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爸[六零] 第200節
也許這樣的人,才更容易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給他們一個合理的意見吧。 安兩岸見爸媽心意已決,還是有些不高興的,他覺得自己這個做兒子的話都不如女婿有分量了,難不成是爸媽也覺得他沒出息? 氣得他要給大哥發電報先聽聽大哥怎么說。 老兩個一想,也行,便叫安兩岸第二天就給安一方拍了個電報。 安一方很快回了電報,也拒絕了老兩口的提議,他覺得沒必要,這些年都這么過來了,非要日子往好了過的時候給大家添堵,何必呢。 安兩岸把電報擺在飯桌上,雖然臭著臉,可心里是高興的。 看吧,還是大哥跟他一條心。 老兩口見長子都發話了,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們哪里會知道,其實老二是藏著別的打算呢。 什么打算呢,目前誰也不知道。 只有安兩岸自己知道。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坐在煤油燈下,打開了一本鎖在鐵盒子里的工作簿。 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一些意義不明的日期和符號,后面還標注了地點和地圖。 要到很久很久以后,這本工作簿才會在一次意外中被人發現。 那時候的安兩岸該怎么面對大哥和爸媽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依舊沒有辦法停止對生母的尋找。 這一點上來說,他跟何香芹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 兩人都有著倔強的執念,區別在于,一個是不在乎家里人的感受,大張旗鼓地找,一個是以維護家庭的穩定為大前提,自己悄默聲地去找。 找不找得到誰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要是不找,他死都不會瞑目的。 為了騰出時間找親媽,他自然不能看到大家庭出亂子,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決定要讓九個兄弟姐妹的身世隱瞞下去。 雖然親媽要找,可他對養他長大的父母也不會不孝,相反,正是因為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所以才更加感念父母的養育之恩。 他第二天天不亮就起來做了早飯,在天際發白的時候,拿上工作簿,把圓珠筆夾在耳朵上,穿上膠鞋,到水田里挨家挨戶放水去了。 放一家就在名冊上打個勾,等到四下里雞犬聲聲的時候,他看了眼面前漂浮著秋日薄霧的大河,心中默默念叨著那個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回來的人—— 媽,你到底在哪? 你要是死了,入土為安了嗎?誰給你收的尸?你葬在了哪里?兒子可以去祭拜你嗎? 你要是沒死,中國這么大,你到底在哪?你有新的家庭了嗎?你有人關心有人照顧嗎?你有別的兒女嗎?他們孝順嗎?有沒有惹你生氣呢?你有沒有想過我和五湖呢? 媽,老五出息了,都當上種子局的負責人了,都是六meimei提攜的。 六meimei真好,大伯和伯母也很好,你放心,我會繼續守在這里,守著這個家,等你的消息。 * 安六合回到島上的時候,正好看到安平站在碼頭發呆。 孩子消瘦了不少,穿著單薄的襯衫,被初秋的海風吹得像一片飄零的葉子。 身上挎著的帆布包有些舊了,似乎還是九州上學時用的那一個。 