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長媳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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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山堂是五開大間,繞過堂屋,隔著一扇碩大的雕花窗入內,便是寬闊的明間,華麗的燈盞,繁復的擺設,每一物無不精美。 燕國公長房這一支的兒子媳婦皆在場,大家規規矩矩坐著,唯獨缺了燕翎。 燕國公臉上笑意不減,時不時與徐氏話家常,最后問起了四子燕珺的學業,燕珺將脖子一縮,支支吾吾勉強答了幾句。 寧晏坐在燕國公下首,當中隔了一個位置,是空給燕翎的,她往門口方向瞥了一眼,一家人都到了就等著他開席,寧晏對燕翎行蹤一無所知,也不知他做什么去了,不敢替他開口辯解。 今日的事她醒來后便已耳聞,除了貼身伺候的如月如霜,并榮嬤嬤,旁人不曉得真相,寧晏自然也不打算分辨,能讓人少嚼些舌根,也是好事。 須臾,門口響起守門婆子輕快的嗓音,“世子爺回來了...” 眾人視線不由自主齊刷刷望了去。 燕翎披著件玄色大氅裹挾著寒風,邁入明間,抬眸,一眼就看到了寧晏,除了燕國公夫婦,其余人皆起了身,寧晏穿著丁香色的褙子,頸處攢著一圈兔毛,顯得她整張臉特別俏白柔和。 燕翎朝她頷首,旋即與燕國公夫婦行禮。 燕國公大手一揮,“快些坐下,來人,傳膳?!?/br> 下人依次在各人面前擺了長條的小桌,夫婦二人七菜兩湯,燕玥與燕珺坐在末尾那桌,埋頭吃菜不敢作聲,燕國公用膳時也沒有說話的習慣,他在軍中多年,吃飯一貫迅速,等他放下筷子,其余人也不敢再多吃,下人依次將桌案撤下,又一波丫鬟奉茶上前。 國公爺在,屋內幾乎是靜謐無聲的,就連一貫嘴快精明的秦氏,也不敢賣乖。 燕國公愛喝濃烈的大紅袍,熱茶下肚,嘴里油膩味淡去了,心情舒泰,便溫聲問寧晏, “翎哥兒媳婦,你過門也有一段時日了,對府上諸務了解如何?” 秦氏聽了這句話,臉上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她悄悄拉了拉丈夫燕瓚的袖子,燕瓚唇角扯了扯,當做沒看見的。 寧晏聞言心神一動,對上公爹和藹的眼神,不自覺便緊張了,仿佛是初入考場的學子,斟酌著答道,“母親已將家中各處親戚與人情往來說與兒媳聽,府中諸務也大概了解?!?/br> 燕國公很滿意地點頭,又贊賞看了一眼老夫人徐氏, “很好?!?/br> “既如此,你是我燕家長媳,今后府中諸務你得學著料理?!?/br> 他早就打算讓寧晏掌家,只是燕翎遲遲不圓房,壓不住各方閑言碎語,如今便無礙了。 別看老國公是個粗漢子,粗中卻有細。 秦氏知道遲早有這么一天,可真正到來時,她心中的怒火尤甚,她哪里阻止得了燕國公,只得想方設法從中作梗,她連忙堆著笑起身, “多謝父親體諒兒媳,這兩年兒媳總擔心自己年紀輕,處處料理不得法,日日懸著心,如今有嫂嫂來幫忙,我也可歇歇了?!?/br> 燕國公豪邁一笑,“你們妯娌相處愉快,我與你們母親也放心,不過你嫂嫂初來乍到,處處還需要你協理,等她徹底上手,你便可歇著了?!?/br> 秦氏快咬碎了后槽牙,她才不要歇著呢,卻生生擠著笑,“這是應該的?!?/br> 寧晏看著秦氏氣得發紅的眼,她來府中這些日子也打聽了,秦氏持家這兩年,已霸占著賬房,銀庫與各處要緊的差事,除了總管房她伸不進去手,哪一處沒有她的親信,寧晏貿然全盤接過來,指不定鬧出多大的笑話來。 思忖片刻,她起身朝國公爺施了一禮,“父親,兒媳對諸務尚還生疏,不若先一步步來?!?/br> 徐氏聞言松了一口氣,連忙和顏悅色接話道,“國公爺,翎哥兒媳婦說得在理,且讓她慢慢上手,暫且由老二媳婦幫著,待翎哥兒媳婦熟練了,再交給她?!?/br> 燕國公頷首,“如此最好?!