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長媳 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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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側的長條案上倒了一杯茶,遞到他面前,那人并不接茶,冷淡銳利的眼直勾勾盯著她。 這是不依不饒了。 寧晏看了一眼茶盞,才意識到茶水已涼,臉上窘了幾分,本就心虛,這會兒面頰猶如燙紅的桃子,既然燕翎非要問到底,就別怪她不客氣了,些許是心情好,些許是在他面前越來越放得開,便低垂著眼, “您想想,自個兒為什么會耳背?” 扔下這話,悄悄抿著嘴逃也似的挪去了外頭。 燕翎愣住了,懷疑自己聽錯,視線追著她過去,那窈窕的身影一晃而過,飛快消失在珠簾后,甚至隱隱聽到那悶笑的聲音, 這是拐著彎罵他老? 的確是比她大個幾歲,但也犯不著嫌棄他老,應該要生氣的,偏生涌上來一抹難以言喻的歡喜,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開玩笑。 又怎么舍得責怪她。 被嫌棄竟也甘之如飴。 原先他滿意妻子穩重妥帖,如今卻恨不得寧晏跳脫一些。 這算什么?他苦笑一聲,往浴室踱去。 寧晏在外間換了一壺熱茶回來,里頭已不見人影,該是沐浴去了,以前他回來的晚,也不叫她伺候,這會兒也懶得管他,總之得罪了人,不差這一點兒,利索地拱進了被褥,回想剛剛在床上那番情景,躁得將小臉埋入被褥里,羞于見人。 燕翎匆匆擦洗了身子,換了一身雪白的中衣進來,寧晏將自己包得像個粽子滾到了最里側,唯留一頭茂密的秀發鋪在枕上。 吹了燈,躺進去,側身整暇看了她一會。墻角的燈芒若隱若現,她身上披著一層柔和的光。 她裝睡裝得有模有樣,忍不了了,修長的手臂從下面伸出去,握住了那柔軟滑膩的腰身,將人給撈了過來。 寧晏怕癢,蜷縮著身子,雙手抵在他胸膛做最后的掙扎,“世子,我錯了,我不敢了....” 燕翎聽得她還在笑,氣得有些狠,覆身將她壓住,單手伸過來連帶握住那雙不老實的手,齊齊給捆在她腰后去了,寧晏不甘被他鉗住,側身去躲,溫涼的吻落在了她脖頸,她身子倏忽僵住了。 燕翎順著溫膩修長的天鵝頸,慢慢往下,嗓音被夜色沁得粘稠,“不想當閣老夫人,你想做什么?” 寧晏清晰地感受到他是如何在描繪,仿佛是畫地為牢的感覺,呼吸屏住,大氣不敢出。 四周光亮朦朧,這一刻被拉得無限冗長。 “我...沒有...” “那是什么意思?” 那抹溫涼漸漸染了炙熱,又摩挲上來,吮住那晶瑩剔透的一處,極致的顫意竄過心口,寧晏眼底的瑩光跟著一晃,被他覆住的手不可控地抓了下,纖細的手指快要掐入他掌心。 燕翎眼神瞇起,敏銳地抓住了她的反應。 寧晏閉了閉眼,兀自保持鎮定,“哪有妻子不希望丈夫升官的,而且您這官升得極好,提督軍務比直接上戰場要好,我歡喜得緊....” 燕翎明白她的顧慮,眼神一瞬間又柔和下來。 染著欲與憐惜,逡巡著身下這朵艷魅的花朵。 “我也就嘮叨嘮叨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燕翎明白了。 小妻子才十六歲,骨子里又俏皮,這會兒要端著身份應酬那些官宦夫人,為難她了。 “你年紀還小,不必為難自己,無人敢說你什么?!?