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鼠輩 第408節
“艸,失誤啊,我怎么把他給忘了……吃飯、睡覺,天黑了和我出去一趟!” 一言驚醒夢中人,洪濤聽到蔣門神的名字,腦瓜子里頓時嗡嗡響,好像一只自認為潛伏的很好的老鼠,突然察覺正被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盯著! 自打從信陽回來,知道安通機械公司背后是初秋和阿力克謝在搗鬼,就沒再關注過這伙人的一舉一動。之后的一系列計算里,也沒把這些人算進去,完全當成了空氣。 現在看來,恐怕還不能馬上把他們排除在外。別看很不起眼,越這樣的就越危險。關鍵時刻抽不冷子來一下,防不勝防,說不定就能扭轉全局。 而這伙人,很可能是受初秋后者高天一控制的。張鳳武都在安全區里有暗中的勢力,初秋和高天一做為更高的掌權者,沒理由不預備著。 當然了,到底是不是蔣門神一伙來到了新七區,不能光靠猜測,還得找點證據。洪濤也沒啥特別高明的辦法,只能靠眼睛看。 自己在三環娛樂城的會議里近距離見過蔣門神幾次,依稀還記得他的模樣。馬車上裝的東西都比較高級,想來不會是給一般人用的。 如果秦鴻偉和蔣門神有關,那他身邊的兩個男人里應該就有一個是蔣門神,只要證明他在新七區里居住,那他的手下肯定也已經來了。 第1007章 虛驚一場 愛家古玩城,坐落在南三環外,成壽寺路西側,五層高,非常適合流民居住。實際上在它的附近還有很多低層建筑,比如城市排水集團的辦公區、中體運動方城、陽光新生活廣場。 其中陽光新生活廣場最靠近南三環,也是新六區和新七區的分界線,被當做了城南新安全區管理處和治安隊的駐地。 以它為圓心,周圍居住著幾百戶新移民和兩家工廠,大多都是本地遷徙過來的,形成了新安全區里最大的漢人聚居區。 這里緊靠著本區最高權力中心,又是治安隊駐地,居住環境、治安環境必須是優等,按照舊世界里的說法,應該叫高檔社區! 能住在這附近的流民,也必須是有點門路或者有點小錢錢的,不光能提前得知管理處的位置,還有關系搞到居住權,比如陶偉。 實際上除了陶偉,有少一半在十字路口市場經營的本地商人也居住在這片社區里。有了這個便利條件,本地商會需要商量什么事兒,基本都由陶偉召集骨干先碰頭開個會,大方向敲定之后再去商會里傳達。 “梆梆梆……是151號海鮮攤位的秦老板吧?我是商會的陶偉,今天大家要在樓下的餐廳聚聚,商量下補稅的事情。 這可是市場的大事兒,為了大家伙的利益,咱們必須團結起來爭取,每位攤主都要明確表態。正好也是互相認識、熟悉的機會,如果沒有太急的事情還望多多支持……” 今天陶偉又帶著三名骨干,按照攤位登記挨家挨戶的通知商戶們開會了。要說當個管事的也不容易,不光要記清楚上百個攤位的老板姓啥、叫啥、經營啥,還得像個要小錢的,一家一家的解釋、重申,工作量不比任何一名基層管理者輕松。 “陶會長,真是麻煩您了。按說這是大家伙的事兒,不該讓您親自跑,讓人來通知一聲就成了。真不好意思,來來來,進來喝口茶。我家里來了客人,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實在是離不開??!” 秦鴻偉的實際年齡應該比他填寫的要大一些,也沒準是長得有點急,四十出頭的年紀,頭發卻一根都不剩了。有些消瘦的臉上溝壑縱橫,看上去不光飽經了歲月的風霜,還有點瘆人。 不過他的態度比長相溫和的多,見人就笑,不管陶偉是否年長,滿口的您,語氣也全是商量,很像常年在外經商的人。 “呦,有客人在,那我就不打擾了。這樣,您人不去態度不能不去,能不能先表個態,最后大家舉手表決的時候也好有個依據?!?/br> 陶偉也沒客氣,邁步進了屋,果真看到屋角的餐桌上坐著兩個中年男人。也沒多看,還是商量晚上會議的主題,真是負責任的好領導。 “沒問題、沒問題,我簡單寫個授權書,全權委托您代表……來來來,坐坐,茶還是新的!”秦鴻偉沒有主動介紹兩位客人的身份,先倒了杯茶放在茶幾上,又轉身進了里屋,很快拿出紙筆在茶幾上寫了起來。 一來一去,陶偉只在秦鴻偉房間里待了幾分鐘,出來時除了手里拿著一份授權書,腦子里還印著兩個人的外貌特征。 這就是洪濤所謂的親眼看看,不是他親眼,是陶偉。