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長媳 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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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相信寧晏對蕭元朗無男女之情,但男人之間的感覺也是很奇妙的,蕭元朗這個人,令他很不舒服,他不確定是因為喜歡寧晏而吃味,還是對妻子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又或者是尊嚴被挑釁后的憤怒,抑或兼而有之。 他得見一見這個蕭元朗。 寧晏并不知道自己的離開,在壽宴上掀起了悍然大波。無論如何,客人中途離場終究是主家待客不周,更何況誰都知道寧晏以燕翎妻子的身份,攜重禮登門賀壽,是給足了侯夫人面子,偏偏戚無雙尋人家妻子的麻煩,害寧晏被迫離開。 戚無雙對燕翎那點心思,大家看破不說破,宴后,即便眾人都寬慰侯夫人,不是多大的事,興許燕夫人是身子不舒服提前離開,但私下卻都站在寧晏這頭,何故?來賀壽的每一位夫人都是各家的正室娘子,誰樂意自己丈夫被旁的女人惦記? 寧晏的做法沒有錯,反倒是戚無雙在自己母親壽宴上無事生非,過于囂張愚蠢了。 云蕊之更是在離開的時候,望了一眼戚府庭院里亭亭如蓋的老槐樹,嘆息著道, “這戚家門楣太高,我怕是不敢輕易登門....” 這事從下午開始陸續傳開,到夜里,幾乎已傳遍整個權貴圈。 淳安公主有晨練的習慣,次日清晨,早早地在御花園舞劍扔鏢,無意中聽到有兩名女官提起此事,隱約聽到對方說寧晏被戚無雙給欺負了,登時眉頭一皺,一把鉗住那女官的衣襟, “說,一字不漏地給我說清楚?!?/br> 待聽完整個事情經過,淳安公主給氣笑了,當即吩咐人準備投壺所用的羽箭之類,浩浩蕩蕩出了宮。 大約是巳時初刻,人來人往時,淳安公主趕到了戚府,她也不進去,雙手抱胸就大喇喇站在戚府大門外, “戚無雙,聽聞你昨日揪著寧晏不放,非要跟她比投壺?本公主給你十個彈指的功夫滾出來,本公主跟你比,欺負人家生病的小娘子作甚?有本事找我?!?/br> 堂堂公主駕到,戚夫人闔家不得不出來迎駕,戚無雙昨日本就被氣得夠嗆,哭了一夜,此刻雙眼紅腫如桃,哪有心思跟淳安公主比試,不情不愿邁了出來,冷冷睨著淳安公主道, “殿下,您別沒事找事,我今日身子舒服....” 淳安公主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昨日寧晏身子也不舒服,你怎么沒放過她?” 戚無雙面色鐵青,也意識到若不打發這位祖宗,她是不會離開的。 “成,我跟你比....” 淳安公主打了個響指,內監們將帶來的銅壺擱在正門當中,淳安公主就站在銅壺后面,依然是無比悠閑的模樣,朝戚無雙勾勾手,“來呀,你先扔嘛....” 戚無雙其實并不想比,打算應付過去,擰著羽箭隨意地就往銅壺口扔出去,這時,出乎意料的一幕發生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發現眼前一花,只聽見淳安公主極夸張的一聲“哎喲”,那羽箭徑直被砸在了淳安公主的屁股上,緊接著她痛得不能忍受,徑直往地上栽去。 嚇得一眾奴仆蜂擁而上, “放肆,你以下犯上,敢傷公主?” “誰給了你膽子對著當朝公主扔箭,你眼里還有沒有王法....” “你是羞辱公主嗎?” 一頓口水澆下來,戚無雙傻眼了,立即撥開人群蹲下去,去拉淳安公主, “公主,怎么回事?我明明沒有對著你扔....” 正倒在宮女懷里的公主殿下,慢悠悠撐開一絲眼縫,涼颼颼望她冷笑, “怎么?被算計被冤枉的滋味好不好受?你以為就你會玩這些把戲?”旋即哎喲一聲,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戚無雙:“.......” 因淳安公主刻意安排,這附近早就聚滿了看客。 