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故夢(微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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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英館始建于皇祖昭明帝年間,乃帝嗣與諸王子女進學之所。趙成璧登基以來,因其膝下無子,故停了太學,明英館也就此空置下來。 如今女帝命容珩在此學習侍奉君王之道,那又是有著不一般的意味。畢竟,正是在這里,容珩親手執掌,教出了一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女帝。 沉宴立于明英館門口,神色晦明難辨,躊躇了一陣,這才端著儀態往里行去。 他剛剛晉封,今日裝扮較從前更尊貴了許多,來前他曾偷偷攬鏡自照,只覺已然掩住了小官庶子通身的窮酸氣,可與那人一墻之隔時,仍不免擔心露怯,失卻了陛下親賜的體面。 穿過長長的連廊,他瞧見殿中有一人背面獨坐,靜若佛子。 沉宴深吸了一口氣,“容侍君?!?/br> 那人似乎不大適應這樣的稱呼,仍是默默地跪坐著,直到侍從們魚貫而入,將侍禮所用器具擺放于桌上時,才轉過身來,向沉宴回了一禮。 他的儀態無可挑剔,二十年鐘鳴鼎食才養出這么一位九皋之鶴、靈蛇之珠,舉手投足間俱是從容風雅??伤械钠浅甲訉髮m嬪妃的禮節,若換個心窄的瞧了,定會認準他是刻意羞辱于己。 沉宴的心原也不大,卻并未發作,反而喚了侍從吩咐道:“取軟墊來,給容侍君看座?!?/br> 現在的沉宴可以平心靜氣的端詳容珩的形貌了。 若單論長相,沉宴從未覺得輸過任何人,如他這等鄙陋出身能一朝選在君王側,便是最好的證明。他至今還能記得女帝初見他時微微亮起的眼睛,如舉熾火照夜,雖未靠近,他卻像是已被那只玉手緊攥住心房,狠狠地任她予取予求,惟愿自此沉淪不醒。 然而今日望見容珩,他才曉得何為自慚形穢,也終于明白女帝目中的熾火,從來都只為一人而燃。 沉宴與容珩生得竟有三四分像。其余不像的,他也自覺都不及容珩,似那多一分則艷、減一分則幽的皮囊,應與仙人一類馭蛟同游,又豈是他這鄙陋之人可比的? 霎時間沉宴幾乎不能穩住神情,雙手撐住桌案邊緣喃喃道:“本君是不是該謝謝母親給了我這張臉,能有幾分肖似太傅,是本君的福分呢?!?/br> 容珩平靜地注視著他的失態,卻無意與他對峙,只是漠漠然垂下眼簾。 “你為什么要來?”沉宴滿心不甘與憤懣交織,出口愈發咄咄逼人,“為什么要進宮?你可知,因你一人,這整個后宮都成了你的影子,每日拙劣地扮演著你的模樣,等候陛下的垂憐。你既選好了要背棄陛下,為何出爾反爾?” 容珩神色不動,似在思量如何作答,最終卻只是嚅唇輕聲道:“抱歉?!?/br> 短短兩字言罷,容珩忽然猛烈地咳嗽起來,原本瘦削的背也彎了下去,其聲暗啞。許久以后,容珩終于止住咳意,嗓音還帶了些難以平復的喘息。 “許是——人命天定?!?/br> “好一個人命天定。果然是容家作風,兩面三刀背主求榮的貨色?!背裂邕€待再嘲,見容珩已然閉上了眼,心里也沒意思起來。 況且這殿中侍者眾多,難免有女帝耳目。