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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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三怔住了,他感覺到鮮血泅濕了衣襟,他看見那個眉目如畫的白衣少女毫無留戀地轉身背對著他,無甚所謂地將琴負于身后,撐開了手中的傘。她微微偏頭露出的側顏是與其母如出一轍的秀美,卻并無那種疼痛難耐的憂愁與哀思。她就這么撐著傘,一步步地走進瓢潑的風雨之中。那將窗外樹影撕扯得支離破碎的狂風、那仿佛要將塵世通通掩埋的大雨,都被她盡數踩在腳下,她就這樣,一步步地走遠了。 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啊。樓三的瞳孔漸漸渙散,彌留的神智卻在欣慰地喟嘆,白衣劍仙不是蘇云娘,也不是許云梔,她是過往云煙入眼而不入心的世外謫仙。那些蘇云娘承擔不了的風,那些許云梔負重不起的雨,到頭來都沒能撼動她的腳步分毫。 樓三吃力地挪動著食指,毫無章法地在地上劃來劃去,他想起自己留下的情報,那些線索無疑會化為指向云出岫的利劍。他太了解自己的弟子,那是個聰明又勇敢的孩子,心中燃燒著尚未成燼的道義,他會不計一切代價讓兇手落網——但那不行,絕對不可以。她是許云梔的女兒,就算她殺了人,她也是世上最好的女孩。沒有人忍心責備她,因為她一定比任何人背負的都要多。 哪怕被命運的輪軸碾成灰燼,她也如紛飛的碎雪一般高潔。 “救、救救她……救救她……” 不要讓陰謀污濁那雙眼睛,不要讓恩怨摧折她的脊梁。 一定要注意到我的提示啊,傻小子。樓三抬手捂住了胸口的花枝,闔上了沉重的眼皮。 …… 林瑜璟跟隨了祁臨澈這么多年,卻至今都沒能看透這位大人在想些什么。 云小姐已經離開府邸很長一段時間了,在知道祁大人派遣云小姐去“追殺”一位天藏樓的叛徒時,林瑜璟心中就隱隱有了不詳的預感。說實在話,祁大人這段時間的生活毫無變化,依舊早出晚歸,伏案勞形,既不沾美酒亦不好美色,但林瑜璟就是覺得有哪里不對。 祁臨澈是個喜怒不形于色、高深莫測到讓心腹都難以揣測他心緒的上位者,正是因此,林瑜璟才敢篤定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了。這件事對祁臨澈造成的沖擊甚至讓他無法掩蓋自己的心緒,以至于到了林瑜璟都能感覺到他的動搖的地步。倘若換成別的事情,林瑜璟或許會忍不住質疑,但如果造成祁臨澈動搖的原因是云小姐,他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 前不久,前去調查許云梔的侍女蘭帶著情報回府。雖然因為時隔日久而導致許多往事變得無法考據,但天藏樓的前身畢竟是曾與許云梔有所關聯的“百曉生”,想要收集許云梔的情報還是很容易的。 “大人,云姑娘屋內的陳設有些老舊了,是否要讓人換一批新花樣?” “不必了?!?/br> 祁臨澈合上了情報,目光深深地望向窗外的溶溶夜色:“過幾天讓人把房間收拾了吧?!?/br> 前來匯報的侍女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聽見這話卻是有些驚詫,以至于無意識地抬起了頭,發出了一聲不合禮節的“欸”。 “她應該不會回來了?!逼钆R澈難得地解釋了一句,懷著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滋味的心情,“她不是明知眼前是火坑還往里跳的傻子?!?/br> 云出岫的確天真,但天真不代表愚蠢,她只是有很多事情沒經歷過,所以不懂而已。 