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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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姿倒是板正。 ——可宴席來得這么晚,也不像是長期守軍紀的,軍紀不是要時間觀念嚴明么? 在這一園子里,蕭臨風看上去并不十分特別,唐荼荼什么名堂也沒看出來,左思右想,有點拿不準。 先前奚落她的九姑娘輕哼:“看誰呢還沒看夠,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br> 珠珠毫不客氣:“九jiejie脖子都快要扭下來了哩?!?/br> “你!牙尖嘴利!”孫家九姑娘氣得不輕。她是背身坐著的,想要看男客那邊,只能扭著身子往后看,比唐荼荼不雅多了。 她們這一桌都是官家姑娘,坐得離席首近,說話聲左近都能聽到。主桌上有高門夫人笑道:“這蓮池雖小,與宮里的景山倒有相仿之處。中間都有蓮池水榭隔開,兩頭不隔視野?!?/br> 眾位夫人都笑著稱是,拿看風景掩飾自己的小心思。 今年取士取得好,年輕的舉人占了大半,夫人們暗嘆了聲風流出少年,都目光灼灼地盯著看哪個長得俊,尋思哪個學問好,等著看好了趕緊去搶人。 盛朝建朝二百余年,這秋闈尚且還好,百中取三取四,雖然取得少,但總歸是有機會中的。舉人考進士才是難如登天,天下會試每三年一次,每次取進士百人、同進士二百余,這數目還有越來越低的苗頭。 不是高門大戶,是招不起進士婿的。門第稍微一般點的,在這秋闈上就得摸牌下注了。 榜下捉婿是粗蠻人行徑,“招婿”才是你情我愿的事兒,要先叫孩子們相看,看合適了再定親。榜上前五十名、年紀適婚的,都有富人家搶著上前打點。 其中尤以外地來趕考的學子最吃香,家門越低的越難得。招了婿,入贅我家門,就是半個兒,自家姑娘是拿著大筆嫁妝下嫁的,還不用隨夫回鄉,有錢就能順心自在,不怕將來過得不好。 沒談攏的也不怕,送出去的禮也不收回來,權當給看好的舉人留個回鄉的車馬花用,結個善緣,人情關系都是這么走出來的,將來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各家是各家的算計,小姑娘們好像也知道,各個抿著嘴笑。不管平時性格什么樣,都作出一副“我害羞、我乖巧、我不愛說話”的樣子。 唐荼荼眼睜睜看著剛才還嘲諷她“眼珠子掉了”的九姑娘,這會兒裝作靦腆老實的樣子,含羞帶怯地往東園看。 等戲臺子上的狀元戲唱起來,宴席已經過半了。女客這邊也亂了位次,夫人們多多少少喝了些酒,拉著自家姑娘跟別家夫人說話。 男客那邊,翰林內簾官只來了幾人,卻也夠熱鬧了,考官們坐在北邊席首上,滿園的舉人都上前敬酒,一桌一桌的人涌過去。 連哥哥也被唐老爺領著,去讓禮部僚屬認了認人。 蕭臨風一動不動,抬頭望著禮部那桌,不知道在看什么。不多時,他也提著酒壺、端著杯子過去了,沒學別人敬酒敬一圈,只矜持地給主座的左侍郎敬了一杯,隨后低頭跟禮部一個小吏說了些什么。 那頭日光盛,唐荼荼手在額頭前搭了個棚,擋住陽光望過去。 珠珠搖搖她手臂,“姐,你看什么呢?”她見唐荼荼面前的菜都沒怎么動,憂愁道:“雖然爹爹讓我看著你,也沒說一口都不讓你吃呀,姐你快吃罷?!?/br> “我知道?!?