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人
受父母的耳濡目染,周月恢復記憶的同時,也恢復了敏銳的推理能力和警覺性,每次家教課程,沉逸都像是經歷了一場貓鼠游戲的頭腦風暴。 聽筒里傳來許琛開心的笑聲,“就她那成績,你隨便教教能有多大壓力?!?/br> 周月的成績確實很差,但許琛這語氣沒有一點嫌棄,盡是寵溺,甚至還有點驕傲。沉逸對著手機無奈道:“我的意思是,她看出來我不是真的家教了?!?/br> “那你就當陪著她玩,教的好不好,家教費反正少不了你的?!?/br> 許琛笑著掛斷電話,對面的黃阿龍懷里的女人正扭著腰碼牌,被粗暴地捏了把屁股,靠著黃阿龍的肩膀嬌嗔道:“還是許少爺人好,知道學習有用處,不像你,就知道欺負人?!?/br> 黃阿龍哈哈大笑,“就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學個屁?!?/br> 女人反駁:“我看你弟也是學個屁!” 許琛在會所碰見過一次黃阿龍的弟弟,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和黃阿龍相似的地方,舉手投足間又局促又窩囊。黃阿龍似乎沒讓他知道金馬會所到底是個什么地方,他一來就被服務生帶到黃阿龍的辦公室去了。 許琛當時剛好碰見,聽到黃川這個名字覺得耳熟,在腦子里想了想,反應過來他和周月的同學,經常給周月發信息。 黃阿龍想著送弟弟出國,但把弟弟的同班同學做金絲雀當作笑談。很明顯他并不在意弟弟在什么樣的環境讀書,送弟弟出國不過是先鋪好后路。 毒販掙再多的錢地位再高,也知道干這個被人不齒,上不了臺面。不少毒梟每年都會花不少錢做慈善,在心理上覺得這樣就能贖罪。 許琛先摸牌,打出一張九筒,淡淡道:“家里的那個太笨了,不請家教連大學都考不上?!?/br> 替黃阿龍摸牌的女人笑吟吟,“可以送出國呀,國外的大學花點錢就能讀的?!?/br> 今天的牌搭子除了吳宗安還有個霍然,叁十多歲,皮膚黝黑,長臉濃眉,手腕上戴著串佛珠,笑起來時一雙細長的叁角眼耷拉著,即使是笑著也藏不住身上那股肅殺的狠勁,“出國讀大學挺好?!?/br> 許琛說:“送出國,見識多了就跑了?!?/br> 霍然是緬甸人,曾經是坤沙最大的供貨商,沉遠收到線人的情報,他這次來靜城是因為收到了坤沙的消息。 “女人敢跑,吃點苦頭就長記性了?!被羧徽f,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 霍然在緬北有傭兵軍隊。他的名聲很差,軍隊所過之處無惡不作,外網上流傳著很多他的手下虐殺普通人的錄像視頻。 許琛看向他,面露疑色,“怎么讓她吃苦頭?到最后還是我心疼?!?/br> 放任手下虐殺,身為首領的霍然自然也是嗜血成性,一條人命不算什么,但這個少年是黃阿龍的貴客,是頭肥羊,有需求當然要滿足。 霍然摸著牌上的字,翻過來是張東風,抬手扔出去,“送到緬北放幾天,她就學會怎么伺候男人了?!?/br> 會所里有很多不服管教的女人,她們最后都是無聲無息地消失,其實都是被黃阿龍賣給了霍然。暴力的行為需要發泄欲望,霍然把女人們分給手下,用來穩固人心。女人在他們眼里算不得人,是標著價格的玩意兒,jianyin或者虐殺都不過是玩樂。 跟這些變態打交道,時間久了許琛真有點厭煩了。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以后再說吧,說不定過段時間我對她就沒興趣了?!?/br> 桌上的手機響起來,屏幕上聯系人的備注是媳婦兒,一桌人的神色各異。 牌局開始前每個人的手機都被檢查過,吳宗安清清嗓子,點起一支煙,霍然則眼神玩味地打量著許琛,“許少爺對女人是真上心?!?