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里的罌粟花【第八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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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里的罌粟花】(8.3) 2021年1月3日 作者:鐵鉤銀畫 字數:32029字 第八章未調味的布丁 (3) 在這世上總有一種人,嗅覺永遠要比警察還靈敏。這邊我還沒到市局,那廂 在手機上,上官果果在F市出了命案被抓之后、轉到咱們市局的事情,就已經占 據了各大網站的話題榜頭條,而前不久,關于他揭露校園霸凌的代表作品, ,要被改編成電影且剛剛公布角色陣容的所有消息,全都從熱搜 榜單上被徹底擠掉。 無關者追蹤熱點,吃瓜看戲,在其他看客的眼里,今天這爆炸性的新聞,早 晚會跟他之前流傳出的那些,諸如邀請首都文藝學院的一整間寢室的女生開裸體 派對陪自己過生日,和在首都六環邊飆車邊讓某大學?;樽约嚎诨?、結果差點 出了事故車毀人亡,之類等等,成為他們諷刺謗貶執政黨的事例和茶余飯后的笑 談; 而我只是眼見著他這個扎眼的姓氏「上官」,幾近心梗加腦溢血。 ——若是個單純的暢銷書作家也就無所謂了,人家那上官果果可是副總理的 兒子,放在古代,那就是右仆射或者內閣大學士的衙內;而我呢,我才多大一個 小吏?偏偏要我辦他的案子,這純粹是拿我架到火上烤。 說起這個上官立雄,這家伙倒也是個能人。上官立雄的父親,平生履歷不算 驚人,但也稱得上是紅黨的一位資深元老級別的干部。因受到老爺子的庇蔭,上 官立雄在兩黨和解以前,于新政府內的仕途一直順分順水——雖說執政黨一黨獨 大,但也將就個資歷和經驗,年輕的干部想晉升到首都核心部門,必須先在地方 上有所成績、鍛煉能力、積累經驗和口碑,還得經過組織的各種考核檢查,達標 了才能上位,整個程序可比現在這種一票一票選舉復雜多了??缮瞎倭⑿勰?,此 人似乎沒怎么出過首都,一直就是在各處京官衙門里混飯吃的,他的其他兄弟姐 妹,也都是如此; 而在紅黨一黨專政的那最后的幾年里,這家伙竟一躍成為能源部的部長,爾 后兩黨和解后那兩三年,先前不少的紅黨官員或主動請辭、或遭到藍黨跟地方黨 團聯盟的彈劾下臺、被起訴落馬,但是上官立雄雷打不動不說,卻又出任協調事 務部部長,隨后又在紅黨黨內一直晉升到紅黨中央黨委委員會主任,并一直擔任 副總理職務。 算起來,他當上副總理的那年,差不多也就是四十七八歲左右,算是紅黨創 黨之后到現在為止最年輕的中央大員,在當年的風頭可謂一時無兩。 當然,坊間對他也有兩個傳說: 其一,紅黨內部有個叫「白銀會」的派閥,因派系內成員都是晉州白銀谷籍 貫出身的官員而得名,而這個上官立雄,便是「白銀會」的閥首把頭,而「白銀 會」的大部分成員,不是主政中央關鍵的財政、資源系統,就是掌管著著名的大 體量的國有或半國有企業集團,可以說,從兩黨和解之前到目前為止,這個國家 的錢袋子,就一直被牢牢地攥在「白銀會」的手里; 其二,一直有傳聞說,在二十幾年前,兩黨和解之前的國內動亂,就是此人 在幕后參與策劃并指揮的;因此,還有支持藍黨跟地方黨團聯盟的聲音夸贊,說 此人是兩黨和解的第一功臣,立下了再造國家的不世之功;當然,海外還有一大 批自認真正的愛國者的人士,又都罵上官立雄卸磨殺驢、道貌岸然——不過他們 說的東西,大多看起來都比較捕風捉影,在兩黨和解前前后后上官立雄到底做了 什么,網上關于這部分東西的實質的紀實性資料甚少,而對于其過去的事跡,一 般也沒人有心力去一點點查閱過去的那些舊報紙、老新聞;若是想看關于他過去 細致的所作所為,也都只能從社交媒體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文章社評之中找些有用 的東西,好似從糞坑里扒黃金。 不過無論是哪方面的說法、哪種筆法的文章,還都有意無意地暗示了一件事: 現任國家元首易瑞明,在當選元首之前,就素來與上官立雄不睦,卻又因為上官 立雄在紅黨黨內的名望本就與易瑞明遜色不多,同時,他在藍黨及地方黨團,跟 南港、南島方面的各界,又擁有莫名的好口碑跟支持度,因此,易瑞明跟紅黨內 的其他首長們,也都不得不忌憚此人,對其派系不好根除、又輕易彈壓不得,平 時對他自然也是處處禮讓三分的。 但是,這些廟堂上的事情,跟我都沒啥關系,我只是頭疼,為什么剛剛從藍 黨那邊的事情中脫離出來,卻偏偏又要卷進紅黨這邊的事情來呢?我到底造 了什 么孽?如果真是鬧了殺人案,那就必然要把這案子攤到重案一組頭上,而只要攤 到重案一組頭上,就必然會讓我來處理這個上官衙內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多做 點功課,迅速地查了一下他的背景——這么得罪人的事情,一般情況下誰敢來查 辦,尤其是上次我跟許常諾在醫院走廊里聊了幾句之后,我更加清楚,現在重案 一組里的大多數,在警務系統財務赤字、跟省廳的人不斷借著地方大選的契機, 結黨營私又打壓異己的大環境下,心里早都已經頹了;而我呢——呵呵,你何秋 巖才這么點的歲數,什么能耐又都沒多少,竟然能當上代理組長,你又是夏濤的 外孫、夏雪平的兒子,又不攜家帶口的,你何秋巖不頂鍋抗雷誰抗呢。 