然后再以成年人基本都具備的看圖說話能力,用比較準確的語言和詞匯把這兩個人描述一番。 “你是城南安全區里出來的,應該聽說過蔣門神的名字吧?”聽完了陶偉的描述,洪濤心里稍微送了口氣。和秦鴻偉在一起的兩個男人都不符合蔣松亭的相貌特征,看起來是自己多疑了。 “他……他和秦鴻偉有勾連!”陶偉自然不會孤陋寡聞到這種程度,聞言也是微微皺眉。 新安全區目前還算平穩,但內部蘊含的矛盾并沒有真正解除,只是依靠洪濤的個人能力和人脈,暫時形成了利益共同體。 這種模式可以很快的彌合一部分分歧,可是隨著時間推移,當大家的胃口逐漸被撐大,僅僅靠十字路口市場的收益就不能滿足所有人的需求了。到時候只要有一方起了非分之想,共同體瞬間就會分崩離析。 現在管理處的新班子已經開始露出了獠牙,打算重新制定規矩,如果再蹦出來一伙蔣門神那樣背景復雜、心狠手辣的不安定因素,局面很快就要變得無法控制。 “我只是猜測,現在看起來應該想岔了。但姓秦的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不是海鮮商人,而是個販海貨的,說不定要在市場里搞黑市生意,很容易招來麻煩。 這方面你多留意點,看看他來這里是打算小打小鬧還是大展宏圖,必要的時候可以當面談談,盡早斷了在這里搞事的念頭?!?/br> 沒有蔣門神摻合,洪濤也不打算輕易放過秦鴻偉這伙人。不是天生犯相,也不是嫌棄人家撈偏門,而是不愿意讓一群武器走私販子把新安全區當成窩點,再來個當街火并爭奪市場的戲碼,到時候再想管就難了。 “放心,從今天開始我專門找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再探探底細。如果他手里真有好貨,咱們不妨也收點備用。這年頭手里沒有硬家伙不太好混,您說呢?” 陶偉聽了洪濤的解釋也把心放了下來,立刻就以商人的敏銳找到了商機。如果十字路口市場里能有穩定的海貨供應,商業競爭力立馬就能上升一個檔次。 而槍這個玩意,自始至終也沒在安全區里斷過,只不過是價格被聯盟政府通過政策的方式不斷提高,高到了普通人難以承受的地步。而對于有錢人和常年跑外的商人來講,只要他們手里有就不一定是壞事。 “這事兒瞞不了多久,最好拉著疆省移民們一起干,大家共同出資匿名收購一批,然后分成三份。把實力擺在明面上是威懾,藏在暗地里就成威脅了?!?/br> 洪濤當然也不反對流民們手里有槍,有的人會覺得槍多了容易出事兒,一出事還容易死人,可實際情況并不是這樣的。 救贖者對槍械的管控比聯盟還嚴格,來源也更少。但每年除了戰爭,死在弓弩、刀斧下面的流民數量一點不少。反倒是比較有門路、偷偷持有了槍械的商人和流民勢力團伙之間,遇到問題更容易克制,輕易不會發生大規模械斗。 原理很簡單,拿著冷兵器時,有些人強壯、有些人數量眾多,面對比他們身體弱、數量少的對手,勝率非常高,能動手的情況下就不喜歡bb。 但槍的出現把人與人之間身體強壯、數量多寡的差異迅速扯平了。十歲孩子拿著一支半自動,只需要經過簡單的培訓和試射,就能對付身高馬大同樣拿著槍的壯漢,沒誰再占有絕對的壓到優勢了。 都知道對方手里有槍,誰也沒把握完勝,在死亡面前脾氣自然也就沒那么大了。有了矛盾,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拔槍射擊,而是先講道理。 這有點像動物之間的關系,兇猛的食rou動物遇到食草動物,只要個體差距不是太大,多數時候都會忍不住撲上去撕咬一番?;蚋嬖V它們,咬吧,沒關系,對方沒有利爪和獠牙,即便失敗了也不會承擔太大損失。 但當食rou動物碰見了食rou動物,除非逼不得已,一般情況下不會互相攻擊。這時候基因又告訴它們,對方也有利爪和獠牙,即便獲勝也是慘勝,說不定還要受傷甚至波及生命,太不值當。 第1008章 戰斗剛剛開始 槍就是普通人的利爪和獠牙,當有人想要欺負他們的時候,不得不仔細考慮后果。而有了槍的普通人,大概率還是普通人。 就像是給羚羊裝上一嘴老虎的牙齒,它們依舊不會選擇去主動捕殺獵物,還是乖乖吃草。頂多在看不到活路時才會張嘴咬兩下,為的不是殺死對方,而是掙脫逃跑。 但洪濤反對一部分人有太多槍、另一部分人搞不到槍。