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夜火 (毒蛾篇) 上
昭娥受到宗家不公的對待、被受欺凌,起初的她只想著遠離宗家、替自己創建一個安身立命之所,直到那碗落胎藥的到來,她在毫無選擇的情況下有孕、又被剝奪了生子的權利,她意識到在宗家眼中自己就是任人宰割的螻蟻,她逃脫不了宗家的cao弄,唯有毀掉宗家,方有一線生機,就此昭娥開啟了對宗家的復仇。 昭娥對宗家的憤恨來源已久、日積月累,落胎藥成了導火線,引爆她心底最陰狠的一面,原先她以為此事是熾人、昭琋所為,一番查探后,發覺兇手另有其人,最終找出了幕后黑手。 昭娥捅破了那層窗紙,今夜,她要結束一切……。 昭珉被揭穿后,不疾不徐,悠悠道:「早知道瞞不了你,所以呢?現在要殺我了?你的燼螟蛾雖然有用,但用在殺人可沒那么好使,在你毒死我前,我就能一刀要了你的命?!?/br> 「燼螟蛾的作用不在殺你,而是困住你?!拐讯鸬臓a螟蛾沾上了秘製毒藥,一碰上便必死無疑,昭珉若想離開這間充滿燼螟蛾的祠堂,必然躲不開燼螟蛾,即便逃了出去也難逃一死。 「既然你發現了,為何不提早做準備?早早對我下毒不好嗎?」 「以你的本事,提前下毒定會被你察覺,你能幫我對付宗家,這么好的棋子當然得先留著?!?/br> 「那可如何是好?咱倆斗起來難免兩敗俱傷,豈不便宜了旁人?」昭珉兩手一拍,提議道:「這樣吧,我算計過你一回,是我理虧,咱倆賭一把,我贏了,我不殺你、你我各走各路、永不干涉,你贏了,我這條命你便拿去?!?/br> 昭娥思索了會兒,問:「賭什么?」 昭珉咧嘴一笑,道:「你猜猜,為何連風昭琋都不知你有孕、我是如何得知的?」 昭珉的提問讓昭娥頗為意外,她本做好了生死較量的準備,未想昭珉出了這樣一個題,昭娥道:「這種題我答什么都是錯?!?/br> 「要你這么空猜確實不太公平,我給你兩個選項,答案我就刻在他的頭上?!?/br> 昭珉走到半死不活的熾人身前,拿刀在他額上劃了幾痕,期間,昭娥心底惴惴不安,昭珉是個心計深沉甚于昭娥之人,他在此刻重提舊事,想來別有用心。 昭珉道:「每回你被風昭琋強迫服下迷香丹、狠狠被玩弄過后,回狗尾坡的路上,有那么幾次在馬車上不知不覺睡去吧?」 「那又如何?」昭娥細想,的確如此。 「你學醫多年,沒發現馬車上掛著的香囊有迷藥參雜其中嗎?」 昭娥走出宗家總是身心俱疲,加上香囊本身氣味濃厚、掩蓋了迷藥氣味,昭娥并未發覺,只覺得自己太過疲憊而昏睡過去,原來她一早落入昭珉的圈套。 「你趁我昏迷,做了什么?」昭珉與昭琋同為天乾、又是兄弟,昭娥理所當然猜想他和昭琋犯下同罪、玷污了自己,不悅質問于他。 昭珉聳肩、擺手道:「我沒風昭琋變態,我們雖不是親兄妹,好歹是近親,對你我可提不起性慾?!拐讯鹕陨运闪艘豢跉庵H,昭珉露出詭譎而不懷好意的笑容,稱道:「所以我便找了一些朋友來好好伺候你,說起來,你懷的也許不是風昭琋的種啊?!?/br> 昭娥大驚失色,被昭琋強行佔有已讓她深感厭惡,如今得知昭珉曾找人趁她昏迷而行姦yin之事,她忽然一陣反胃,一想到她的身體竟在她渾然不覺的情況下被蹂躪,她便覺得這副身體噁心。 她緊握著雙拳,指甲沒入掌心、刺傷皮rou,一滴滴的鮮血滑落,昭娥的眼中久違地出現了憤怒,她一生多舛,相比怒意,更多的是對世界寒心的冷漠與不公的恨意,昭珉的言詞讓她再次感受到一股想殺人的強烈衝動,不是解決多年宿怨的平淡殺意,是巴不得立即將其碎尸萬段的盛怒。 「風昭珉!」 見昭娥怒火中燒,昭珉笑得更加得意,說道:「好了,你猜猜,我所說的是真、是假?」 