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請多多指教(2)
等再次醒來許山已經躺在自家床上,睜開眼就見到鐘澈緩緩貼近的臉龐。 「你醒了!」對方也嚇了一跳:「我、我絕對不是要偷親你!」 他將額頭抵在許山頭上,確認一會兒后擔心的道:「你發燒了?!?/br> 「發燒了?」許山不是很意外。 難怪今天早上起不來,還老是覺得身體很沉重。 昨天淋了一身雨,爬了一座山,又經歷了一場手術,因為背后的翅膀他不敢在眾人面前換衣服,恐怕那時候身子就已經著涼了。 「我可以照顧自己的,你先回去吧?!顾敝氚宴姵黑s走,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 因為那樣會讓許山覺得自己很可悲。 每次生病他都是一個人度過的。 身為隱形人的他不配擁有房間,沙發當然也是不能睡的。只能縮著身子躺在地上,試圖尋找相對溫暖的位置。不但連條毯子都沒有,不小心擋到家人的路還會被狠狠踹上一腳。 他也幻想過mama會于心不忍,讓他暫時擁有睡在床上的權力。 但一次都沒有。 彷彿巴不得他趕快病死般從來沒有給予任何同情。 鐘澈的溫柔反而讓他想起這些悲慘的回憶,現在都擁有自己的床鋪了,再奢求更多也只是徒增絕望而已。 許山做出了年幼時習慣的睡姿,將自己捲成一團,身體不斷打顫:「你快走?!?/br> 渾身都冷得不得了,他已經沒有力氣去管身旁的人,昏昏沉沉的卻睡不著。 「你這樣叫我怎么放心離開?!圭姵耗贸鍪謾C向警局請了個假,打算暫時留下來。 雖然不會做菜,但照顧生病的人好歹也是會的。 畢竟他很小的時候就得自己照顧自己,也能體會生病時獨自躺在床上有多寂寞。父母偶爾會提前回家看看他,但也只是偶爾而已,十次里面說不定還沒有一次。 許山見對方不走也沒力氣驅趕了,轉身背對鐘澈:「隨便你,但絕對不能去mama的房間打擾她?!?/br> 「好好好,都聽你的?!?/br> 鐘澈向對方要了家里的備用鑰匙,準備去附近藥局買退燒藥和退熱貼。其實最好的方式還是看醫生,但許山腿腳不方便現在又昏睡著,也只能先這樣處理了。 替對方蓋好被子后他才離開家門,整個房間頓時變得格外安靜。 生病時人們總是會變得特別脆弱,許山夢見了過去的事。 那晚家里為了慶祝jiejie的生日特別訂了對方最愛的披薩,一家人將食物吃個精光什么也沒剩下。 許山真的很餓,通常他是不會去冰箱里偷食物的,畢竟那么做會被打得很慘,但他已經兩天沒吃飯了,連瞳孔都沒辦法好好聚焦,怕是下一秒就要餓昏過去。 于是他去廚房里偷了片吐司。 怕被其他人發現所以真的只拿了一片而已。 但一片吐司的代價卻是他遠遠無法負荷的?? 吐司是冷凍的,要放進烤箱中烤一會兒才能吃,麵包散發出的香氣最終還是瞞不過家人。 「你這個沒規矩小偷想干什么!」身為一家之主的男人抓住許山的手,將他狠狠摔在地上。 「爸爸、爸爸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許山抱著摔疼的身體小聲啜泣。 他真的好餓,連續兩天只能喝水果腹,家里什么菜都沒剩下。他知道偷吃吐司讓爸爸mama生氣,但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或許該撐到明天學校的營養午餐才對,只要再忍一忍就行了,是自己做的不對爸爸才會那么生氣。 「爸爸,你們好吵啊?!筳iejie睡眼惺忪的走進廚房,看來是被父親的責罵聲吵醒了。 許山的jiejie是個大美人,身邊追求者無數,今天正好是她二十歲生日,被父母一路嬌慣著養大的女人卻不覺得父親那樣對待弟弟有什么問題。 弟弟出生時她十三歲,恰巧是最叛逆的時期,因為抓不到欺負母親的兇手只好把氣出在弟弟身上。 畢竟這個人確實傷害母親了,只要對方存在的一天母親就得在惡夢中度過,所以她也討厭這個只有一半血緣的弟弟。 「小天使沒事的,快去睡?!姑鎸ε畠簳r父親總是會將聲音放柔,等對方走回房間時又切回原先的嘴臉,只是聲音稍微降低了些。 「看看你!吵醒我家小天使了!」 男人一把抓住許山的頭發,將人拖入地下室。底下又暗又潮濕,而且還很冷。 他不敢反抗,死死抓住父親的褲管,邊哭邊哀求:「爸爸,對不起,爸爸不要把我關在這里!」 