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的夜晚 第46節
環顧四周,也沒在其他柜格上看到它的身影。 她只好有些失落地問梁桉一,那臺歲數很大的機器,是不是壞掉了,所以他才沒帶過來。 問句拋出去,半晌沒人回應。 咦,梁桉一人去哪里了? 狄玥疑惑回眸,發現他就站在身后不遠處,垂頭擺弄著手機。 她以為他沒聽見,又問一遍:“梁桉一,那臺打字機你沒搬過來么?” “搬了?!?/br> “有嗎?我怎么沒看見......” 話音未落,她聽見身側有“滋咔——滋咔——”的聲響,回頭去看柜格,代替老式打字機擺放在那里的、素未謀面的小機器,正吭哧吭哧吐著紙條。 于此同時,梁桉一自她身后靠近。 他說:“那臺也在,不過放在樓上了,今天這個場合,它的任務不是打字?!?/br> 梁桉一了解狄玥的喜好,知道她對哪些物品會喜歡、留意。 比如那臺老式打字機,如果它不在,她一定會在它以前放置過的地方駐足。 他像獵人,默算好她的行為,然后等她觸綸。 果然,狄玥站在那個位置,視線被聲音吸引,歪了些頭,等著臺小機器,一點點吐露。 那東西有些像超市里的小票打印機,慢吞吞吐出紙條。 紙條被她好奇拿起,帶著剛打印好的淡淡溫度,上面只有一句英文: marry me. 不難看懂的。 可狄玥拿著紙條,像是沒反應過來,看了良久,才訥訥轉身。 窗外細雨霏霏,茶幾上擺放著兩顆佛手柑,散發出淡淡的果香。 靜夜中,梁桉一不知何時已經單膝跪地,手中拿著一枚鉆戒。 在這個熟悉又舒適的空間里,梁桉一似有些許緊張,舔了下唇,才開口。 他說:“狄玥,嫁給我?!?/br> 第43章 2015.5(4) 真的很靈妙。 在狄玥好想要嫁給梁桉一的時候、在她為草率的求婚計劃泡湯而扼腕的時候,梁桉一像是聽到她的心聲。 他先她一步,單膝跪地,向她求婚。 驚訝、怔忡、興奮、幸福...... 似乎多少形容,都無法描繪狄玥此刻的心情。 過去他們也有過默契的時候,狄玥只敢用“向下兼容”來形容。 可在此刻,很多很多曾經不敢相信的詞匯,統統涌入腦海,她真切地感覺到“靈魂共鳴”“心靈契合”“心有靈犀”...... “梁、梁桉一,你先起來?!?/br> 狄玥把梁桉一拉起來,激動到甚至忘記回答他,也忘記接下那枚戒指。 “你,坐在這里,別動,別動啊”,這樣叮囑過后,她滿客廳蹀踱,手忙腳亂地搬來沉重的黑膠唱片機,又去翻找出小野麗莎那張黑膠。 哪怕再激動,播放黑膠唱片時,動作也不得不放輕放緩,免得傷到唱針或唱片。 在這樣的小心翼翼里,狄玥反而逐漸平靜下來,唱針放在相應位置,她按下播放鍵。 黑膠唱片轉動,《fly me to the moon》舒緩的旋律,自音響中緩緩流淌出來。 午夜的安靜被打破,染上浪漫情調。 狄玥抬眼,看見梁桉一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她又開始心慌,硬著頭皮裝淡定,不講自己要做什么,只吐口說:“再等一下,馬上好,馬上就好的......” 狄玥熟悉梁桉一的那些收藏品。 她曾在柜格上發現過一枚很精致的金屬物品,問過梁桉一,才知道那是火石鋼輪打火機,也是年代久遠的產物,產自英國。 她當時很新奇地把它拿在手里,邊撫摸上面繁復的浮雕花紋,邊繼續發問,問他又不抽煙,為什么要買打火機。 梁桉一說是在某間中古店里發現的,看著挺有意思,和幾樣其他物品一同收購回來的。 他玩笑著:“萬一哪天升值,我們賺了?!?/br> 那是狄玥以為他們是“長期關系”的時候,他說“我們”,她著實為了那樣溫馨的代詞而心悸過,卻未想到,他們現在真的成了“我們”。 此刻,狄玥拿著她的手持煙花起身,順利找到那枚打火機。因為陌生,嘗試幾次才成功擦出火焰。 “梁桉一,其實、其實今天,我也想和你求婚的。但我準備的東西太少了,只有一點蠟燭和煙花。你沒回來時我認真計算過的,房子再過幾年,我也買得起的,只是可能沒有這么大,也不能全款,要先付首付......” “呲——”,終于生疏地把煙花點燃,暖融融亮晶晶的一小團,花火璀璨。 