/br> 許琛笑著接通電話,神色平靜,毫不避諱。 女孩軟軟的聲音落在許琛耳里,他心里的不耐煩像是烏云被柔軟的春風拂開,嘴角揚起笑弧,“寶貝兒想我了?” 叁年前坤沙綁架了隨安的妻子和女兒,讓他拔槍證明自己對犯罪集團的忠心。對女兒開槍時,隨安故意打偏,子彈沒傷到腦部的動脈神經。 生前不露臉,死后不留名。這是形容緝毒警察的一句話。事實上,緝毒警察的慘烈并不能用這短短一句話就能概括。比如最常見的一種情況:他們犧牲后,他們的家人隱姓埋名也依舊會遭到毒販的殘忍報復。 坤沙在哪里無法確定,但他藏匿于靜城的概率很大。親自動手是最徹底的復仇方式,如果讓坤沙發現隨安的女兒還活著,他肯定會忍不住現身。只要他的尸體沒有找到,就后患無窮。 最愛的父母相殺,自己也差點死于至親之手。許琛慶幸她足夠堅強,又對她的堅強無奈?;謴陀洃浐?,這些悲傷她都獨自消化,許琛很心疼,卻不能點破,耐心聽她在電話里埋怨這次的月考太難,答應等會回去幫她寫作業。 掛電話時,許琛臉上還的笑意還沒散去。對面一雙狠厲的眼睛注視著他,像深夜里埋伏獵物伺機而動的野狼,他鎮定自若,“霍老板對我的女人很感興趣?” 毒品對有錢人來說最多只是解壓或尋求刺激的消遣,手握巨額財富與頂級資源,又有一副好相貌,沒必要做亡命之徒。 黃阿龍說許琛長了張漂亮的臉,但性格很暴戾。犯罪對骨子里暴虐的人很有吸引力,一般的違法亂紀沒有玩弄他人的生命有意思。而許琛愿意提供資金就是因為霍然能讓他擁有這種超越法律之外的權力。 霍然從父親霍朗那里接手軍隊之前,也是任性妄為的紈绔子弟,女人對他來說是玩物,而許琛卻對女人百依百順。 普通男人對女人都沒有那么寵溺的,霍然不禁有些懷疑這樣沉迷情情愛愛的人是否真的愛好殺戮。不過如果那女人是許琛的真愛更好,那樣有可以拿捏的把柄。 黃阿龍拍拍霍然的肩膀,對著許琛笑道:“老霍是好奇你喜歡什么樣的女人,等到了緬北找幾個一塊伺候你?!?/br> 霍然應聲點頭,但笑不語。 許琛笑言算不上喜歡,但是他喜歡看女人離不開自己的樣子,比強迫來的有意思。黃阿龍對這種說法不理解,他懷里的女人笑罵他不懂情趣,他摸了把女人的胸,左右看看,“你們懂嗎?” 征服女人的身體,只能得到生理上的快樂,摧毀女人的心理則是全方位的勝利?;羧徽f:“果然還是年輕人有追求?!?/br> 結扎手術的效果達到了預期。許琛說自己欠吳宗安一個人情,手臂勾在他的肩上,說自己很會打球,回了B市一定要一起打一場。 大學時,吳宗安是籃球社的社長,與女友就是因為籃球相識。女友死后,自己又活了這么多年只為等著報仇,如果自己有孩子應當和許琛差不多的年紀,吳宗安這輩子沒有和孩子并肩打球的運氣,但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和眼前這個年輕人過過招。 靜城警匪勾結,金馬會所形成了黃賭毒的完整生意鏈,政府官員都是金馬會所的熟客。但黃阿龍還不滿足,此次霍然入境,為的就是要將靜城打造成為國內與金叁角最大的毒品交易中轉站。 當初聯系許琛的父親時就是想到這孩子年輕,不該誤入歧途。吳宗安苦笑,“回了B市再說吧,不一定能約的上時間?!?/br> 踏上這條路,吳宗安抱著視死而歸的決心,沒有想過回頭。地下手術室的燈光明亮,恍如當年與女友暢想過的畢業后的夢境,吳宗安眼中流露悲傷之色,兩鬢被歲月染上霜色一覽無遺。 這是拉攏吳宗安做線人的絕好時機,但與他人溫情交流不是許琛的強項,他想了想,說:“時間肯定有,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給我一道兒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