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陰云重重(1)
江霏霏高燒了兩天后終于降到三十八度,雖然沒完全退,但至少讓人放心一些,顧風瑟就是在這時候倒下的。 沉船那天,顧風瑟受了很大的驚嚇,情緒起伏過大,加上她原就有些感冒的苗頭,這兩天又因為擔心江霏霏,徹夜不眠地守著,這樣身體怎么不會垮? 時鎧得知顧風瑟在江霏霏床前差點暈倒后,放下手頭的事,黑著臉來到顧風瑟房間,看她臉色慘白,虛弱地躺在床上的模樣,火一下子啪嚓地燒起來,忍不住陰陽怪氣:「我還以為你身體是鐵打的?!?/br> 早叫她晚上要休息,偏偏不聽,一整天一整夜地盯著昏迷的江霏霏,這么看著是能讓江霏霏早點醒來還是能讓她快點退燒? 顧風瑟癟嘴,心里委屈死了,她現在渾身無力,整個人很不舒服,時鎧這時候還來找她麻煩,她氣得轉身背對時鎧。 時鎧揚眉,沒想到顧風瑟生病的時候脾氣這么大,感覺有些新鮮。他摸摸臉,尋思著又接著對那纖細的背影悠悠地說:「你就再去江霏霏床前守著吧,不守著你不是不放心?」 顧風瑟的回應是拉起被子把頭蓋住。 「顧風瑟?!箷r鎧逗了她兩句覺得差不多了,叫了她一聲,要叮囑她好好休息,卻好笑地發現那坨被子在他的叫喚下縮了縮。他就說她兩句,竟然氣到連他叫她都抗拒? 時鎧看著那坨被子一下,又叫了顧風瑟一次。 顧風瑟猛然掀開被子坐起來,氣?;5氐芍?,「到底要干么啦?」 知不知道她現在是個病人!需要好好休息的病人! 時鎧看她臉都氣鼓了,像隻河豚一樣,原先已經到嘴邊的「好好休息」又生生嚥回去。 「要不要我也二十四小時守在你床前,這樣你或許能好快一點?」他問得情真意切。 ??!誰來把這個討厭鬼帶走?顧風瑟快氣死了,眼淚控制不住的分泌出來。 時鎧盯著她眼角那滴要掉不掉的淚,竟然哭了?這么感動嗎?他瞬間腦補出顧風瑟寄人籬下的成長過程。 只有因為曾經應該被愛的時候沒人及時給予,才會稍微獲得一點關心就感動得要死。 時鎧有些犯難,二十四小時守在她床前是不可能的,他還有事得做。 他伸手在顧風瑟頭頂揉了揉,放柔聲音跟她商量:「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就過來看你,好嗎?」 她憤憤地用手背抹掉,啞著嗓子趕人,「出去!」 他最好不要出現在她面前,她怕自己會被他氣死。 時鎧無法,只能先摸著鼻子離開顧風瑟房間。一步出房門,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無蹤,看向某個房間的眼神無比寒冷,整個人猶如一把出鞘的劍,無比鋒利。 那個房間里,關著托比和皮特等人,就在剛才,又多了一個在海上撿到的顧梓暉。 想起托比不小心說漏嘴的事情,時鎧就覺得腦子疼。 努比竟然派人追裴嶼宴!當年也是s小組一員的努比可以算是他們三人的長輩了,他有什么理由這么做?他的動機是什么?因為裴嶼宴的成就礙了他的路?還是要追溯更早之前……十五年前那一連串的事故里有沒有他的手筆? 時鎧更煩的是,裴嶼宴應該知道一些事情,但他什么都不說。 時鎧煩到想打人,無意識地扭著手腕,來到關押的房間,裴嶼宴也在,只見他戴著手套,掀開托比的衣服查看著什么。 「怎么了?」 「他身上出了些紅斑?!古釒Z宴起身帶時鎧出了房間,告知關于托比等人變異能力消失的發現。 裴嶼宴這兩天一直在想這件事情,就在剛才,他在門外聽到托比怒罵皮特,聽出一些關鍵,才找到一些頭緒。 皮特因為視力變異,攻擊力一般般,所以被安排留守在多爾哥夫號,當時時鎧發出的暴風除了把托比幾人掀進海里,皮特也猝不及防地被刮到半空摔下來摔暈過去,以至于他們能順利登上多爾哥夫號。 托比因此認為皮特是叛徒,認定皮特在力羅島的時候和裴嶼宴接觸過,在那之后偷偷給大家下毒,害一船的人都失去變異能力,那場襲擊才會敗得那樣慘烈。 皮特百口莫辯時,正好看到一旁昏迷的顧梓暉,連忙指著顧梓暉辯解:「顧梓暉的變異能力沒有不見!我如果給大家下毒,那顧梓暉為什么沒事?」 裴嶼宴當即意識到,皮特跟顧梓暉可能有某種相同的習慣,變異能力才沒有受到影響。 裴嶼宴問皮特許多問題,從生活習慣,飲食愛好,到家族遺傳,個人病史,甚至衣服穿搭,性格脾氣和處世態度,什么都問。 皮特脾氣挺好,也很配合,裴嶼宴問什么他就答什么,跟托比完全是兩類人,讓人弄不明白他們是如何湊在一起的。 裴嶼宴收集完皮特的資訊后,又接著向他打聽起顧梓暉,可惜皮特對顧梓暉并不熟,只知道他吃素,胎里素。 裴嶼宴只好等顧梓暉醒來再繼續,他收拾著資料,打算待會去看一下江霏霏。前兩天顧風瑟都待在那,他并沒有機會好好看她。 在離開前,他過去把剛才堵住托比嘴巴的布拿掉,才注意到托比衣領處的皮膚有一片淡淡的紅斑,掀開衣服一看,身體上還有四五塊巴掌大的紅斑。 「這些紅斑出現多久了?」 