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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七零之普通夫妻 第92節

    玉蘭四月底就回家屬村了,只是日日不出門,知道她回來的人就少。

    這人本來就長相普通,不高不矮,最大的特色是那把充滿柔情的嗓子,這回回來,她不像原來一樣哭訴,人和她說話,她也愛理不理的,天天都待在家,而自她回來后,小周脾氣也日漸暴躁,和鄰居矛盾四起,家屬樓的人和他們一家關系比原來更差。

    后來漸漸地有人傳出,玉蘭的嗓子啞了,說起話來像是鴨公嗓,駭人得很,所以她變得不愛哭了,但見到她的人,都說她現在瘦得可怕,被她雙手抓住,如同被一雙鐵爪抓住,說話時,一雙眼睛怨毒地盯著人看,孩子夜里見到她,都怕得哭起來。

    江心只知道她回來了,再見到她是在程菲的掃盲班上。

    玉蘭聽說村小開設了掃盲班,讓周水發替她去報了名,小周本來不同意,覺得她如今嗓子毀了,丟人現眼,何況這個掃盲班都快結業了,可又糟心玉蘭夜夜在他面前嘶啞地哭,像只聒噪的烏鴉,吵得他和兒子周大寶都不能睡,就去找后勤給她領了課本。

    后勤的人本著善意,勸他一句,說現在只剩一兩個月的課了,怕跟不上老師講課的內容,可以等下回,說不定九月份還會再開班,重頭學會更好。

    小周又開始軸起來,一聽人家說玉蘭可能跟不上,在人家辦公室就咆哮開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愛人?覺得她就一定學不成?非得等到九月,誰知道九月你們還開不開班!”

    后勤的人憋了一肚子火,把幾張紙丟到他面前:“自己填表!”

    玉蘭和江心有過過節,她至今記恨那兩巴掌,很自然地就選擇了小程知青的課堂。

    程菲和江心把常用字詞壓縮在前幾個月講完,現在已經到了計劃中的“文字賞析”階段,掃盲班的同學雖然不能全然領會其中的意境和美麗,但也大略能知曉一些意思。

    可偏偏玉蘭不懂,程菲講蘇軾和普希金,讓大家齊聲誦讀黑板上的詩,她也張口瞎讀,混在一眾同學中,有點像濫竽充數里的南郭先生,通常講了課就要小考一場,這樣才能知道掃盲班里的盲,到底掃得怎么樣,老師教得如何。

    玉蘭連字都不認識幾個,到考試時,自然就露出了馬腳,程菲只知道有個新來的學生,但不知道是玉蘭,更不知曉她的品性如何,于是就在課堂上批評了她兩句。

    這下可捅了玉蘭的心窩子了,她從老家回來,嗓子就啞了,本來心里就老覺得人家看不起她,時刻盯著她看笑話,如今來了個面嫩的小程知青,這又不是家屬村的人,說不定是什么臭知識分子下鄉來混日子的,被說了兩句,自尊心發作,認為老師針對她,竟然在課堂上又哭了起來,原來那把屬于美人的嗓子,現在跟破鑼一樣,嘎嘎刺人耳朵,她周圍的人都不得不走開了一些,生怕沾上這人。

    程菲上課這么久,剛開始和同學們是磨合了一下,但還在一個正常的范圍,來了個不講道理的玉蘭,向來斯文的她,一下子還真束手無策起來,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學生大哭,哭得要把屋頂都掀了,尷尬地站在講臺上,那張清秀的臉局促不安。

    有幾個嫂子在底下勸玉蘭別哭了,別耽誤大家上課,她實在要哭就下課再說。

    “是呀,以前聽她哭,還說能聽兩句?,F在這嗓子,難聽得膈應人?!?/br>
    “怎么回娘家一趟,嗓子還破了,這是做了什么孽?”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其實家屬村的嫂子們平常都挺厚道的,口角歸口角,當人的面兒揭傷疤的還是少有,這么幾年,也就個玉蘭,讓大家懶得費心去顧及,不喜歡她的話當面兒就講了。

    而玉蘭被周圍的人一說一問,哭得更大聲了,聒噪惹人厭的哭聲,把隔壁班的人都吵到了,江心班里的學生無心上課,個個伸長脖子,想看看隔壁班發生了什么事,江老師只好讓大家安靜,自己跑過去看,一見是玉蘭,眉頭緊皺,她怎么來上課了?來了又折騰個什么勁兒?