趙成璧雖許他遂心施為,可也多半容不下一個舉止低俗的妒夫。在容珩面前自降身份,實屬不智。 沉宴冷哼一聲,容珩愈是淡靜,則他愈是妒恨,這人直直襯得他像個沒教養的忘八!出身高門又如何,還不是一朝打入塵泥翻不得身。不過堂堂太傅伏低做小,要由他來指教服侍天子床笫之事,倒也算得臥薪嘗膽了。 “本君既承了陛下重托,自當盡心竭力,好好教導容侍君。侍君出身高貴,才學斗南一人,在風月一途難免有所疏漏。本君如何能讓你這等粗人接近陛下,叫陛下不得安枕?” 沉宴隨手取了托盤上一本秘戲圖考擲在容珩眼前,笑道:“侍君且多學著些。陛下與本君敦倫之時,所鐘愛者‘蟬附’、‘魚嘬’,不勝枚舉。來日侍寢,侍君可萬萬莫要錯了規矩,惹得陛下不快?!?/br> 言罷甩袖而去,卻在轉出回廊時碰上一個人。沉宴見之,立時面色一白,不敢迎上趙成璧戲謔的目光,只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臣侍……給陛下請安……”沉宴聲音微微顫抖,抬眼兒輕瞟了下女帝的神情,見她似笑非笑,倒不是暴怒的模樣,這才穩住心神膝行上前,小心執起趙成璧的裙擺。 “方才說的什么,學給朕聽聽?!?/br> 沉宴囁嚅不敢言,趙成璧便抬腳點了點他的心口,笑道:“好個猢猻,真會作怪。朕所鐘愛者‘蟬附’、‘魚嘬’,朕怎么不知?” 沉宴聞言,一張俏臉如披霜雪,只得又安安穩穩地跪了回去,“臣侍知錯……” “說說看,錯在何處?” “臣侍……不該辜負陛下期望,不該爭風吃醋欺侮容侍君……” “又錯了?!壁w成璧見他著實慌亂,也收了幾分逗弄的心思,直將他拉起,“朕可說要晉容氏為侍君了?自作主張,反而全了他的顏面。朕給他的不過是最下品的更衣之位,你又胡亂吃醋作甚?” 沉宴正與成璧執手相望,他怔愣片刻,忽地雙掌微微用力,將女帝拉入懷中。他擁著他從未敢看透的一團幻夢,將下巴放置在成璧肩頭輕蹭了蹭,語調是如初見時一般的怯懦,“臣侍……今日見著他了?!?/br> 趙成璧摸了摸他的發,也知他為何如此。魚兒怕極了被拋下,若連被利用作餌的價值都不再有,那便十足可悲了。女帝心性不定,倒是未有遣散后宮的打算,此時多少該施舍些寬慰。 “見著了,又如何呢?” “他……生得極好,與臣侍……天壤之別……” “在你心中,朕是在意皮相的淺薄之人?” 沉宴將成璧擁得愈發緊了,聲音卻漸漸低下去,連手指都在輕顫?!俺际潭纺?,若陛下不在意皮相,那臣侍只怕……無緣侍奉駕前?!?/br> 趙成璧微愕,隨即倚在他懷里咯咯直笑,“沉卿覺著,朕是因你像容珩,故而納了你?那倒不是因為那個?!?/br> 感覺到沉宴放松了些,趙成璧掙開他不算牢固的桎梏,捧起他的臉悠然一笑。 “朕待沉卿,自然是有別的用意。卿自入宮以來,柔順溫婉,與朕也算朝夕相對,故而愛重,多少也有一些,沉卿可明白了?” 沉宴愣愣地看著她,似乎不理解她話中所言為何。但只片刻的功夫他便回神牽住她的手,一面哽咽,一面又勉力擠出些誠摯的笑,不像后宮君卿,反而與初嘗情事的毛頭小子無甚區別了。 “臣侍只怕……與陛下兩相歡好,不過是臣侍黃粱一夢。今日得陛下此言,臣侍死而無憾了!” “朕說過,你其實是個有心氣兒的。朕喜歡你這份心,更喜歡你對朕用心。單這一點,便叫你與宮里諸人不同?!?/br> 趙成璧順勢牽了他的手往宣政殿去,“何況你在風月一道上,是朕親自點撥出師的。