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第1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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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宴席結束后便是一個小小的家宴, 在場的只有皇上、皇后、華陽公主以及兩位皇子,其次就是望凝青和殷澤了。 小公主年紀還小,體力不濟, 到點后便止不住地揉眼睛, 皇后便讓人將小公主抱下去了。因此,殿中只有皇上最親近的人。 “不必多禮?!饼R國君的聲音比方才在外間聽到的要更加慈和,已經不再年輕的面容還能看出幾分秀拔天骨的清癯。 “柳氏, 殷柳兩家之事, 朕已經聽潤世說過了。實在是委屈了你?!饼R國君安撫了一句, 話語很是討巧, 沒有懲罰殷家的意思卻又保留了自己的態度與立場。 “無妨?!被噬媳砻髁肆?,雖然沒有實質性的懲處,但望凝青也不能不識好歹,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順著梯子下來,“夫君已經替我討還公道了?!?/br> 望凝青是真的不在意。齊國君安靜地打量了她片刻,也沒能從那張清冷的面容上窺見半分隱忍的不悅。 確定望凝青是真的沒有心懷怨懟,齊國君這才暗中松了一口氣,轉而笑道:“潤世娶了個賢妻呢?!?/br> “是?!币鬂赊D頭看向自己的妻子,面上流露出溫柔的笑靨,“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氣?!?/br> 皇上聞言便忍不住笑著調侃,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和樂融融。華陽公主在席上朝著望凝青擠了擠眼睛,被皇后有所察覺,招來了一個嚴厲的瞪視。 酒足飯飽,天色已晚,皇上也沒有留他們太久。見面后聊了幾句,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便放他們回去了。 今天實在發生了很多事,饒是望凝青精力遠勝于其他小姐,此時也覺得有些累了。 “還好嗎?”馬車有些顛簸,殷澤將自己的肩膀借給望凝青靠著,“你看上去有些累了?!?/br> “還好?!蓖嚅]目養神,“不過的確發生了很多事?!?/br> 望凝青的袖擺落在殷澤的膝蓋上,袖袋里藏著臟污的軟綢,有些許水漬透了出來。 殷澤沒有在意,順著她的話頭繼續道:“有認識什么人嗎?大公主似乎很喜歡你?!憋@然,他發現了華陽公主在席上的小動作。 望凝青想了想,覺得這些事沒什么好隱瞞的,便將與大公主相識的過程娓娓道來,順便還提了一嘴晚間認識的林沫兒。 誰料,殷澤聽見林沫兒的名字時突然愣了一下,問道:“是禮部侍郎之女嗎?” “是?!蓖嗖灰捎兴?,頷首道,“挺可愛、挺秀氣的一個孩子?!?/br> “這樣啊……”殷澤手指抵唇,小聲低喃著,“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聽過……” 殷澤止住了話頭,很快換了一個話題。無論如何,一介外男在意一個未出閣的閨秀總是不合禮節的,更別提那還是妻子的好友了。 一夜風平浪靜,正如望凝青預想的那樣,一開始所有人都沒有發現郡王世子失蹤,就連西平郡王自己都以為這逆子又偷偷跑去眠花宿柳了。 直到三天之后,京中才隱隱傳出世子失蹤的消息,說是世子的狐朋狗友找上門,郡王府才發現世子不見了。 這下可謂是滾油里澆水,炸成一鍋了,西平郡王府頓時就亂了。要知道西平郡王年紀已大,膝下就這么一個兒子,誰出事他都不能出事啊。 西平郡王急得焦頭爛額,將跟在世子身邊的侍從全部抓起來盤問,這才發現世子居然在三天前的宮宴上支開了他們,自己不知去了何處。 因為世子以前也不耐煩王妃的管束,經常甩開侍從,因此發現世子不見了,侍從也是慣例稟告了王妃一聲。 之后王妃派人去了世子常去的青樓畫舫里尋找,沒有找到人也以為世子是躲到哪個狐朋狗友家里了。誰能料到這么一個疏忽,世子就真的出事了呢? 事情鬧得很大,西平郡王甚至跑到皇上的書房外嚎哭,逼得皇上沒辦法,只能派兵尋找。 新婚三日后便前往天樞軍報告的殷澤自然也收到了搜捕的消息,聽見郡王世子失蹤后微微一愣,不知為何從犄角旮旯里翻找出了一件“往事”。 準確的來說,是黃粱夢中的那一世里無意間聽到的一則佚聞。 