在這種情況下除了容易出現仗勢欺人,還會互相猜忌,增加不穩定因素。 這玩意有點像軍備競賽,當雙方實力都差不多的時候反倒是最穩定的。如果有一方突然發明了新式武器,打破了平衡,就會讓另一方惴惴不安,總想著劍走偏鋒、鋌而走險、放手一搏。 “還是您想得周到,我先派人去探探底細,確實靠譜再找江會長他們聊。到時候還是您當裁判,哪一家該拿多少全擺在明面上。最好再來個內部規定,不許拿這些槍對付自己人,一致對外的時候才能用! 另外蔣門神的事情也不能大意,那群家伙有前科,瘋起來六親不認。我馬上回去一趟,找管理處和治安隊的熟人查查登記,就能知道那群家伙到底還在不在南三區住,比瞎猜準確多了!” 陶偉也不是個太有野心的人,沒想過要靠武力稱霸新安全區,穩定和掙錢才是他最關注的。對于蔣門神的猜測,即便洪濤已經承認判斷失誤,依舊很重視,并打算親自去驗證一番。 “嗯,有時間我也會找人側面打聽打聽,你快去快回,現在咱們面臨的最大麻煩不是蔣門神而是連春雨,補稅的問題是第一戰,讓他贏了,以后新安全區的日子就難過了?!?/br> 洪濤嘴上沒說反對,實際上已經不再關心蔣門神了,把心思全放到了補稅問題上。管理處的告示貼出來好幾天了,至今為止十字路口市場里沒一個商人主動去做登記,這就是赤果果的挑釁。 世界上沒有一個官員能忍受被管理者挑釁權威,連春雨肯定正在咬牙切齒的想辦法找突破口,而反抗軍、救贖者、本地商會三方至今也沒拿出統一的意見。 到底是補還是不補、補是全補還是補一部分?在這個問題上做不到一致,就沒法進行下一步估算和推演,更不能提前對管理處有可能做出的舉動給出預案。 光靠硬頂是沒出路的,必須主動和管理處交涉,大家經過討價還價,不管誰讓步多誰吃虧大,畢竟是互相妥協的產物,雙方接受起來要容易的多,不至于惱羞成怒。 “商會這邊已經有了差不多的意見,大家覺得全補損失太大,一點不交又等于和管理處撕破臉,長遠看對誰都沒有好處。 最好能只補三分之一、最多不超過一半,面子上意思意思,大家不會損失太多,管理處那邊也不算窩囊,各讓一步嘛?!?/br> 陶偉的效率還挺高,剛轉了一圈就把大部分本地商戶的意見歸納總結的差不多了,聽上去很符合安全區里流民商人的行事風格。這么多年了,他們一直都在夾縫里求生存,已經習慣讓步,只要不逼到絕路,凡事都好商量。 “如果反抗軍和救贖者不愿意補繳,一分錢都不想多出,還要求至少減免半年的稅收,商會這邊打算如何跟進?是各交各的,還是再把需求綜合下,爭取共進退?” 實際上商會這邊愿意補繳一半,已經超出了洪濤的預期。大洋路市場里的商戶不僅要承擔營業稅,還要再多拿一份市場管理費和攤位租金。 營業稅是上繳給聯盟政府的,每年都有明確比例。市場管理費名義上是白思德收的,實際上他也是個過路財神,這筆錢最終會以各種名義進入管理處和更高層的腰包,不夠的白思德還得自己掏兜補上。 其實約等于市場里有了一份干股,否則白思德何德何能,占據著聯盟轄區最大的市場踏踏實實收租子。安全區里那么多流民勢力,隨便來兩家就能讓他開不下去。 該不該蕭規曹隨、入鄉隨俗的遵守潛規則呢?如果洪濤的身份沒暴露,他會比誰都慫,也非常適應這種環境,更能拉關系鉆空子。頂天了,是誰做得太過分,觸碰了他的逆鱗,被暗中干掉。 但現在不成了,他不想慫也不能慫。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理想,必須要改一改大家的習慣,挑戰下潛規則,否則何必回來呢。 “……那您的意思是?”反抗軍和救贖者到底是啥想法陶偉不清楚,但他很確定,只要洪濤樂意,有極大可能說服疆省新移民們按照這里的潛規則辦事?,F在既然問出了這種話,就說明不是別人有想法,正是這位有想法。 “我不是商人,根本不用交稅。我在市場里沒股份,大家交多少稅和我沒一毛錢關系。這個問題不該問我,要問你們自己。愿不愿意繼續這樣過下去,世世代代當韭菜,讓人割了一茬又一茬?!?/br> 洪濤搖了搖手示意別問該怎么辦,自己只是個旁觀者,充其量能在市場里白吃白喝占點小便宜,再從紅區的收獲中占一兩股利潤。 “……您應該也知道,我這個會長有些事做不了主。說實話,我也不想補稅,剛搬過來的時候,這里遍地雜草垃圾,光是高層碎掉的玻璃就有半尺厚。