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矜[娛樂圈] 第28節
哥哥哥,聽著就煩。 他盯著紀亦星歡脫離去的背影,磨牙。 — 月中,千吟進組。 紀時述在她后兩天才進組拍攝,因為《雙姝》的出品方有一個是他朋友,千吟進組那天他也跟著去。 明面上是和朋友吃飯,其實是考察片場環境。 “紀老師您找我?”明煙手里抱著一小疊東西。 他揚頭遠遠點了點千吟方向,柔聲:“麻煩了?!?/br> 明煙一愣,旋即綻放出一個我懂的笑容,“您放心您放心,我一定把您妻子照顧得妥妥的?!?/br> 他唇角抬了抬:“如果她生病受傷或者和別人起了爭執,可以打電話找我,晚上提醒她早點睡,不要熬夜看劇本很晚?!?/br> 明煙一條一條認真記,頭一次覺得他話多。 在公司在熒幕明明都懶得跟別人廢一句話的人,居然還有事無巨細,喋喋不休的一面。 明煙合上筆記本,隨口夸道:“您真是個好老公?!?/br> “是么?”紀時述雙手插兜,有些意外地挑眉。 “飲食,習慣,喜好,我們做助理的也不記那么清楚,就算記也得記本子上不然早忘了,您才跟吟吟結婚一年就摸的滾瓜爛熟,真了不起?!?/br> 他嘴角噙笑:“習慣了?!?/br> 良久喃喃。 “希望她也這么覺得?!?/br> 片場外黑色邁巴赫車型磅礴流暢,宛若蟄伏的巨獸,紀時述抽出車鑰。 手覆上推門之際,他似察覺什么,微微偏頭。 目光如冬日飄雪冰涼地壓彎松柏樹枝。 劇場外的灌木叢邊,頭戴黃白鴨舌帽的男人四處張望,他衣衫邋遢,不修邊幅,懷里抱包望著熱鬧的片場,駐足片刻后向著酒店方向離開。 紀時述收回視線。 千吟開工累了一天回到酒店。 她洗完澡打開房間的落地燈,邊咬著番茄坐到窗邊書桌,女孩單腿屈起擱在椅子,右手拿著彩色筆在本子上涂涂改改。 明煙今兒特老媽子,交代了一些有的沒的,偏都對得上她,她都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暗戀我,背地里打探了我那么多消息。 女人送她一句滾。 手機和鄭漪爾打著語音通話,千吟聽她抱怨東抱怨西,順便去卸了發膜。 她對著鏡子擦干卷發,涂上軟膜:“年底的走紅毯?” “對呀,煩死了,我現在就開始愁穿哪件禮服好艷壓那群鶯鶯燕燕了?!编嶄魻栒f,“年度頒獎典禮呢,吟吟你肯定能拿新人演員獎?!?/br> “本小姐志不在此?!彼永?,去衣柜找了一件棉絨浴衣穿上,系好綁帶,“聽說到時候有酒會,商界政界名流都會來?!?/br> 鄭漪爾聲音興奮:“對啊對??!說不定吟吟你去就遇見正緣了呢,我聽說紀老師家就是從商的特有錢,還有一哥哥一弟弟,一定都巨帥,嫁不了紀時述嫁他哥哥也成?!?/br> 千吟脫口而出:“他大哥已經結婚了?!?/br> 對方沉默兩秒,幽幽:“你怎么知道?” 手里的番茄受力不穩,啪嘰掉到地上,千吟吸了一口氣,“有…有八卦新聞爆出來的,我好像之前看見過,哈哈?!?/br> 鄭漪爾信了,哀嘆:“英年早婚啊?!?/br> 千吟干笑兩聲,突然聽到有人敲門,她說:“先掛了,我要睡覺了?!?/br> “好?!?/br> 女孩走到門邊問:“誰呀?” 來人不答。 她當是惡作劇又走回去,可沒走兩步,敲門聲再次催命般地響起。 這個點大家都睡覺了,外面這人實在擾民,千吟不愉地皺眉,“誰呀?” 她想了想,轉動把手打開門,另半邊身子都藏在門后,探出腦袋張望。 空寂的走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頭頂的燈光跳動。 見鬼了,她不安地縮回去,正欲合門。 不知從哪里竄出一個黃白的影子,速度之快她根本來不及反應,猛地將她推進房間,她來不及驚呼向后摔倒在地上。 正是白日里鬼鬼祟祟的鴨舌帽男。 千吟完全不認識他,瞪著眼睛喊:“你是誰啊?!?/br> 約莫三十出頭的男人胡子拉碴,從包里取出一大沓照片,全是她的路透圖或劇照,“千吟小姐,我是你的粉絲,我特別特別喜歡你,我真的很想見你,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簽名?” “給你簽名,你用不著半夜闖我房間吧?!