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我 第14節
她只是心虛,但落在爺爺眼里,卻是嬌羞。 “好??!”爺爺長長的喟嘆一聲,似感慨像滿足。 “時間不早了,回去吧,我這里有護工,用不著你們?!睜敔數哪抗饴湓谒麄兘晃盏氖稚?,攆人。 梁思思低著頭沒回話,反倒是易淮川牽了牽她的手,低沉出聲:“回去睡吧?!?/br> 梁思思抬眸,易淮川正凝視著她,語氣雖淡,卻透著關心,仿若他們真是一對恩愛伴侶。 微微的詫異過后,她猜易淮川應該想避開爺爺跟她商討剛剛的謊言,便跟著起身朝爺爺道別:“爺爺,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您?!?/br> 爺爺輕輕頷首,而后閉上了眼睛,很顯然是讓他們快走的意思。 易淮川走在前面,因為相牽,梁思思被迫跟在后面。 他身形挺拔修長,肩背挺闊,一舉一動間露出矜貴氣質。 昏黃氤氳的燈光下,梁思思生出些恍惚的記憶來。 剛來晏城那幾年,她每次覺得堅持不下去,就會去易淮川的母校走一走,想象他會不會也有難熬的時光。 那時的他早出國留學了,但學校里全是他的傳說——學校榮譽墻上掛著他的二寸照,表白墻上隨處可見他的大名,連cao場上閑聊的學生嘴里都能聽到他的光輝事跡。 明明大家年紀差不多,她費盡全力才能取得些成績,他卻輕輕松松成為傳奇。 她仰慕的少年,好似天上最耀眼的星,跟她隔著一個銀河系。 但每一次去,都叫她從絕望處轉身,重新獲得勇氣。 他那樣優秀,她如若放棄,又怎能拉近與他的距離。 那會,她想得最多的,是如若她沒將成績給梁心恬,去了他的學校,她有沒有跟他一起同行的機會。 不用并肩,她能默默跟在他身后就好。 此時此刻,她好像回到了自己年少制造的夢境里。 他在前,她在后,他們同行,他還牽著她。 這場景,放在此前的哪一天,都足夠梁思思心動驚喜,但這會卻只生出些陰差陽錯的悲涼來。 在爺爺面前撒的謊,算不得真。她和易淮川的問題,并非一紙婚書能解決。 出了病房,梁思思主動從易淮川掌中抽出手,將身上的大衣攏了攏,平靜道:“謝謝配合演戲?!?/br> “演戲?”易淮川駐足,擰眉看向她。 梁思思不得不也停步,疑惑回視。 走廊里空空寂寂,兩人對立而站,輕微焦灼的氣氛漸漸蔓延。 易淮川神情嚴肅,定定地注視著她,語氣認真且堅定地強調:“我沒演戲?!?/br> 第12章 走廊的光線明亮,易淮川的神情一覽無余——幽深的眸子里情緒復雜,但那份篤定做不了假。 有那么一剎,梁思思忽然生出他不愿與自己分開的錯覺。 不過,現在的她不是當初的戀愛腦,遇到反常的事會理智分析。 她環視周圍一圈,瞥見走廊盡頭出現的熟悉身影時,瞬間領悟了易淮川繼續演戲的含義。 來人的黑白格西裝單扣一顆,內里的絲絨黑襯衫大刺刺地敞開,露出胸前小片健碩緊致肌膚,右耳的黑鉆在燈光下閃著璀璨光芒,如他那頭栗色卷發一般引人注目。 他單手插兜往這邊走,姿態慵懶自在,帥氣又雅痞。 沈之翰,易淮川最好的朋友,長居國外。 梁思思知道他,是在易家老宅看過兩人大學時期的合照,但真人是她第二次見。 第一次,是在梁心恬的二十歲的生日宴會,他以梁心恬表哥的身份出現,他沒注意角落里的她,但他送給梁心恬的禮物,讓她多看了他兩眼。 那份禮物,是易淮川以4000萬價格拍下的,一條名為“天使之淚”粉鉆項鏈。 因此,在梁心恬帶著項鏈出席某個活動時,網上曝出她和易淮川的緋聞。 那時她剛與易淮川訂婚不久,又知道沈之翰這層內幕,自然對外界捕風捉影沒有上心。 如果不是這些年始終捂不熱易淮川的心,加上那日在片場他對她和梁心恬截然不同的態度,或許她還天真地相信著他們的工作關系。 再次見到沈之翰,梁思思只想感慨自己的蠢和傻。 她發愣的功夫,沈之翰已經走了過來,直接無視她,沖易淮川伸手成拳。 易淮川與他對視,極淺地笑了下,做出同樣動作,與他相抵:“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下飛機,回來給我媽過生日?!