誰也沒幫著清理,都是大家用手撿、用車拉,一點點清理出來的。 稍微有點規模了,白天進貨賣貨,晚上睡在攤位上,除了防著人還得防著各種小動物,每天真正能睡著的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 您沒來之前,這里三天兩頭因為屁大點的事兒吵架動手,我們兩邊都不敢得罪,又兩邊都要防著。弄商會根本就不是為了做買賣,而是守望相助,每天出攤身上全揣著刀子。 現在市場建起來了,買賣也好了,結果管理處突然說要補稅,誰心里都不樂意??筛觳矓Q不過大腿,不樂意又能咋滴?治安隊有槍,后面還站著軍隊,疆省那些人再彪悍,不是照樣投降了!” 俗話說的好,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何況是個rou的。陶偉讓洪濤說得有點掛不住臉了,牢sao話滾滾而出,可是說到最后,只能雙手一攤,重新變成慫蛋包。 建立安全區以來,包括孫飛虎在內,試圖反抗的也不在少數,尤其是剛開始的兩三年里,大大小小的鬧事此起彼伏,結果無一例外全沒好果子吃。 “如果是我來挑頭,你敢不敢試試?先別考慮孫飛虎、白思德他們的想法,僅就你自己,還有商會里大部分人,能不能形成統一的意見?” 敗軍之將不足言勇,陶偉的感受洪濤能理解,放眼望去全是失敗的先例,從來也沒成功過,時間長了,任何人都會產生一種根本不可能勝利的錯覺,哪怕明明有希望也本能的不愿意嘗試。 此時此刻說再多道理也沒用,唯有讓他們看到活生生的成功例子,比如自己。和孫飛虎他們比起來,自己過往的戰績要好很多。 末世剛剛來臨,在那么困難的情況下,能赤手空拳建立聯盟,后來又在疆省打出了好大的名聲,組織能力、決策能力和眼光,應該是具備的。 最有利就是聯盟的態度,他們對自己說是姑息也成,說是畏懼也可,反正回到京城之后地位很獨特。說沒有權力吧,確實啥職務都沒擔任,連正式居民都不算。說是普通流民吧,是個不瞎的人都不會信。 第1009章 又多了一股力量 而且自己前不久剛取得過一次輝煌的勝利,在十多萬喪尸的包圍之中孤身擊斃活尸首領,解救運輸隊和聯盟軍隊于水火。 雖然在戰斗力上沒體現出超人一般的逆天,但在人品方面卻是光芒萬丈。不管誰說起這件事,無論喜歡不喜歡自己,都得承認一件事:跟著洪濤一起混,不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這就是資本,比個人武力值高還好用的資本。除了能力之外,大部分都愿意跟著講義氣的人混,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運氣不好認了。別大家都倒霉,當領導的次次化險為夷。 “您、您不是說回來不參政嗎?”可能是過于驚愕,也可能是信息量有點大,陶偉的腦子暫時丟了轉兒,一句本不該說的話,不由自主的禿嚕了出來。 “……嘿嘿嘿,陶偉啊,今天你要是不說實話肯定走不出五步遠。我連副部長都敢殺,手里再多條內務部探子的命,真不算啥壓力?!?/br> 此話一出洪濤咧開嘴笑了,伸手搭在陶偉的肩膀上把臉湊得很近,另一只手沖笨豬和沈萬三做了個手勢。兩個人馬上心領神會,一前一后站到了十多步開外,警惕的注視著附近的動靜。 “我、我、我不是內務部的人,我發誓,真不是!” 看著眼前這張似笑非笑的臉,陶偉頭一次覺得人原來還能長得如此惡毒。那些傷疤仿佛是張開的嘴,正要啃咬自己。想往后退,可身體半點也動彈不了,不是腿軟,而是肩膀上那只手如千鈞重擔。 “這么說是我多心了……成,我不殺你,這里離管理處太近,為此被抓進去也劃不來。你走吧,我去問問孫飛虎,看看他知道不知道你的底細。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不能隨便冤枉人!” 洪濤之所以會突然翻臉,認定陶偉是內務部派來的密探,只因為剛剛那句話。自己和很多人說過回來不打算摻合聯盟的權力爭奪,更不想參與管理。 但這些話僅限于聯盟高層聽過,像江洋、艾爾肯這樣的移民勢力領袖都不知道,一個小小的商會頭子又是怎么脫口而出的呢?唯一的解釋,他是政府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