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光 第36節
剛才有那么一瞬間,他看著徐彥洹的背影,好像看到了十八歲時那個身型略顯單薄,卻挺直脊背,從從未被苦難壓倒的少年。 一刻鐘后,眾人乘電梯下樓。 徐彥洹跟警方去做事后筆錄,俞心橋在酒店大堂等他。 因為一場未遂的跳樓事故,酒店外也拉起警戒線,不少客人出來湊熱鬧,或向前臺打聽情況。 “聽說跳樓的時個十來歲的小孩子?!?/br> “不是我說,現在的小孩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動不動尋死覓活?!?/br> “還不都是家長慣的,碰到點困難就挺不住?!?/br> “我還聽說那小孩不是酒店的客人,是從隔壁醫院跑過來的?!?/br> “那這酒店安保不行啊,怎么讓他上到頂樓?” “就是,太不安全了,回頭我們一起投訴?!?/br> …… 俞心橋還沒能從剛才的驚險中完全回過神來,聽著周圍人事不關己的議論,只覺頂樓的風還在吹,他不由得拉高衣領,蓋住自己半張臉。 按說這打扮足夠低調,沒想還能被人認出來。 “俞心橋,是你嗎?”一名身穿長款風衣的年輕男人走過來,在近處確認了下,笑著說,“遠遠看著就像,沒想到真是你?!?/br> 俞心橋發愣半天,食指指向自己:“您……認識我?” 聽說俞心橋失憶,年輕男人自報家門說他叫謝明安,是俞心橋在國外的同學兼朋友。 “我是學小提的,經常在琴房碰到你,后來我主動與你攀談,請你吃飯,一來二去我倆就熟了?!?/br> 俞心橋一點都想不起來,歉然道:“我這憶失得真不是時候?!?/br> “是我回來得不是時候?!敝x明安笑說,“要是早點回來,說不定還能給你伴個奏什么的,蹭一波你演奏會的熱度?!?/br> 聽這無所顧忌的口氣,兩人之前應該確實很熟。 終于出現一個對那六年有所知情的人,俞心橋摸出手機:“你是我微信里的哪一個?這次的演出曲目已定,以后有機會再合作?!?/br> 謝明安也掏出手機,調出一個二維碼:“先把我加回來吧,之前你把我拉黑了?!?/br> 俞心橋尬?。骸霸趺磿?/br> 謝明安卻是一副豁達的態度:“當時我追你,你不答應,我不死心繼續追,你就把我拉黑了?!?/br> 俞心橋更是窘得不行:“竟然有這種事?!?/br> “沒關系,追不成就當朋友好了?!敝x明安又笑起來,“是你說的以后合作,說話可要算數?!?/br> “……行?!?/br>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 謝明安回國不久,如今在這間酒店包了間客房常住,剛也是聽見外面的sao動下來看看。 被問到怎么會在這里,俞心橋說:“跳樓的男孩是我……呃,我一個朋友的當事人?!?/br> “你朋友是律師?” “嗯?!?/br> “以前沒聽你提過?!?/br> “回國之后才聯系上的?!?/br> 謝明安本也就是隨口一問,問完話題又轉回到俞心橋身上:“我發現,你回國之后比在國外開朗不少?!?/br> “是嗎?”俞心橋好奇,“我在國外是什么樣子?” 謝明安說悄悄話似的湊過來,俞心橋發現他眼角微微下垂,和某人的深邃凌厲相反,這種長相的人看起來隨和許多,容易讓人親近。 “挺憂郁的,好像受了很重的傷?!敝x明安戳了戳自己胸口,“指心傷?!?/br> “當時我就在想,是誰舍得讓你受傷,如果換做是我——” 話沒說完,俞心橋的一邊手腕忽然被抓住,接著被一個大力一拽,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離謝明安一米之遠。 抬頭看見徐彥洹喜怒不辨的一張臉,俞心橋先給他介紹:“這位謝先生是我在國外的朋友,我們剛巧在這兒碰到?!?/br> 謝明安仍然笑著,禮貌地伸出手:“您好,我叫謝明安。想必這位就是小橋口中的律師朋友了?!?/br> 不知是否錯覺,俞心橋察覺到他特地加重了“朋友”兩個字。 那只手在空中懸了好一會兒,徐彥洹才伸手同他相握。 開口時聲音沉冷,徐彥洹說:“您好,我叫徐彥洹?!?