    程菲看到江心,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樣,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臂,想讓她來處理這個棘手情況,可江心也不想沾一身sao,就出去找村小那個后勤負責看大門的男同志,讓他把人“請”了出去。

    玉蘭被請出去,課堂清凈了,大家說了兩句,又繼續上課,程菲有些沒了心情,后頭的課講得稀稀拉拉的,再不像平常的激情,明顯是被影響了。

    結果第二日后勤就收到了周水發玉蘭夫妻的投訴,說要舉報掃盲班這兩個老師。

    對江心的舉報是她多管閑事,不是她班里的事情她也管,居然還讓人把積極學習的學生給趕了出去??伤煞蚴菭I長,她自己本身也不是個好惹的,小周和玉蘭對江心的要求是,讓她當著家屬村同學們的面兒給她道歉。

    但是對程菲知青的投訴就嚴重多了,說她看不起軍屬,說她講舊社會的詩人,不符合新社會的面貌,是反//動派,如果部隊不管,就要到鎮上的革委會去舉報她,要讓她上臺做檢討,剃頭游街,要改造她的思想!

    一開始說江心,柴主任還能聽幾句,可說到小程知青,他心臟都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這個小程知青如果真有這個思想傾向,姚政委和他都跑不掉,就是他們兩個反對原來家屬村報名的那兩個高中生,極力支持發表過文章的程菲來當老師的,那個同意書上還簽著他倆兒的名字,若情況屬實,被告到革委會去,他們部隊雖是拿槍的不好惹,可魯師長也會很為難。

    好在他也不是那么不頂事兒的人,好說歹說把小周夫妻勸走,讓下屬去了解個大概,自己也回家打聽了一番,大家把情況一對,整個辦公室都被氣得牙疼,這對夫妻可真牛,倒會把他當槍使!

    柴主任在辦公室走了兩轉,眼珠子一溜,賊笑兩下,跑去報告姚政委了,小程知青是他們倆兒一起決定的,而且這女老師一直住他家,他們倆兒不是很聊得來,互相欣賞,走得很近嗎?連他這個不愛聽八卦的,多少都聽到了點美人英雄、紅袖添香的緋聞,美人遇難,不得讓英雄發揮發揮。

    柴主任一到姚政委的門口,立馬就把周水發玉蘭夫妻來告狀的事情匯報了。

    不過他是這么說的,先是重點說這倆兒投訴的人是江心,小程知青只是順帶的,但小程老師的罪名略微嚴重一些,又不敢說太過了:“哎呀,政委,這可怎么好?江嫂子那頭,不用咱們出手,她自己說不定就能解決了??尚〕讨喽嚯y過啊,一個年輕女同志,在這里又無親無故的,咱們還是得處理啊?!毖韵轮饩褪?,他們得拉偏架。

    姚聰看著眼前這個自作聰明的柴主任,笑一聲,再看他一眼,又笑,雙手交叉抱在腦后,看著他,表情有些冷,把柴主任笑得莫名其妙,只好挺直身姿,等待領導指令。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你一個后勤主任,連這些事都處理不好嗎?”姚聰臉是笑的,說出來的話確是不客氣,“小柴,主任當久了,就不知道怎么和群眾相處了是嗎?”

    柴主任怔住,沒想到會得到一個這樣的反饋,人家說偷雞不成蝕把米,他想把小程知青的難處往姚政委耳朵里傳,沒想到反被訓斥一頓,只好捏著鼻子檢討自己:“政委說得對,是我沒好好思考,沒做好工作,我回去反省?!?/br>
    道了歉,柴主任拿著帽子回到辦公室,坐下摸下巴,倒是沒把姚政委的訓斥放在心上,反正他每個月總要挨一兩頓訓,就是,這姚政委和小程知青到底是個什么說法???

