動脈長斑了,吃藥好了,現在又犯了?!?/br> “你多大了?”林羌拿聽診器聽了聽他頸部血管。 “五十七……” 林羌收起聽診器:“下樓掛號,上來我給你開個頸部的彩超單子,看看你這斑塊的狀態?!?/br> “我可以不檢查嗎,給我開點藥……” “我得知道你目前斑塊的性質需不需要干預,你不做檢查我怎么給你開藥?一個小時就出結果,很快,不要緊張,拿了結果直接來?!?/br> 老人明白了,掛號又上來。 林羌給他開了單子,正好中午了,她要去吃飯,順便帶他繳了費,做了檢查。等待結果時吃了兩口飯,早早回了診室。 一點半左右,兩個年輕人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打翻她桌上的水杯,薅起她的衣領,把她拽起來:“就是你不給開藥,打發我爸去做檢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