/br> 唐荼荼提起筷子動了兩口,擺了個樣子。 她被珠珠打岔,這一晃眼的工夫,再抬頭,蕭臨風就沒影了。不知道是不是走了,唐荼荼立馬坐不住了。 她剛推開椅子,便被唐夫人捉住了手。 唐夫人本來在前頭長輩席上吃飯的,這會兒攙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過來了,拖了張椅子扶著老太太坐下。 “荼荼,這位是你何姨家的老夫人,快叫人?!?/br> 唐荼荼趕場子似的,忙叫道:“奶奶!” “哎?!蹦抢咸?,和她家媳婦一樣愛說場面話:“丫頭真富態,濃眉大眼圓臉盤,看著就叫人喜歡?!?/br> 唐荼荼根本坐不住,硬著頭皮對答了幾句。 何家老太太過來,大約是有別的意思,她聽見那老太太悄聲與母親說“我家三丫頭今年及笄,義山多大啦”。 ——想給哥哥說親? 唐荼荼硬生生坐住了。 哥哥才十四,她怕母親糊涂得應下來,立馬扯了一下唐夫人的衣袖。唐夫人拍拍她的手,含笑睨她一眼,這是“母親省得”的意思。 等兩邊打太極似的繞了兩輪,何家老太太聽出唐夫人推諉之意,知道這是個做不了主的,又把荼荼扯入了話題,笑瞇瞇問“荼荼許了人家沒有”。 唐荼荼立馬起身就走。 后世女性法定婚齡二十,十四五歲發育都沒完全,唐荼荼年初才來的葵水。就算是發育早的,這年紀也是個孩子,懂什么情情愛愛,一群拎不清的。 “荼荼,你做什么去?”唐夫人在后邊叫。 唐荼荼頭也不回,嗓門不?。骸拔液π?!找個地兒玩去。娘你們聊吧?!?/br> 滿桌人愕然半晌:害羞?這胖姑娘一陣風似的站起來,走路都挾風,動作快嗓門大的,害羞也跟別的丫頭不一樣喲。 唐荼荼沒空管她們怎么想。南邊人多,她走的北邊,灌了一耳朵咿咿呀呀的戲腔,繞過鑼鼓聲刺耳的戲臺,站在高處張望,滿園子找蕭臨風。 蕭臨風正坐在自雨亭中醒酒,闔著眼睛,靠著根廊柱,一團亂麻絞著腦子。 袖中那張請帖的來歷,他先是問了唐厚孜,又問了問禮部小吏。因為自己考的名次不錯,近來算是京城紅人,禮部小吏知無不言地答了。 只是請帖事兒太小,這回發出去的請帖有二三百份,唐家寫好頭一遍請帖交上去了,禮部又一一核點過,中間經了好幾道人的手。 ——那“s”寫得上下圓潤,不像是誤筆。 ——誘著他來了,又不露面,是有難言之隱,不方便露面么? 這魁星酒不知道是什么酒,不入胃腸,卻上頭,蕭臨風頭暈得有點惡心。 他借著酒意,燥意全沉在眉心。 亭里前后來了兩波舉人,本來想上前結識他,一看蕭臨風這苦大仇深的表情,只當他剛才與人爭辯后憋了一肚子火,坐這兒獨自消解怒氣。 今天來赴宴的舉人都知道這位蕭大才子脾氣不好了,怕貿然打擾,會被他甩個沒臉,于是沒一人敢坐下擾他,又踮著腳走了。 唐荼荼就是這時候摸進去的。 進亭子前張望了半天,這會兒客人幾乎都在坡上聽戲嘮嗑,自水亭這邊人不多,但總還是有的。池邊站著幾對男女,大概是已經定了親的,尋個機會說說話,中間隔開的距離能有一米寬,小青年們各個羞怯局促,沒人留意這個亭子。 唐荼荼跟小宋氏借了個團扇掩面,抬腳往亭里鉆。 這步聲又重又急,聽來鬼祟,蕭臨風立刻警覺睜眼,目光銳利地望來,緊鎖在她臉上。 那一瞬間,唐荼荼竟有被二殿下盯住的錯覺,后頸都麻了一片。 穿來盛朝半年,唐荼荼沒見過這樣迫人的目光,腳下立刻頓住了,心隨意動,也砰砰地跳起來,因為著急,她臉頰也飛快泛起紅暈。 蕭臨風冷聲:“做什么?” 唐荼荼深吸口氣:“我來,是想跟公子問件私事?!?