    哎,這男的女的,真復雜。柴主任一個大老爺兒們沒想出來,只好得出這個結論。

    江心那晚讓人把玉蘭“請”出去,就知道他們夫妻肯定要鬧出點幺蛾子出來,她特意和霍一忠說,柴主任那兒如果有什么動靜,要第一時間回來告訴她。

    霍一忠摸摸她的腦袋,好笑:“你對人家動手的時怎么就不擔心,現在還怕人家找你麻煩?”

    “麻煩麻煩,不就是麻人又煩人嘛?!苯臄偸譃樽约恨q解,“這就好比我自己好好走在路上,突然冒出個人,往我身上潑了盆泔水,我不煩嗎?何況小周玉蘭夫婦就是牛皮糖,沾上就扯不掉,洗不干凈,煩人得要命?!?/br>
    “行,我替你看著。別怕,他們絕不敢到家來找咱們麻煩,這回無論如何我都替你擋回去?!被粢恢易屗判?。

    江心就笑嘻嘻地把眼前的牛rou全都夾給了他,丈夫對外開始強硬,對內開始柔軟,受益的可是她和孩子。

    這件事,柴主任沒搭理玉蘭,但和小周說了:“你可以去舉報小程知青,但小程知青也可以舉報你們家?!?/br>
    “舉報我們什么?”周水發不服氣,“我和我愛人根正苗紅,貧農出身,又紅又專!”

    “小周啊小周,你們出身是沒問題??伤枷胗X悟不夠啊,尤其是你,作為有職位的干部,不配合部隊工作,你愛人在課堂上大哭,影響集體上課,影響掃盲班工作,你不勸著反而還縱容她!”

    柴主任也光棍起來,半是無賴半是威脅,“程知青也可以向部隊舉報你,你別忘了她還在市里報社發表過文章,她有文化會寫字,還能寫信到市里去,把你們夫妻做過的事兒登報登出來,到時候影響一大,部隊說不定就直接把你開除了!”

    周水發一聽,居然還能舉報他,覺得柴主任蒙他,竟然說今天就去鎮上,非得要個說法。

    柴主任擺手:“行,你們想去就去,我不攔著。不過我先和你說,到時候如果你被撤職回去,每個月是不會有補貼的,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边@個倒不是開玩笑的。

    “那江心呢?她又怎么說?她還跟不跟我們道歉!”周水發還記著這件事,他們可是有著“新仇舊怨”的宿敵,弄不了小程知青,難道就還弄不過江心?

    柴主任抬頭往天上看,忍住白眼:“那你自己看著辦,但是大家同事一場,你別怪我不提醒你,江嫂子那支筆,寫的字怕是比小程知青的還多。你可以去試試,是小程知青好惹,還是江嫂子好惹?!?/br>
    可小周那個軸性子,還非要去碰一碰這條線,跑回去和玉蘭說了,說馬上換鞋子要去鎮上舉報,兩個人都舉報!他就不信邪,這世上就沒個說理的地方了!

    玉蘭一聽可能要回老家,小周從此還沒了補貼,馬上就軟了下來,xiele氣,不肯去,在屋里哭天搶地地鬧,打死她都不再回老家去,這回是要了她的嗓子,下回還要不要她的命?那嘎嘎作響的嗓子把左鄰右里都給轟了出來,這嗓子現在也變得太難聽了!

    往后的一兩個月,玉蘭沒去上課,恢復了外出,好像也不在乎自己嗓子破掉這回事,舉報兩位老師的這件事,就這么地不了了之了。

    柴主任看著這對夫妻沒了聲響,覺得自己把這事兒解決了,想找姚政委邀功。

    可姚聰只是看他一眼,笑意不達眼底:“小柴不是還挺會辦事的嗎?”把柴主任給臊了一下。

    程菲是從其他人嘴里知道這件事的,家屬村里有一些很喜歡她的學生,下了課就嘰嘰喳喳和她說開了,臭罵了小周玉蘭夫婦一頓,還勸小程老師別計較,程菲苦笑,原來世上哪里都沒有凈土。