/br> 寧晏反而不好意思,雙瞳如蒙了一層霧氣,“我知道該怎么做,您放心吧..” 燕翎這會兒也明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寧晏也有天真爛漫的一面。 是不是對她還不夠好,她還不能完全放開天性。 這么一想,燕翎心里那點旖旎蕩然無存。 “你困了嗎?” 寧晏小臉微垮,“有點...” 燕翎替她將身側的被褥給掖緊,又將她整個人圈在懷里,“睡吧?!?/br> 寧晏凌亂了,上回三日沒回來,見縫插針折騰她一番才回衙門,今日突然偃旗息鼓? 莫非真的老了。 她悄悄彎了彎唇,在他懷里轉了個身,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燕翎的胸膛很暖和,后背貼著他不會覺得冷。 常聽管事嫂嫂們說冬日里靠男人暖被窩,果真如此。 燕翎個子比她高,顎下空了些間隙,擔心她冷著,又將被褥往下掖了掖,看著她漆黑的小腦袋,有些不死心,“當真嫌我老?” 底下傳來她悶笑的聲音。 “沒有啦....” “您才二十出頭哪里老了....” 燕翎眉梢還沒揚起,又聽見她嘀咕道,“再說了,老也有老的好處....”穩重可靠。 燕翎:“......” 還是嫌他老。 燕翎獨自生了一會兒悶氣,“以后能不能不用敬語,咱們是夫妻,我與你怎么說話,你便怎么與我說話?!?/br> 寧晏睜開了眼,心隙頓時涌上綿綿暖意。 “好....”她語氣堅定,嗓音甜甜的,“謝謝夫君.....”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躁熱又翻滾而來。 燕翎默默掀開一角被褥。 臘月二十六,天公作美,連著放了幾日晴,天氣暖和不少。 講武比試設在城郊校場,隔著一里的位置便是金山寺,金山寺坐落在一處山腰,金光閃閃的寶頂掩映在一片殘紅蒼翠中,莊重恢弘。 女眷們對比武不甚有興趣,大多在金山寺祈福賞梅,只少數姑娘結伴去底下講武場觀看。 各國均遴選了精銳上陣,從第一場開始便是精彩紛呈,這場比武關乎國威,誰也不敢小覷,高麗南洋等小國不足為慮,真正令大晉武士忌憚的是蒙兀與女真,烏日達幾番邀請燕翎上場,均被拒絕。 “若是五日前,燕世子尚能與你一戰,可惜兵部齊尚書摔傷,世子剛被調任兵部尚書,并入閣參政,如今已是文官一名,若是當朝閣老上場比武,顯得我大晉無人。其余武將,郡王可隨意挑選?!?/br> 烏日達剛三十出頭,生得一副鷹鉤鼻,鳳眼狹長,身材魁梧,頗有幾分中原人的相貌,傳言其生母是被掠入蒙兀的漢女,烏日達長大后因戰功出色,被記在莫克王妃名下,得封郡王。 他不理會中原人的規矩,卷起鹿皮袖子,高大的身軀矗立在陽光下,望著端坐在皇帳里的燕翎,“我來中原也有一段時日,聞你有一賢妻,貌美如花,堪稱京城第一美人,今日若你贏了,在下隨你處置,若你輸了,只消讓我看一眼你那美妻便可?!?/br> 此話激得大晉武士一片沸騰,惹出一番口水戰。 寧晏就坐在淳安公主帳中,聽了這話皺了皺眉,淳安公主更是惱羞成怒,抓起身側馬鞭就要沖出去, “我要去教訓這狗娘養的混賬東西?!?/br> 寧晏抱住她的胳膊,苦笑道,“涉及兩國之爭,有太子與世子坐鎮,您別沖動...” 淳安公主眼眶都氣紅了,回眸瞥她,“你怎么還這么沉得住氣?” 寧晏瞭望旌旗飄展的講武場,露出憂色,“這烏日達眉目深邃,不像是沖動之人,我擔心他別有動機....” 淳安公主愣了一下,扒開簾帳往主賬望去,果見燕翎眉峰未動,對烏日達的話置若罔聞。 