托比破口大罵:「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你有本事就一直把我嘴堵住??!」 先前裴嶼宴在向皮特問話時,托比在旁邊狂罵,裴嶼宴覺得吵拿布把他嘴堵住,沒想到他竟然要求加碼?裴嶼宴二話不說將布團塞回托比嘴里,才看向皮特。 「我不清楚?!蛊ぬ毓杂X地回答。 「你之前在他身上看過這樣的紅斑嗎?」 皮特搖頭。 裴嶼宴接著查看托比的臉和四肢,才發現托比的臉上也有紅斑,只是他曬太黑了,沒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到。 「你呢?身上有哪里會癢嗎?」裴嶼宴轉向皮特。 時鎧就是在這時候進來的。 聽完裴嶼宴的描述,時鎧皺緊眉,「你說有可能已經有人研究出遏制變異能力的藥嗎?」 「我比較傾向他們是因為某種原因恰巧造成的?!古釒Z宴一邊說一邊走了。 「或許真的有那種藥,吃下去變異能力沒了,副作用是一身紅斑?」 已經走遠的裴嶼宴擺擺手,「不知道?!?/br> 「對了,查克剛剛來了,似乎是想找江霏霏玩的樣子?!箷r鎧突然想到。 裴嶼宴腳步頓了一下,然后調了方向。 裴嶼宴出來的時候,二筒兔肝他們都在船舷邊,你一句我一句跟查克說話,認真得像查克真的能聽懂的樣子。 「你這樣看著我是讓我陪你玩的意思嗎?」兔肝有些興奮,他其實想跟查克玩想很久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開口。 「是你想跟查克玩吧!」早就看穿他的船長在旁邊吐槽。 兔肝堅定自己的想法,兩人各持己見。 「查克,看我的!」一旁的水手在救生圈上綁著繩子丟出去,可惜查克不買帳,看都不看一眼。 「看來牠只想找江霏霏而已?!顾质涞厥栈鼐壬?。 裴嶼宴走過去。 「查克跟在船邊有一下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看到江霏霏不肯離去?!苟步忉?。 裴嶼宴看著查克,查克也看到他了,發出嚶嚶的叫聲,歡快地上下撲騰了幾下。 因此,牠胸前墜掛著「項鏈」暴露出來。那是一條交叉環繞在牠兩片卵圓形胸鰭的繩子,一顆相當眼熟的球被繩子編成的網子套住,墜在牠胸口前。 所有人都看呆了,誰也沒注意到裴嶼宴垂下的眼睫遮住的情緒。 他們先前都想錯了,因為她沒出現返祖血脈的體徵,他們就都誤以為她是進化型的力量變異,實則不然,江霏霏是某種力量極大的水生動物的高級返祖。 這個推斷源自兩天前被江霏霏丟上來的,他的行李箱和工作用的手提包。裴嶼宴認為是江霏霏鑽進下沉中的星空號船艙拿出來的,不過究竟是什么情形,為什么那么多人的東西偏偏只拿他的,還是得等江霏霏醒來才知道。 「……這是江霏霏干的吧?」兔肝拍手,覺得江霏霏真的是絕了。 「那顆球不是已經跟著船沉進海里了嗎?」有人感到奇怪。 「說不定是從窗洞浮出上來的?!?/br>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著,只有船長奇怪的看著裴嶼宴。 「查克什么時候跟你感情這么好了?」船長不解。 之前江霏霏和查克玩的時候,裴嶼宴從來只站在旁邊看,一人一虎鯨完全零互動。 船長大多數的時間都注意著周圍動靜,船上許多事情都發生在他的眼皮底下。 裴嶼宴聳肩,感情好?不存在的。查克通常對他沒什么反應,也不會主動搭理他。 虎鯨智商很高,也擁有情感,牠總是找江霏霏玩,可能是因為江霏霏乾凈單純,而不是單單想玩而已。 有時候牠過來時,江霏霏在休息,牠待了一下沒看到人就會搖搖尾巴走了,今天跟著一段時間卻沒有離開,估計想表達什么。 裴嶼宴定定地和查克對視,幾秒后,查克一個翻身游開了些,接著又回頭看向裴嶼宴,如此一步一三回頭地反覆幾次,終于到了只剩小小的身影時,才嚶嚶鳴叫地扎進海里游走了。 「裴博士,查克這是什么意思?」二筒撓頭。 「你覺得牠是什么意思?」裴嶼宴若有所思地盯著海面。 「不知道?!?/br> 「嗯?!?/br> 「???」 裴嶼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br> 二筒:???你確定不是在報前兩天不讓你下海的仇? 也不知道是不是查克離去前的表現太不正常,短時間內并沒有人離開甲板,像是在等著什么,時間過了大半個小時,有人忍不住問:「現在呢?」 他們到底為什么站在這里吹冷風? 「咦,你們快看,那是不是查克?」 船長用他的望遠鏡看過去,「是查克,牠正在靠近我們?!?/br> 虎鯨的游速很快,眨眼間查克已經來到船邊,牠躍出海面,幾條還活蹦亂跳的魚被牠吐在甲板上。 「查克給我們加菜?」有人想得比較簡單。 「牠這是什么意思?」有人覺得沒有這么簡單。 裴嶼宴盯著幾條手臂大的魚看了一下,最后請船長先讓人將魚帶下去養著,再看向海上,已經沒有那道黑白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