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自1945 第113節
“周總客氣?!?/br> 職場人際關系有時就是這樣,互相牽制, 互為利益。 除了姚忠顯那種還看不清局勢的, 誰會真的拿周聲當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年輕人,以為用暴力手段就能嚇得住對方。 說到這里, 對方咽下一口酒又突然說:“周總, 我聽說你們現在的酒店入住了不少一線明星, 也是訂的時候咱們沒有協調周全,僅僅想著酒店環境和口碑了,要不要考慮換一家?” “不用?!敝苈曊f:“住哪兒都差不多,再說,我們明天就返程了?!?/br> “那等我們下次去嵐城叨擾周總了?!?/br> “一定?!?/br> 晚會結束時雨還沒停。 門前濺著雨,打碎石階下水洼里倒映的景色。 不少車都直接停在了外面,撐傘的司機或者助理在雨里匆忙,周聲出來得晚,作陪的人站在他旁邊,指了指前邊說:“安排的車就在那邊,我送周總過去?!?/br> “麻煩了?!敝苈曊f。 “不麻煩不麻煩?!睂Ψ綋伍_傘,“走吧?!?/br> 就在這時候,周聲的手機響了。 拿起來就看見一條消息—— 右邊。 周聲條件反射往右邊看過去,那輛車停的位置比較暗,緩緩下滑的昏暗后車窗里,露出半個側影的人被手機屏的藍光映照半身。車處在不顯眼的位置,人依然顯眼。 身邊的人詢問:“周總?” “那個,就不麻煩安排的車了?!敝苈暿栈匾暰€說:“有認識的人在,我自己回酒店就行?!?/br> 身旁的人跟著看過去,沒注意到他說的是哪輛。 就說:“沒傘,我送到車門邊吧?!?/br> 周聲也沒拒絕。 就一起過去了。 走到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旁邊。 打傘的心想,晚會的人雖然也都不是尋常人,但大多都還是比較低調的。沒想這周總的座駕,竟然如此不普通。 見打開的車窗里有人,低下頭想先招呼兩句。 結果一對上里面的人的眼睛,陪同的人瞬間凝滯。 他剛剛沒看錯的話。 那是……儲欽白吧? 男人靠著椅背淡淡掃過來一眼,就讓人覺得距離感十足。 周聲沒注意到身旁人的反應,這時候司機已經下了車,繞過來打開車門說:“周總,快上車吧?!?/br> “麻煩了?!敝苈暩舜蛄藗€招呼,坐上車。 打傘的人直到看著車開走,都還在琢磨自己剛剛是不是看錯了。 尤其是剛剛。 他注意到周聲坐上去,好像就被人扯了一把,看起來很像是跌進了另外一個人的懷里。 這位周總這次來京市。 雖說行程一直低調,但是不少人都注意著他。 那樣一個人,很難想象是怎么和大名鼎鼎的娛樂圈影帝有交集的? 而且關系看起來非同一般。 再一想,這位影帝不是剛剛宣稱了已婚。 據說那個已婚對象很糟糕。心想,到底是有錢有名,找了個不怎樣的結婚,這在外頭接觸的哪哪不差。這眼光怎么可能不好,這是非常好了。 周聲不知道別人在想什么。 吹了一陣冷風,又帶著渾身的濕潤雨水氣,上車就被扯得撞過去,肩膀磕到了儲欽白的胸膛時,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 儲欽白換了下午的那身衣服,身上有種清爽的干燥氣息。 周聲手在他身上撐了一下,抬眼:“干什么?” “你說呢?”儲欽白桎梏著他的手,垂眸:“周總,我看不見就不會知道?你這思路倒是挺清奇的?!?/br> 周聲停頓:“……你逼問唐蜜了?” “這還用的著逼問?!眱J白扯了扯嘴角,反問他:“頭不疼了?” 其實還是疼的。 而且他隱隱能感覺到自己喉嚨也開始不舒服。 周聲想著回酒店再吃一次藥,轉移話題問他:“下午姚忠顯說去儲家拜訪是怎么回事?” 