于是,當我現在正襟危坐在面見徐遠和沈量才的車上的時候,我腦子里的退 堂鼓早被捶得嗡嗡直響,隨后我又怎么坐都坐不踏實,于是又輾轉反側地癱在計 程車后座上,舉著手機亂翻著關于上官家的信息,以至于司機也不知道是真擔心, 還只是想拿我開涮,對我問道:「兄弟,你這樣到底是需要去市警察局啊,還是 去警務醫院肛腸科看看???」 他哪知道,我現在的感覺可遠比得了肛瘺痔瘡,更加苦不堪言。 而說到上官立雄,就不得不提起他的meimei,名叫上官麗萍,國內著名的跨國 貿易企業「上觀國際集團」,就是由這個女人來擔任董事長的,那「上觀」二字 對應的,正是「上官」這個姓氏,而這個諧音梗所代表的,則是年收益二十幾億 的、分布在全國跟拉美、非洲、中東地區的各類大型基礎建設項目。當然,實際 上比起這個,一看到上官麗萍這個人,我第一個想到的,則是那個叫魏鵬的流亡 律師——那個人我挺惡心的,我其實并不是徹底地了解那個人,只知道他的岳父 三四十年前曾在Y省當過大官,但我討厭他主要就是因為夏雪平曾經辦過的好幾 個大案,最后因為他打著「為民發聲」的旗號,在法庭上都被他給翻了,那些找 他辯護的人里面,其中可不乏十惡不赦的會黨幫派人士;而且在微博跟推特上, 支持「嚴懲女惡警夏雪平」的意見領袖里頭,也沒少見他的身影。至于他跟上官 麗萍的關系,恐怕全天下無人不知:大概在我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當年那個魏鵬 就因為實名舉報了一個叫周鯤的議員而名聲大噪,那個周鯤隨著政體改革,也迅 速鋃鐺入獄;但沒幾年,海外那些流亡團體卻不知為何,搞起了窩里反,某些人 因為跟魏鵬那一伙人不對付,在網上發動了一次輿論內訌,就是在此期間,有人 曝光了上官麗萍和魏鵬的艷照,但隨后就被全網屏蔽刪除?,F在是看不到半張照 片,可在當時我卻趕上全網瘋傳艷照的浪潮,所以那些照片到現在還存在我的硬 盤里。那時候,我剛剛進入性萌動的階段,看著那些激烈的偷拍照片、外加上官 麗萍當年雖然并不苗條,但豐腴火辣的身材、飽滿的酥胸和屁股,以及躺在床上 雙腿大開潮噴了那個魏鵬一臉的激烈畫面,我便沒少對著那些照片「自娛自樂」。 可緊跟著上官麗萍這個名字,隨后再讓我想到的,是一個我十分對不起的女 人,她是我上警專時候,咱們當時的德育總教官,名叫余佑君……唉,不過那都 是題外話了。 而隨著坐在計程車上的我的繼續搜索,我這才知道,原來這上官麗萍還有個 干女兒,名叫冷冰霜,有說法說冷氏集團能一直在神秘的狀態下屹立不倒,全仰 仗上官麗萍和上官家族的其他成員幫扶——然后,一切就又都連到了F市:冷冰 霜有個小閨蜜叫楊昭蘭,楊昭蘭的爹便是咱們Y省紅黨的頭頭楊君實,而楊昭蘭 又有個「非正式男朋友」,便是張霽隆。也怪不得張霽隆在南方S市的那個生意 上,被這個冷總裁的相好坑了那么多錢,張霽隆也沒說要對冷冰霜本人怎么樣。 不過看樣子,此次張霽隆是必然會來市局保全上官果果的。 臨到市局那條街的時候,我又看了一眼關于上官果果被捕的快訊,想起自打 我來到市局之后這幾次遭遇媒體的情況?;叵胫敲恳慌_每一架饑渴的鏡頭與閃 光燈、那每一雙貪婪的目光、每一張丑陋惡臭的嘴巴,只是想想,就會令我過敏 到打噴嚏,我就讓司機在最近的路口找了個方便的地方停下,隨后我繞著路,走 到了食堂附近——在那里有個小門,只要食堂有人上班,那個門就能開,平時主 要是倒泔水的地方,味道的確比較大,所以那里很少走人、新來市局的人也很少 有人知道那里可以直接通往體育館,再從體育館走長廊便可直接進到市局大樓三 層去。我看了一眼時間,此刻5:18分, 正巧是食堂的大叔大媽們開始切菜熬粥 的準點,我便立刻把羽絨服的帽子戴好、拉高了衣領,避著那幫好奇記者們的鏡 頭跟視線繞進了市局院里。 剛進到院兒里,我一下子又傻了——市局大院正門那里,頂多也就十幾個人, 七八個攝像機而已,跟上次我辦羅佳蔓的案子時候來得人比可少了不少;而市局 大院聚在小門跟體育館附近的,烏央烏央少說能有三十人。等我再仔細一瞧,這 些瑟縮在體育館門口的,全都是大概六七十歲、兩手空空的老大爺老太太。大早 上五點多鐘就跑到這來,還這么多人,而且還是這么冷的天,天上還在飄著小雪 花,很明顯,這些位老人家們肯定不是早上遛彎溜達到這的。而且聚集著的位置, 全都是在這食堂前小門和體育館門口,看得出來他們也都知道這邊有個門能進來。 「我說,各位大爺大媽,您這是……」 「小伙子,你是這里面工作的警察嗎?」沒等我把話說完,其中一個白發蒼 蒼的老奶奶就把頭沖我轉了過來。 「是的。請問您……」 「哦,那麻煩你啦小伙子,能不能把那個重案一組的組長夏雪平找來?」另 外一個頭發都掉光的、滿臉褶皺、穿著一件深藍色棉大衣的老大爺對我笑著問道。 「你啥人???