他像是一尊望父石,眼中噙著淚花,看著大洋彼岸家的方向。 見著安六合,安平很是意外,下意識就想躲起來。 卻被英招眼疾手快地追上去扯住了不讓走。 安六合也跑了過來,她蹲在地上,雙手握著安平的手臂:“好孩子,跑什么?” “姑媽,你回去了?”安平扭過頭去別扭了半天,實在是沒忍住對家人的牽掛,這才轉過身來,問道,“你見到我爸了嗎?樂樂好嗎?爺爺奶奶都好嗎?” 安六合說不上為什么,忽然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 她可憐的大侄子…… 她撫摸著安平的后腦勺,把她摁在懷里:“好孩子,姑媽見著他們了,家里一切都好,你爸爸說等忙完秋收就來看你?!?/br> “爺爺奶奶會來嗎?樂樂來嗎?”安平已經好久沒有開口說這么多話了,實在是太想家里人了,見著自家六姑,直接繃不住了,眼淚也嘩嘩地往下掉。 安六合一個勁地拍打著他的后背:“來的,都來的,都想安平呢?!?/br> “我想也他們,嗚嗚……”安平原本還是小聲抽泣的,哭著哭著就成了嚎啕大哭。 海風帶著初秋的涼意,把這個小小少年的哭聲拍散,卻拍不散他心中無限的愁苦,他越哭越是傷心,連周圍的人在圍觀他也不在乎了。 等他哭夠了,才發現他媽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正冷著一張臉,站在兩三米遠的地方,充滿敵意地盯著他和六姑姑。 他趕緊擦了擦眼淚,松開了安六合。 雖然不舍得,卻也只能一言不發回到了何香芹身邊,畏畏縮縮,連腰桿子都直不起來。 結果剛到他媽身邊,就被他媽一巴掌糊在了腦袋上,尊嚴全無。 何香芹不客氣地罵道:“你個沒骨氣的東西,人家全家請李少將吃飯都不喊你,你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給我滾回去!” 安六合實在冤枉,那天她叫九州去喊了,可這母子倆根本不在。 她總不能為了找他們就不管家里那么多人了吧? 可這話她解釋了,何香芹也不信,一口咬定安六合目中無人,見她跟安兩岸離婚了,就連親侄子也不認了。 安六合被她吵得腦殼痛,不想繼續糾纏下去了,直接帶著英招走了。 走出去很遠了,她才回頭看了眼,安平跟個小癟三似的,垮塌著肩膀跟在她后頭,時不時被她怒吼的聲音嚇得脖子一縮,難怪孩子不愛說話了。 這擱誰受得了啊。 她擔心得不行,回去后跟周中擎商量了一下。 本打算找運貨的船工給二哥帶封信,讓他想想辦法,可別由著何香芹把好好的孩子給打壓得心理扭曲了。 可她思來想去,如今到了水稻管理的繁忙季節了,何必給二哥添亂呢?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讓何香芹做傀儡去吧。 她連夜趕到這對母子所在的小院,熱臉貼冷屁股,把何香芹叫到了院子里來。 剛拉著何香芹的手,她就把寄居心草種下去了。 可她擔心自己去了西北離得遠了沒法控制,只能趁著現在效果還在,把安平叫過來說了些姑侄之間掏心窩子的話。 安平知道自己姑姑厲害,但是他沒想到會這么厲害。 他干脆問道:“你能讓我媽跟我爸復婚嗎?” “好孩子,這個姑媽做不到。你想想,你爸爸愿意面對一個行尸走rou一樣的人嗎?這不是給你爸爸添堵嗎?你堅持一下,等姑媽回來了想辦法,這段時間要是你mama不受控制又開始發脾氣了,你就順著她點,別叫她再打你腦袋了?!被仡^把孩子打傻了都不知道找誰算賬去。 安平點點頭:“好吧,那我在她發飆之前可以去六姑父那邊嗎?我可以幫你們照看小杰和蕾蕾?!卑财皆僖膊幌氇氉悦鎸λ@個喜怒無常的媽了,他想逃。 安六合沒意見,干脆把安平帶了回去,至于何香芹,就讓她老老實實種地干活去吧。 周中擎看到安平過來,似乎并不意外,他甚至告訴安六合:“安平的小床我鋪好了?!?/br> “什么?