庇謫栃焓?,“依你看,先讓翎哥兒媳婦掌哪一塊?” 徐氏正考量著,那頭秦氏接了話道,“不若這樣,嫂嫂剛來不久,趁機與二房和三房的嬸嬸嫂嫂們熟悉熟悉,這二房與三房賬目對接諸事就交給嫂嫂吧?!?/br> 二房和三房內務與長房是分開的,只是每月均要給他們對賬,再支付月例銀兩給他們,其中總少不得摩擦,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計,原先秦氏借著這個機會,可以在二房與三房掙得臉面,作威作福,如今燕家入賬不如往昔,少不得要克扣一些,秦氏自然將這燙手山芋扔給寧晏。 二房和三房那些牛鬼蛇神,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每人一句話怕是都要將寧晏給嚇哭,不出一日,寧晏必定叫苦不迭,秦氏幾乎已經看到一出大戲在面前上演,唇角忍不住揚了起來。 燕國公對后宅門道并不清楚,哪怕知道其中有難事,對于眼里只有天下的豪爽男人來說都不算事。 徐氏看了一眼兒媳婦,一時沒吭聲。 至少秦氏這話,面上駁不去,寧晏是燕家長媳,確實需要與二房和三房多打交道。 寧晏卻知道,秦氏絕對不會給她好果子吃,當著公爹的面,她自然不能畏難,她也沒有挑揀的余地,何況這些事遲早都要落在她手里,咬咬牙挺過去。 秦氏話落的片刻,一道清脆的響聲突兀地打破了寧靜。 一直沒做聲的燕翎將茶盞往桌上一擱, “我不同意?!?/br> 清清冷冷四個字,擲地有聲。 秦氏面色一僵,心底涌上幾分心慌,語氣發硬問,“世子何意?” 燕翎沒理會她,側眸看向身旁的小妻子,“你想從何處著手?你擅長什么?” 寧晏貿然去啃最硬的骨頭,事成,立了威,事不成,世子夫人顏面掃地,往后寸步難行,穩妥起見,讓寧晏從擅長的事務著手。 這大概是寧晏自成婚以來,第一次打心眼里感激這個丈夫。 她眨眨眼,“我想先管廚房的事?!?/br> 這是她喜歡又擅長的行當。 燕翎頷首,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與燕國公道,“父親,明日起,讓寧氏執掌廚房?!?/br> 這是燕翎第一次插手后宅事務,燕國公不會不給這個面子,他看了一眼徐氏,徐氏將繡帕往掌心攏了攏,笑道,“也好?!?/br> 秦氏差點將掌心摳破一塊皮。 一開口就要廚房這個肥缺,果不愧是商戶女所生,眼里就盯著錢。 可惜誰叫她嫁的不是燕翎,這個家連燕國公都不敢質疑他的決定,秦氏又能怎么辦,生生把打落的牙齒往嘴里吞,不尷不尬地坐了下來。 三少夫人王氏淡淡看了一眼寧晏,目光又從燕翎身上掠過,事不關己地垂下眸。 事情議定后,燕國公揮揮手讓大家散去。 二少夫人秦氏搭著心腹嬤嬤的手,沿著僻靜的長廊回二房,她眼角潤著淚珠,不甘心地拂了一把, “你知道全京城的女人最想嫁誰為妻嗎?” 嬤嬤心疼地看著她。 秦氏自問自答道,“是燕翎....”她眼底交織著沮喪與憤怒,“他身份尊貴,是長公主唯一的兒子,又是皇太后的心頭rou,自身文武雙全,要功勛有功勛,要能耐有能耐,無需看任何人的臉色,有這樣的夫君,寧晏走到哪里腰板不挺得直直的,”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嫁給他后,公爹維護,婆婆卻不敢立規矩,為何,誰叫她正經的婆婆已經睡在皇陵,但凡母親對她有半點苛刻,她只要往皇后或皇太后跟前開個口,保管母親要吃一壺的,你說,這簡直是神仙日子?!?/br> 她垂下眸,淚如雨下,哽咽著上氣不接下氣,“她已經那樣好了,為何還要跟我爭?她是缺錢還是缺前程,她安安分分的當她的世子夫人,去生個一兒半女不好?” 嬤嬤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小心翼翼開導,秦氏性子拗,一句話聽不進去,到了院門口便問,“二爺呢?” 守門的丫鬟哆嗦地答,“二爺回書房了...” 