這個點兒,人家還沒上班呢吧?」另外一個胖胖的、燙了一頭 波浪卷的大媽看著我,對那個老頭說道。 「啊,那我看那門口聚一堆又是照相、又是錄音的,那他們不得加班嗎?」 「那你也別……誰都的可你來???咱們都老頭老太太了、都不是過去那前兒 了,說話誰必須得搭理你似的?就算人家在,萬一人家現在又要要緊事呢?」接 著那個燙著卷發的老阿姨又轉過身,對我笑著說道,「孩兒啊,你先上樓看看, 不用現在找來,你要是見到夏雪平了,你就跟她帶個信兒,說樓下有人找她;她 要是還沒來,你就下來跟咱們說一聲就行,咱們在樓下等她就行?!?/br> 隨即我環顧四周,但見三十多雙蒼老而期盼的眼睛都在直勾勾地盯著我,這 讓我心中不由得一凜:夏雪平你這是又在外頭做了啥孽,是得罪了一幫老頭老太 太怎的,都讓人家找上門了! ——不過他們可別是因為艾立威,或者「桴鼓鳴」一案里其他的人找上來的, 就算是我真的不念情分想跟夏雪平脫離關系,萬一真是因為他們那些人來尋仇討 說法的,那我也逃不掉啊。 該不會,他們是為了之前那個夏雪平在警校時候的教官詹儷芳討說法的吧? 「那個……夏雪平現在不在……而且暫時她不在重案一組工作了?!刮矣行?/br> 膽怯地說道。 一聽我這么一說,大爺大媽們瞬間面面相覷: 「不在了?」 「啥,小夏不在重案一組了?」——「小夏」? 「咋的了?」 「這孩子說,夏雪平不在重案一組了?!?/br> 「你看我說啥來著?我之前就聽說夏雪平不在重案一組了?!?/br> 「啊呀,那別是被人擼下來了吧?」 「不能吧,徐遠對夏雪平挺照顧的啊我聽說?」 「呵呵,徐遠官兒大,還是省廳那幫喪良心、欺師滅祖的混球們官兒大???」 「你這話是真的!我聽說現在省廳那個姓胡的跟她可不對付了!」 「嗨!姓胡的那玩意,可不是個物了!真是的……他都能出息嘍,哼,你們 就說說,啊,現在這世道!」 「對啊,還不如咱們年輕時候紅黨專政呢,姓胡的都能風光……」 …… 老人家們的七嘴八舌,讓我越聽越暈。不過似乎可以確定,他們不是來找茬 的,因為他們話里話外,至少在夏雪平和胡敬魴的關系上,貌似還都十分親近夏 雪平。并且他們說起胡敬魴的時候,每個人的口氣都還不小。 「那個,各位爺爺奶奶,她現在不在一組工作了,你們要是有啥事的話,可 以跟我說?!?/br> 「那個,小伙啊,我跟你打聽一下,」遠處一個人高馬大的、留著銀白側分 頭的瘦高老大爺走過來,對我問道:「我聽說你們這旮旯,現在有個小年輕接替 夏雪平了是吧?好像叫什么何什么……什么巖的,反正好像剛來不久、歲數挺年 輕?」 「何秋巖?!?/br> 「哎對!何秋巖!夏雪平要是不在也來不了,你能不能幫咱們找一下這個何 秋巖?」 「呵呵,我就是?!刮覍擂蔚匦α诵?。 「哦,原來你就是那個新來的小何是吧?那我們找你也行!」 我就猜到他們得這么說,不過我還是有點不知所措:「那個……各位爺爺奶 奶,你們是找我來報案的,還是告狀、反映情況的?」 燙了一頭卷發的那個六十多歲老阿姨聽了我的話,瞬間哭笑不得:「嘿,你 瞧瞧,現在的孩子早都不知道咱們是誰了……」 「可不是嘛!咱們都老嘍!」身旁一個滿頭銀發、牙似乎還有點不齊的佝僂 老太太也無奈地笑了笑。 「我們哪是來報案的?小伙子,現在重案一組,真歸你管啦?」那個大高個 光頭的老爺子看著我,再次問道。見我點了點頭后,才繼續對我說道:「孩子, 實話告訴你,咱們這幫老東西,一個個老么咔哧眼的看著不起眼,但你可得叫我 們一聲前輩咯:我們都是從之前的刑警隊一分隊退休的老刑警!你們現在小年輕 們上的K市警校的老校長夏濤你認識不?夏濤之前當市刑警隊總長的時候,我們 這個里面,有些人就給他當過手下,還有些人啊,跟夏老就是同批同梯隊的同僚!」 「那個佟德達你認識吧?之前擱你們寢室樓當宿管的?」那個滿頭卷發的老 阿姨對我笑著問道。 「認識認識!」 「以前跟我對著辦公桌的。唉……老佟啊,可惜了?!?/br> 「喲……那邵劍英邵老叔,你們應該認識吧?」震驚之余,我好奇地問道, 當然也是為了套親近。 沒想到在場的三十多人,一聽我提起「邵劍英」三個字,臉色驟然變了一下。 「啊,認識,當然認識?!勾蟾邆€老爺子搶口說道,「總在一起工作,抬頭 不見低頭見嘛,就是不怎么熟——老袁,你跟邵劍英熟嘛?」老爺子說著,戳了 戳身旁另一個老大爺的后脊梁。 「你別問我啊,我也不熟?!鼓莻€身穿皮夾克的老大爺煞有介事地搖了搖頭, 「他不是管總務后勤的嗎?咱們那時候都在老夏身邊做事,跟他打交道不多,對 吧?」 「對。不多……」 可我在那大高個老爺子搶話之前,分明聽到大老遠,有個老太太小聲念叨了 一句: 「沒事提那家伙干啥,晦氣!」 我把他們的表情看在眼里,臉上并不表露,轉而是對他們鞠躬賠禮道:「哎 呦!那您各位可真都是大前輩了!我可真是失禮了!那什么,在這說話多冷??? 冷風灌肚子!來來來,您各位跟我進樓里,上我辦公室里頭暖和暖和,喝點茶水?」 「不了不了!今天看你們門口又圍了一大堆記者,估計是又有大案子了吧, 咱們這幫老油條、爛柴火,就不給你們添亂了!嘿嘿!孩子挺懂事!」燙了滿頭 卷發的老奶奶笑著擺了擺手。 身旁另一個留著齊肩華發的老太太也對我說道:「謝謝你啊,孩子,咱們已 經給你添麻煩了,你就別忙活了。