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縫花開 第102節
中午約了去閔學明那兒吃飯,晚上要跟馬正他們吃飯,畢竟這一別再見又不知道是何月何年。 褚一諾跟顧堯去買了三瓶酒,又買了些茶葉和營養品,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驅車前往赴約。 閔學明把他們帶進屋,笑著對兩人說:“你們先隨便坐,我這兒還有倆菜就能吃飯了?!?/br> 房子很大,卻顯得異常冷清,坐在沙發上的褚一諾問顧堯:“參謀長一個人么?” 顧堯“嗯”了聲:“一個人很多年了?!?/br> 褚一諾適時就響起了馬正說參謀長兒子沒了,把顧堯當兒子的這事兒。 顧堯捏了捏褚一諾的手,一邊脫外套一邊說:“你坐會兒,我去幫幫忙?!?/br> “對,你趕緊的快去?!彼c頭如搗蒜。 顧堯進了廚房,褚一諾就老實的拿眼睛四處打量一番,終是坐不住起身去了廚房。 看著一老一少倆男人正在忙活著,她出聲詢問:“我能幫什么忙么?” 閔學明扭頭見小姑娘熱切的目光,笑著對顧堯說:“你的人你安排?!?/br> 顧堯也一笑,指了指碗柜:“把碗筷拿出去?!?/br> “哦?!瘪乙恢Z一得令,笑嘻嘻的立馬進去洗手拿碗筷。 這次吃飯就不像上一次了,三個人吃出了一家三口的溫馨之感。 他們聊工作聊生活,甚至聊到了褚一諾和顧堯在慕卡爾經歷過的很多事兒。 閔學明是越聊得深越喜歡褚一諾,這姑娘聰明也通透,并不會因為他們是軍人就沒話題聊,反而是在她嘴里的話就沒有掉地上的。 以至于這一頓飯吃了近三個小時。 吃完了飯又繼續擱客廳喝茶聊天,一眨眼天快黑了。 差不多該走了,閔學明讓顧堯有空就帶著褚一諾?????過來,他有時間也會去渝江。 最后,閔學明跟顧堯心照不宣地一對視,看向兩人:“我就不去了,你帶小褚去跟他見見面吧?!?/br> * 褚一諾到了烈士陵園才知道為什么顧堯會在車里留一瓶酒,是留給眼前這個叫閔舜的軍人。 照片上的軍人格外年輕英俊,眉眼跟參謀長很像,看照片就能看出他的意氣風發。 顧堯拆了酒,給酒杯里倒了一杯,隨之跟墓碑碰了一下,才將其擱在地上。 他把酒瓶擰緊擱在酒杯旁,順手掃了掃墓碑上攀爬的積雪,這才站了起來。 “介紹一下,我女朋友,褚一諾?!鳖檲蚪榻B完不由得笑了起來,“沒想到吧,我有女朋友了。中午剛跟你爸吃了飯,就特地帶過來氣氣你?!?/br> 褚一諾聽他這話說的挺欠揍,她淺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跟人家好好說話?!?/br> 顧堯笑著笑著嘆了口氣:“你是不知道,如果這小子沒犧牲的話,孩子說不定都得上小學了,那就該換他跟我死命嘚瑟了?!?/br> 褚一諾大致上猜到了前因后果,她將手擱進顧堯的手心里握住,眼睛卻是看向墓碑上的照片:“你當年是因為他的犧牲才得了戰后心理綜合癥的吧?!?/br> “嗯?!?/br> 顧堯握緊褚一諾的手,馬正之前有跟他說過他把他當初的事兒跟她提了提,以她舉一反三的能力,能猜到才是正常情況。 “我們是軍校的同學,同宿舍,畢業后一起進了特種旅,執行的第一個解救人質的任務,他中了恐怖分子的計被俘,營救他時周圍布滿了炸|藥,而他受了很重的傷,被折磨的不成人樣,渾身上下都是血,人已經奄奄一息,身上還綁著定時炸|彈,時間太緊我沒有把握拆除炸|彈。他耗盡最后一口氣讓我走,他告訴我他活不了了,讓我帶大家撤離,不能因為他一個人連累戰友?!?/br> “我堅持拆彈,但沒能拆下來,我救不了他,是我放棄了他?!