狄玥把它遞到梁桉一面前,聲音忽然哽咽:“你......愿意娶我么?” 煙花迸出燦爛星火,安全起見,梁桉一把它舉到一旁,才單臂擁她入懷。 燃灼飛散出淡淡煙氣,他的懷抱令人安心。 狄玥指間一涼,感應到金屬圈環特有的觸感,戒指被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梁桉一說,愿意至極。 后來他們再聊起這天,梁桉一坦言,其實那天他沒準備好要求婚,還計劃著要定些鮮花,布置布置再行動。 可他回到出租房,看見狄玥蜷在沙發上時,忽然就什么都忍不住了,沖動地把人帶到新房子這邊。 他說:“那大概是我抑制不住的一往情深吧?!?/br> 狄玥那天又哭了,接吻時唇都是抖的。 事后,她用指尖一下下戳梁桉一的胸膛,問他,他們要結婚了,怎么他那天一點都不激動的? “冤枉我?!?/br> 梁桉一說,自從他父親離世,生活若淡若疏,好像也沒有什么值得格外開心的事情。 但她那天答應求婚,確實令他狂喜。 誰說他不激動,他整夜未眠。 “真的?”狄玥有些不信。 梁桉一笑著:“真的,3點鐘時你打鼾我也聽見了?!?/br> 說完,被狄玥撲過去,死死捂住了嘴:“你才打鼾!” 片刻后,又心虛地問,“真的嗎?我真的打鼾?一定是姿勢不舒服吧......我怎么會打鼾呢......” “沒有,逗你的?!?/br> “哼!” 兩人如同孩童般打鬧,繞著餐桌追逐,狄玥假意跌倒,捂著腳踝哼唧,梁桉一果然不跑了,過來把人抱起來,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搬一塊玻璃。 他問她哪里痛,狄玥說心好痛,梁桉一你居然不讓著我,跑那么快。 說完一口咬在他肩上,梁桉一“嘶”一聲,眉心也斂了起來。 狄玥第一次做這么跋扈的舉動,見他反應如此,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下嘴沒輕沒重,把人咬壞了。 她掙扎著從梁桉一懷里跳下來,慌了手腳:“你沒事兒吧?是不是我咬著你筋骨了?” 這姑娘真當自己鐵齒鋼牙呢? 梁桉一憋笑,學她之前的樣子,捂著胸口,也說心好痛,她居然咬得那么用力。 戰爭升級。 兩人從客廳鬧到床上,最后到浴室里,打鬧變成了纏綿,他們在熱水澆淋下熱烈擁吻。 新房子的裝修上,梁桉一要求比較高,環保等級都是e0級,又通風過一個月,已經能夠入住,于是那陣子,兩人經常在忙著搬家。 狄玥把她那些小物件,放進新家里,同梁桉一的物品擺放在一起時,有種說不上來的踏實。 像水鳥,于洶涌中找到浮憩之處,如此心安。 到5月底,最后一次搬運結束。 狄玥倒在客廳的懶人沙發里,藏不住心里那點愉悅的急切,扭頭問梁桉一:“那我們什么時候結婚呢?” “知道了?!?/br> “什么知道了?” 梁桉一笑笑:“我盡快準備,6月怎么樣?你喜歡什么樣的婚禮?” 6月很好呀。 可是有一點很犯難,狄玥憧憬婚禮,卻又沒參加過兩次,對這方面缺乏浪漫的想象力,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什么樣子的。 被梁桉一問到,她也答不上來,絞盡腦汁,又搜索了一些視頻,發現婚禮分好多好多種,什么中式西式,什么室內室外,越看越覺得自己不懂,只能寄希望于男朋友。 畢竟梁桉一是作詞人,是藝術行業的,而且他真的很浪漫,讓他謀劃,總不會有錯的。 所以狄玥反問梁桉一:“那你呢,你期待的婚禮是什么樣子的?” “有你在的?!?/br> “......” 狄玥抱住頭:“完了梁桉一,你怎么也沒個想法,要不然我們求助求助朱笛或者唐良?” 那天是5月31日,星期日。 涼城難得晴朗,天空湛藍,浮云朵朵,呈波狀流動。 微風拂動窗邊風鈴,叮呤當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