祁臨澈篤定樓三會將真相與往事盡數道于她聽,畢竟云出岫長了那樣一張肖似許云梔的臉,樓三不可能認不出來。而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就算是云出岫也會明白及時抽身的重要性,這并不是幾頓飯的恩情便能一筆帶過的渾水,稍有不慎便會引來殺生之禍。真相大白之后,樓三會帶著她遠遠地逃離,離開江湖與朝廷的這場紛爭,雖然此時離開已經有些晚了,但好在還在他可控的范圍之內。 祁臨澈有些淡漠地想。 雖然不知道是陰差陽錯還是蓄謀已久,但對于云出岫來說,此時離開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若她不知道許云梔的往事,那在樓三告知她一切后,她也理應尊重許云梔的選擇,畢竟她會對“師父”言聽計從,沒道理會不眷戀血緣上的親屬;若她潛伏在他身邊是蓄謀已久,那不管她有何籌謀,借助這陣東風將“白花”所做的一切都推到他頭上是再好不過的選擇,就像她對王員外所做的一樣。 她對他若有情,那這份情誼也不過像王員外家中的那幾位“給她鋪床疊被打掃房間”的姨太太一樣,淺薄且經不起深究;她若對他無情,那塵世中發生的一切于她而言也不過是南柯一夢,她大可拂袖離去,因緣皆斷,馮虛御風于朗朗青天。 對,于她,于他,都不過是一枕黃粱的美夢。 祁臨澈是這么想的,他也覺得自己沒有什么放不下的,所以他依舊起早貪黑,為天下鞠躬盡瘁,連想起她的空隙都沒有多少。只是在偶爾吃到陽春面的時候想她一下,看見玉蘭花的時候想她一下,窗外吹來的風拂過鬢發時想她一下……僅此而已。 祁臨澈是皇帝的智囊,六元及第的名士,南周國最年輕的宰相——他智珠在握,算無遺漏,不管人心還是朝堂。 所以,在望凝青自書房的窗外探頭進來時,他狠狠地愣了一下。 “祁臨澈?!彼€是那般全名全姓地喚他,伸著手,掌心朝上,“給錢,我要去吃飯?!?/br> 祁臨澈回過神來,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他很想破口大罵,但實際上卻是快步上前,一把將人抱進了懷里。她柔順的長發藏了草葉,即便被他一只手摁著后腦勺抱在懷里也沒有掙扎,只是神情似有不解。她就著這么一個低頭埋在他懷里的別扭姿勢,兩只手胡亂地摸索,輕車熟路地摸走了祁臨澈腰間的錢囊,倒出幾塊碎銀子,然后又非常自覺地將錢囊還了回去。 祁臨澈暗自咬牙,有幾分切齒:“蠢貨,為什么要回……” 喉嚨哽噎了一瞬,之后的話竟說不出口,該說是百感交集,還是怒其不爭?又或者二者皆有。 但此時他只想抱住這塊不通人心的石頭,不想放手。 第47章 【第25章】天真世外仙 祁臨澈第一次感覺自己看不透云出岫。 他原以為自己能看透的, 但實際上沒有。 年少成名,身居高位,祁臨澈經歷過的暗殺和背叛可以說比尋常人走的路還多。他早已不相信人心, 更不會將自身的安危寄托在他人的善意之上。他習慣警惕周圍的一切, 習慣試探所有靠近自己的人,會在他人顯露出丑惡的一面時發出不屑的輕諷,告訴自己沒有去相信他人果然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祁臨澈無法否認, 最初遇見云出岫的時候,他同樣懷抱著這樣尖銳刻薄的心態。 誠如林瑜璟所說, 云出岫是個至情至性、天真純粹的少女。但是對于過往經歷無比坎坷的祁臨澈而言, 純白與純黑一樣可惡。 如果她真的是不知善惡、不辨是非,如同白紙一樣純潔無暇的少女, 祁臨澈利用起她的時候估計眼睛眨都不會眨一下。因為他見過太多“至情至性”的江湖人了,這個詞在祁臨澈的理解里跟“任性”并無兩樣。 但云出岫不是, 她偏偏不是。 就算她裝傻充愣,滿臉都寫著不諳世事的天真,祁臨澈也知道她胸有城府, 是與他相似而又不同的人。