公主在京中為非作歹這么多年,身邊早就網羅了一幫能臣干將,這首要一位便是管事牌子韓公公,此人乃當年皇帝親自撥去宸妃宮中伺候的心腹,宸妃故去后,他奉命照顧淳安公主,這位小主子可是他心頭rou,他又是個極近聰明的人,仿若敲鑼打鼓,一路嚎啕著將淳安公主給抬回皇宮,隨后,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倒在奉天殿前, “陛下,您快些去看看公主吧,公主她不肯活了...有人以下犯上欺辱了公主....” 皇帝一聽這還了得,當即氣炸了毛,撂下一眾朝臣往永寧宮奔,進了殿中,就聽到淳安公主撕心裂肺的哭聲, “爹,今日是咱們父女倆最后一次見面,明年今日您可記得要在女兒墳前燒紙....” 皇帝被這話給氣樂了,“你胡說八道些什么!” 淳安公主躺在床上,將簾帳遮得死死的,皇帝壓根瞧不清情形,越發焦急,“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淳安公主大哭道,“那戚無雙為了羞辱我,竟然將那箭羽徑直扔到了我屁股上,爹,我長這么大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我不活了,爹,我不管,我要去見我娘,這世上,只有我娘疼我....” 淳安公主這話精準地擊在皇帝軟肋上, “淳安啊,你別惱,父皇這就給你出氣...” 氣沖沖出了宮門,扔下一句話,“去,傳戚文若入宮!” 戚侯正在都督府當值,冷不丁被皇帝叫來了奉天殿,人還沒跪下行禮,一只杯子砸了過來, “好得很啊,你那女兒今日扔箭羽扔我女兒臀上,什么意思?趕明兒,你戚文若是不是要騎到朕頭上,你們戚家還有沒有君臣王法....” 這頂大帽子扔下來,誰也扛不住,更何況是功高震主的邊軍主帥。 戚侯冷汗涔涔,一頓告罪,轉身策馬回了府,到了宅門下,就麻溜指揮道, “在門口擱著一長凳,將大小姐按上去,給我打?!?/br> 片刻,戚無雙被仆婦給按在凳上,一頓板子就這么落了下來。 侯夫人急得不得了,趕忙來書房尋戚侯,戚侯正慢條斯理擦拭他的長劍,見侯夫人進來,頭也未抬。 侯夫人怒道,“老爺,你這是做什么?即便女兒犯了錯,你要打,擱院子里面打,為何放在大庭廣眾之下,你這讓女兒怎么做人?” 戚侯可是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之人,家里這點小陣仗還真不配讓他皺眉,他臉上沒有半分惱怒之色,語氣更是稀松平常, “淳安公主在哪里跌倒的,就得在哪里打她,淳安公主暈倒在我戚家門口,就得將無雙給打暈過去...這就是淳安公主的目的?!苯櫝眠@么多年,戚侯是個明白人,知道如何讓皇帝與公主歇火。 侯夫人氣得快咬出一口血來,“這淳安公主簡直是欺人太甚....” 戚侯聞言,這才淡淡抬眸,看著妻子,“夫人,昨個兒你們母女倆算計翎哥兒媳婦時,怎么不覺得欺人太甚?” 侯夫人頓時嗓子發堵。 戚侯繼續小心仔細擦拭刀刃,那冰冷的寒芒在他渾闊的眼底漾出一抹亮光, “你看看燕翎與無忌,這是我教出來的人,你可見京城誰說過他們倆不是?再看看你教出來的人....”戚侯將下顎往外頭努了努,“再不收斂,以后你們母女倆犯了錯,自個兒收拾攤子,我可不管你們?!?/br> 侯夫人跌在圈椅里,啞口無言。 外院門口,戚無忌撐著一柄竹竿,一襲白衫勝雪立在廊蕪下,靜靜看著戚無雙,戚家的仆婦不可能真的下重手,這不過是做給皇家看的,只是戚無雙經此一事,也是顏面無存,而淳安公主要的就是她顏面無存。 戚無雙也曉得親爹不可能真的打死她,眼下痛歸痛,到底還有力氣說話,瞥見哥哥站在廊蕪下看熱鬧,氣得眼淚汪汪嚎啕大哭, “哥哥,你怎么不幫幫我?” 戚無忌還在回憶剛剛淳安公主趾高氣揚的模樣,暗想,誰說公主是繡花枕頭,她明明聰明得很,瞧瞧這一出“以毒攻毒”玩得賊溜。 冷不丁被meimei呼喚,他溫潤的面容罕見露出一絲倦色,“我早就警告過你,莫要再打燕翎的主意,你偏不聽,今日吃了苦頭也是你應得的,我現在便鄭重告訴你,往后你若謹言慎行,規矩做人,我還認你這個meimei,倘若不能,我便贈你兩字,‘請便’?!?