把事情跟你說完,咱們就走?!菇又謱δ莻€ 卷發大媽耳語道:「我咋瞅著這孩子跟老夏長得有點像呢?」 「嗯,是,眉眼像。而且秀氣,跟夏雪平是不是一樣?」 「這孩子該不會是老夏那外孫子吧?」 「這個……」 我把這耳語聽進耳朵里,嘴上不自在地抿了抿后,接著問道:「哦,那有什 么事情您各位說吧?!?/br> 「那個……咳咳……是這么回事,孩子:咱們這些人以前都是刑警隊市局一 分隊的,現在刑警隊、刑偵處都精簡裁撤,變成你們重案一組、還有重案二組跟 經偵處了,但是我們這些退休后的老警察老干部們的工作關系和檔案,就落戶到 你們重案一組了?,F在呢,咱們有個情況:咱們這些老警員老戰友們的退休金, 到現在還沒拿到呢。所以咱們都尋思,找人家夏雪平,或者是找你,幫個忙,跟 上邊打個報告問題下……」 我一聽,心里瞬間輕松了下來,對我而言這種事沒啥概念,但我感覺應該不 是很麻煩,于是用手指頭點著自己胸脯笑道:「啊,原來就是這事情???那行, 等我這就進去,先去幫您各位問問財務處,這都月底了,估計也短不了;等下, 我給您這里面哪位留一下我的電話……」 「你等會兒,小伙子,」一位留著山羊胡子的老大爺,拄著雙拐,步履蹣跚 地走到我面前,「你是不是以為,咱們就沒拿到一個月的退休金???」 「那……難不成……」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我們都已經半年沒拿到退休金啦!」 「啥?」 再細細一問,整件事哪只半年的事情:實際上,從三年前,這些曾經為了警 察事業付出了一輩子的老先輩們的退休金,就開始減少了。按照他們離退之前的 最高警銜和待遇,原本平均的退休金應該是每月6000到9000塊,包含各種保險DR 返還、榮譽福利津貼和補助款,結果從三年前的冬天開始,好些人的保險補助等 規定之外的福利待遇就開 始以各種明目被省警察廳財務部抽走:先是說是稅收, 爾后又說是Y省財務改革、福利待遇下降,再后來,連那些明目也不立了,直接 支付退休金底金,一下子下降到5000到8000;又過了半年,又成了4500到7500, 一直這么降下去,而縮減的周期,也從每一季度變成兩個月一變,之后又變成一 個月一變。而今年九月份,我剛來市局的時候,所有退休老警員,每人的賬戶里 都只拿到一千塊錢左右,再之后,他們就一直沒有拿到來自警察系統任何部門的 收入。 「咱們今天來的,還只是一部分老家伙呢!好些人上了歲數了,也熱愛咱們 警察系統,也熱愛咱們市局,不好意思過來麻煩你們小青年們。完后呢,也有歲 數比我們小不少的,他們是因為執行公務的時候啊,受了重傷的,沒到退休年齡, 但也沒辦法繼續干警察了——那有些人地都下不了、出不了門,今天想來也來不 了。他們也都等著拿咱們的慰問金呢。咱們這幫人,家境特別好的本身就沒幾個, 有兒女的倒好說,沒兒女的,全都得靠政府的救濟金才能活。一個月六百塊錢夠 干嘛的???」 「倒也不是嫌棄錢多錢少,」大高個老大爺又說話了,「咱們歲數都這樣了, 也沒啥消費追求了,有一天活一天,餓不死就行唄。關鍵它是,咱們為了警察系 統、為了刑警隊,搭進去一輩子了,到頭來活得跟成天不務正業的懶漢賭徒們一 個地位的,咱們無論這幫老哥們老姐們,都咽不下去這口氣??!」 看樣子,我還真是把這事情想簡單了。 「那……您各位之前找過夏雪平么?」 「之前哪好意思麻煩她???」留著齊肩發的那個老奶奶說道,「之前不是全 社會都一直找她麻煩的么?有往她家門口抹大糞的、有見到她之后沖她丟雞蛋的, 還有人買了黑社會亡命徒殺她的——前不久不是還有個桴鼓鳴案子么?咱們 也年輕過,她的苦,或許比咱們年輕時候受過的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咱們也 都能理解她,看在老夏的面子上,咱們真不好意思輕易來找她。等十一月份的時 候,咱們有幾個也來過,結果說她出差了;這不剛尋覓著,這個月風平浪靜了再 過來,誰知道她又不在這了?!?/br> 被這老奶奶重提了一下夏雪平受過的苦,我又不禁苦從中來,同時我也迅速 地又合計了一下昨晚跟老爸的談話——我也發覺出來有些不對勁:周荻的日記里, 除了那些露骨的rou體交歡以外,大篇幅地渲染了自己跟夏雪平是如何如何地天作 之合、天造地設,但是當夏雪平遭到這么多欺負的時候,周荻那廝又在哪呢?若 是說周荻薄情寡義,可他每次看夏雪平的眼神,卻并不像一個只圖謀性方面滿足 的人的眼神。 隨即我又迅速地把思緒拉回到身邊,想了想,我繼續對面前的各位老人家們 問道: |最|新|網|址|找|回|——2ü2ü2ü丶ㄈòМ 「那您各位有沒有直接找一下徐局長和沈副局長呢?」- 「徐遠和沈量才?」一聽說起他倆來,在場能有一半老人家都表現得嗤之 以鼻,「他們哥兒倆,那是倆大忙人,咱們可不敢驚動人家二位??!咱們不是沒 合計找過他們倆,但是每次來,來一次,就都在外面開會見客,來一次,就都在 外面開會見客!哼,這么愛跟人開會見客,我看啊,咱們警察系統的大官也別從 警隊提了,直接從紅藍兩黨的黨員里頭投票好不好???」