秦氏臉色一寒,氣勢洶洶往書房方向走,進入書房,瞥見丈夫沉迷于他的書畫,秦氏氣得走過去,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畫軸,往地上一扔,怒道, “畫畫,你整日除了畫畫,你還懂什么?那燕翎今日那般不給面子,怎么不見你為我撐腰說上幾句?” 燕瓚看了一眼地上揉成一團的宣紙,氣得不輕,連忙撲過去將之撿起,小心翼翼攤開,好不容易畫好的山水畫皺巴巴的,哪里還能贈人,只是他性子一向和軟,根本拿捏不了秦氏,只得硬生生忍著怒火, “他是長兄,哪有我置喙他的地兒?更何況他本是世子,這個家他要做主,我有何話可說?” “沒用的東西,你就不懂得爭取嘛!”秦氏恨鐵不成鋼,跺著腳,眼淚又不爭氣地冒了出來。 燕瓚見妻子一哭,頓時慌了,眼巴巴走過去,要去扶她又不敢,放軟身段道, “你別哭啊,你爭那么多作甚?我早就告訴過你,等兄長媳婦過門,這個家自然該她來當,這兩年你也掙了足夠的銀兩,貪心不足蛇吞象,回頭被父親知道,還不知是個什么后果?!?/br> 秦氏紅著眼,咬牙恨道,“我貪的那點銀子算什么?都不夠那寧氏塞牙縫的。她這一來搶了我的廚房,你知道嗎,那廚房可是肥差,里頭都是我的人手,她想的倒美?!?/br> 燕瓚一心只讀圣賢書,實在不懂女人之間這點蠅頭小利,在他看來,每日公中管著吃穿用度,筆墨紙硯又有額外的采買,余下每月還能給他二十兩銀子開銷,若遇大事,可尋父親簽賬單,去賬房支銀子便是,根本無需爭來爭去。 他多么希望妻子像三弟妹那般安分,可惜這兩年的風光養刁了她的胃口。 燕瓚靜下心來勸道,“你先別急,嫂嫂年紀比你還小,不一定鎮得住那些管事,且讓她去嘗試,回頭碰到了難處,自然會求助于你,總歸是一家人,磨合磨合也就好了?!?/br> 秦氏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想聽的話來,若非燕瓚不爭不搶,她何至于過得這么辛苦,埋汰來埋汰去,終究還要打起精神過日子。 “行了,你早點回房睡?!鼻厥习l泄過一陣,又燃起了斗志,回到房中,招來心腹嬤嬤丫鬟,悄悄布置一番,“讓她吃點苦頭,想這么容易從我手里接過管家權,沒門!” 明熙堂離容山堂最遠。 燕翎夫婦飯后散步,沿著長廊慢慢行至杏花廳,往左便是燕翎的書房,往右便是明熙堂。 明潤的燈芒下,兩道身影同時在杏花廳駐足,一個娉婷秀美,一個頎長清俊,夜風掀起二人的衣擺,絞在一塊,如一對璧人卓然而立。 深秋的風雖寒,二人卻不覺得冷,甚至心頭都有些發燙。 都在等對方開口提昨夜的事,偏偏都以為對方不想提,默契地沒捅破那層窗戶紙。 “對了,陛下定了十月中旬去西山行宮秋獵,我負責秋獵的防務,回頭可能要離開幾日?!?/br> 這是燕翎第一次主動與她交待行蹤,寧晏自然很上心,溫婉柔順的小臉,睜眼望著他, “什么時候去?” “后日去,大約需要五日光景?!逼届o的眼神里,又比往日多了一絲牽絆, 寧晏算了算日子,今日已是十月初三,“那我明日替您備好行囊?!币郧斑@些事是云卓來做,如今交給寧晏,自然是應當的,燕翎點了點頭, “我不在時,你一個人搞得定嗎?” 寧晏眨了眨眼,“什么事搞不定?” “廚房的事?!毖圄釗乃蝗似圬?。 燕翎從不管內務,不代表他不了解府上諸人的品性。 難得他主動關心她,寧晏勾了勾唇角,露出個輕盈的笑, “您總不能一輩子跟著我吧?放心,我搞得定的?!?/br> 明明是玩笑話,燕翎莫名聽得有些耳熱。 妻子能干自然是好事。 燕翎也沒多少心力插手后宅的事,沒做聲,一雙眼就看著她。 清風吹拂著她的發絲,她整個人顯得靦腆又柔靜。 寧晏想起今夜他幫忙,鄭重地道了一聲謝,“謝謝您幫我?!?/br> “應該的?!?/br> 一陣沉默后。 “時辰不早,你回去,我先去書房辦點事....”燕翎望著她,手在身后拽了拽,眼底帶著幾分試探。 寧晏眼睫眨了眨,總覺得他這話與平日不一樣,仿佛有弦外之音,不經意間瞥了他一眼,他眼神沉靜而溫和,乍一眼看不出端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