彼[約發覺這可能是個狂熱的私生?????飯。 男人搖頭,“不用這個辦法我根本見不到你,我求求你我真的特別喜歡你,你好漂亮,你給我簽個名讓我抱一下吧?!?/br> 他沖昏了腦袋,不管不顧地朝她撲過來。 千吟顧不得腳腕的疼痛,偏手旁邊沒有自衛的東西,只能爬起來給了他一個耳光:“請你出去,擅闖民宅sao擾女性我可以報警抓你?!?/br> sao擾?男人目露兇光:“我是sao擾嗎!我只想要個簽名,只想見你,什么手段不是手段,成功就行?!?/br> 他力氣很大,抓著女孩的手腕不讓她走,千吟用力踹了一腳門制造些大動靜地喊。 “喊你媽……” 話未說完,房間門由外至內被狠狠地踢開,力道之大甚至跟著掉落了簌簌的灰塵。 狂熱粉絲連對方模樣都沒看清,只覺抓著千吟的那只手一麻,下一秒被人虎口掐著臉掀翻在地上。 紀時述戾氣盡現,修長骨節的手上青紫色筋絡暴起,攫著他兩邊的骨頜,雙目陰鷙,寒意叢生,他冷冷地壓下眉眼,“你他媽誰?!?/br> 從高中打架后,他很多年都沒在千吟面前暴露過這一面,他并不算溫潤謙和,并不是老師長輩眼里的三好少年。 相反,他是個桀驁難馴的壞種。 壓在地上的男子一句話都吐不出來,感覺雙頰骨頭都要被他捏碎,幸好酒店的工作人員和劇組人員姍姍來遲,救他狗命。 負責人點頭哈腰再三抱歉,說他們安全監管不當,已經扭送他去了派出所,千吟小姐有空也可以過去。 紀時述立在她身邊,負責人看都不敢看他,他正要發作卻被千吟握住了手。 女孩垂著眼,頭發些許凌亂地搖了搖頭。 他偃旗息鼓。 無關人等都走完了,房間安安靜靜。 紀時述關上門,牽著女孩的手坐到床上,問:“你為什么老低著頭?” 他已經刻意說的溫柔,但尚未消去的戾氣仍雜糅在話語里,就像料峭寒風裹挾綿綿春雨。 他盯著她頭頂的旋兒看了幾秒,才發現她的肩膀在輕微抽動。 她在壓抑的,小聲的哭泣。 怔愣間,懷里撞上了清甜的玫瑰香,他雙手虛虛地抬在半空,回神過來后慢慢地搭在她的背,撫拍。 “我在,不哭了?!?/br> 紀時述從兜里拿出了一顆牛奶糖,純白的糖紙包裹著小小的糖心,系著漂亮的蝴蝶結。 四歲那年,千吟跟著父母去紀家拜年。 她穿著紅彤彤的厚實棉襖,頸邊圍了一圈毛絨絨的白色圍巾,扎著喜氣俏皮的丸子頭,小臉蛋粉撲撲的,眼睛又圓又亮,像水靈靈的葡萄。 小姑娘笨拙地邁著步子,牽著mama的手,吱嘎吱嘎踩在雪地里。 爸爸說她遠看就像一只紅紅白白的團子球。 小姑娘不高興地撇嘴:“不,不理爸爸?!?/br> 紀家可真大啊,千吟仰頭望著璀璨的琉璃燈,金色的光輝就像星星降臨一樣,還有蜿蜒的樓梯,古樸的肖像畫,慈祥和藹的管家保姆們,都笑吟吟地望著她。 她害羞得躲到mama背后。 爸爸mama和另兩個叔叔阿姨問好寒暄,那個叔叔溫儒風趣又不失威嚴,像大學教授,阿姨明艷大方,穿著紫紅色的旗袍,風情的眉眼含笑。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讓阿姨注意到了她,笑著招手:“吟吟呀,快給阿姨來看看?!?/br> 千吟挪了挪腳,又往mama背后躲了躲。 她聽到大家都在笑,管家嬤嬤說好可愛的女孩子。 “是啊?!卑⒁糖浦б髟角圃较矚g,揶揄道:“幸好早早定了娃娃親,不然這么個漂亮兒媳婦落了別人手我可不依?!?/br> 什么是娃娃親,什么是兒媳婦,千吟撅著嘴巴無聊地往四周看。 “誒,你們家那三個呢?”mama問。 叔叔朝向樓梯扶手那邊。 千吟也看了過去。 那年,紀時述七歲。 弟弟紀亦星正是狗嫌的年紀,抱著他的手臂晃啊晃,小少年食指抵著他的額頭清冷地推開。 大哥紀譽站在一旁笑望。 時隔多年,千吟也依舊沒有忘記初見的場景。燦若星辰的燈光渲染,少年白襯衫黑褲,懶散地倚著扶梯,漫不經心地捉弄弟弟,嘴角淺淺噙著恣意輕狂的笑,他從那時養出的矜貴氣,光是站著便成了畫。 她記了許多年。 人常說,不能在年輕時遇到太驚艷的人。 她遇到了,四歲就遇到了。 挪不開眼也止不住歡喜。 千吟慢慢地松開攥著母親衣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