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嬌嬌 第207節
是以,朝臣的反應也只是晗光殿中那一陣微妙的沉默,到頭來,無一人質疑李歲安的資格,任由建熙帝安排。 同時,朝臣也隱隱約約從李歲安和北山的行事上窺見出了一些端倪。 昔日,靖安長公主掌控暗察司,是陛下的得力助手,雖然暗察司在明面上廢除多年,但若無它運轉,李歲安不可能在短短幾日內就將南邵師氏摸的一清二楚。 廢除多年的暗察司,可能要在李歲安手里重建了。 …… 靖安長公主的喪儀被賊人破壞,眾人本以為建熙帝會在平亂后重新舉行,可沒想,芒山那日后,皇陵便直接關閉了,守衛比此前更加嚴格。 各州道官員在長安逗留了日,被徹底的排查一番,然后便得到消息,可以準備打道回府。 建熙帝雖已明言讓歲安善后,可隨著所有人各歸各位,這事情竟像是在悄無聲息的落下尾聲。 李歲安甚至開始深居簡出,據說是在養胎。 可是有芒山這場勝仗鋪墊在前,李歲安的無作為,在外人眼中就成了暗中行動,悶聲搞大事,否則此事便成重拿輕放,很不合理。 沒有人相信此事就這樣結束了。 這時候,建熙帝讓自己外甥女這個深宅婦人做事的心機就顯現了出來。 若換了旁人,還能找機會接近對方旁敲側擊,琢磨點線索出來。 李歲安一個有孕在身的婦人,既不好貿然登門求見,更沒法光明正大堵人,能見到全憑緣分,以至于下一個會是誰,竟像是一個靜待揭曉的謎題。 …… “混于隨行列隊?” 謝世狄拜道:“是,幸得祝家兩位將軍相助,臣才能快速將剩下的人排查完畢,也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端倪?!?/br> “此次逆賊生事,若非有北山安排早早調配了各路兵馬,得意配合接應,后果不堪設想?!?/br> “逆賊的人手不少,訓練有素,且不可能一直藏在長安,而是經過調派集結而來?!?/br> “自從括戶新政和商市革新施行以來,關卡的檢查都比以前嚴格數十倍,一經發現戶籍文書有恙的流戶,定會立刻處置?!?/br> “北山發喪期間,若有大量來路不明者聚集于長安,必然引起關注,所以,臣一直覺得,對方召集人馬至長安的途徑很值得注意,結果,他們竟是混在奔赴長安參加喪儀的各路人馬中而來?!?/br> 太子臉色漸沉。 建熙帝下令為長公主辦喪的陣仗鬧的很大,中途還有“抗旨”的安王作為參照,以至于各道人馬越發不敢耽誤,未免路上發生意外,也是帶足了人手。 這樣的大隊人馬過關卡,就很正常,尤其好幾支隊伍在某處遇上,人數過多,蒙混過關就更容易。 太子握拳,重重捶案:“如此明目張膽,就沒有一個人發現?” 謝世狄老神在在道:“倘若全憑僥幸,很難萬無一失,但各關卡設置內應幫著他們掩人耳目,此事就簡單的多?!?/br> 太子沉默片刻,神色忽而一松:“罷了。此前已有諸多跡象為證,也不差這一處?!?/br> 謝世狄會意:“那此事……” 太子:“是個找證據的方向,你即刻去查?!?/br> 謝世狄領命。 談完正經事,太子問起謝原和歲安。 “謝司郎今日,又告假了?” 謝世狄輕咳一聲:“殿下有所不知,大郎這幾日步步不離媳婦,唯恐她因此前忙碌傷了胎氣,照顧的頗為用心。不過話說回來,臣這些叔父輩能力不及,沒法在難題上幫忙,如今這些善后事宜,凡力所能及,自是義不容辭?!?/br> 太子聞言,輕輕笑了一聲,心知肚明。 正因旁人沒法接近歲安jiejie,才會把目光放在她身邊的人上,謝原這個枕邊人,一定知道北山的安排,加上他是朝廷命官,逃不開上朝坐值,于是謝原開始頻頻偶遇同僚,句話便開始試探。 起先他還應付幾句,后來直接煩了,直接找了個借口避而不出,陪著歲安一起養胎。 可誰能說得了他? 當日逆賊企圖趁著帝后離宮在長安城生事,多虧李歲安提前料想到,找了個人假扮自己的夫君,把守衛長安城的重責交給了謝原。 也不知謝原是怎么藏人的,關鍵時刻,順利調動人馬截住了逆賊余黨,立下大功。 陛下都睜只眼閉著眼由著他去了,誰又敢說什么? “既如此,就有勞謝寺卿在此事上多多費神了?!?/br> “還有,jiejie在府中已安養了好幾日,孤知她此前辛苦,所以一直不好去打擾,謝寺卿待孤給jiejie傳句話,再兩日,孤是不是可以去探望她?!?/br> 謝世狄眼神一動,應聲領命。 從太zigong中出來,謝世狄正要打道回府,還沒走兩步,遠遠便瞧見趙方邰領著幾個言官疾步而來,謝世狄眼角一抽,飛快找了個地方躲起來,閉上眼睛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只聽趙方邰等人的腳步聲漸近又漸遠,謝世狄松了口氣,剛一睜眼,便被杵到面前的臉嚇得險些驚叫。 說是險些,是因千鈞一發時,祝維流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比著口型“是我”。 