- 「可不是么?實際上我們今天也知道他倆現在就在樓上,但我們第一也有 點心灰意冷,這倆人論起以前,我們好多人還都在警校和單位教過他們,但咱們 也不想因為自己這點事,貼他倆的冷屁股去,否則咱們一個個的,那不真成了要 飯的了?人雖然老了,臉還得要。再者,從程序上來講,咱們所有人確實得先跟 你反映,你這邊不行了,再找他們,要不然就算是越級。講原則一輩子了,退了 休也不能差事?!? 「哼,想越級,那也得有門路??!之前不是有人帶頭去過省廳直接找他們 嗎?結果咋的?被警衛轟出來的!哼……」 …… 「別別別,您各位先消消氣!這大冷天的,您各位再生內火,別弄出來病來, 對不對?那個什么……爺爺奶奶們,你們現在這情況,是就咱市局一分隊的諸位 這樣,還是咱們市局其他部門的退休老干部、老警員也都是這情況?」 「好像都這樣吧……」 「是都這樣。只不過咱們之前不是合計,能找到夏雪平那兒去么?咱們好多 人都是看著小夏和他哥長大的,有這層關系,咱們都尋思好說話,看 看能不能讓 雪平幫著問問;像以前二分隊、三分隊的,都找過那個姓柳的和姓胡的,但是他 們倆一個總說幫著問問,也不抗事啊,另一個不是讓人吃閉門羹,就是唱空 城計,他們三分隊的好多人,連那個胡處長的一個腳印兒都沒見著過?!?/br> 「可別說那個胡處長了——那不是那個胡敬魴家親戚嗎?找他要退休金,那 不是與虎謀皮、耗子給貓當三陪嗎?」穿著里絨皮夾克的那個老大爺忿忿不平地 說道。 「咱們市局都這樣?就咱們市局這樣?」我驚愕地看著他們。 「……哦,對啦,我昨天看見之前玄巍區分局的老唐了:他們也是這樣!好 幾個月都沒開退休金啦!」 「我樓下懷秋路的老田也是啊,就因為這個事,都舍不得買大米吃——他孫 女今年還要上學,他兒子兒媳婦不是都沒正經工作么。他現在每天都只能喝棒碴 粥、就點兒小咸菜,半年了,一日三餐都這么糊弄的!老田以前多胖乎乎的,現 在瘦的啊,胳膊上的筋都能見到了?!?/br> ——為了社會和國家,忙碌了一輩子,流汗流淚又流血;常年不在家,不能 孝敬父母、呵護子女、陪伴伴侶,說不定還見不到長輩最后一面、被兒女嫌棄疏 遠、遭到另一半的出軌背叛;到老一身傷病,卻只能用玉米碴稀粥和小咸菜對付 餐飯……想到這些,任憑任何人,都免不得心里不舒服。 可我能以我一己之力做些啥呢? 別說所有的離退休老警員,就面前這三十幾位,我想接濟都費勁。 就算我把昨天秦耀他們打籃球贏來的獎金、再加上蔡勵晟給我的封口費加在 一起,給所有的工作關系歸市警察局重案一組管的退休離休老警察們平分了,每 個人怕是也分不到幾分幾角去,跟這些年來他們被人短了的退休金相比,九牛一 毛;而且就算是這個月跟他們分了,那下個月呢? 就算是拿出來都分了,秦耀、楊沅沅他們這幫還沒正式畢業的學警倒是還好 說,給他們那么多錢他們也不會正經花;王楚惠雖說是個浪貨、外加心思有點咕 動,目前看起來,很多大事上還是能說得通,而白浩遠、胡佳期這二位,盡管不 上道的事情干了很多,但并非那種不明事理的人;不過像許常諾、姚國雄他們該 怎么辦呢?本身他們現在上班的理想,就是拿命換飯轍,他們的崗位津貼和各種 保險不也都別取消了么?要是我真說,讓他們把昨天拿到的籃球賽獎金都吐出來、 給這些老人家當退休金,拆東墻補西墻,我在他們那得信任感倒是小事,他們從 今天起還有心思繼續辦案子嗎? 「這樣吧,各位爺爺奶奶,我這就上樓去,再問問徐局和沈副局。退休金這 種事情不是小事,可能也都不是市局自己就能說了算的。同時我也會再寫一份報 告,打給省廳去,幫您各位催一催。這樣做,您各位看行么?」 說完這些話,我又環視了一遍面前的老人家們。沒想到,他們聽了我的話非 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更惆悵了,相互面面相覷,低下頭各自唉聲嘆氣,仿佛我 的話,在他們耳朵里,也不過是一種敷衍一般。 我見狀,又立刻補了幾句:「您各位也先別擔心,我這人年齡也小、能力淺、 資歷也不高,我這其實剛來市局將將巴半年的時間,我也不太會說話、也不太會 處理問題,您各位的退休金這方面的這么大的事情,真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面對 的……我現在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么做了。但您各位放心,您各位都是我外公 生前的戰友或部下,我也把您各位當我的姥姥、姥爺了,我指定能把您各位的事 情當成我何秋巖的事情,我能使多大勁,肯定就幫著您各位使多大勁,您各位說 行么?」 「你……你外公?你是夏濤的外孫、小夏的兒子?」 「對,正是我?!? 「誒呀!我剛才就覺著你跟年輕時候的老夏有點像呢!原來真是夏家的外 孫子!」- 「怪不得才這么點歲數就能當上重案一組的一把手呢!夏老的外孫,還有 啥說的!外公、mama都是英雄,這孩子肯定也錯不了!」- 「那既然是老夏的大外孫子,咱們也確實都是自己人了!孩兒啊,咱們各 位姥姥、姥爺看在老夏的份兒上,咱們也不為難你了!