畢竟她如果是真的愚蠢,那就不會在殺死王員外后分文不取,只拿走了最重要的賬本;更不會在知曉他有心整治江湖的情況下提出“為他殺人”;在他拒絕了這個提議之后,她甚至懂得迂回地找上林瑜璟。從始至終,她表現得就根本不像是一個被蒙在鼓里、一無所知的人。 祁臨澈在知道云出岫殺了慧遲、燕回和蔣旭三人之后, 曾經懷疑她是否是當年蘇家滅門事件的幸存者, 想要借他之手向江湖復仇。但如今目的已經達到了, 云出岫卻沒有走。明明他給了她機會, 在查明她的身份之后, 借樓三之手告訴了她當年的真相。如果云出岫的目的僅僅只是報仇, 那在知道當年的真相之后,她應該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才對。 她既不多情,更不愚蠢,也正是因此,祁臨澈不明白她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為什么沒有走?”祁臨澈不知道懷揣著怎樣復雜的心緒,問出了這個問題。 正在吃小餛飩的望凝青淬不及防地聽見了祁臨澈的問話,一時間有些懵,但她很快反應了過來,正想反問一句“為什么要走”。祁臨澈卻好像知道她想要說什么一樣,毫不客氣地道:“不許裝傻?!?/br> 百試百靈的招數不管用了,望凝青只能保持沉默,她半垂著眼簾的模樣好似無辜的羊羔,眼睫都跳躍著圣潔斑駁的碎光。 任誰看見她這副模樣,都會覺得她心思坦蕩、表里如一——可惜,光風霽月的外表之下卻藏了一顆七竅玲瓏的心靈。 “因為沒有必要?!蓖嗄闷鹗纸伈亮瞬磷?,容色淡淡地道,“樓三說的那些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血rou親情于他人而言或許如山巒般厚重,但與我而言,卻不比清晨的朝露更沉幾許。那些愛恨情仇都與我無關,我不會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后悔?!?/br> 望凝青抬頭,一雙清凌凌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著祁臨澈:“而我回來,只是為了看看你的終局?!?/br> 什么終局?是看著逆流的他最終被洪水淹沒,看他煞費苦心最后付之一炬,還是想等待禍害千年,看著他垂垂老矣? “如果……”祁臨澈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但話語脫口而出,語氣如故平靜,帶著只有他自己才知曉的急切,按捺下的是無法言說的期翼,“如果你等不到你想看的終局呢?” “我沒有一定想看的終局,但任何話本都有終局?!?/br> 祁臨澈輕輕一嘆:“那好,在看見終局之前,你便一直留在我身邊吧?!?/br> 望凝青抿了一口清茶,輕“嗯”一聲,端得是無心無情。 …… 澄澈得一眼見底的溪水,浸過一雙布滿硬繭的手,大片紅云如水中渲染開來的墨,最終化作絲縷淡在了流動的水里。 不久前,燕拂衣用這雙手收殮了三具尸體,其中兩具屬于一對芳華正茂的少女,她們是一對雙胞胎姐妹,是秀水派的內門弟子,在江湖上有“秀水雙姝”的美名。燕拂衣見過她們的一對峨眉刺,用得極為漂亮,靈巧又不失韌性,絕不是空有美色的花瓶。但她們死了,死在江湖的爭斗里,燕拂衣能做的就是為她們收殮尸體,至少,要讓這兩個愛俏的小姑娘干干凈凈地離去。 另一具尸體屬于一個老人,這老人不是江湖人,他只是上山砍材,無意間卷入了兩個宗門的內斗。殺紅了眼的人們沒理會他苦苦的哀求,將他當做敵對宗門的人給處置了。燕拂衣不管是是非非,先動手將兩方人馬都收拾了一頓。之后他易容成老人的模樣下了山,回到村里才知道老人失孤,兒子兒媳都死在山洪里,家里就剩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孫孫。 燕拂衣不知道他該拿這個孩子怎么辦,是留一筆錢給他讓他在村子里吃百家飯,還是將他送給一戶沒有孩子的人家?