/br> 燕翎今日在家休沐,晨起腦筋有些重,便一直坐在書房內沒動,他身為二品都督僉事,手掌軍國大政,兒女情長只是他生活中極少的一部分,他幾乎全部精力猶然放在公務上,他在外院養了幾名幕僚,此刻四名幕僚便把近日皇帝讓他推行的屯田新政初稿遞到他手里。 這些年,蒙兀時不時侵邊,大晉國庫不堪負重,而當中最緊要一物便是軍需糧食,原先軍屯廢弛,大量衛所的軍田被人侵占,皇帝現在將這燙手山芋扔在他手里,讓他徹查軍屯一事,重新調整軍備后勤,這是古往今來最難執行的軍政之一,燕翎為此事籌謀許久,剛有了些眉目。 幕僚將初步方案遞上來,燕翎正逐字逐句,一條條過。 他是在疆場爬摸打滾出來的武將,一身功夫超絕,論理一點小小的雨不可能礙事,偏生今日起來,便打了幾個噴嚏,有著涼的跡象。 燕翎揉了揉發脹的眉心,余光一動,瞥見云卓端著一碗姜湯過來了, “少爺,這是夫人著如霜姑娘送來的,您趁熱喝了吧?!?/br> 燕翎眸色稍緩,接過湯碗一口飲下去,辛辣的姜水很快給他蒸出一身汗來,頭筋松乏了些,他入內擦了身子換了一身衣裳出來,這時,云旭笑瞇瞇進來,將淳安公主大鬧戚府的事給稟了。 燕翎坐在案后聽了這出戲,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他總算明白寧晏為什么會喜歡淳安公主。淳安公主做得比他好。 他還要將妻子更加放在心上才行。 第27章 燕翎的書房從不燒爐子,今日因生病,燒了一個炭盆,用的是最好的獸金炭,原先這種炭只供內廷使用,漸漸的,權宦府邸也偷偷地買,獸金炭比銀屑炭還要好上一層,無聲無息,炭火旺,沒有嗆味,皇帝也不能阻止百官享樂,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燕翎出了一身汗,人好了一些,便吩咐人熄爐子。 云卓出去了,云旭在外廊聽了吩咐,鉆了進來,望了一眼燕翎的臉色,笑嘻嘻道,“爺,您再烤烤,多出些汗,多換幾身衣裳,就徹底好了?!?/br> 燕翎上回搬來書房,沒帶幾件衣裳,剛剛云卓那傻子還要去后院取衣裳,被他一腳給踹出去了,云旭心想著,等里頭衣裳換完了,便可回后院了。 燕翎冷冷掀起眼瞼,“你很閑?” 云旭脖子一縮,將背壓低了些,咧嘴討好一笑,“也不是很閑,不過剛剛瞧著少夫人出了門,爺不要問問夫人去哪兒了嗎?” 燕翎平日對云旭這些小把戲是沒耐心的,今日卻難得沒動怒,將桌上散亂的折子理了理,隨口問道,“去哪兒了?” “嘿嘿,小的也不知,不過猜著,不是明宴樓便是蕭府?!?/br> 以云旭的猜測,昨夜寧晏冒雨去蕭家請動了蕭元朗,今日必定登門致謝。 燕翎眼微的一瞇,沉默了一下道,“夫人出門,我不放心,你跟去伺候?!?/br> 云旭就等著這句話,笑著誒了一聲,轉身往外走。 “等等...” 云旭立即打住腳,從博古架后探出個頭,躬著身笑瞇瞇問,“爺還有吩咐?” 燕翎眉心皺著,不放心道,“我是讓你跟著她伺候,不是讓你去打探消息的,你若敢多事多嘴,惹了夫人不高興,我拔了你的舌頭?!?/br> 云旭凜然拍了拍胸脯,“爺還不了解小的,小的什么時候把事辦砸過?”轉身,人影又不見了。 “等等...”燕翎捏著手心的羊毫未放。 云旭滿心無奈,重新退了回來,“爺,您還有何吩咐?” 燕翎正色道,“我身邊有云卓便夠了,你平日也閑,以后夫人那頭的事都由你跟著,明宴樓你也盯著點?!?/br> 云旭這回嘴咧得更開,“包在我身上!”撒歡似的離開了。 燕翎看著他背影轉眼消失在廊外,定了定心神,重新投入公務。 寧晏早早用了午膳出門,到了正門口卻見宮里淳安公主身邊的小太監來了,連忙迎了過去,“公主是不是出宮了?” 小太監恭敬上前行了個禮,笑著與寧晏將戚家的事給說了,寧晏未等他說完,抓住了重點,“你說什么?公主受傷了?傷的嚴重嗎?” 小太監見寧晏眼眶一瞬間泛紅,急得澄清,“哎呀,沒有的事,夫人別擔心,公主好著呢...”又仔細將原委說了, 寧晏聽他講完,頓覺哭笑不得,“得了,我今日也不出門了,我先入宮探望公主...” 小太監笑道,“公主就怕您擔心,特意遣了奴婢來,便是告訴夫人,您今日別入宮,等公主把戲唱全了,明兒公主再出宮來尋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