/br> 回去的路上,在俞心橋的追問下,徐彥洹告訴他,名叫小海的男孩現已在他mama的陪同下返回醫院,除了一點擦傷沒什么大礙。 俞心橋松了口氣:“幸好咱們及時趕到?!?/br> 回到家,俞心橋上外網搜集了幾個國外的類似案件,提供給徐彥洹做參考。 其中有一則是他在美國那幾年發生的,一名華裔男孩因無法忍受父親對母親的常年施暴,開槍將父親打死并逃亡,幾經周折后因證據不足被判無罪當庭釋放。 剛才旁觀了整個事件的俞心橋自然站在小海和他母親那一邊:“雖然這個案例比較極端,不過總歸有點參考價值?” 徐彥洹收下了,并替小海母子表示感謝。 弄得俞心橋不好意思:“舉手之勞,有什么好謝的?!?/br> 受今晚的動蕩影響,徐彥洹神思不寧,看了會兒案件資料,便從次臥床頭柜里拿出半包煙,走向客廳的陽臺。 摸出一支煙剛點上,被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的俞心橋看到。他噔噔噔跑過來,一把摘掉徐彥洹嘴里銜著的煙,在窗臺上擺著的煙灰缸里按滅。 被投以疑問的眼神,俞心橋理直氣壯道:“心情不好就去睡覺,不要抽煙?!?/br> 徐彥洹笑一聲:“你知道我為什么心情不好?” “因為小海差點自殺?!?/br> “還有?!?/br> “還有……”俞心橋一臉懵懂,“什么?” 徐彥洹便收了煙揣進褲兜,拉著俞心橋的手回到屋里,讓他在沙發上坐。 唯恐又出現晚上出門前那一幕,俞心橋不肯坐:“干嗎,什么事不能直接說?” 徐彥洹便直接問:“那個姓謝的,是什么人?” “不是說了嘛,在國外的朋友?!?/br> “那我呢,也是朋友?” “……”俞心橋回過味來了,“你是在盤問我?” “這不是盤問,是行使伴侶的正當權利?!?/br> 說著,徐彥洹把眼鏡摘下,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 那過分平靜的模樣,淡然得不正常的態度,讓俞心橋莫名覺得他是在磨刀,而不是擦眼鏡。 記憶中的徐彥洹從來都是個情緒不外露的人,平時話都很少,即便他近來變得溫和,甚至經常能看到他的笑容,可也不該忘了他生氣的時候有多恐怖。 逼得俞心橋不得不解釋:“我當時沒想那么多,就隨口一說……” 對此徐彥洹不置可否。 擦完眼鏡戴回去,徐彥洹拿起俞心橋扔在茶幾上的手機,遞過去。 “那你現在告訴他,我是你的誰?!?/br> -------------------- 徐彥?。簹馑牢伊耍ǖ也徽f 第26章 →一樣喜歡你。 俞心橋接過手機,慢騰騰地解鎖,點開微信。 找到一個多小時前新加的那個人,打開對話框正要輸入,忽然反應過來:“為什么要告訴他你是我的誰?” 徐彥洹反問:“你說呢?” “他只是我的一個普通朋友,沒必要知道我的婚姻狀況吧?” “你想隱婚?”隔著鏡片,徐彥洹的眼神透著危險。 “怎么會,我爸媽包括小奕他們都知道我倆……”俞心橋詞窮了,“我只是覺得,大半夜沒頭沒尾的突然告訴人家我有結婚對象,有點奇怪?!?/br> “結婚對象?” “是已婚對象,已婚?!?/br> 俞心橋頭一回發現徐彥洹這么會挑刺,心說難怪法庭上善于找對方的漏洞,屬于是熟練戰術了。 徐彥洹的面色稍霽,看一眼時間,說:“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跟他說?!?/br> 俞心橋如蒙大赦,扭頭要跑,被徐彥洹抓著睡衣的連體帽拽回來,不輕不重地撞進溫熱的胸膛。 “……還有什么事?” “今晚一起睡?!?/br> 俞心橋嗓子發干,說話都磕巴:“為、為什么?” “行使伴侶的正當權利?!毙鞆╀】粗?,面無表情道,“而且,我心情不好?!?/br> “……” 每個理由都很正當,根本無法拒絕。 主要還是俞心橋心虛,都把人家惹生氣了,陪個睡無可厚非。 而且這還是人家的房子。 徐彥洹洗完澡,帶著枕頭來到主臥,就見俞心橋把自己的寢具都挪到了床的右半邊,被子邊緣都挽得整整齊齊,像在床的正中畫了條涇渭分明的線。 徐彥洹對此并未發表意見,走過去,枕頭往床頭一放,大大方方坐下,長腿一抬上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