看清來人,謝世狄身子一松,撥開他的手。 祝維流覺得挺好玩:“謝寺卿躲誰呢?難不成您的紅顏知己,還能追到宮里來?” 祝維流最近也不知從哪里聽說了謝世狄的風流韻事,一口咬定他不配做自己的姑父,便開始上趕著破壞謝世狄接近祝蕓嬋的方式方法。 對此,謝世狄很是無可奈何,從來狂放不羈的謝家六郎,竟破天荒在一個小輩面前低了頭。 謝世狄反應也快,“你不躲這里,怎么發現我也躲這里?” 祝維流被問的一噎。 他是剛見過陛下來的,芒山封閉后,很多善后需要處理,當中包括新開鑿的那條密道和機關復位,都挺麻煩,建熙帝不信旁人,只讓親信處理。 說起來,原本的皇陵只有一條暗道,就是當年的工匠留下的,這成了帝王儲君才知道的秘密。 但建熙帝當年借此道混入長安后,它在建熙帝眼中早已不再是秘密,可也沒有銷毀,就任由它留在那。 果然,逆賊也盯上了這條暗道,還以為自己行了一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卻不知從他們有動作開始,就已經被建熙帝察覺。 而逆賊不知道的是,建熙帝早已秘密派人開鑿了第二條密道,入口就在靖安長公主的密室中。 此事還是歲安給的建議。 皇陵墓室關閉后無法開啟,若喪儀上發生什么意外,他們可逃避至此,即便有敵人追上來,他們多半會怕不慎被一并困住,所以不會輕易踏入,只管堵住入口,甕中捉鱉。 這樣一來,密室反而能成為他們的脫身之法。 為此,祝維流很是忙碌了一陣,結果就聽說,謝世狄提出讓祝家軍幫他一起排查剩下的人,太子殿下還準許了。 為了不讓姑姑被這風流薄情的男人欺騙,祝維流一人身兼數職,忙的像陀螺。 沒曾想,謝原閉門不出后,作為李歲安的友人,他也被盯上了。 聊不過還躲不過么? 于是,祝維流也開始躲著人走,開口就是“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今日,真是狹路相逢。 謝世狄見祝維流不說話了,笑了笑,到底拿出些長輩的和藹姿態:“你最近也沒少往謝府跑,如何,今日還去嗎?不如留在謝府吃個飯,叫上你姑姑?!?/br> 祝維流斜了他一眼,輕哼一聲,徑直走了:“多謝,不必?!?/br> 最后,謝世狄和祝維流是一起到謝府的,一進門,兩人又一起往謝原的院子走。 才到院門,祝維流聽出叫叫的聲音,眉梢一挑,放輕腳步探頭。 謝世狄不明所以,也好奇的效仿,兩人在院門口悄悄地一起探頭。 院中,歲安披著厚厚的披風坐在墊了絨毯的秋千上,懷里抱著只手爐,腦袋微微歪著,抵在秋千繩上,無奈的盯著面前的男人。 謝原捏著塊rou,吹哨吹的的腮幫子都疼了,愣是一個指令都沒練出來。 他眉頭一皺,指著叫叫問歲安:“它是不是到現在還不認得我是誰!” 歲安忍俊不禁,抿唇憋笑。 謝原轉過頭,捏著rou的手往上伸了伸,將袖子抖落一些,再次施法。 叫叫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面前沖自己比手畫腳的男人,紋絲不動。 又試了半刻鐘,謝原沒累,歲安忽然打了個噴嚏。 都下過雪了,天冷了不少。 謝原聽到,當即放棄馴服,順手把rou喂給叫叫,接過來祿遞過來的熱帕子擦了擦手,握住歲安的手臂:“別在外面了,進去吧?!?/br> 歲安被手爐烘的暖呼呼的手覆在謝原手背,軟聲鼓勵:“我以前也馴了好久好久都沒有效果的?!?/br> 謝原雖然失望,但還不至于糾結于此,當他樂意順著歲安的話聊幾句:“那你后來是如何馴好的?” 歲安:“起先是父親母親去馴叫叫認我的聲音,后來是祝維流教我的用哨子,特制的哨子聲音能穿的更遠,還容易發出叫叫易懂的指令,我試了試,就容易多了?!?/br> 謝原溫柔的笑容原地凝了一瞬,下一刻又恢復如初:“好,回頭再試試,不過你已經在外面坐了許久,進去吧,去書房,我給你讀書聽?!?/br> 歲安近來特別喜歡聽謝原讀書。 他聲線清潤,可輕可沉,加些語氣,叫歲安有些入迷,一聽這話立馬動心。 夫婦二人登入閣樓,謝世狄高高挑眉,正看著祝維流。 他沒有看錯,剛才大侄媳婦提到祝維流時,這小郎君的神情和他那大侄子一樣,都非常微妙。 謝世狄不動聲色的收斂表情,他好像找到了制住祝維流這小子的方法! 第157章 正文完 謝原帶著歲安剛到書房, 來祿便通報六爺和祝將軍到了。 謝原讓來祿去請人,忽而偏頭對歲安說了句:“稍后不許提我馴叫叫的事情?!?/br> 歲安水靈靈的眸子盯著他看了片刻,抿住笑, 一本正經道:“我說那做什么?” 謝原愣了一下,心道自己純粹多此一舉。 是啊,她跟一外人說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干什么? 沒多久,謝世狄和祝維流便到了。 兩人開門見山談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