而且至少你有心,不向別 人兒,要么嫌棄咱們這幫老不死的、到處躲著咱們,要么就是把咱們都當傻子、 當老年癡呆糊弄咱們。不管咋說,有你剛才那些話啊,咱們這一把把老骨頭們, 心里也就多少有點定盤星了?!? 「是啊,咱們都這么大歲數了,趕上講話了,這都是黃土埋脖子的時 候了,也不是非得從你這 要錢,在這的各位老兄弟老姐妹兒,也都不是那胡攪蠻 纏、倚老賣老的人,就是想討個說法、心里踏實。所以啊,小伙子,你心里也別 有啥負擔,咱們這點退休金,要是能要來你就幫幫咱們這幫姥姥、姥爺,要不來, 也無所謂了。我們也看手機、看電視,早聽說今年省里財政緊張、要從咱們警察 隊伍這邊搶骨頭吃。這要是真是拿了咱們各家的錢、為省里建設補虧空了,那咱 們也就當做是把咱們自個為警察隊伍最后燃燒一回了!」 聽著這些老人家多少帶著親近感的慷慨陳詞,我臉上陪著笑,心里卻越發地 不是滋味。我提外公的名字,純粹只是想讓他們放寬心,但至于最后事情能不能 成,我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連鞠躬帶安撫,我總算是把這些老人家都勸走了。等我一走進體育館,嗬, 好家伙!往常跟著沈量才到處橫著走的那些保衛處的便衣干警們,總共十個,正 聚在最里層的門廳里面喝著熱咖啡呢——至于為什么是最里層門廳呢?第一,最 里層門廳的大門玻璃上,跟宿舍寢室窗戶一樣,貼了不透光玻璃膜,外面的人是 看不到體育館里一直有人待著的,我這不就剛被這十個家伙嚇了一激靈么?其二, 里面這門廳上頭正好是暖風口,是咱市局體育館里最暖和的一個位置。 「呀……何代組長?!篂槭椎哪莻€人見了我,也不好意思不打招呼,于是沖 我點了點頭,又像敬酒那樣地舉了舉手里的咖啡杯。 本來我是不想理他們的,結果這家伙一個舉杯的動作,反而把我的火氣澆了 上來:「你們在這不打籃球排球的,在這干嘛呢?搞同性戀聚會還是做法呢?」 「嘿,你怎么說話呢?咱們是沈副局讓……」 他身后一個鳳梨頭沖我正叫著板,被那為首的瞪了一眼,又咳嗽了一聲,那 鳳梨頭也便噤聲。 「哦,所以你們一直在這!cao!」 罵了一句之后,我便直接走向觀眾席后的走廊。 隨后我一上樓,敲門進了徐遠的辦公室,再一看,正發現徐遠和沈量才這一 人坐在辦公桌前抽煙、一人坐在茶幾旁邊品茶,每里手里還都捧著筆記本、提著 水性筆,悠哉悠哉地在紙上走筆龍蛇地劃拉著。 「喲,秋巖來了?先坐下喝點熱乎茶吧?!剐爝h見了我后,把香煙掐在了煙 灰缸里熄滅。 我看了一眼徐遠,剛要說話,沒想到沈量才卻直接拿著鋼筆在我面前晃了晃, 對我不耐煩起來:「你怎么才來?我和局長讓制服隊的小冷給你打電話的時候那 是幾點???你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正好,天翔路分局的人剛把案件簡報傳真過 來,其他的調查記錄還得等等,要是看物證的話,你得和胡佳期多往天翔路跑兩 趟!你給我記住,接下來這個案子,你和胡佳期可得有點時間觀念……」 「我才來?哼!我早來啦!」壓不住憤怒,索性我也不忍了,直接放開了嗓 門在辦公室里對徐遠和沈量才喊了起來,「倒是你們二位真行!大冬天的,小熱 茶喝著、小香煙抽著、小暖氣電爐暖風烘著!樓下剛才差不多三十個六七十歲的 老大爺老大媽,全擱樓下凍著呢!你們兩個一個局長、一個副局長,到底都知道 不知道?」 兩人先是一愣,接著又都恍然大悟。 「他們找來了?」徐遠淡然地對沈量才問了一句,并且未等沈量才回答,徐 遠瞬間顯現出慚色的臉,便先低了下去。 「那就是來了唄?!股蛄坎盘ь^看了我一眼,換了個耐心些的語氣對我說道, 「你氣性還挺大?咋的,這世上就你何秋巖仗義???那些退休警員都走了?」 「走了……不是,你們倆知道他們是來干啥的,是嗎?」 「廢話!你以為我倆一正一副倆局長是白當的???不就是他們好幾個月沒領 到退休金了嗎?走的咱們市局的賬面的事情,我和徐遠能不知道?」沈量才鐵硬 著面孔說道。 「那你們知道,您二位怎么不管呢?」 徐遠合上了筆記本,嘆了口氣:「唉,就算知道了他們的情況,又應該怎么 管呢?錢的事情,可不是我倆點個頭、簽個字就能答應下來的事情???而且現在 這節骨眼上,什么事情不需要錢?所以每次我明知道他們要來找我,我也只能躲 著、抻著……說起來,他們那里頭有不少也是我和量才副局長之前的老師和上峰 啊,我確實有點對不起他們……」接著,徐遠又悠悠地嘆了口氣,「等大選之后 吧……等選舉之后,或許這退休金的事情,還有解決的可能?!?/br> 我抿著嘴看著徐遠,心里對此時的他失望至極,于是我繼續不客氣地說道: 「我還就不信了!全市那么多老頭老太太,穿著警服、頭戴國徽混 了一輩子了, 到頭來只能去靠著領救濟金維持晚年?趕緊的,您二位先跟我下達關于案子的指 示吧!完后我就先回辦公室,我直接寫報告給省廳、省政府跟司法調查局!」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是吧?」沈量才直接把鋼筆扣上筆帽,把筆墊在手心里 拍在筆記本上,對我斥道:「我跟你說,你這報告真的發過去了,省廳和司法局 的人看都不會看你信不信?