你怎么知道——”安六合去了西屋一看,果然,周中擎趁她不在的這會去工地那邊買了兩塊板子,已經搭了個簡易的小木床。 安六合感動到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撒開安平的手,撲上去抱著周中擎直接親了一口。 周中擎罵她不害臊,安平還看著呢。 安平卻難得地露出了笑臉:“我愛看,姑媽姑父你們感情真好?!?/br> 說完安平就進屋去了,小杰他們睡了,他就把書包放在桌子上,安靜地躺在了小床上。 雖然他看著旁邊白煙裊裊的球序香蒲很好奇,但也沒問,等英招也進來了,而安六合跟周中擎出去洗澡了,他才問了一聲。 英招介紹道:“這個啊,驅蟲驅蚊的,我媽說要想個牌子再拿出來賣,她要多掙點錢養活我們兄妹三個呢?!?/br> 安平恍然:“也不知道姑媽這次回去有沒有帶點給我爸他們?!?/br> “帶了,跟那個仙女蓮的種子一起送過去的,用法都寫在工作簿上了?!庇⒄幸黄鹑サ?,能不知道嗎? 這次的主要目的是送仙女蓮,順帶著也讓老家的至親,享受一下沒有蚊蟲煩擾的夜晚。 安平松了口氣:“姑媽真好,英招,你會跟姑媽一起去新疆嗎?” “會啊,就帶我一個,小杰和蕾蕾都不去?!庇⒄锌傻靡饬?,這說明什么,說明還是他小英招最厲害啦。 安平很是羨慕:“那你要乖哦,不要給姑媽添亂?!?/br> “不會,我是去幫忙的?!庇⒄行ξ?,具體怎么幫,卻秘而不宣,不肯告訴安平。 安平也沒有追著問,熄了燈便準備睡了。 不一會聽到隔壁的吵鬧聲,才知道原來家庭不幸的不只有他們一家。 他爬起來,趴在窗戶那里偷聽了好半天,一回頭,卻發現英招正站在他旁邊看著他呢。 他臉上一紅,訥訥的:“我……” “噓,我也經常偷聽的,他們吵起來可好玩了,你等著看吧,過一會我媽就去收拾他們了,只要我媽一出手,那三個禍害立馬就跟鵪鶉似的不敢吭聲了?!庇⒄袠返貌恍?,每天晚上的娛樂項目,終于有人跟他一起圍觀了。 不一會,堂屋的門果然被人打開了,安六合跟一陣風似的撲了過去,一腳搞定。 葛長征捂著火辣辣的屁股,很是不滿:“為什么你總是踹我?你就從來沒踹過這兩個臭娘們兒!” “不要臉,華念君懷著你的孩子,能踹嗎?文欣姐是我罩著的,你不服?”安六合見他嘴硬,又補了一腳。 這下葛長征徹底服了,不光是不敢嘀咕了,連大氣也不管喘了。 安六合冷笑一聲:“你別不服氣,明天你大舅子來了,你可以找他去評理,你看他是幫你還是幫我?!?/br> “姑奶奶,求你了,回去折騰你家周旅長去吧,實在不行你們也生個孩子玩玩,別總盯著我教訓了行不行?我這也是沒辦法啊,前妻和現任在一起動不動就打架,你說我幫誰才好?”葛長征真的崩潰了,一想到明天就是死期了,更是叫苦不迭。 安六合冷笑著轉身:“你愛幫誰幫誰,今晚再讓我聽見吵鬧聲,我把你骨頭都給你拆了?!?/br> “老婆,我這有全套工具,一字起,梅花起,錘子,斧頭,鋸子,砍刀,鐮刀,應有盡有?!敝苤星嬉渤鰜砹?,不是他動作慢,而是他媳婦不負責任,沒等他把帳篷收起來就跳下床出來了。 其實不怪他媳婦,興頭上呢,誰受得了這三個禍害鬼哭狼嚎??? 可他實在遮掩不住,只好披了件深秋才穿的呢子大衣,稍微遮擋一下。 安六合見他穿得這么詭異,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趕緊拽著他往回走,邊走邊壓低了聲音埋怨道:“你出來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說了嗎,躺那等我!” “我現在就去躺著也不遲?!弊詮纳洗卧诠庵锝怄i了新世界,最近兩人就玩得越發奔放了起來。 這不,安六合在屋里弄了一堆香噴噴的牡丹花,花瓣撒滿床,要周中擎躺上去做那被綁架的良家婦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