敦倫之法博大精深,朕一時還缺不得你?!?/br> 沉宴耳尖微燒,可又想起一事耽擱不得,“陛下不去瞧瞧容……更衣?他好似抱病在身,十分可憐……” “叫他容珩便是了。他這個人,如同金鑾殿上撞死了三五個老臣的那方石柱,是又硬又倔,朕給他體面,他不見得會要。朕同他置氣,自己也要先慪得撞死了。且晾著,看他如何?!?/br> “陛下!”沉宴封住她的唇,“怎可輕談生死?” “不談生死,談談風月?!壁w成璧拉下他的手,小指順著他掌心的紋理輕輕滑動了兩下,“朕今日在宣政殿處理政務,不知沉卿可愿隨侍?” 女帝處理政務向來一絲不茍,不會為庸脂俗粉所擾。此刻正素手執筆,落于沉宴光裸的背脊之上,游走間燃起曖昧。 “貴卿好顏色,雪膚玉肌,猶勝涇縣生宣?!壁w成璧在他身上專心作畫,“從前京中人道太傅是玉雕成,朕見阿宴也不差毫分?!?/br> 掌下肌膚隨著她蟹爪筆的走勢逐漸繃緊,肌rou輕彈了下,像是被捏住了尾巴的貓,明明蠢蠢欲動,卻還要裝作恬然乖覺的模樣,當真可愛得緊。 沉宴有些受不得那樣酥酥麻麻的磋磨,咬唇硬撐了半晌,終于顫著聲兒告饒道:“陛下……臣侍怕癢……” “怕么?朕看你明明是享受的?!壁w成璧落筆不停,似在勾勒美人額發,俯下身向他腰窩吹了口氣,“那處也精神得很?!?/br> 沉宴低吟一聲不再言語,面上早紅透了。女帝一面描畫,一面隔著薄衫握住他。指尖沿著頂端孔隙的邊緣劃著圈兒,不一會那上頭的清液便濡濕了衣衫,沾染上她。 沉宴抬手撫上自己腰間束帶,正欲解開抽繩,卻被趙成璧牢牢抓住。女帝挑起眉,笑容中含了些嬌憨與頑劣,明知故問:“做什么呢?” “臣侍……求陛下,給臣侍一個痛快的吧,臣侍真受不住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br> 趙成璧除去龍袍,將身子伏在他背上,用兩團豐盈去暈開畫中上色,黏著時如云如霧。她止住身下人不安分的扭動,肅聲道:“朕未完成,卿跪好便是?!?/br> 沉宴想回身去撈他的天上之月,卻被趙成璧死死抵住,十指緊扣著他貼在榻上,連喘息都不能。 他的臉愈發紅赤,在卑劣中輾轉,終于尋到一種膜拜神祇的快感,他奉獻出他的一切心神骨骸,只為虔誠地褻瀆他的神靈。 趙成璧終于畫完。 她望著畫中人的眉眼靜默良久,連沉宴都覺出她在恍神,正欲回身相詢,她卻已然露出一種似怨似嘲的笑意,隨即俯下身吻住他的耳垂。 她的吻濕潤而溫熱,一路下行,直至吻上畫中人。 “三月春和,當祭農神。朕將率京中命婦于北郊行親蠶之禮,獎勵農桑。宮中無后,沉卿位份最高,朕欲令卿陪祀,著鞠衣,帶銀鉤??煞??” 沉宴雙眼微瞠,驚得說不出話,“陛下當真?” “若不愿,朕請徵羽代之便是?!?/br> “固所愿也,如何敢辭?”沉宴小心翼翼地將成璧擁入懷中,“陛下如此抬舉臣侍,臣侍不知如何報答,心中不安……” 趙成璧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由著他除去多余的衣飾,將他拖入一簾春雨。他們熟悉彼此的每一處輪廓,互相探索著敏感和禁地,綿綿不絕。 煙波朦朧間,她望進沉宴的眼簾。他的眼與容珩最不相同,眼尾微垂,白日瞧著溫吞可欺,入了夜卻顯出別樣的杏桃春情,長睫掩映下欲說還休,偏要誘著人去將那驚心動魄的紅潮舔吻一番。 于是趙成璧便這樣做了。 