然后你發給省政府的報告,到底也得轉交給省廳!你 知不知道咱們省警察廳、省財政廳和省政府行政議會,因為錢的事情都鬧成啥樣 了?省里本來就缺錢,你知不知道!你還給上頭打報告?你要是真打報告去了, 你這就是在添亂!」 經由沈量才這么一說,我才終于想起,一切的根源就是因為省政府財政預算 赤字的事情,外加警務系統各種經費被削減,于是這才致使警察隊伍內部自上而 下的各種福利補貼,一并被取消的事情。 想到這里,頭腦被熱血沖昏的我,終于冷靜了下來。 「……是,他們確實現在每個月最對九千塊拿不到了,可跟省里短掉的三五 個億的虧空相比,那點錢算個屁??!你以為我們不著急嗎小子?要是有錢的話, 他們的養老錢咱們能不給發么?傷天害理??!」說到這,沈量才又突然臉色一變, 驚恐地看著我,「我說何秋巖,你沒腦子一熱、心態一爆棚,就跟他們應承了什 么事情吧?」 我倒吸一口氣,也改了說話態度:「那倒是沒有……我只是安撫了他們幾句, 說我愿意試試,幫他們跟上頭問問而已?!?/br> 「那就好、那就好!哎呀,那就好……」沈量才瞬間松了口氣,閉了一會眼 睛然后信誓旦旦地說道,「你看著吧,等過了地方大選這檔子事情之后,楊省長 肯定會整頓經濟的。這不已經剛跟外商談妥了稀土的交易和技術投資了么?到時 候,他們再從東歐拉來點項目投資,毛算三五個億的窟窿,咋的也都能堵上了。 要是那些老先生老太太們再找你問起來,你就讓他們再等等?!?/br> 聽沈量才說得倒是極其認真誠懇,我低著頭正琢磨著,徐遠那邊卻少見地當 著外人面,跟沈量才開了腔:「嗬!怎么的,老楊那邊還要搞什么經濟整頓???」 「對。我親耳聽說的?!?/br> 「誰告訴你的?要咋整頓???」 「你問我,我哪知道?我跟你一樣,咱倆都是學刑偵的,我也不懂經濟治理 的事情,你想讓我跟你說清楚???」 「我沒指望你跟我說清楚。不過老楊整頓經濟,能靠誰???姜蕭擎還是魏喆 ???」 「呵呵,魏喆想要競爭省財政廳廳長的事情,遠哥你也聽說了?」 「哼,姓魏的那點小心思,是司馬昭之心。不過老楊也就能用姜蕭擎和魏喆 這兩個爛咖了。我承認老楊是個能人,可他麾下的居然全是這么一批破銅爛鐵。 要不是因為有像姜蕭擎和魏喆那幫人成天摻和,我看咱們Y省的經濟財政也不會 爛成這樣。對了,前些日子在咱們門口自殺的成山不也是么,表面上看起來那么 廉潔奉公的人,居然貪污了那么多錢、那么多東西……」 「不是,遠哥,我聽你這好像話里有話??!你一直以來到底有啥想法,你就 直說行不行,別在兄弟我面前搞那么多含沙射影的東西行不行?」 「呵呵,量才,你想多了,我沒啥想法。我的想法我都說了:等地方大選以 后,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br> 「迎刃而解?由蔡勵晟他們來解決?」 「對啊。不然呢?因為問題就是紅黨搞出來的??!紅黨從專政時期到現在, 制造了多少問題?」 「那這里面就沒有一點藍黨出的幺蛾子么?好些事情,藍黨的官員難道就沒 在前面擋著?遠哥你的那些朋友,就沒有惡意地、故意地不讓人家執政黨去解決 那些所謂的問題去?」 「問題是,過去四年,Y省給了紅黨、給了老楊和他黨委、他身邊那些爛人 們四年時間,可他們不中用??!他們沒把以前的問題解決了,反而制造了更多的 問題,不是嗎?否則省里怎么會突然冒出來三五個億這么大一個口子的?我……」 「我跟你說,遠哥,在這個話題上,我從來都避免直接跟你吵嘴,但今天我 必須得跟你說明白了……」 很早以前我就聽到這樣一句偉大的話:無止境地談論美食、風景、音樂、藝 術品會讓人變得聰慧,而過度地討論政治、種族、追星文化和體育競賽,反而會 使人降低智商。眼前這倆年齡加在一起也得有八十奔九十的大男人,此時此刻的 對話,竟然像兩個剛進入幼兒園里爭辯該用碗喝水還是用杯子喝水的孩子一般, 而眼 見他倆的對話有愈發白熱化的趨勢,站在一旁的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我說,您二位長官到底還跟我說不說案子的事情了?要是不說也沒啥別的 命令,我先去街對面那南島小魔他們家茶餐廳吃個煎蛋漢堡去了,我這還餓 著肚子沒吃早飯呢,您二位可慢點吵?!?/br> ——好么,剛才聽那些老爺爺老奶奶訴苦,現在又得繼續聽他們這倆人吵架, 老天爺一大早就讓我聽了這么多七嘴八舌,真夠煩的。 兩個人各自看了我一眼,隨后對應著錯開方向,徐遠嘆了口氣、扭著轉椅從 桌子里側轉向身后的窗戶,而沈量才則氣哼哼地挪著屁股、雙膝向門,各自別過 身子去,回避了彼此的神情,爾后又惱火且均不服氣地低下了頭,調整了一番自 己的呼吸和情緒。 「行吧……總之這個退休金的事情,何秋巖,你就別管了。管那些閑事干嘛 呢,你一個小年輕,讓你管你管的了么?早晚會有迎刃而解那一天的。過來,你 坐我這——」 緊接著,沈量才抬手對我拍了拍他身邊的空位置——正巧隔在他自己和徐遠 之間;待我坐下后,又把自己筆記本下面的一頁紙遞給了我;同時同刻,徐遠也 將自己手邊的兩張報告遞到了我面前,那分別是案件目前為止暫時的時間線簡述, 外加被移交到市局的兩個嫌疑人的簡要資料。 