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長媳 第1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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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燕珺同時松了一口氣。 寧晏這廂要將寧雪帶去懲戒院,交由寺廟的人來處置,寧宣只得將看熱鬧的人轟走,最后拖著她到了一偏僻的院子。 “寧晏,你到底安得什么心,都是一家親姊妹,你卻當著外人的面來算計自己人?!?/br> 寧晏立在廊廡外,緊了緊披衫,淡聲道,“長姐,你攛掇著自己meimei丟人現眼,是嫌寧家聲譽不夠壞嗎?還是把別人都當傻子,任由你耍心眼?” 寧宣臉色極是不好看,指著梅園方向罵道,“讓雪兒嫁給燕珺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庶出的,誰也不虧了誰,一家姐妹成為妯娌也算美談,你非得跟寧家斷得這么干凈嗎?還是你們燕家早就倒向了東宮?” 寧晏心倏忽一緊,抬目幽幽看著她, 也對,隨著糧荒一案漸漸浮出水面,霍家現在被架在火上烤,輿論風聲對霍家與三皇子越來越不利,三皇子這是狗急跳墻,想拉攏燕翎。 “我只是一個婦道人家,并不懂朝政,但我知道,人要坐著吃飯,不能跪著討米...”她斜了一眼跪在院子里狼狽不堪的寧雪,帶著燕家人大步離去。 寧雪聽得寧晏那話,雙目一闔,淚水橫陳,“長姐,我早就告訴您這招不靈,您非不信,非要按著我來丟人,這下好了,我也沒臉見人了,四meimei被蓮姨娘牽連,如今嫁不出去,我也跟著無處安身,還請長姐以后安生些吧,咱們寧家沒沾著您的光,反倒名聲越來越差勁...” 寧宣看著寧雪軟糯的模樣,恨鐵不成鋼地跺跺腳,氣得拂袖離去。 寧晏回到客房,下人已取來齋飯,各家回房用膳,寧晏順帶問了燕珺心意,燕珺支支吾吾點了頭。午后寧晏請崔夫人過來喝茶,崔夫人笑容滿面朝她頷首,“成了,我家那丫頭是個好的,你放心,該教的我會教她,絕不讓她給你添麻煩,對了,她一再稱贊你,說是以后要跟著你學呢?!?/br> 寧晏搖頭嘆息,“哪里,我這是掰開傷口擦鹽,無可奈何,面對無賴,你只能比她更無賴?!?/br> 崔夫人押了一口茶,深深看著寧晏,“弟妹這性子合了我的脾性,我也是這般認為?!?/br> 如此一來,兩對新人都看對了眼。 接下來燕家又要辦喜事了。 眼見天色不好,大家趕忙收拾行囊回京,偏生門還沒出,急雨澆下,寒風裹來,頃刻間門庭濕了一大半,大家只得躲在客房內歇著,避避雨再行籌劃。 寧宣氣急敗壞回了聽音閣,沿著樓梯上來閣樓,看到三皇子盤腿坐在羅漢床上與人對弈,那人穿著一身黃色的道袍,濃眉大眼,眼神卻極為犀利,他瞧見寧宣進來,無聲施了一禮,悄然退了出去。 三皇子余光瞥見寧宣躡手躡腳走進來,他頭也未抬,問道,“怎么樣了?” 寧宣跪在他身側沮喪道,“沒成,那寧晏半路摻和一腳,阻攔了我的計劃?!?/br> “是嗎?”三皇子眉頭一挑,手中捏著一棋子,兀自思量棋局,經過一年的浸潤,他渾身也染出幾分天潢貴胄的沉穩來。 朝廷內外明里暗里有人來投靠他,他身邊聚了不少三教九流,今日到此,并非陪著寧宣游山玩水,而是來見一要緊的人物。 寧宣見三皇子許久沒吭聲,嘟著嘴埋怨道,“殿下,妾身已替您試過了,燕家是鐵了心不接受您的招攬,您也瞧見了,東宮老臣暗地里走訪燕翎,寧晏又一而再再而三撇清與寧家關系,三司查案,于霍家如此不利,也不見燕翎搭把手,種種跡象已表面,燕翎已倒向東宮,殿下,寧晏是燕翎的心頭rou,您對寧晏下手,便能拿捏燕翎?!?/br> 三皇子聞言將棋子一扔,冷冷瞅著寧宣,“我看你cao心我大業是假,借機跟寧晏報私仇是真,你可知當初我去燕家說情,燕翎為什么二話不說便把你的婚事讓給我嗎?” 寧宣想起當年的事,心中頓生了幾分復雜,她垂下眸道,“幸在他沒耽擱我的婚姻,否則我哪里能嫁給殿下您?” 三皇子對著她的阿諛奉承已無動于衷,只道,“除了他不喜歡你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對女人不感興趣?!?/br> “寧晏再好,也比不上他心中的抱負,你放心,我已有法子對付燕翎?!?