怒火盲了昭娥理智,全然不顧的她抽出墻面掛著的一把劍直直衝向昭珉,舉劍一刺,昭珉竟毫不反抗,劍身刺入昭珉胸膛,昭娥瞠目結舌望著眼前口吐鮮血的昭珉,昭珉握住昭娥持劍的手,朝自己一拉,劍身徹底穿過昭珉的身軀......。 「你!」 昭珉的手順著昭娥的手臂移至雙肩,他的臉上還是一樣掛著令人不悅的笑容,說道:「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所以……我也不打算放過你?!拐宴雽⒄讯饟霊阎?,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要你這輩子永遠困在這場惡夢中?!?/br> 昭珉松開了昭娥,倒臥在地,嚥下最后一口氣前,他仍直勾勾地盯著昭娥那張驚恐的臉,一臉心滿意足地笑著離開了世間……。 昭娥來到熾人身前尋找答案,只見他額頭上刻著「我不說」三字,直到最后,昭珉都將她玩弄于股掌,他曉得昭娥無論如何都會殺了自己,因此佈下這一局,讓昭娥馀生陷在這個沒有答案的賭局中痛苦掙扎。 「啊──!」 昭娥放聲怒吼,彷彿想將這么多年來所受的一切委屈宣洩出來,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不會再受人擺佈,可原來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擺脫宗家的束縛,從一開始……她便在局中。 昭娥崩潰地跌坐在昭珉尸首旁,她多希望昭珉還活著,至少能有機會得知答案,可現在她只能不斷被過去侵擾,細想著每一個記憶中的蛛絲馬跡,昭珉說得對,沒有答案的她這一生都將困在這場惡夢中。 一聲微弱的嗤笑從一旁傳來,是殘存一口氣的熾人,見證了這場大戲,對于昭珉、昭娥這兩人的窩里斗,他感到無比舒心。 昭娥爬起身,問他:「你很得意,是嗎?我無法對昭琁下手,因此你就無所顧忌了?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何如此看重她?我便罷了,你兩個兒子全都入不了你的眼,卻偏偏對一個私生女寵愛有加,她究竟有何特別?」 歷經多日刑罰,熾人已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即使能,他也不會將內心所想告知昭娥,旁人只知他繼承燧明族宗主之位、榮光無限,殊不知在這位置上,除了名聲,更多的是禁錮,他的婚姻、他的言行、他的每一個決定都得為了宗家著想,在這院墻之內,自由是最不該奢望的東西。 熾人自懂事以來便與烈人爭斗不休,好不容易當上宗主、以為能過上想要的日子,事實上全是癡心妄想,他之所以寵愛昭琁,是因為昭琁的存在是他掙脫宗家桎梏的證明。 那年,熾人因公外出,結識了昭琁生母,照理熾人連收一名妾室都得考量宗家利益、與燧明族宗親商議,可這次宗家管不了遠在他鄉的熾人,熾人得以毫無顧忌與昭琁生母濃情密意,最終有了昭琁,昭娥死后,他不顧宗親反對應是將昭琁接回宗家,看著昭琁,就令他感到人生不至于索然乏味。 只是,作為被剝奪自由的人,熾人最后也成了剝奪他人自由的人。 他爭奪一生、守護一生的東西……究竟有何意義? 這一刻,他忽然后悔了,若是他不曾當上燧明族宗主、不曾迎娶飛星,是否今日也能兒孫滿堂、幸福悠然? 昭娥瞧著血rou模糊、生無可戀的他,覺得如今說這些也沒意思,她拾起方才殺了昭珉的劍,用同樣的方法,刺穿了熾人的心臟。 熾人死了、飛星死了、昭琋死了、昭珉也死了,她的復仇成功了,可為什么此刻的她一點也不開心呢?這一手的血終究換不回她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