他討厭地下室,上次被關進來后整整三天沒有食物也沒有水,這里沒有廁所,他只好在角落里解決生理需求,之后不但要被狠狠揍一頓,還要自己打掃那些排泄物。 「我不是你爸爸?!鼓腥艘荒_踹開許山,將鐵門重重關上。 許山不敢開燈,要是被父母發現自己開燈了只會被關更久。 小臉不停的哭呀哭,又怕自己把珍貴的水份哭光了,接下來的日子會更難熬。 都是他的錯,他不該偷吃吐司的。為什么沒有人能夠愛他?明明自己跟jiejie明明長得很像,但jiejie獲得了父母媽所有的愛,他卻要受到這種對待。 一個也好,他好希望有人來愛自己?? 也不知過了多久,地下室的門開了。 許山沒想到會這么快,每次被關進來最少也會是一晚上。 來者是個看起來十分優雅的女人,她不疾不徐的將電燈打開,手上還端著一個放了三明治的盤子。 許山哭的更厲害了:「媽、mama?!?/br> 女人沒有回應他,而是瞪了孩子一眼后默默搬了張椅子坐到對方面前,拿起三明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br> 許山縮成一團,死死盯著那個三明治,不只吐司的焦香,他似乎還聞到培根的味道,里面包著雞蛋和生菜,抹上薄薄一層美乃滋。 好餓。 他真的好餓。 一旦停止哭泣,飢餓感就開始不斷的涌現出來。 就算只是一點碎屑也好,只要能咬,不!只要能舔一口就好。 「不準看!把頭轉過去?!古税l話了。 許山乖乖照做,不斷竄進鼻腔道味道讓他饞的不行。 三明治還在嗎?mama把它吃完了嗎? 每一下咀嚼聲都代表著一次絕望。 最后他終于受不了了,不顧一切苦苦哀求道:「mama我求你了,給我吃一口吧,我真的好餓?!?/br> 「滾開!你這個乞丐!」女人狠狠賞了他一巴掌:「我才不是??我才不是你mama!你這個小賤種!」 對方將沒吃完的三明治連同盤子砸到許山身上,對孩子又打又踹,每一下都打在一般人看不到的地方。 許山顧不得那么多,趴在地上任打任罵,撿起三明治就心急的往嘴里塞。 兩天沒吃東西,就算是沾滿灰塵的食物味蕾也雀躍的歡呼著,順著咽喉一路到達胃部,將喜悅給吞下肚。 許山被打得很慘,將食物吃下后卻朝母親燦爛的笑了:「mama,謝謝你?!?/br> 女人只覺得噁心至極,嫌惡的又補了一腳。 兩人就這樣上演了一會兒家暴現場,就算被打了許山也不愿還手,一個勁的喜悅著,感謝母親賜予的食物。 mama果然還是愛他的吧?不然怎么會把食物分給自己? 不怪他傻,若是不這樣欺騙自己恐怕就再也沒有動力活下去。 最終身為母親的女人終于打累了。 當她準備離開地下室時卻發現門把的溫度異常炙熱,整片門就像一片燒熱的鐵板。 很快消防車的聲音傳來,她終于明白發生什么事了。 她的老公!她的孩子!家里失失火了,他們逃出去了沒? 鐵門因為高溫燙的嚇人,門鎖已經被黏在一起,許山看著母親不斷捶打那扇門,不顧雙手被灼傷的風險。 「mama,不要這樣!」嬌小的身軀緊緊抱住母親,試圖將人拉離那扇門。 女人將孩子甩到一旁,只覺得對方礙事,接著又回去敲門。 許山再次從地上爬起來抱住母親,現在出去不但沒用,還會讓母親受傷的:「mama不行!」 瘦小的身軀一次又一次倒下,但每次都會爬起來阻止。 「好啊,你一定要這樣是吧?」 女人將孩子拎起,砸向炙熱的鐵門。許山的臉被壓死死在門上,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獲得一絲憐憫。 「啊啊啊啊??!」 好痛,真的好痛?? 從來沒有那么疼過。 為什么他的右眼看不見了?為什么mama要這樣對他? 「mama對不起!mama我錯了,我再也不阻止你去找jiejie和爸爸?!?/br> 對不起??對不起?? 「嗚??嗚嗚嗚??」 許山躺在床上,任由淚水將枕頭浸濕。 他好想被愛,好希望有人能夠愛他。mama做的一切深深傷害了他,無論身體還是心理早已破敗不堪。 鐘澈一回來就看見躺在床上哭泣的許山,他趕緊放下手邊的藥品前去查看。也不知夢見了什么,為何哭的如此悲傷? 「許山!許山!」他輕推著對方的身體,試圖喚醒正在哭泣的人。 許山醒剛來還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一看到鐘澈頓時哭得更慘了。 「沒事了,沒事了?!圭姵阂话褜⑷藫нM懷中,輕拍對方的后背:「有我在呢,沒事了?!?