/br> 寧宣失望地癟了癟嘴,三皇子不聽勸,她不如告訴霍貴妃,決不能留下寧晏這個隱患。 大約下午申時,雨漸漸小了,大家陸陸續續下山,燕瑀親自攙著母親褚氏先走,寧晏擔心路上打滑,又吩咐燕珺與兩名婆子去照顧崔夫人姑嫂。 她反倒落在最后。 金山寺下山的臺階陡峭,今日上香的人不少,知客僧在地面鋪了厚厚的草結繩,還是有人時不時滑倒,寧晏行到一半,見前方廊道擁擠,只得躲在飛檐處的三角亭歇著。 寒風鶴唳,細雨如霧,寧晏方才凝立片刻,身后傳來一道儒雅的笑聲, “三meimei今日也上山禮佛來了?” 寧晏聽得三皇子的聲音,脊背一涼,她連忙轉身朝他屈膝行禮。 “給殿下請安...” 三皇子穿著一身月白常服,負手而立,似翩然君子。 寧晏悄悄瞥了一眼他身側,除了一名內侍,再無旁人, 雖說是親戚,卻也得避嫌,寧晏刻意退開幾步,垂首默立。 這該是三皇子第一次這般近距離打量寧晏,不知是不是禮佛的緣故,寧晏今日未施粉黛,面頰被凍得微有些粉色,嫩如凝脂,寒煙籠罩,那雙杏眼卻烏亮有神,當真是雪魄之姿,無人能及。 三皇子癡癡望了片刻,忽然問道,“還喜歡那陌上如玉的少年君子嗎?” 寧晏聞言眉頭微皺,回想當初行宮的事傳得人盡皆知,不是這三皇子又是誰。 她極力壓平呼吸,“殿下說笑,不過是臣婦酒后胡話罷了,豈能當回事?” “哦?”三皇子目光又往寧晏細腰覷了一圈,“你與燕翎成婚兩年有余,至今未孕,我還當你們夫婦感情并不好呢?!?/br> 燕翎出色歸出色,一個不疼人的丈夫誰又樂意,況且洞房之夜被丈夫冷落,換誰都能記一輩子,燕家如此不識抬舉,等他上位,少不得要料理燕家,屆時再納她為妃,也不用再惦記著。 寧晏聽得這話,只覺萬分抵觸,隱隱一個念頭浮現在腦海,心口沒由來涌上一股惡心。 她愣是壓住翻涌的不適,朝三皇子屈膝,“孩子是緣分,緣分到了,自然就來了,時辰不早,臣婦告退?!?/br> 她從容施禮,搭上如月的手臂,出了亭子,順著擁擠的人群往下去。 眼前人臉晃動,雨霧婆娑,腦海一遍又一遍回想三皇子的話,越想越覺得可怕,若是這樣一個人當上了皇帝,她將來哪有活路,不僅她沒了活路,燕家也必是萬劫不復。 寧晏臉色變得鐵青,深一腳淺一腳,由婆子丫鬟前后簇擁來到山坪下,其余人已上了馬車,寧晏一頭鉆進馬車,那口氣還來不及卸下,抬眸見一人端坐在馬車里。 對上那雙熟悉又深邃的眼神,寧晏眼眶頓生酸楚, “栩安....” 她從來沒有這樣渴望他,被恐懼支配的身子跟一團火似的撲在他懷里, 燕翎緊緊將她圈在胸膛,眼神銳利得如同一把殺人的刀,“不怕...我在?!?/br> 午后雨勢漸起,他便打官署區冒雨疾馳來金山寺接她,多事之秋,他不放心寧晏在外頭過夜,不成想恰恰聽到剛剛那番對話。 越是震怒,他反而越沉得住氣。 燕翎細細安撫她許久,一遍一遍告訴她,“一切交給我?!?/br> 待回府,已是瀟瀟雨歇,天色漸開,這一夜,燕翎哪兒也沒去,夜里二人就宿在書房。 寧晏一遍遍吻過他的喉結,試圖通過親密來緩解心中的不安,燕翎用力回應她,盡可能給她踏實和安穩,書房是他最私密的空間,這件內室與書房之間的夾層更是藏著他多年的密辛,這里四處機關重重,也是他最隱秘最安全之所在。 朝中波云詭譎,東宮與三皇子怕是要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他希望她在最安全的地方。 燕翎輕輕啄了啄她的額尖,一點點將這間書房的秘密悉數告訴寧晏, 寧晏怔愣看著他,“你告訴我這些做什么?” 黑暗里,他睜開幽黯的眼,還不曾褪去的情欲與曾經有過的隔閡都在這一刻消融,他看著鈍鈍的她,“俏俏,我從十二歲上戰場到如今已十一年有余,我從來沒有怕過,但現在我怕了,因為我有了軟肋...” 那個軟肋就是她..... 寧晏腦海有那么一瞬間的混沌,心頭泛起綿綿的酸楚, 她被人拋棄過,被人厭煩過,被人喜歡,甚至被人嫉妒,又或者無堅不摧地站出來去保護別人,卻從來沒有人把她視為軟肋。 她骨子里要強了一輩子,也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她會成為別人的軟肋。 她怔怔問道,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這個軟肋?” 燕翎唇角牽了牽,“若我是你的軟肋,你會怎么辦?” 