但不管怎么想,這些法子都不算穩當,無法保證孩子日后的生活安康。最后還是拜托了高行遠,將這孩子送進了朝廷設立的扶孤院中撫養。 “我覺得自己真的挺冷血的?!毖喾饕锣哉Z,“一路摸索下來的線索告訴我,江湖會亂成這樣與朝廷脫不開干系,但我還是覺得那些殺了無辜百姓的人該死。等到他們死了,我又覺得他們罪不至此,他們只是被有心人算計了,只是苦了那個孩子??傻筋^來,能給那孩子一個歸宿的,卻偏偏是挑起江湖紛爭的朝廷。你說,這世道怎會如此?” 坐在一旁的巖石上,將雪白的腳丫浸在溪水中的少女聞言,唇角輕翹:“江湖不一直都是這樣?刀光劍影,快意恩仇。正道有偽君子,魔道也有大圣人,你要說誰對誰錯,就跟問雞生蛋蛋生雞一樣,哪里能掰扯得清楚?要本座說,隨心即可?!?/br> “隨心,人人都隨心?!毖喾饕滤Φ羰稚系乃?,擼了一把額前濕透的亂發,“然后現在就都躺在土里了?!?/br> “那又如何?天底下悲慘的事這般多,又豈是你一人能管得過來的?”月時祭翹了翹腳趾,明眸善睞,“活得自私點,目光淺短點,愛自己想愛的人,恨自己想恨的人。若事事都要掰扯是非,那定然會被世人劃定的‘是非’所累,到頭來自然就不瀟灑、不快活了?!?/br> 燕拂衣嘆了口氣,他不得不承認月時祭說得有點道理,到底是魔教圣女,行事作風都如此邪氣。 “唉,冤冤相報何時了???”燕拂衣在溪水中搓洗著自己的外袍,“雖然我很想這么說,但人的一生果然會有一些邁不過去的坎?!?/br> 月時祭嫣然一笑:“我就知道你跟那些江湖上的偽君子不一樣,那些江湖名宿滿口大道理,卻根本沒摸透圣賢的真意,一昧地慷他人之慨,實在可惡至極。他們自己姑且都做不到拿起又放下,何必強求別人做到他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月時祭若無其事地換了個自稱,燕拂衣也沒有在意。 “可別那我跟那些大人們相比?!毖喾饕律炝藗€懶腰,意態閑懶地道,“一棒子打死一船人總歸不妥,這世上如高行遠那般的真君子有之,賊小人也有之,要都拿來跟我這個凡人相比,可真是折了我的命數。不過你說得對,如果太過在乎是非,反而會被是非所累?!?/br> 見燕拂衣起身往回走,月時祭有些好奇:“你要去哪兒?” “樓老頭子給我留了線索,要我去找一個人?!?/br> “找誰?當年參與蘇家之事的人可全都死了?!?/br> 燕拂衣笑了笑,沒接話。心想,這可不一定,還有一個人可是活得好好的呢。 …… 江湖上的風風雨雨并沒有影響到住在偏僻深山中的人們,他們與世隔絕,自給自足,因為山高路遠,連朝廷都不一定管得了他們。崔家村便坐落在這偏僻遙遠的山區,村里人大多都是同姓族人,供奉祖廟,信奉族法,極為排外。 但是有一個人,是例外。 幾個村子里的娃娃正蹲在坑里玩泥巴,遠遠看見一人背著藥筐下山,頓時眼睛一亮。 “唐叔,你今天又上山了??!” “叔,這次進山有沒有淘到好東西呀,我拿麻雀跟你換?!?/br> “叔,你前幾天兒教我的那一招我練好了,你幫我看看呀?!?/br> 小兒們嘰嘰喳喳,如嗷嗷待哺的鳥雀一般將男子圍了個水泄不通,村子里的大人們遠遠見了,卻只是搖頭失笑。 那是個非常英俊的的中年人,即便年歲已大,他卻只是鬢發微霜,一雙精湛有神的明目,氣質清癯挺拔,只是站在那里就顯得跟村子里的人不大一樣。村里教書的先生說這叫“鶴立雞群”,崔家村的人雖沒見過鶴,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位自稱“唐”姓的外來人實在卓爾不凡。 “撿了幾個果子,你們幾個小娃娃分了吃了吧,麻雀自個兒留著?!毖啻ㄞ糇讉€虎頭虎腦往他懷里鉆的腦袋,將幾個果子分給了粘人的小娃娃,免得他們將鼻涕和泥巴都抹他身上,“好了,別踢了,虎子,馬步都還沒扎結實就想對我用掃堂腿,我看你是欠打?!?