當她瞧見沉宴目中的自己時,她才醒覺,溫柔解語偶爾也是她的一種偏好。 云收雨歇以后,沉宴服侍女帝擦拭了身子,又進了些夜宵。 趙成璧按住他置于她肩上的手,淡淡道:“宣政殿夜里不留人,阿宴回吧?!?/br> 沉宴手指微僵,白著臉兒訥訥道:“臣侍想為陛下舒緩一二,怕您白日不適……” “規矩便是規矩?!壁w成璧已看起了奏折,面上不留半點情意?!半薏荒転槟闫评??!?/br> 沉宴默默地收回手,應了一聲。 他回轉玉棠宮,先是怔然呆坐了半日,而后滿宮地尋一塊琉璃鏡。那御賜的琉璃有著尋常銅鏡比不得的長處,一毫一發均能映得分明。他握著鏡子雙掌戰栗,而后起身吹滅所有燈火,只留下一盞挈在手中。 沉宴剝下自己的貴卿服制,手指掠過身上點點春痕。他閉上眼,隨即背轉過身。 再睜眼時,已見畫中人。女帝的丹青師承高明,不可謂不生動。畫的是一矜傲青年,袍袖翩然、風流蘊藉,面容處一片斑駁瞧不分明。其心口有一處紅色胎記,是御筆朱砂特此點就,艷烈如血。 沉宴撫上自己的心口,緩緩跪伏于地。 趙成璧這夜睡得不大安穩。有兩段昔日圖景在她眼前走馬燈似的來回晃,而后又分別延伸出不同的結果,似乎往前一步便是萬丈深淵,不能擅動。 有一個人從后摟住她,在她耳邊喚著:“成璧……” 趙成璧不必回頭,便知是她心心念念之人,立時便喜笑顏開:“容珩哥哥,怎么不叫我玉兒了?” 容珩只是擁著她,不讓她回頭,也不與她說話。 “容珩哥哥,上回的字帖玉兒已練熟了。改日玉兒去你府上再討一些手記可好?父皇曾說,帝女當為天下閨閣之首,是以一言一行皆要謹慎隨時,不能隨意交游外臣。玉兒也覺得很是。所以下次,容珩哥哥帶玉兒去宗祠見過各位祖宗爹爹,我們再行來往,也算是有名有份了吧?” 容珩笑了笑,一陣清氣帶著新梅覆雪的幽香,激得她脖子癢癢的。她想回頭撒個嬌,蹭一蹭他的胸膛,身側卻已無人應和。她驚懼莫名,直覺有惡靈在后追趕,于是提起裙袂向前奔去,跑著、跑著,越過九重宮闕,越過無數尸骸,來到了她所熟悉的掖庭。 “小賤蹄子,還以為自己是皇帝的掌中明珠吶?母妃穢亂宮闈,生下個沒爹認的賤種,偷了饅頭還想跑!” 她躲避著掖庭嬤嬤的追打,一面跑一面撕破身上單衣,露出纖瘦的手臂,瑩白肌膚映著月光,影影綽綽地勾人。她小鹿一般輕靈躍起,刻意甩掉自己破舊的繡鞋,以算計好了的嬌弱之姿盈盈跌落在一人懷里。 “雖有些小聰明,卻只一心想走捷徑,落入邪道而不自知?!壁w元韞未去接她,只是任她摔在地上磕破了手心,“爾玉為璽??蛇€記得本王給你取的乳名么?” 趙成璧咬緊下唇,不愿再自甘墮落,卻見趙元韞勾起唇角,俯身向她伸出手來。 她毫不猶豫地抓住那只大手,化作一只雛鳥,踩著惡蛟的鱗片扶搖直上,在燃燒中羽化為凰。 今日休沐,百官罷朝,宮中本該一片祥和,卻因女帝晨起時無端的怒火而人人自危。宮人不知趙成璧在夢里撞了一夜的鬼,還以為是哪家大族又不開眼,在朝政上刻意挑起風雨與女帝為難,于是行事更為忌憚。 “聽說了沒,圣上昨兒親口定下了容太傅入宮的位份,竟是這個,”小太監指了指地,嘖嘖嘆道:“區區更衣,連樂坊司出身的那位都不如,也不知圣上究竟是怎么打算的?!?/br> “誰說不是呢,自古難測帝王心,早年間就傳聞那容太傅待圣上極冷淡,如今二人又隔了那么多事,要再拾起恩寵,只怕是不能咯?!?/br> 司禮太監劉福寧路過明英館,聽門口幾個小太監和奴婢湊趣聊閑天,吵吵嚷嚷的大不成個體統,便一甩拂塵趕上前去,掐著嗓子罵道:“你!