鳖檲蛘f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跟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他爸和遺書。我也撤晚了,被炸|彈碎片擊中昏迷了幾天。也是那幾天,他女朋友帶著遺書殉了情?!?/br> 褚一諾聽到這兒心一顫,眼一熱,用力地握緊他的手。 顧堯看向她,朝她安撫地一彎唇:“再后來你就知道了,我外傷雖然好了,但是我當時的心里狀況已經沒辦法繼續呆在特種旅,旅長問我想去哪兒組織上可以幫忙安排。我選了漠城,至少閔舜還有一個牽掛需要我幫他完成?!?/br> “那段時間確實很煎熬,閉上眼就是那些畫面。不只是我,還有參謀長,他經歷的是喪子之痛,只有靠時間來恢復。而我慢慢想通了以后就積極配合治療,狀態倒還是恢復的很快。旅長要我回去,但我想陪參謀長,結果被他臭罵了一頓,還人身攻擊,說我不過是自責,為了心里好過才留在這兒,還說我再怎么樣也不是他兒子,也永遠比不了他兒子,讓我滾?!?/br> 難怪那晚兩人是那種氣氛,原來是被參謀長傷了自尊了。 但是估計后面他也明白了參謀長的良苦用心,不然那晚他也不會是那樣的態度。 褚一諾看向他:“那你是怎么想通的?” 顧堯垂眸盯著褚一諾:“做了個夢,夢到了小時候那個,meimei。醒來以后突然就想起了她當初跟我說的那句話,她說‘哥哥,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要勇敢,要不怕困難,我永遠相信你’?!?/br> 有的力量確實是莫名的強大,也是重建心理橋梁至關重要又無法解釋的重要步驟,可能就是一句在別人看來很普通的話,卻偏偏能救命。 褚一諾笑了笑:“那這么看來的話,那我應該謝謝你這個meimei了,如果沒有她的話,估計我也遇不到你了?!?/br> 她并沒有吃醋,而是格外誠心實意的在心里這么認為。 顧堯伸手將褚一諾攬進懷里,一雙深邃的桃花眼里暗流涌動,他朝她溫柔地笑著:“你應該謝謝……” 你自己。 謝謝曾經的你拯救了后來的我,讓后來的我遇見了后來的你。 何其幸運,兜兜轉轉,一直都是你。 褚一諾摟著顧堯的腰,用力地點著頭,一切都是如此的幸運,讓她能遇見他。 “所以你知道了,我也不是銅墻鐵壁,堅不可摧?!鳖檲蛴行┳猿暗匾恍?,“我也有弱點,我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會自責,會懷疑自己,會生病,會需要人?!?/br> 褚一諾心中動容,她從沒想過顧堯會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直言剖開給她看。 可是她又很開心,他能將他這樣的一面給她看。 如此,他們赤誠坦蕩的真心才會緊密的連在一起。 “我在?!?/br> 她深深地凝望著顧堯,目光柔亮又篤定:“就像我需要你一樣,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會在,一直都在?!?/br> 作者有話說: 第70章 石縫花開 返程從漠河飛冰城, 又在冰城玩了兩天,這趟說走就走的“私奔”之旅在飛機落地渝江機場后,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一到家, 舟車勞頓的褚一諾踢掉鞋子,包隨便一扔,直奔沙發往上一癱,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顧堯幫褚一諾把鞋子擺好,換了鞋進來就瞧見她在沙發上的樣子, 驀地想起他們從渝江抵達冰城的那晚, 姿勢狀態如同復制般一模一樣。 體力是真不怎么行,缺乏鍛煉。 “不收拾?” 顧堯走過去把人拉起來,人直接拽著他一起熊貓躺:“不想收拾,太累了?!?/br> “好歹也是警察, 你這身體素質?!鳖檲蛉斡神乙恢Z摟著她脖子躺著, 嘴上的訓話沒停, “不成, 明早開始體能訓練?!?/br> 褚一諾猛地睜開眼睛,手一撒, 蹙眉撇嘴:“怎么一回來就成魔鬼隊長了?” 顧堯伸手捏了捏姑娘柔嫩的臉蛋,一臉寵溺地笑問:“那沒回來之前是什么?” “禽獸隊長?!?/br> “哦, 喜歡禽獸?!鳖檲驕惖今乙恢Z耳邊拿唇磨了磨她的耳后,“怎么這么色, 嗯?” 這男人知道她的每一個敏感部位, 耳后算是一個,被他這么一蹭, 剎那間激出了一層麻意。 “你才色?!瘪乙恢Z拼命往后躲, “你, 別鬧?!?/br> 顧堯緊隨其后追過去,埋在她頸間低笑:“做了多少回了,怎么還這么敏感?” 褚一諾本就泛紅的耳根子更紅了,她拿手拍他后背:“我發現你就是顆徹頭徹尾的水煮蛋?!?/br> “怎么說?” “外表瞧著一清二白,掰開一看,黃死了?!?/br> 顧堯沉沉地笑了起來,笑的肩顫,也不逗她了:“好了,我不知道你東西怎么收拾,請首長指示?!?/br> “哎呀,就……”褚一諾大手一揮,“臟衣服洗衣機,干凈的衣柜,護膚品放梳妝臺,其他的你看著辦?!?/br> 顧堯坐起身來覷她一眼:“懶死你得了?!?/br> 說完,他起身去玄關提著行李箱大步走進了臥室。 褚一諾脫了外套去開空調,然后繼續沒骨頭似的躺在沙發上。 百無聊賴,她從外套兜里摸出手機翻看照片。照的不多,就每個景點拍了那么一兩張,但每一張都格外精彩。 林海雪原,鵝毛大雪,雪中炊煙,冰凌江面,四點的日落,漫天的星辰,這些都是在渝江看不到的冰雪美景。 那天站在最北的邊境線上望著對面的國家,遠遠的能瞥見與我們國家大不相同的建筑,感受著零下幾十度的那一瞬間,她倏然想起了零上幾十度的慕卡爾。 她跟顧堯說她看見過落日映紅的沙漠,在湛藍平靜的天空下卷著滾滾沙塵暴,像是畫家畫筆下的杰作,分割出的三份格格不入卻又融合在一起的奇景。 顧堯也跟她分享了他在國內外見到過的奇景,聽得她難以置信。 他告訴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是人世間最昂貴的奢侈品,眼睛是最標準的取景器,心是長久的儲存器,看過的就能記一輩子?!?/br> 褚一諾立即將顧堯的話融會貫通,現學現用:“也就是說當初在慕卡爾街市,你救我的那一眼就記在心里了,難怪隔了三年你一眼就認出我來了?!?/br> 顧堯當時意味深長地一笑,撂了幾個字:“單純記性好?!?/br> 完了還不過癮,還反向狙擊她,打趣她那會兒肯定是肖想他了吧? 雖然是事實,但是她也絕不會承認那三年里她確實想過,也甩了個記性更好過去。 顧堯抱著要洗的衣服出來,就瞥見褚一諾在翻照片,正好翻到他們臨走那晚吃飯照的合照。 那晚一群人聊了小半宿,結果第二天送他們走的時候一個不少,全都在。 “你要喜歡那邊我們以后再去?!彼f。 褚一諾一個仰頭望著顧堯笑意盎然地點點頭:“好啊?!?/br> 顧堯一臉了然的笑著又走了。他把臟衣服扔進洗衣機洗著,人又折回客廳,見他家姑娘跟老佛爺似的指了指花瓶里已經蔫兒了的玫瑰。 “?????你以后別訂花了啊?!瘪乙恢Z說,“這種就是浪費錢,有這錢還不如吃吃喝喝?!?/br> 顧堯瞧著姑娘一顆顆白嫩的腳趾無聊的伸卷著玩,視線落回她眼里:“褚老師是真接地氣?!?/br> 褚一諾一揚下巴:“我這叫會過日子?!?/br> “哦,管我經濟?!鳖檲蛞膊贿^來,雙手抄兜立在原地,笑的散漫,“想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