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京與野(三)
日子再度寧靜下來,人民依舊按著時序生活。二人經過商討,決定讓劉熙在這將腿傷養好之后再啟程出發,縱使至完全康復最短也要過年后了,但基于某些心思,梅靜宣透露了希望劉熙能在此休養并讀書的想法。而腦袋靈活的劉熙也不必隱士多加提點,馬上就順了對方的意應下,畢竟梅靜宣不趕走自己便已是萬幸。 自相遇以來過了近一個月,劉熙的傷進入調養恢復的階段,根據大夫指示,已可讓她服用大骨熬湯之類的補物,并拆下固定患部的木板,針對它進行肌力訓練。以往只是稍微抬腳,如今則加重了腿肌訓練,改由坐在椅子上反覆提起受傷之腿的復健動作?;蛟S是前幾天頻繁移地四處活動,這一週梅靜宣強制讓劉熙待在家,別再往各處跑,最遠行動范圍僅限至前庭。 所以當梅靜宣收到來自小縣城的請帖時,劉熙只能眼巴巴看著對方頭也不回毫無留念離開自家。 已經過了幾週,即便是與不會說話的玩寵,也早該熟悉起來了,可劉熙感覺自己與梅靜宣的關係仍在原地踏步。思及此,她沮喪地一拐一拐回到屋內。沒有人的時候劉熙才敢放松面部表情,臉頰有些嘟,還噘著嘴,恣意展露自己灰心賭氣的情緒(或許只有大姊看過她這樣的表情了)。 有著敏捷思緒與玲瓏剔透心的劉熙,怎么可能看不出這些日子梅靜宣因她而不悅的情緒變化呢?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憧憬的對象。 前幾次梅靜宣明顯表現抗拒時,劉熙便嘗試收斂自己的言語動作,卻還是不知自己是在何處令對方感到不快。如今梅靜宣要在城內停留一晚,她就有大把時間不被影響拿來思索了。 大致歸類梅靜宣皺眉時她們在做什么,多數時候是在面對外人說話,而其他就是她刻意擺出討好姿態和梅靜宣說話的時候了……劉熙沒想到本來以為要思索很久的課題不一會兒便破解了。似乎正是她習慣性擺出的「友好態度」惹怒了梅靜宣。 短暫的官場生涯,她一個沒有靠山的朝臣所學會的不過是「不去得罪人」的周旋技巧,靠著稍微敏捷的思考與觀察,多數時候都能避開同僚和上司的禁忌,若是與此同時耐著性子聽對方說,還能知曉他們各自的喜好與愛談的「成就」,就著這些話題交談,她便一步一步來到朝廷眾人所歡喜的角色位置。當然,說她愛拍馬屁的人也不在少數,但這就是她的生存方式。想要完成自己的理想,絕不可能討好所有人,劉熙早早有這個覺悟了,目光總要放在需要重視的地方。 空寂的住所再一次響起嘆息,無所事事的寵臣只能繼續抬腳做復健,在家乖巧等待明天才歸家的隱士。 梅靜宣收到的請帖來自城中的老鄉──前不久才見過的裴如傅,因忙于京城事業的公羊朝終于回鄉,于是打算聚集三人召開酒會。雖然裴如傅很可能又要繼續怨天怨地,惹得她心頭厭煩,想起那些往事,可公羊朝帶回來的字畫對梅靜宣還是頗具吸引力的。 靠著步行走去縣城也不算遠,但花費的精力也多,估計進城后她要先找家旅店休息,晚上才去和他們會合。沿路還有一些田在整地,景色參差不齊,著實荒涼,這些天也開始冷了,雖說她穿得足夠保暖,但她實在不愛看這樣凄寒的景色,于是拉緊外衣,低下頭趕路。 直至午后梅靜宣才進了城,又累又餓,可她平時也沒注意城內哪里有旅店,只能找人問問。未時才住進店里,也不是做飯的時間,梅靜宣只好到外頭找賣糕餅饅頭的小舖暫且充飢,沒想到吃到一半便被人拍了肩,回過頭看,正是稍晚要碰面的裴如傅與公羊朝。 「梅大人,好久不見了?!构蚴鲜墙逃?,公羊朝雖做了商人,可從小耳濡目染的文雅氣質仍在。他向梅靜宣行了基本禮,也是本朝代表尊敬、友好的禮數,梅靜宣也向他回敬,兩人才受邀入座。 