深夜的宮墻下,吳奎親自提著一盞風燈,引著皇帝來到慈寧宮外,想是刻意遮掩行蹤,這一路竟看不到一個內侍,雨后的宮道格外靜謐,寒風夾雜著濕氣撲落在皇帝面頰,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吳奎先去里頭稟了一聲,片刻又回來攙著皇帝進了宮內。 太后被宮人扶著往軟塌上坐著,她老人家畏寒,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貂絨,宮人塞了一個暖和的手爐給她,她抱在懷里,看著疲憊邁進來的皇帝,露出冷笑, “皇帝總算舍得來找哀家了?” 皇帝苦笑,這幾日因為糧荒的案子,朝廷快掀了個底朝天,他也被吵得身心疲憊,他坐在太后下方的錦杌,道,“雖還差點關鍵證據,但霍家大約是保不住了?!?/br> 太后問,“老三可參與其中?” 皇帝搖頭道,“是霍家人一手cao控,與老三無關?!?/br> 太后聽出皇帝弦外之音,輕哼了一聲,“那也不能說明他無辜,他若當真有心,早早將事情稟報與你,你也不會被霍家蒙在鼓里?!?/br> 皇帝沉默片刻道,“母后所言極是,只是大義滅親的事也不是誰都做得出來?!?/br> 太后反諷道,“是啊,他舅舅是親人,你就不是親人了?你還是他的君上呢,無論如何,三皇子犯欺君之罪?!?/br> 母子倆都是聰明人,一來一去,已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皇帝不由頭疼,“母后,并非兒子非要立老三,樾兒太小了,誰也不能料到將來會出什么事端來,兒子不敢大意?!?/br> 太后目露幽黯,“皇帝啊,你想過嗎,樾兒繼承大統,老三將來也不過是今日之程王,可一旦老三當了皇帝,你覺得他會留一個宗法上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在世嗎?太子為國為民,皇帝不會親手把他最后那點骨血給葬送了吧?” 皇帝心猛地一抽,他雙目睜大,嘴唇狠狠抖動了幾下。 太后再道,“你皇爺爺訪仙求道二十載,從未升朝議事,你見朝廷亂了嗎?外有內閣,三法司與六科給事中,內有司禮監和東廠,內外相制,層層監察,別說有皇帝,便是沒皇帝,朝廷照樣運轉?!?/br> “哀家還沒死呢,你是我兒子,正當盛年,還怕不能將孫子培養成人?立嫡長孫為皇太孫,方是正理?!?/br> 太后一針見血戳中皇帝軟肋,皇帝臉色脹得通紅,漸漸拿定主意,“成,兒子聽您的,立樾兒為皇儲?!?/br> 自太子薨逝,皇宮大內不少內監和宮女暗中投靠了霍貴妃。 皇帝前腳踏入慈寧宮,消息后腳被遞去了霍貴妃的永壽宮。 彼時霍貴妃正脫去衣簪準備就寢,聽到這個消息,打了個激靈,“陛下半夜探望太后去了?” 那宮婢道,“這是慈寧宮管炭火的嬤嬤遞來的消息,千真萬確?!?/br> 霍貴妃眼色登時一冷,將簪子一扔,“皇帝隔三差五都會去探望太后,可每每皆是有外人在場,為何,他怕太后干政,不敢私下見太后,如今眼巴巴去尋太后,必定是商議儲君人選?!?/br> 宮婢擔憂道,“娘娘,霍家出事了,您為何一點都不著急?一旦霍侯倒下,咱們三殿下豈不沒機會了?” 霍貴妃搖搖頭,“你不了解陛下,霍家的事,晨兒一無所知,他不過是坐享其成罷了,陛下要的就是霍家倒下,他才會心甘情愿立晨兒為太子!” “那您的意思是,陛下已定了咱們三殿下為太子,這是去問問太后的主意?” 霍貴妃眼底浮現蒼茫之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該是如此,但太后心思幽深曲折,不一定會答應?!?/br> “那怎么辦?” 霍貴妃沉吟片刻,轉身過來吩咐她道,“你現在去一趟乾清宮,就說我今日得了一盆極好的十八學士,邀請陛下過來賞花。若陛下過來,便是定了晨兒的意思,若陛下拒絕,怕是有變?!?/br> 霍貴妃侍奉皇帝多年,早就把皇帝的脾性摸得透透的。 宮婢領命而去,大約是一刻鐘后,宮婢灰頭土臉回來,撲通一聲往地上一跪,心如死灰道,“娘娘...陛下今日乏累,改日再來探望娘娘您....” 霍貴妃猛地打了個哆嗦,看著鏡子里重新梳好的妝容,撫著那風韻猶存的面頰,愣了半晌,眼色凄凄厲厲道,“看來我還是賭錯了...” 宮婢挪著膝蓋往前泣道,“沒了霍家,您和殿下便是刀俎上的rou,娘娘,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