大概是兩年之后吧,皇宮里突然傳出鬧鬼的傳聞,不少宮女太監行夜路時死于非命,形容可怖,晚間驚嚇到的宮女們都說自己見了鬼,是渾身濕漉漉的女鬼。 皇宮這地方,每年多多少少都要死一批宮女太監,雖然皇上仁慈,但保不準宮中妃子懲罰下人,一開始殷澤也沒有當做一回事。 但后來不知怎的,流言傳得有鼻子有眼,說那女子是被西平郡王世子玷污后投河自盡,因冤屈而化為厲鬼,夜夜在宮中徘徊,等著向郡王世子索命。 殷澤記得,傳聞中的女鬼是禮部侍郎失蹤的女兒,侍郎夫婦感情甚篤,唯一的孩子便是這個千嬌萬寵捧在手心養大的女兒。 沒記錯的話,那個女孩便名叫“沫兒”。殷澤之所以會記得這個名字,是因為軍中的友人曾經感慨過,說這名字太輕,誰料最后果真紅顏薄命。 “那女孩兒幼年體弱,侍郎夫婦求仙拜佛,都說這孩子會早夭。民間不是說賤名好養活嗎?侍郎夫婦便給她取名為‘沫兒’,說這樣不會壓人,能長長久久?!?/br> 是巧合嗎?殷澤閉了閉眼。上輩子他征戰在外,京中之事多是道聽途說,添油加醋、空xue來風不在少數,對這件事情印象深刻還是因為它太過“長久”。 宮中鬧鬼,皇上自然是請了闞天監過來作法驅鬼,誰料這惡鬼太兇,驅逐不成反倒填了兩條人命下去,令朝廷顏面大失,束手無措。 無可奈何之下,皇上只能下令封鎖了那一片宮殿,在民間發布了招賢令,揚言若有人能馴服惡鬼,賞銀千兩,授五品官。 這道皇榜發布出去,整整兩年,揭榜者無數,但到頭來都沒有一人能解決宮中的禍患。 殷澤依稀記得,自己上輩子將死之際聽說一位名叫“穆霽寒”的道士揭了皇榜,接連解決了好幾樁京城的懸案,那人非佛非道,自稱“方士”。 據說這名叫穆霽寒的方式超度厲鬼的手法也與他人不同,其他道士都是將冤魂厲鬼生生打得魂飛魄散,他卻非要追究厲鬼的生平,稱只有這樣才能斬斷業障。 斬斷業障。殷澤怔怔地放下了文書,思緒一時混亂。 如果上輩子失蹤的是林沫兒,那為何這輩子變成了西平郡王世子呢? 殷澤心中隱約有個猜想,可他不敢確認,只是啞聲吩咐手底下的士兵,道:“去搜一搜宮內的池塘……” 命令吩咐了下去,侍衛立刻開始了行動,兩天后,禁衛軍果然在女子凈房旁的池塘中撈出了一具半腐爛的尸體,已經被水泡得腫脹,顯出了巨人觀。 西平郡王趕到皇宮,親眼目睹了兒子凄慘的尸體,頓時昏倒在地,一病不起。 皇上立刻招來了京城內最好的仵作,但是驗來驗去,西平郡王世子都是死于意外。 “確定嗎?” “是,世子腳底染著池塘邊的泥,周圍也沒有拖拽的痕跡,只可能是他自己走到了池塘邊。我們用了釅醋和酒,在岸邊的巖石上發現了世子的血跡?!必踝鲬饝鹁ぞさ鼗卮鹬?,“尸體已經腐爛得十分嚴重,看不出什么痕跡,但是鼻腔與肺部都有積水,我們還在世子的舌根發現了食物殘渣?!?/br> “所以,初步可以斷定,郡王世子甩開了侍從,深夜時分沒有點燈,孤身一人前往女子凈房。但或許是喝多了想要去河邊嘔吐,不慎腳底打滑,失足摔進了池塘里,頭部磕在河岸邊的巖石上陷入了昏迷,最終導致溺斃……” 仵作說到最后也一時無言,郡王世子甩開侍從獨自前往女子凈房是要做什么,還特意不打燈?真是死有余辜的狗東西。 “我不信?!蔽髌娇ね趼曀涣?,“我兒一定是被人害了,陛下,您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被西平郡王指著鼻子罵了好幾天的京兆伊冷著臉,陰陽怪氣地道:“郡王殿下請您看開一點,京城最好的仵作都在這了,案情沒有任何疑點?!?/br> “沒錯?!必踝鬟B連點頭,耐著性子解釋道,“如果是被人殺害的,那鼻腔與肺部不應該有那么多的積水,是因為還活著的時候用力呼吸,這才會把水吸進肺里。另外,喉部的食物殘渣也堵塞了世子呼救與口部呼吸的可能,如果這是有人犯案,那下官只能說……” 仵作苦笑地搖了搖頭:“完美的犯罪,除非這位犯人是一位經驗老道的仵作或者擁有神通的妖鬼,不然如何能做到這般完美?” 京兆伊與仵作試圖跟西平郡王講道理,然而西平郡王根本不是能聽得進道理的人。 “就算他是自己落水的……”西平郡王氣得臉都漲紅,咆哮道,“一定是有人勾引吾兒,這才讓他不慎落入河中!一定是,那個賤人——!” “夠了!”齊國君聽不下去了,抄起案上的墨塊便朝著西平郡王砸了過去,駁斥道,“他敢尾隨女子到凈房,他還有理了是嗎?” “來人??!西平郡王罰俸一年,禁足府中閉門思過,沒有律令不得外出!” 齊國君直接給人判了無期禁足,等到涕泗橫流的西平郡王被禁衛軍拖下去,他這才陰著臉坐回位置上,寬慰其他大臣。 百官下朝,眾人難免嘀咕此事,算了算郡王世子出事的時間,不由得人人自危,心生后怕。 “說來,應當是陛下舉辦宮宴那天夜里,嘶,這廝……真是死得好?!?/br> “可不是嗎?