三人是從小到大的玩伴,皆出生于距這座縣城不遠的小村莊。梅氏雖在建國初期有一番地位,可隨著治術漸變,不受重用后便成了地方小官,再而回歸平民百姓的身分;公羊氏的變遷與梅氏相似,曾因其提昌之治術受用于統治者,而后衰弱,與梅氏一同在此重新扎根;裴氏則是徹頭徹尾的務農家庭,然因裴如傅與這兩位玩在了一塊兒,家族中便出了個讀書人,和另外兩人一起上京求功名去。 「咱們這是還未入夜就要開始聚會了?」裴如傅笑道,「還以為梅大人會晚點才進城?!?/br> 公羊朝緊接著問:「我聽德仁說梅大人救了位受傷的旅人回家,不知后續如何?」 想起劉熙,梅靜宣便嘆了口氣,「情況有些復雜就是?,F在讓她在我那休養,待她傷好后再啟程出發?!?/br> 其馀兩人看梅靜宣這態度,來了興趣,裴如傅繼續問道:「上次瞧她人還不錯呀,發生什么事了嗎?」與梅靜宣相識的這二十八年來,他們從未見過梅靜宣與人發生曖昧,因此要是任何新人出現在她周圍,兩個大男人就變得特別喜歡八卦。裴如傅也是早早就和回鄉的的公羊朝說起此事了,兩個男的整晚談得都要相信自己的猜想了,于是此刻的心情格外激昂。 「二位還未學到教訓?」梅靜宣已不如從前一樣還有精力去解釋這些緋聞,長時間下來她就只像看戲一般聽著兩人瞎掰她的事,若將這些故事寫成人物傳,估計也能合集出成冊了。 二人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繼續瞎聊了好一陣子,梅靜宣聽了都要覺得這世界其實還有個跟她同名同姓之人,真和劉熙發生了他們說的這些事那些事。好不容易到了個段落,梅靜宣買的食物也吃完了,她向公羊朝說:「剛好這時候方便,你把這次的貨物帶到我投宿的旅店,等等完事后就能出發?!?/br> 二人乖巧地點頭,目送梅靜宣回到旅店,繼而又乖巧地去執行梅靜宣吩咐的任務,正如他們三人一直沒變的相處模式。 重新集結于梅靜宣旅店的房間里面,公羊朝首先拿出錢簿與梅靜宣算帳,「你之前託我賣的抄寫與字畫所得是五十金幣,扣掉傭金之后為了您方便使用已換成銀幣與銅幣,清點一下吧?!箖蓭Р及岬搅俗郎?,梅靜宣也仔細清點過了,確認無誤,道謝著收下。 「再來是近期收到的畫作,可惜之中并無您喜歡的大家,我猜這些里頭應該沒有您中意的作品了?!姑缝o宣審略一番后也同公羊朝所說那般搖了搖頭,于是購買的事項告一段落。隱士帶著公羊朝走到柜前,挑了幾樣東西出來交予他,「這些是新的,那么就拜託你了?!?/br> 裴如傅百無聊賴坐在一邊啜著茶水,等他們結束交易后才插嘴問:「梅大人,您出門的話,那位劉熙在您家怎么辦呀這兩日?」 「也沒什么…」梅靜宣整理著自己的東西,「給她留了些能蒸了吃的,要是真生不起火也有乾糧。她要赴考也得看書,我家藏書足,也夠給她打發時間?!狗凑移綍r就算在家她也是這么過的,梅靜宣在心里補了句。 這次聚會主要還是給公羊朝接風洗塵,雖是座小縣城,但歌樓酒肆玩樂什么的仍應有盡有,梅靜宣雖不愛這些,但從小就已陪著這兩人瘋玩,早也習慣,只是每當他們想叫人往她身上貼時,該給的教訓她還是會給。這一晚,他們三人過得十分盡興,該哭的一起哭了,該笑的也笑得很歡,似有不醉不歸之勢,最后還是其馀兩人的家室將幾近癱軟的他們給接回去,梅靜宣才得以回旅舍休息。 ========== 看文的各位來和我互動呀qaq 雖然我也不知道要說啥好xd 說起來,覺得有誤的地方歡迎糾正(就算這篇是架空也行(真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