/br> 她聲兒向來軟和,這會兒緊張得細成一線,說似黃鶯嬌啼也不為過;又拿團扇遮著半張臉,臉都不敢露全,活脫脫演繹了一出“小女子含羞帶怯”。 加上一深吸氣,胸脯就隨著氣量往起鼓。 蕭臨風別開視線:“姑娘自重?!?/br> 這陣子成天有姑娘找上門,還有她們那些盼著招個舉人婿的爹,全都排著隊想跟他說說“私事”,問的不外乎是“蕭公子定親了沒”。 蕭臨風白天出門都得帶斗笠,每隔一天換一家客棧,換得這么頻繁,還總能被摸上門,不堪其擾。 一聽“私事”倆字,蕭臨風立馬露出不睦神情,落了句沉甸甸的“姑娘自重”,起身就要走。 他醉得迷糊了,還沒大清醒過來,這一下起得太急,一坐一起間,酒后的暈眩直竄天靈蓋,腳下跟著踉蹌了一下。 同時,他下意識地抬起右手,在左肩處拉了一下,做了一個好像背著包袱、怕包袱掉了的奇怪姿勢。 ——可他這一下摸了個空,那邊肩膀上空蕩蕩的,哪里有什么東西? 蕭臨風眉頭皺得更緊,放下手就走。 唐荼荼睜大了眼睛,心臟有一瞬間被抽空血液的錯覺。 可很快,被抽空的血液倒流回心室,她從頭到腳,全身的血液都guntang沸騰起來。 上輩子,她是背過槍的。 為方便右手持握,槍的承重背帶都是在左側肩膀上。原地休息時,隨槍支重量下墜,從后頸繞過左肩的這根背帶就會跟著被往上拉,勒得脖子不舒服,起身時得這么扯一下,重新保持兩邊平衡。 除了這個,她想不到任何的姿勢,會往虛空中這么一抓了。 末世基地中,平民是嚴禁持槍的,只有守城軍和在外圍清理喪尸的人會按需配發;而槍械能隨身攜帶的,睡覺時也不會放下的,只能是…… 特戰兵! 電光火石間,唐荼荼滿腦子空白,全身仿佛失去了控制權,她連該說什么都想不到。她怕失望大于希望,來赴宴前是什么都沒敢去想的,只打算碰碰運氣。 而蕭臨風已經抬腳出了亭子。 “別……” 一道靈光劈開腦海,唐荼荼倏地想起了上回托付二殿下找人時的那首歌,忙連唱帶哼地張開嘴。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 她頭一句剛哼完,前頭走著的人后背一僵,猛地回過頭來,目光比方才更狠厲。 “你是誰?!” 唐荼荼幾乎要放聲笑出來,心口戰栗哆嗦成一團,腦子卻無比清醒。 他聽過!他聽過這首歌! 時隔七個月,她終于找到了頭一個同伴! 唐荼荼眼睛一下子濕了。 七個月,206天,她寫了一柜子的日記,也沒敢往日記上多記一筆。 怕他們身死魂消,怕只有自己是唯一的幸運兒——怕只有自己,穿到了這歷史上沒一筆記載的朝代,魂魄未散,巧之又巧地飄進一具剛死的新鮮尸體里,借這尸重活一世。 唐荼荼不止一次地想過,這個時代可能孤零零地只有她一人,可能目之所見、雙耳所聽,都是自己臨死前的一場夢,于是看見什么都像是不真實的,似隔著霧。 她揣著一肚子秘密、一肚子惶恐沒人能講,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每天稀里糊涂地磨著日子活,死守著過去一樣苦行僧般的作息,努力提起點勁兒來,從這個滿眼古色古香的朝代,拼命找點自己熟悉的事做。 而現在,她找到了第一個…… 唐荼荼心里油煎火滾了一圈,蕭臨風還被晾著,緊盯著她問。 “你哭什么?” “這歌是你自己本就會唱,還是從哪兒聽來的?” 他又立刻否了:“不可能是聽來的?!?/br> 一句緊隨著一句逼問,蕭臨風心里的猜測逐漸成型。 “你是唐家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