你!沒根基的東西,在這妄議起主子來了!是養了多大的狗膽,才叫你長了這么張嘴?趁早撕了你的。都給咱家上太陽底下跪著去!” 待罵退了宮人,劉福寧頓覺渾身精力滿溢,似吃了仙丹一般舒爽,這便雄赳赳往館中行去。見得容珩,立時恭敬一拜,尖聲諂媚道:“奴才給容侍君請安了。聽聞您身子不爽,圣上是愁腸百轉、日夜憂慮,今兒特遣了御醫前來為您診治吶?!?/br> 容珩手里握著那本秘戲圖考正不知想些什么,聞言目中神采仍是淡淡:“……侍君?” “您可是聽了外頭那些風言風語,一時難心了?”劉福寧仍弓著身子拱手笑,“奴才托大說句貼己的話,從前太傅與公主也是奴才看著長起來的。圣上的心思如何,旁人不知道,奴才多少還能猜得一點半點。今兒早晨圣上起身時半醒不醒的喚了聲太傅,隨后便發了好大的脾氣,可摔了盞兒后還不是命奴才立刻帶人前來醫您了?您現在是沒甚位份,圣上一時想岔了也是有的,過后好起來,莫說侍君,就算貴君之位也不在話下呀!” 容珩聽著成璧曾夢中喚他時,便默默轉開了視線,待老太監說到位份之事,頓時將手中的秘戲圖考緊攥成一圈,一雙眼清冷如潭,“沒有人想從她那里求得什么?!?/br> “您這話說的,害……”劉福寧雖想再勸,但也清楚這位主兒的性格,那是同皇帝拗到了一塊去,除非其中一個先出手解了,否則旁人再掰扯不開的。從前的趙成璧性子軟和,也愿湊上去跟他貼著哄著的,可如今又是什么景況,太傅怎能瞧不清楚呢? 但要再跟太傅說些什么后宮艱難、需為自己打算的話,那其實也是折辱他了。屆時后宮風向一變,自己是兩頭落不著好兒。劉福寧思量清楚,便收了話頭,只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近來陛下的身子也不大好,卻緊著旁人使喚太醫,當真是天子風度云云。 容珩手指微微一動。 恰在此時太醫鄭肅已診治完畢,先是瞧了下大太監的眼色,隨后便捋了捋白髯輕嘆道:“天牢乃人間百種瘴氣匯雜之所,有苦恨幽怨沉淪。太傅……受苦太久,寒氣入脾,虛耗了身子,不過您年歲輕,恢復得也快,只需調養一段時日便可恢復如初了?!?/br> 容珩漠然點頭,向鄭太醫施了一禮?!盁┠M心。因珩自己亦懂些醫道,此后便不必勞煩了?!?/br> 太醫聞言微驚,待接到太監示意后才敢點了點頭,攜了藥箱滿懷心事地離去。 宣政殿中。 “究竟什么???”女帝斜倚著引枕,眼皮有一搭無一搭地閃動著。 “這……” “朕要你如實說?!?/br> 鄭太醫眉目一肅,立于殿中拱手道:“容太傅的咳癥本無甚妨害的,可人卻一日日沉郁下去,心脈也是駁雜不寧,微臣恐怕……是心病……” “哦?他心里有病。那天牢朕也不是沒有待過,當真是金尊玉貴的好太傅啊?!壁w成璧將太醫之語曲解了一番,見老頭兒神情嘆惋,才勉強按捺住將出口的諷笑,“這么說是治不好了?!?/br> “微臣……恐怕力所不逮,俗語有言,心病還須心藥醫,微臣只開得良方,卻不知何為心藥啊?!?/br> 趙成璧揮退了太醫,自個兒在殿內無所事事地賞了半日的庭花,終于耐不住喚了鷓鴣近前。 “傳朕旨意,解了更衣容氏的禁足?!彼齽傄怀隹?,便懊惱地搖了搖頭,“解不得,會跑……罷了,明英館后頭是文津守藏齋,白日他愛看書便隨他去,莫要拘著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