    隔日,她還在家屬村,要去江心家里找她對課程,兩人對完上課的進度,就坐下來說會兒話。

    霍明霍巖在客廳練字,剛好練完,拿來給江心檢查,江心給他們寫了幾個示范的字,讓他們出門跑會兒,待會兒再進來。

    程菲看到,一直保持笑容,待兩個孩子出門后才說話:“江嫂子真有福氣,兩個孩子也懂事兒?!?/br>
    江心就知道她今天定是有話要說的,她對程菲不反感,愿意和她聊聊天。

    “江嫂子,恕我多嘴,您是怎么和霍營長認識結婚的?”沒想到程菲竟選了這個做開頭。

    “經人介紹?!苯牟幌胝f細節,她不信程菲不知道他們家的事。

    程菲果然笑笑,有股迷人的風情,近看尤其好看,這大概也是江心不討厭她的原因之一。

    “江嫂子,當兩個孩子的母親,為難嗎?”程菲問,不知是否意有所指,憶苦思甜也是兩個半大的孩子。

    “為難,也不為難?!庇眯母冻?,丈夫支持,總不會為難到哪里去;可說為難,家庭中的每一個角色都是為難的,尤其是做人父母。

    “孩子大點兒,更懂事了,估計就好受些?!背谭飘吘箾]結婚,也沒這樣親手帶過孩子,說的話有些隔靴搔癢。

    “難說,孩子懂事,大人不懂事,那做妻子做母親,就難?!苯暮退@著圈子,她不坦誠,江心也不問。

    程菲有一會兒沒說話,喝口水,又接上去:“我不懂,兩個人似乎明明靠的很近,有時候又覺得很遠?!彼谡f姚聰自從去首都出差回來后,就對她冷淡的事情,可她不知道要怎么和江心傾訴,她說不出口。

    江心內心輕嘆,其實霍一忠前兩天就和她說了,姚政委和原來的親朋續上了前緣,他們家里似乎對姚家父子三個都有了新的安排,程菲之于姚聰,不過是過客。

    霍一忠說的特別篤定,又極度淡漠:“姚政委只是寂寞了幾年,想和人說說話,這人不論是小程知青,還是小王知青,是男是女,都沒有區別。姚政委是做大事的人,不會拘泥眼前的?!?/br>
    江心還不服氣:“他看小程知青的眼神不一樣?!彼俦?,一眼也能看出來,姚政委是有幾分喜歡程菲的。

    “那你信不信,換個人,姚政委也會產生三天的幻覺,過了這個點兒,不用等到第四天,他就清醒了?!被粢恢野阉霌ё?,那手指點她臉頰,“他心里裝的事情太多了,小程知青排不上號?!?/br>
    江心也不是沒見過中年男人的事業心,但她還是低估了這種殘忍性,更沒想到姚政委的冷處理會來得這樣快,她以為至少能持續三五個月,一段本可生根結果的情愫,卻就這樣毫無聲息地結束了,而霍一忠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仿佛習以為常,一口咬定。

    “你呢,你過了那一陣幻覺,也會清醒嗎?”江心揪著他的衣服,很在意他的回答。

    “我的心,忠于心心首長,一直,永遠。我用身上這身軍裝擔保?!被粢恢矣袝r候感覺江心也沒有安全感,她一直表現強勢,可心里始終害怕人的離去,尤其是身邊的人,他需要不停地做出承諾,對她敞開懷抱,才能緩解她的這種心怯。

    不論這句話能持續多久,都讓江心感到一陣欣慰,得了肯定,這才依偎在他懷里慢慢睡著。

    程菲沒有這樣的幸運,她和姚聰二人是神交,兩人談詩論詞,談理想甚至談人生,可就是不敢談到愛情和生活,或許是姚聰的引導,或許是程菲的不敢主動,二人的情感在立夏之時,戛然而止,再無后續。

    姚聰不好讓人搬走,為了避嫌,后頭但凡她來的那兩夜,都睡在了辦公室的行軍床上,陪著他的還有警衛員小曹,部隊里誰都知道這件事。

    “我有時候看著你和兩個孩子相處,很羨慕你?!背谭凭惯@樣說,可見人長得成熟,心還是有幾分天真,后媽哪有那么好當?