鄙蛑矑吡艘谎鄄》?,正了正色,“爺爺怎么樣?” “搶救回來了?!?/br> 兩人一來一回交流,熟稔和諧,站在一邊的梁思思仿若空氣,沒人注意她,她也插不進話。 挺尷尬的,但易淮川好似習慣了將她排除在自己的圈子之外。 以前,她趁他心情好時,問:“我可以見見你朋友嗎,我想多了解你?!?/br> 易淮川拒絕得冷漠又果斷:“沒必要?!?/br> 在一起時沒必要,分了手就更沒必要了。 梁思思趁兩人說話間隙,打了個招呼:“我先走了?!?/br> 語畢,她沒管兩人態度,轉身離開。 聽見聲音,沈之翰像才發現她,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隨后瞳孔一縮,語氣震驚:“你等下?!?/br> 梁思思莫名,停步抬頭回視他。 他驚詫地看了她半晌,才將目光移至易淮川,單手拍在額頭上,一幅難以置信的模樣:“這就是當初……” 后面半句他沒說,易淮川也沒答,將視線放回她身上:“你去吧,我讓司機送你?!?/br> 梁思思懂,她礙事了。 她點頭,離開,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她聽到沈之翰補完了后半句話。 “淮川,這就是當初算計你的人?” 電梯下降,梁思思的心也跟著墜下去。 在易淮川朋友眼里,她不是未婚妻,甚至連個暖床的女人都算不上,而是算計他的人。 難怪當初他不肯讓她走進他的朋友圈,到底是她自不量力了。 電梯持續下降,梁思思抬眸掃了眼鏡中的自己,黑色大衣映入眼簾那一刻,她蹙了蹙眉。 演戲也有原則,她沒穿著戲服回家的習慣。 思及此,當電梯落在一樓時,她又按下了爺爺病房所在的樓層鍵。 病房里,爺爺睡熟了,兩個男人回到客廳續上了剛才的對話。 “是她?!币谆创ń恿吮f給沈之翰,“我未婚妻?!?/br> 沈之翰猛灌一大口,也沒打消震驚余韻:“這也太像了,我剛嚇了一跳你能信!我現在終于明白你為什么不喜歡她了?!?/br> “我們要結婚了?!币谆创赃^他大段的感慨,言簡意賅結束了話題。 他語氣平平,像闡述一個事實,又似告知一個消息,所有的情緒都在他輕輕眨眼的動作中被掩蓋,絲毫窺探不到。 沈之翰將被水杯放下,朝前傾了傾身,眼露擔憂:“因為爺爺?” 與他隨意坐姿不同,易淮川雙腿交疊,背脊挺直,偏頭望向一邊,目光很靜,不知在思考什么,沉默應答。 沈之翰了然,嘆了口氣,瞟了一眼病房方向,確認爺爺那屋沒有動靜才低聲繼續:“她跟國外那邊還聯系嗎?” “沒?!币谆创ㄞD過頭來。 沈之翰擰眉:“那你信她了?” 病房再次陷入沉默。 站在病房門口的梁思思,舉在半空的手怎么都敲不下去了。 臂彎上掛著的大衣如有千鈞重,壓得她腳步沉沉,仿佛定在了原地。 他們說的事,她知道—— 易淮川剛回國那年,繼母為了掌控他,披著偽善的外表,美其名曰為他介紹對象,讓他挑一挑,結果易淮川在飯桌上,當著全家的面報出了梁心恬的名字。 梁心恬,當時他繼弟瘋狂追求的人。 而易淮川做事,從不顧及人顏面,甚至狠絕到不留余地。 介紹對象的事自然不歡而散,此后沒過多久,繼母又打算用艾滋病女人陷害他。 那么巧,她救了他。 因為跟梁心恬長得像,易淮川認定她是繼母用來惡心他的棋子。 四年了,她以為自己的真心足以改觀他的看法,沒想到全是她的一廂情愿。 他不信她,從始至終。 心里下了一場雪,紛紛揚揚,布滿每個角落,最后將她整顆心都冰凍了起來。 不知是否脫了大衣的原因,梁思思覺得全身都冷。 沒人知道她的難過,屋里的對話還在繼續。 “那你還跟她結婚?”沈之翰語氣疑惑,像是難以理解。 梁思思心里苦笑一聲,這個答案她知道——為了爺爺演戲而已。 不該來還衣服的,她轉身欲走。 短暫的沉默后,易淮川的聲音傳來,帶著商業人士特有的冷漠與狠絕:“留在身邊,更安全?!?/br> 啪嗒一聲,那話如同一記小錘落在她的心上,無需多重,輕輕一敲,那顆冰凍后脆弱無比的心就裂了,如同水晶球落在地上,星星點點,支離破碎。 過去四年,她捧著一顆真心相付,易淮川怎么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