/br> 一村民路過,看著燕川腳邊那執拗地伸出一只腿想要絆倒燕川的小娃娃,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唐霜你別客氣,只管教訓,這皮猴兒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說要跟你學些拳腳功夫,將來跟你一樣殺大野豬,不揍他一兩頓這孫子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br> 村子里的人對燕川的態度都極為友好,這不僅僅是因為燕川平易近人,還因為他剛來崔家村的那天便徒手打死了一只野豬。那野豬是山中一霸,撞死了村里的兩位獵人,村子里的人都怵它??纱藜掖宓娜丝可匠陨?,還得防著野豬下山來糟蹋莊稼,直到燕川來了,村子里的情況才明顯好轉。這里民風淳樸,也沒什么江湖禍難,眾人見燕川身手不凡,便熱情地邀請他住下,一晃也好幾年了。 燕川平日里居住在山上的一棟小木屋里,并不和村民們一起。但他卻時常進山打獵,采摘一些山貨拿來村里換些米糧。燕川的獵物大多是村民們不敢下手的大型獵物,因此每次燕川扛著獵物下山時,村子里都跟過年一樣熱鬧。誰家的大人小孩不小心進山迷了路,大伙上山喊一嗓子,燕川便能將人帶出來。久而久之,燕川這個外姓人便在崔家村里混得如魚得水,哪里都吃得開。 崔家村的子民們十分友善,村里的小孩喜歡他,大人們敬重他,除了總是想給燕川與村里的寡婦牽紅線以外,崔家村真的沒什么不好。 燕川雖然年歲不小了,但他面貌英俊,氣質不凡,又能打獵營生,隨隨便便就能攢下不菲的家底,別說村里的寡婦,就連十七八歲的姑娘家都欽慕得不得了。但村里人也知道燕川有一個去世的發妻,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兒子,誰家跟他提婚事,他就一溜煙地躲回山上幾天不下來。眾人見他如此,便也只是偶爾勸一嘴巴子,沒再強求他。 燕川背著藥筐往村里走去,身上扒拉著好幾個小娃娃,結果沒走幾步路,就遇見了顫顫巍巍的老村長。 老村長年歲已高,拄著拐,長得慈眉善目,看誰都仿佛在看自家的孫兒,此時見了燕川也極為欣喜,磕巴著沒幾顆牙的牙床,一疊聲地道:“哎哎哎,唐霜哦,快過來,天可憐見的,吃了這么多苦頭,你總算是福來運轉了!” “怎么說?您可小心些啊村長?!毖啻ㄟB忙扶住了村長,“又是媒婆找我我可不聽了啊,小心我躲山上就不下來了?!?/br> “哪能啊,知道你不愛聽這個?!贝彘L笑瞇瞇地任由燕川扶住自己,慈愛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是你那個流落在外的兒,聽見了爹的消息,特地找上門來了。這不,大柱說那娃兒長得賊俊,一看就是你的兒,二話不說就把人帶上山來了?!?/br> 燕川聽罷,眉眼卻不見喜色,只是擰眉道:“我與小兒斷了十好幾年了,別是……” “怎么會呢!”村長揚高了語調,興奮得原地打轉,“那娃娃,一看就跟你賊像,你看,你看——” 燕川聞言抬頭,順著村長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圍了一大群人,嘰嘰喳喳地好不熱鬧。 “各位叔叔嬸嬸大哥大姐!你們再這樣我可是要惱了??!”一個面皮白俊的少年人吱吱哇哇地大叫著,在眾人的包圍里垂死掙扎,“我不成親!別找媒婆!不要繼母!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再這樣我就下山了……誰!誰摸我臀部!非禮啊——!” 燕川:“……” 老村長:“你看吧,一看就知道是你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