我妻女可都去了,什么糟爛玩意兒,狗東西,呸!” 殷澤沉默無言地走在眾人身后,他俊眉微擰,仿佛陷入了無解的噩夢里。 ——林沫兒、西平郡王世子……會是巧合嗎? 如果沒有人在暗中撥動琴弦,那早已書定的韻律又怎會半途變了調子? 殷澤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中,想去書房整理一下思緒,卻見妻子身邊那位名為“靜喧”的侍女正在庭院內曬書。 “是歸寧時裊裊帶回來的書嗎?”殷澤朝著書房內已經擺放得滿滿當當的書架看去,殷澤和妻子各有一面墻那么高的書架,用來存放日常翻閱的書簡。 “是的,之前帶回來還未來得及收拾,小姐怕書染了潮氣,說天氣好拿出去曬曬?!膘o喧恭敬地答道。 “原來如此?!币鬂蓪ζ拮拥牟貢行└信d趣,他想多了解裊裊一些,便走近去看。 這一看卻忍不住心生詫異,與尋常閨閣女子喜愛的話本詩經不同,柳裊裊的藏書很雜,大部分是道經、史書,除此之外便是農業與玄黃之術相關的書籍。 雖然早知裊裊不同于尋常女子,但殷澤還是對此感到驚異,如此閱書萬卷,早已足夠被稱為大家矣。 這么想著,殷澤便也蹲下翻看正在晾曬的書籍,無意間翻開一本,看到封面時卻是一怔。 ——《折獄龜鑒》。 翻開晾曬的那一頁正好寫到:“舉乃取豬二口:一殺之,一活之,而積薪焚之,活者口中有灰,殺者口中無灰。因驗尸,口果無灰也,鞠之服罪?!?/br> 第193章 【第14章】明媒正娶妻 一陣冷風吹過, 殷澤站在春光明媚的庭院里,卻突然覺得有些冷。 他僵滯了片刻后,慢吞吞地繼續翻看妻子的書堆, 發現除了《折獄龜鑒》以外還有《賊死》、《洗冤錄》等與審案驗尸有關的書籍。 其中, 有不少案件的審理過程還被朱砂墨圈了起來, 有人用蠅頭小楷在空隙間標注了案件的晦澀不明之處,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顯然是真的看懂、吃透了。 殷澤開始回想上一世,上一世作為他弟媳的柳裊裊有這種喜好嗎? 殷澤想不起來,大概是因為上一世的兩人身份有別, 因此他一直與她保持距離,即便關心也不能過火, 不然稍有不慎就會害了卿卿性命。 這么想來,他好像從未了解過柳裊裊。殷澤仰頭, 看著天邊流散的云彩, 心中五味參雜。 殷澤沒有懷疑過自己的黃粱夢是虛假的,因為那個夢境非常真實, 夢中的自己言行舉止都發乎內心,天下局勢的變幻也完全符合常理。 他甚至還能記得自己在哪里喝過一碗麥酒,哪家糕點鋪的糕點最為香甜, 他還能回憶起柳裊裊身死前枯瘦的手指、鬢邊脫水般萎靡的絨花。 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懷疑枕邊人是不對的, 但冥冥之中,殷澤又對自己會產生這種想法并不感到意外。 柳裊裊是薄霧一樣虛無縹緲、仿佛下一刻便要消弭于風中的女子。她好像從未真正立足于這個俗世,無時無刻不渴望著超脫。 她對家國沒有歸屬感, 對帝皇尊重卻不敬慕, 對皇朝更迭、生離死別都抱有一種漠然的態度。 “就好像……并非此世之人?!币鬂舌哉Z, 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心痛。 “你在說什么?”背后突然傳來一聲清冷的回應, 殷澤回頭,便見柳裊裊負手而立站在不遠處,一雙秋水般冷冽清透的眼眸靜靜地睨著他。 “裊裊?!币鬂商摳∫恍?,放下手中的書卷,站起身朝她走去,“你去哪了?” “去看農莊里的春耕情況?!蓖鄬⑹址胚M殷澤伸出的手中,任由殷澤攙扶著自己,“嘉禾已經種下了,應該能順利長成吧?!?/br> “嗯?!币鬂扇岷土松袂?,詢問道,“要去街上逛逛嗎?” 望凝青無可無不可,殷澤這么說了,她便也隨他去了。 兩人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看著人煙嘈雜的盛世之景,不知為何,殷澤鼓噪如蟬的內心反而在這樣的喧囂中平靜了。 “抱歉?!币鬂蓻]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沒有保護好你?!?/br> 殷澤心想,無論西平郡王世子的死與裊裊有沒有關系,他沒有保護好她,再次讓她獨自面對危機是不容否決的事情。 殺人是不對的,律法是不允許的,但一輩子恪守家國鐵律的殷澤在推斷出那個猜測時,想到的卻是柳裊裊是否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身陷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