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破案升官發財 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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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著弧領式綠衫,下穿紫黃二色娟拼縫的間裙,緋色的輕紗帔子垂落在右肩上,高高的漆鬟髻上玲瑯翡翠,月棱眉如一鉤彎月,下端微微暈開,眼尾兩端各自有用金粉和朱筆畫成的火焰狀斜紅,華麗富貴的裝扮越發襯出容成嫣兒眉眼間的隨意冷淡。 沐鈺兒心中咯噔一聲,忙不迭站了起來。 容成嫣兒入內,見了人微微頷首,聲音溫溫柔柔:“司直請坐?!?/br> 沐鈺兒卻不敢坐下,只是把懷中的折子交了上去,悲慟說道:“是卑職一時不察,王兆在獄中死?!?/br> 容成嫣兒并未接過折子,格外淺淡的眸子掃過一眼封皮,不見喜怒:“如何死的?” “被梁菲毒殺?!便邂晝褐苯酉鹿蛘堊?,“是卑職之過?!?/br> 容成嫣兒垂眸,聲音依舊溫柔,可臉上的神色卻足夠冷淡:“確實是你之大過,梁菲人呢?” “被一日本浪子救走?!?/br> 屋內的氣氛倏地安靜下來,站在門口的小女官們身上落了霞光,就像一座座彩繪的木雕,精致卻又沉默。 “卑職已經把此事稟告給刑部,請求刑部協同北闕下發海捕文書?!便邂晝航忉屩?。 容成嫣兒的手這才接過她的折子,慢條斯理看著,最后冷不丁問道:“鄒思凱的事情,可曾查清了?!?/br> 沐鈺兒心中一冽,知道這才是出動這位女官的原因:“鄒思凱于梁堅案中有斷簪為證?!?/br> 她自懷中掏出那根斷成三截的玉簪,高高舉起。 容成嫣兒冷眼看著,肩上的緋色帔子的微微一動,身后的春兒立刻把東西接了過來。 “王兆死在北闕,你身為司直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拖下去……” “女官,唐別駕來了?!?/br> 門口,穿著和春兒一般蘇哲雙髻,頭戴戴金花簪,著圓領上衣,系間色長裙的女官悄無聲息出現在門口。 “陛下請您回去?!?/br> 容成女官如煙似霧的眉間一蹙,隨后撫了撫腕間的玉鐲,淡淡點頭:“知道了,下去吧?!?/br> “唐家這位三郎?!比莩涉虄簭澭?,親手把人扶起來,聲音一如既然的溫柔,哪怕眉宇間并不溫和,“倒是來的及時?!?/br> 沐鈺兒低眉順眼,知道自己這是免了一頓毒打。 “回去吧?!比莩涉虄簱崃藫崴囊骂I,白皙修長的手指就像脆生生的玉雕,便是隨意一動也好看的緊,“是賞是罰,之后是陛下的事情?!?/br> 她也不等沐鈺兒行禮拍幾句馬屁,便如來時一般,翩然而去。 沐鈺兒摸了摸鼻子,重重吐出一口氣,隨后便是難以想象的輕松。 這個案子算是徹底結了。 朝堂暗斗,本就不是她一個小小司直可以控制的。 這封折子不僅沒有像上一封一般石沉大海,反而三日后就有了結果。 陛下下旨降罪國子監。 梁王除去國子監祭酒一職,由魏道擔任,袁世情、鄒思凱除去國子監博士一職。 袁世情貶職去了瓊海種荔枝留了一條命,鄒思凱直接被陛下判了絞刑,后千秋公主求情,改成了流放西北,無特詔再也不能回到洛陽。 沐鈺兒聽著張一手舞足道的話,只是咬著酸溜溜的杏子:“那我也能安心去見王舜雨的母親了?!?/br> —— —— 王兆家在城郊的小王村,父親早死,母親是寡婦,一家人便在村東邊的茅草屋子里住著。 沐鈺兒站在破爛大門前,一眼就看到院中有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婦身形。 張一正打算敲門,卻被沐鈺兒阻止。 “你去找里保和村長?!便邂晝喉樖纸舆^她手里的包裹,低聲吩咐著。 張一哎了一聲。 “是小雨回來了嗎?”里面的阿婆聽到門口的動靜,顫顫巍巍轉身問道。 沐鈺兒這才發現這位老人的眼睛渾濁,看人的時候朦朦朧朧,大概是眼睛已經不行了。 “不是,我是……”沐鈺兒語塞,猛地回神這位母親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不再了。 那老夫人聽到女人的聲音,有些驚詫,蹣跚地走過來,開門。 “你,你是……”她瞇著眼看著沐鈺兒,似乎想要仔細打量著面前之人,“你也是來找雨兒的,他還沒回來?!?/br> “我是路過的?!便邂晝邯q豫一會,找了個借口,“有些渴了,想要討杯水喝?!?/br> “哦哦,是渴了啊?!崩蠇D人頓時笑起來,手指在洗得發白的圍兜上擦著,這才把人迎進來,“小娘子進來吧?!?/br> 沐鈺兒一踏入屋內,就看到一只雪白長毛貓溜溜達達跑過來,嬌滴滴地繞著老婦人的腳邊。 “囡囡啊,快一邊去,別耽誤客人?!毙D人輕輕抬腳,把小貓推到一邊去。 小貓被推走了,依舊不依不饒地蹭過來,乖巧可愛。 “好乖的小貓?!便邂晝鹤约阂拆B了一只貓,看那貓肥嘟嘟的,便知養得還算用心。 老夫人一打開懷抱,小貓就輕盈地越到她懷中,蓬松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嬌嗲可愛。 “是我兒在學校里撿回來的,不知道被誰打斷了腿,他本是不打算管的,誰知道我家囡囡啊,慣會撒嬌,沖著他喵喵叫,這才一時心軟就給抱回來了,養了好幾個月才養好的?!?/br> 沐鈺兒腳步一頓。 ——“……我見過他虐待小貓……” 當日金盛遇的話猶在耳邊,卻不曾想,故事竟然是完全顛倒。 老婦人抱著小貓回了屋子,屋子墻壁只用木草灰刮了刮,正中的一張桌子甚至已經斷了一只腳,用著石頭墊了起來。 屋子矮小破舊,甚至沒有意見拿得出的家具,卻又被理得格外整潔。 “女郎快坐?!崩蠇D人把貓放在地上,這才慢悠悠朝著左邊的屋子走去,那是一間廚房,灰舊的灶臺上整整齊齊擺著碗筷和物件,被收拾得格外清爽干凈。 沒多久,王母便端著一碗粗瓷大碗走了出來。 “家中貧困,只有一些清水?!彼行┎缓靡馑嫉卣f著,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已經很好了?!便邂晝憾⒅峭敫蓛舻乃?,一向健談的人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女郎是因為雨兒來的嗎?”不曾想是王母先開了口。 沐鈺兒抬眸看她。 “我兒自去年二月就心事重重,好不容易回來休息,大晚上卻是幾夜幾夜不睡覺?!?/br> 這些年艱難的日子在王母臉上留下深刻的痕跡,這讓她只要微微皺著臉,便顯得格外蒼老羸弱。 “我問他,他也不說,他性子執拗,脾氣太直了,自小便得罪了不好認,前些日子就有人來找他,說是他的同窗,我說他還未回來,他便走了,我知小雨在學校里辛苦,可是他闖禍了?” 她局促地捏著發白的圍兜,急切問道,一雙眼早已灰蒙蒙,可只要被她這般看著,便難以忽略滿心滿眼的擔憂,害怕。 沐鈺兒怔怔地看著她,嘴邊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死了!” 門口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 沐鈺兒倏地轉身,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唐不言竟然出現在王兆門口。 他依舊是這般世家子弟的華麗裝束,精致富貴,眉目流轉間清冷疏離,高挑修長的身形落在狹窄逼仄的大門前,只覺得擁促,格格不入。 “你怎么來了?”沐鈺兒大驚。 “我的人來信?!碧撇谎圆⑽刺と胛輧?,只是淡淡說道,“梁堅在揚州對一件云錦衣服愛不釋手,而王兆在和梁堅爭吵時,恰好弄壞了一件衣服?!?/br> 沐鈺兒點頭:“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爭吵?!?/br> “梁堅的衣服是一件殘破云錦,在揚州之前,他應該沒錢購買一件云錦,哪怕是次品?!?/br> 沐鈺兒嘴角緊抿,聲音加重:“我知道,別駕,你到底為何而來?!?/br> “那不是一件衣服,是揚州科舉案的名單,梁堅把名字縫在內襯里,我想王舜雨應該是看過,他在血書中特意提起兩次他年邁的母親?!?/br> 唐不言目光直直落在她眼底,最后又落在驟聞大變,還未回神的老母親身上,聲音在一瞬間放輕。 “想來東西就在他家?!?/br> 沐鈺兒扭頭去看王母。 只見王母唇角不自覺抽動著,目光茫然地看著面前兩人,隨后整個人不可遏制地發抖。 一直在角落里自玩自的小貓歪了歪腦袋,躍上桌子,舔了舔王母顫抖的手。 王母的呼吸逐漸家中,枯老的手指僵硬地放在小貓背上。 屋內安靜下來,只有一個年邁母親喘不上氣的破敗呼吸聲。 原本細微的動靜,譬如院中的小雞撲棱著翅膀的聲音,另一側的架子上豆角的葉子在風中簌簌響動,都在此刻被徹底放大。 “你,你們說……”王母一雙眼泛出血絲,掌心扶著桌子這才沒有勉強穩住身形。 “是,兇手我們已經抓到了?!便邂晝好虼?,認真說道,“他已經死了,所有人都得到應有的懲罰了?!?/br> 王母滿眼含淚地仰頭看著她,她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可到嘴角卻只能抽動著嘴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德明,德明做壞事了嗎?”許久之后,她顫巍巍問道。 “沒有?!便邂晝汉粑恢?,緩緩開口說道,“他很好,也很聰明?!?/br> 王母怔怔坐在椅子上,小貓兒機敏地鉆到她懷中,輕輕舔了舔她的臉頰。 “你是來找一樣東西的吧,之前有個人問我要過明德的衣服,我唯獨那件沒給他?!?/br> 沐鈺兒皺眉:“是誰?” 老太太搖了搖頭。 “明德是有一樣東西在我這里保管?!彼曇羯硢≌f著,就像被崩到極致的筋,誰也不知何時會斷裂,“他跟我說若是有人拿著一句話來找我,我就把東西給他?!?/br> 王母眨了眨眼,早已干涸的眼睛卻越發通紅。 唐不言沉默片刻,隨后緩緩說道:“是覆盆之冤伏死以直八個字嗎?” 王母搖頭:“我不識字,也聽不懂,但他寫給我看過,我記著,我會一直都記著?!?/br> 沐鈺兒很快就掏出筆和紙,寫下這八個字。 老太太瞇著眼,埋進去仔細看著,小心翼翼地摸著:“是,我記得就是這八個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