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過了好一會兒,桌上不知道是從哪找出來的酒,都被他們給喝個精光了。 酒瓶零零落落地擺放著,一片狼藉。 兩人明顯喝得多了,可意外地溫摯思緒卻相當清醒,只是微微有些頭暈,感覺還能再喝上好幾回。 但她身旁的人可不就這么清醒了。 誰能想到江凜喝多了,竟會開始背起了消防守則,又或是突然絮絮叨叨地像個小老頭一樣講古。 溫摯只聽說過酒后吐真言,沒人告訴她還會這樣啊。 太有趣了吧。 江凜臉色漲紅,打了個酒隔后,說起了自己曾經的往事:「高中有一回翹課,我們去、去哪里哪里的網咖,沒過多久,主任來了,他一來就鎖定了我們,我們就跑啊,跑到鞋都掉了,然后……然后怎么樣了?」 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對!然后我們以為后面沒人了,就抽了根菸,放松放松,結果你知道怎么了嗎?」說到最后,一直在笑。 溫摯搖了搖頭,「不知道?!?/br> 江凜笑得好生開懷,「主任突然就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嚇得!不小心把菸丟到他臉上,然后、然后他眉毛居然燒了!」他醉得不輕,喉嚨發出沉沉的笑聲。 溫摯不明白這個故事的笑點在哪,可看見向來正正經經的人這副模樣,不知不覺也笑了。 溫摯問他:「你小時候這么叛逆,怎么現在又變成這樣了?」 「因為,我遇見了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帶著我,一路走到了現在?!菇瓌C揚著頭,臉上泛著笑意,「他叫盛懷余,是我爸的朋友,也是我在縣城的隊長,我要有點錯,他就讓我罰跑圈,跑到想明白為止,跑到累了,可還是不服氣了,他就開始給我講道理,聽得我耳朵都長繭了?!顾麖男厍焕锇l出一聲低笑。 溫摯問他:「那他人呢?怎么沒聽你提過他?!?/br> 「肺癌,死了?!菇瓌C收起了笑容,垂下頭,眼前彷彿再一次浮現他不忍再想的場景,「治療到了后期,沒成功,身強體健的一個人,被病癥折磨只剩骨頭了?!?/br> 「他說,他不該死在醫院里,要死,也該要死在火場上?!?/br> 「這也是他教給我的最后一課?!?/br> 溫摯手捧過他的臉,目光溫柔地注視著,「你很幸運,遇見了這么好的人?!?/br> 有些人,可能一輩子也遇不上這樣的良師益友,帶領著迷途的人走出困境。 正是因為他們,才成就了現在的江凜。 他的人生中,有很多貴人,也因此,才如此熱愛著這個世界。 這個尚有一絲希望可存的世界。 到了最后,兩人頭都有些暈了。 溫摯想聽聽看他會不會酒后吐真言,于是錄了影,問:「江凜,你談過幾個女人?」 他扶著沉重的腦袋,想了好久,才說:「兩個吧?」 沒想到還真的有,溫摯又問:「你們都做什么了?」 江凜敲了敲頭,還是沒喚起那段記憶,「幾百年前的事了,誰記得啊?!?/br> 溫摯還是不死心,繼續問:「那我呢?」 江凜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臉,呢喃道:「你都長這么大啦?!?/br> 溫摯以為他是喝醉酒,在說胡話。 江凜捧著她的臉,溫柔繾綣,跟隨意念,低下頭,親吻著她的眼睛、鼻子。 再正直的人也會有黑暗的一面,那些藏在骨子里的偏執終于露出稜角,將外表假惺惺的模樣給撕個粉碎。 唇瓣下移,鉗住她的后頸,死死地含住了她的唇,令她無處可躲。 不斷進攻著,連親吻的力道也不似平常溫柔,手扯過她的衣領,露出白皙的肩,兇狠地,像是要將她據為己有。 溫摯頭一回感受到江凜有如此強大的占有欲,在隙縫時出聲:「江凜?」 見他毫無反應,只是一個勁地往耳垂磨蹭著,令人心癢。 她笑了下,「醉了啊?!?/br> 醉了也好。 人有時候,不必這么清醒的。 江凜是,她也是。 他們都,害怕沉下去。 那克制已久的人,終于在她面前,原形畢露,不必隱藏。 江凜難得晚起了。 醒來時,早已是日上三竿。 他頭疼地要命,根本記不得昨晚做了多少荒唐事。 出房間時,才發覺外頭還是昨晚的樣子,酒瓶有些是倒著的,有些還在地上,相當慘烈,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般。 他喝口水潤了潤嗓子后,又將東西給收拾了一番。 一回頭,就發現溫摯站在書房外,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溫摯是聽見動靜才出來的。 他出聲問:「怎么了?」 「沒有啊?!箿負葱πΦ?,倒也沒說什么。 「昨晚我有做什么嗎?」 「也沒什么,就是覺得......」溫摯的笑意越發明顯,「你喝醉挺可愛的?!?/br> 江凜收拾著昨日的殘局,發誓以后再也不要喝這么醉了。 還沒收拾完,溫摯突然說:「江凜,我們去約會吧?!?/br> 「現在?」 「嗯?!箿負凑f:「我們都沒約會過?!?/br> 江凜問:「去哪?」 「不知道?!箿負捶磫枺骸钙匠4蠹叶既ツ??」 于是江凜認真想了下,「看電影?」 溫摯一口答應:「好?!?/br> 今天也不是假日,電影院沒有什么人,不需要排隊,很快地就把票買好了。 江凜買票時也沒有想太多,就問店員哪一個好看,就買了。 店員替他選的是現今最感人的愛情片,很多人看完都是哭著走出來的。 要入場時,溫摯反倒卻步了。 她拉著江凜的袖子,「里面有點黑?!?/br> 黑?不是正常的嗎?江凜立即就明白了,「你沒看過電影?」 她搖了搖頭。 兩人卡在門口,擋住了后頭來的人。 突然,江凜牽住她,十指緊扣,拉著她的手,挑了挑眉,「有我在,怕什么?」 然后,就牽著她走進了那片黑暗中。 溫摯什么也看不見,只是一味地被牽著走,只是聽見自己的心跳亂了節拍,只是能感受到他掌心粗礪的繭以及厚實的溫度,慢慢地在滲透她的肌理,讓她迷亂于此時此刻,忘了恐懼。 一坐下,電影還播放不到十分鐘,溫摯便就早早克服心里頭那一點障礙,盡情地投入在劇情里。 出來時,果不其然,好多人都哭了,特別是女孩子居多。 然后溫摯就在這時說了一句:「挺難看的?!?/br> 引得旁邊的人對她頻頻側目。 江凜哭笑不得,「哪難看了?」 溫摯真心實意地解釋:「男主得病了不好好醫治,非要替別人安排人生,說這是為女主好,但這根本也不是女主要的,活該死了?!?/br> 江凜分析一番:「可能因為是悲劇,所以大家才更喜歡吧?!?/br> 溫摯說:「有道理,太過圓滿少了真實性,我也不喜歡好結局,很假?!?/br> 聽她這樣說,江凜忽然提起:「你現在寫的,想好結局了嗎?」 「還沒?!?/br> 溫摯曾和江凜說過劇情,畢竟是以他為主角發想的,當事人還是有知情權的。 「你寫的故事,好像都是悲劇?!?/br> 只聽見他低聲道:「我希望,這是個例外?!?/br> 我想,和你有個好的結局。 過程再曲折,再坎坷,也無所謂。 只要最后,是我和你,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