    “江嫂子,你不知道吧。我替我哥哥下鄉是自愿的,他小時候生了一場病,腳壞了,走路要拄拐,上下樓梯都難,別說上山下鄉,就是前面有吃的,他都搶不贏?!背谭蒲劾镉悬c淚,隱忍著,“當時我才十九歲,相信等著我的定是光明的前途,結果在這里,一年又一年地等著回家的名額,怎么也輪不到我?!?/br>
    “江嫂子,不怕和你講,我后悔了,后悔自己當初的偉大。我想回家,想阿拉爸爸和姆媽,也想哥哥?!闭f到想家,程菲眼里的淚就掉了下來,江心把干凈的帕子遞給她。

    “我姆媽寫信和我說,要是有合適的知青就在當地結婚,好歹有個家,兩個人回家,好過一人吃飯?!背谭剖谴蟪鞘衼淼呐⒆?,見過世面,心里有傲氣,不肯低頭,二十五六歲是老知青了,先頭年紀大的已經各自湊成對,也有和她一樣死等回城,不愿意在大林子屯里落地生根的,后來有年紀更小的知青來,互相都沒看上,日子過得其實很凄惶,讀書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沒想到這回竟又遇上了姚聰,這個頭發發白卻正值壯年的男人,那樣聰明健談,有修養有內涵,經歷豐富又不世故,怎么能不吸引程菲的心?鰥夫多年不娶妻,帶著兩個孩子生活,如此情深不壽,如此立場堅定,光是聽他講過去的經歷,都能令她深深折服。

    江心也沒想到程菲竟這樣大膽,把這段時間她和姚政委二人的交談都和她說了,可江心不想當壞人,她不能這樣殘酷地對一個年輕女孩,告訴她,你們相遇相識只是鏡花水月一場。

    程菲沒有錯,她只是對一個優秀的男人動心了。

    姚聰也沒有錯,他的人生選擇了其他,而沒有選擇程菲。

    最后見程菲哭得傷心,江心不得已表態,才說了一句不搭邊的話:“姚政委年紀太大了,我看到他只有尊敬的感覺?!辈皇墙惺迨寰褪墙邪职?。

    程菲噎住,擦干淚,想說夏蟲不可語冰,可人家江嫂子和她處境不同,遇到的人也不同,她怎么好要求一個人完全懂她呢?

    江心看得出來程菲不喜歡她那么說話,于是也不講了,送她出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說了兩句:“少想一些卓文君司馬相如的故事,珍惜自己,腳踏實地地生活?!?/br>
    程菲似懂非懂,只點點頭,淚眼朦朧,即使是穿著粗布衣裳,也有一番風情。

    江心看著她,美是美的,就是那顆心過分精致,過分理想,沒辦法落到實處,她的痛苦源自理想和現實的割裂,不克服中間的溝塹,她是不會快樂的。

    第100章

    因為七月份要回新慶, 江心早早就寫信回去告訴爸媽和大哥小哥他們,給小常哥的錢也分三次有零有整地匯了出去。

    侯三聽說她要回娘家,還親自帶貨回來, 拉著江淮, 又給她匯了一筆錢, 江心就把這筆錢全用來買了牛rou干。

    大柱的牛rou干生意還在做, 不過換了個更隱蔽的地方,要找他還真不容易,屯里生產隊的人多少知道這件事,卻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去年大柱賺了錢, 給村里十多個孤寡老人買了棉衣, 生產隊隊長和老支書早些年跟他老子交情好,看著人長大的,他又不吃大鍋飯里的糧食,大家開會嚷嚷幾句, 也不能再說什么,沒抓到把柄, 又沒人舉報,大家就當沒這件事兒,反正他家里人多, 上工賺公分也能養活他。

    江心還是找了蔡大姐, 讓蔡大姐的兄弟到他家里去問, 這才打聽出來的。

    大柱從山里回來,瘦了點兒, 但還是很大一只, 腿上被蚊蟲咬的都是包, 聽說江嫂子要貨,啥也沒說,定了日子,到時幫她挑擔子到火車站去,和上回一樣,江心喜歡他嘴嚴,當場就交了一半的定金。

    把錢都撒出去后,江心手上只剩下一百多塊錢,她馬上就收手了,專心等坐火車回去的那日。

    做生意的人說是有錢,可錢全壓在貨上,周轉性不靈活,那批貨就是生意人的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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