烏日達見燕翎無動于衷,環顧四周,揚聲喊道, “好啊,既然大晉武士任我挑選,那本王便挑戚無忌吧?!?/br> 燕翎與戚無忌那檔子事,烏日達早查個門兒清。 這下,大晉官員坐不住了。 烏日達哪里是真要跟戚無忌動手,他是逼燕翎出戰,如此咄咄逼人,莫非有什么玄機。 戚無忌也不知是無心為之,還是算到烏日達不好對付,他今日換了一身黑色的勁衫,手執一根打馬球的月桿,緩慢來到皇帳前, 烏日達與戚無忌也算是老對手了,這會兒冷笑一聲,“無忌,你當真要上場?刀槍無眼,可別把另一只腿也給廢了?!?/br> 戚無忌臉上褪去往日那份謙和,神色冰冷,“我傷了一條腿,你讓我一只手,公平吧?” 烏日達遲疑盯著戚無忌,恨道,“行,我讓你一只手,我還讓你三招?!?/br> 戚無忌也不跟他廢話,抬起月桿就朝烏日達擊去,烏日達一面戒備著他,一面朝燕翎的方向露出挑釁的目光,他太明白燕翎與戚無忌的淵源,他就不信燕翎坐得住。 就在戚無忌月桿快要擊中烏日達面門時,一道馬鞭從側面揮了過來,徑直抽在了烏日達的面頰,一條鮮紅的血印明晃晃地映在他眉心。 戚無忌腳步頓住,看向淳安。 烏日達眼珠差點爆出來,目光劈過去,“你是何人?” 淳安將鞭子一收,眉梢飛揚,“本公主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晉淳安公主是也,你少在這里猖狂,要比武便正正經經比武,想尋燕翎,先過了大晉武士那一關,還有,本公主最瞧不起你們這些拿女人說事的混賬,怎么,你不是女人生的,你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嗎?” 場下一陣哄笑。 烏日達怒色一收,也不惱,反而饒有興致打量淳安公主,慢騰騰摸了一把額尖的血色,頷首道,“在下烏日達,見過美麗尊貴的公主殿下!”他單手覆在身前,依著草原的規矩行了一禮。 淳安公主輕哼一聲,沒理會他轉身離開。 鮮血貼著耳鬢滑落在他唇角,烏日達拭了拭,咧嘴陰笑著,深深望著她背影退下了。 戚無忌看著他鷹隼的目光,面罩寒霜。 鬧了這一出,寧晏與淳安公主也無心觀看比試,早早離開講武場,尋了一僻靜之處用了些果子點心,寧晏要去金山寺做法事,二人帶著女婢與內侍,順著林子里的山徑往金山寺方向走。 剛入林子十來步,卻見烏日達自側面的山坡閃身出來,他掃了寧晏一眼,目光落在淳安身上,露出狡黠的笑, “殿下身份尊貴,豈可無護衛隨駕,在下護送殿下去金山寺?!?/br> 烏日達盯獵物似的盯著二人,寧晏十分反感,她扯了扯淳安的衣角, 淳安扔了他一道白眼,“不需要!” 正要越他而去,驟然似有破空之聲傳來,只聽見烏日達一聲痛吼,不知何物徑直擊中了他那只左眼,大量血霧爆開,淳安公主本能地抱住了寧晏,將她壓在胸前,“別看...” 內侍瞬間涌上來,將兩位姑娘圍在正中,這里的動靜已驚到了林子外的侍衛,頃刻有一隊頭戴鳳翅盔身穿鎖甲的羽林衛朝這邊奔來。 烏日達這廂痛得捂住眼珠,滿手是血,身子躬成蝦狀,狂妄大罵,“誰偷襲本王?滾出來!” 他隨身的侍衛順著石子射來的方向追捕過去,可惜任他們翻遍方圓一里,也不見刺客身影。 片刻,太子也帶著官員循聲過來,只見烏日達魁梧的身影在風中顫抖,一只眼交織著猙獰與猩紅,另一眼只剩一個深深的血窟窿,便是太子瞅一眼,心中亦生出幾分膽寒。 這是何人的手筆?頗有幾分大快人心,卻也留下不少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