/br> 他有時候也會做夢,夢見每個父母無法回家的夜晚,心中無限孤獨。 但只是很寂寞而已,不至于哭成這樣。 許山只是一個勁的哭,將自己埋進鐘澈懷中,彷彿只要這么做所有恐懼、所有委屈都會消失。 好溫暖?? 這個人真的好溫暖。 但對方是刑警,自己又做了太多十惡不赦的事。一個從未被愛過的人突然獲得滿滿的關懷,會讓他迷茫、會讓他淪陷。 他無法想像鐘澈發現自己有多差勁時會是什么模樣,這么善良的人應該會厭惡他吧?這些體貼、這些溫暖是不是也會消失? 「我很缺愛的??」許山委屈的抓著對方的襯衫:「我的jiejie和爸爸死了,死在一場火災之中,mama也長年臥病在床,如果哪天你會拋棄我??能不能、能不能現在就離我遠一點?」 多么可悲,連這種時候都要說謊。 他怕自己陷下去就來不及了,怕終將被拋棄的那天提前到來。 「鐘澈??我、我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你喜歡?!?/br> 生病時總是容易露出破綻,給對方懷疑自己的理由,要是真的想抓他那就來吧,反正死了說不定會比活著還輕松。 鐘澈沒有拿出手銬,沒有將對方壓制在地,沒有做出任何會讓許山受傷的動作。 只是緊緊抱住對方,大手輕撫著那個不斷哭泣的腦袋:「乖,別哭了?!?/br> 他的語氣很溫柔:「要我說幾次都行,我是真心喜歡你的?!?/br> 或許一開始只是被那股危險的氣息吸引而已,相處過后他才發現自己是真的很喜歡許山。 前女友們給他的感覺只是一瞬間。他承認自己有些變態沒錯,但不是真的喜歡暴力,只是愛上了被特殊對待的感覺。 喜歡看殘忍的人只對自己好,喜歡他們將本就不多的溫柔都獻給自己。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體會到什么是愛,他就是這樣認識愛的,第一個愛他的人給了這么多,普通人的喜歡反而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但其實他喜歡溫柔善良的人。許山就特別好,只要一靠近就會令人感到溫暖。 「不管你是不是好人,不管你有多缺愛,只要你不趕我走我都會待在你身邊?!圭姵涸偃兄Z自己的真心。 他這人不怎么會說話,也不知道該怎么讓對方重新展露笑顏,只好從記憶中翻出幾個老掉牙的笑話。 可許山還是哭,不過是哭聲變小了而已。 突然,他被對方一把抱住,一個意料之外的吻印上鐘澈的嘴唇。 許山在吻他? 震驚過后,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才會有的驚喜,趕緊加深這個吻。 大型犬突然成了一頭野狼,輕咬著許山的唇,舔舐他柔軟的小舌頭。 許山雖然很配合,但他可不是什么溫順的小綿羊,總喜歡將距離拉遠,趁對方心急時再重新吻上去,就像隻狡猾的狐貍。 兩人吻的忘我,鐘澈整個人壓在對方身上,眼下這氣氛不禁令人期望著更深入的交流。 最終他一咬牙還是忍下來了:「你還病著呢,而且你的腿??」 「動作別太大就行?!乖S山調皮的將衣服掀起一些,抓著對方的手撫摸自己的身體:「確定不繼續?」 鐘澈用力的搖搖頭,趕緊從床上坐起,眼前這人簡直是人型媚藥,他已經開始后悔了,不知何時還會再遇上這種好事。 他想要的不是這種關係,就算上了床又怎樣?得到了rou體卻得不到人心,他希望許山完全屬于自己。 況且對方現在這個模樣的確不適合“劇烈運動” 「我不繼續了,你、你也別誘惑我,我怕我忍不住?!?/br> 「你真傻?!乖S山輕笑著,看著對方褲子下的小帳篷,語出驚人道:「我們試試吧?!?/br> 「試、試什么?」 「試著交往看看?!够蛟S他還沒完全愛上鐘澈,但他愛上了被疼惜、被呵護的感覺。本以為自己已經放棄追求這些了,到頭來還是渴望著。 被這樣的人抓到也算是一種解脫吧,在訣別來臨前稍微放縱一會兒也無妨。 「真的嗎!」鐘澈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幻聽了:「你真的愿意跟我交往?」 「沒錯?!乖S山握住對方的手,用臉頰輕輕蹭了蹭:「今后還請多多指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