儲欽白見他不正面回答,睨他,“想知道?” 周聲點點頭,倒是沒掩飾自己的在意。 車內空間不大,隔絕了京市的冷雨,關著窗,也隔絕了一切聲音。 下午在酒店那會兒,身邊都是人,又有事,周聲來不及多想。 此刻坐在一起了,雙方的存在感開始不容人忽視。 周聲坐正時,膝蓋不小心不碰到身旁的人的,這樣的小細節,周聲不止覺得自己會注意,儲欽白也明顯垂眸看了一眼。 但是誰也沒有挪動。 他們明明擁抱過,喝醉時接過吻,清醒時也吻過。 反而是在周聲說了試試之后。 周聲覺得儲欽白克制了很多,下午見面時淡然,除了剛上車時帶了他一把,也很正經坐著。 他的情緒不再洶涌,說話也不步步緊逼。 兩人似乎都很有默契地,守著某種臨界一樣的安全距離。 儲欽白開口回答說:“差不多二十幾年前吧,盛宇遇到過一次大危機,當時儲建雄來往最密切的一個人,就是姚忠顯的大哥?!?/br> “大哥?”周聲皺眉,看過去,“我怎么沒聽說過辛源還有一個姚姓重要人物?!?/br> “早死了?!眱J白沒什么情緒說:“儲建雄認識他的第三年,因為犯法,死刑,被槍斃了。辛源最鼎盛的時期,就是在這個人手里的時候,現在這個姚忠顯,論手段不及他萬一?!?/br> 周聲心里暗暗心驚,他只知道辛源是以黑洗白的。 什么樣的手段和高壓線,才會被判處死刑。 而這樣的人和儲建雄來往密切。 周聲想起兩次去儲家的經歷。。 皺眉:“你爸他……” “想說什么?”儲欽白手放在身后的椅背上,有意無意勾了勾他后衣領,盯著他眼睛說:“他可不會蠢到把自己送進監獄,不管怎樣,儲建雄他現在老了,但是姚忠顯還活著,嵐城還會有很多個姚忠顯。周聲,跟你提這個,是想說絕對的理想是不會存在的,任何時候,別讓自己吃虧就行?!?/br> 周聲回看過去,“我什么都吃,就是不懂吃虧?!?/br> 周聲知道他提醒這個,是因為什么。 但是周聲沒有告訴他,姓姚的在自己這里還真不算什么。 槍斃,死刑等等,周聲一個見過慘烈戰況現場的人,自然不會被這種東西嚇到。 儲欽白覺得他理想化。 實際上恰恰相反,理想化的盡頭,意味著冷漠,理智,清醒。 唯一一次被情緒化左右行為,也就是那天了吧。 周聲看過去的同時,儲欽白也回看過來。 周聲看出他不愿意再多提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些事,也就不再追問細節。 他睡了會兒。 保證沒有十分鐘。 但是快要下車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明顯不如上車之前了,帶著干澀和啞。 儲欽白問清他下午吃的是什么藥之后,手指敲著膝蓋,讓司機繞路去買了幾種另外的藥。這個時候,他們依然像有分寸的朋友關系。 或者在朋友的界線上,多一點關心。 回到酒店已經快要十一點了。 他和儲欽白的房間不在一層樓,兩人沒有商量,分別回到自己房間。 周聲打開門,看著黑黢黢的房間,在門口站了幾秒鐘。 然后如常按亮了燈,走進去,脫下外套丟在沙發上。又去浴室放了滿滿一缸熱水,溫度調高了些,然后脫光自己泡進去。 直到泡得頭昏腦漲,才擦干起身,套上睡衣走出浴室。 這兩天太累了,趁著舒服裹進被子里很快睡著。 結果半夜就覺得冷。 那種手足冰涼的冷,凍得他牙關打顫。 周聲恍惚回到了有一年的冬夜。 他租住的那條巷子半夜響起了車聲和槍聲,驚醒后,匆忙披著衣服出去查看情況。 化了雪的石板路,一腳踩進去,刺骨的冷水瞬間打濕了鞋襪。 隔壁的一個老教授被人推著從鐵門里出來。 額頭受了傷,流了滿頭滿臉的血。 他的身后,妻女的哭聲倉皇而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