「你先大致把這些東西都看一眼吧!」沈量才回過頭,斜著眼睛瞥著我, 「你還比我們都著急呢哈……看看吧,這玩意,哼,不好弄呢!」 接過來那「兩個嫌疑人的資料」的時候,我還疑惑怎么這上官果果還有幫兇 么,等我再一看上面的名字,我登時傻了眼…… 徐遠看了沈量才一眼,又繼續擺弄著手里那枚打火機,用防風帽撞擊著機身, 發出「噠」、「噠」的聲音來:「上官果果、萬美杉。后面那個其實倒還好,這 女孩應該只是一個小主婦而已,如果僅僅是她出了事情,咱們倒還都不用有太多 顧慮;但在第一頁這位上官果果,你肯定也應該聽說過的吧?」 「——著名的上官衙內,紅黨巨擘、副相上官立雄家的公子,天下誰人不知?」 我回答道。 「也是真倒霉催的!」沈量才端起茶杯,郁悶地說道,「如果這個案子處理 不好,咱們局今后可就都玩完?!?/br> 上官果果的名字已經讓我的大腦震撼過一遍了,現在再提起來,我多少已經 有些免疫;可是,如果不是有舉著編號牌的大頭照在,我真不敢相信,另外的那 個嫌疑人,居然是我那位國中時候的英語課代表萬美杉——這時,我又回想起前 不久那次同學聚會,等到大家都喝得七葷八素之后,萬美杉和田復興兩人軟著腿、 塌著腰從那狹窄的衛生間隔間里、相互攙扶著走出來的模樣。再想起我曾經對她 的默默暗戀、又加上同學聚會時候先對我無視跟鄙夷、后來又知道我之前辦了什 么案子之后對我態度的180的大轉彎,外加她看到夏雪平以后故意擋在我和夏 雪平之間的做作模樣,我都忍不住起一身雞皮疙瘩。 但之后,我看到的案件概要和徐遠為我理清的時間線,卻讓我心生疑竇: 昨天晚上大概10:48分,上官果果開著一輛保時捷卡宴出現在浪速廣場濱松 街南側路段,根據交通大隊提供的攝像監控,當時上官果果的車速為平均69邁, 而在濱松街的限速是60邁,嚴格意義上算是超速,但并沒達到違反交通法規的地 步,可是昨天晚上因為正在下雪,路面濕滑,再加上駕駛的時候路遇一輛惡意變 道的重型皮卡,一個不留神,上官果果的那輛保時捷卡宴竟然發生了側翻。 天翔路分局的位置就在天翔路跟濱松街的交叉路口,很快天翔路就派了交通 課的交警前去處理。萬沒想到,早已是名聲在外的上官衙內在交警處理交通事故 的時候相當的配合,出示駕駛證、打電話給保險公司,所有行為都在交警的指示 指導下進行,只是根據出警的兩名交警描述、外加交警隨身攜帶的攝像頭錄影佐 證,當時的上官果果整個人的狀態就異常地慌張。兩名交警當時還以為,上官果 果是因為遇到了交通事故而心有余悸,因此一開始便也沒多予理會。 而就在交警處理事故的同時,周圍也開始出現了很多看熱鬧的路人——畢竟 一輛保時捷卡宴出事故的場面,可不是隨處都能碰見的,而本來這就是圣誕節到 元旦之前最熱鬧的時候,于是圍觀路人越聚越多。結果,就在兩名交警準備跟事 主商量如何把損壞的車輛拖走的時候,上官果果人卻不見了。 于是兩名交警立刻把事情匯報給了天翔路分局,天翔路分局的人差不多都知 道,上官果果其實經 常來F市,他在F市有個女朋友,Y省鎳礦大王的女兒顧紹 儀,而且他們也常年見到上官果果一來F市,就會跟顧紹儀一起住進長島酒店的 702號總統套房,那里基本上算是倆人在F市的家。于是天翔路分局一面派那兩 個交警其中的一個和另外兩個外勤警員跑去長島酒店詢問情況,一面立刻派人支 援另外一個交警,去那事故現場周圍的地方搜索尋找上官果果的蹤影。 其中去了長島酒店的三人,在大堂經理的指引下去了702房間,沒想到一進 房間,就看到了兩名被打暈的保安倒在了門廳里,而在套房的客廳里,還趴著一 個女人,仔細一看,那女人正是上官果果的女友顧紹儀。仔細盤問那兩個保安才 知道,原來他們是10:45左右,應上官果果的請求上樓的。當時上官果果表示, 自己女朋友「暈倒了」,請求酒店來人幫他進行急救,酒店里的保安們都受過生 理復蘇急救培訓,于是帶著相關的設備儀器就上了七樓;可等二人去了702房間 之后,才發現顧紹儀的身體早就冰冷僵硬、想必是已經死去多時。而見到了保安 的上官果果,立刻改了口,從原本請求協助急救,變成了要求兩個保安給自己作 證,證明人不是他殺的——如此轉變加上反常的舉動,卻讓兩個保安感覺到不對 勁,他們反而認為顧紹儀的死跟上官果果有關,于是兩人都表示要報警,沒想到 在這時候,上官果果便企圖從房間里強行離開,兩個保安見狀,立刻與上官果果 發生了肢體沖突,而且他們沒想到,民間盛傳的常年被酒色掏空身體的上官衙內 身手竟然相當不錯,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二人全都打暈了,之后他們便也什么事 情都不知道了。 話分兩頭,在保時捷翻車現場周圍搜尋的刑偵隊隊員們,想在平安夜之后的 這條F市著名的「夜不眠商業街」上找一個人,難度近乎于大海撈針。搜尋了快 一個小時,他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突然從街邊竄出了只穿著一套睡衣的萬美杉: 「你們要找的人在我家!」萬美杉的住處,就在商業街旁邊的那組三棟高層住宅 公寓「云端巴比倫」的B座九樓。于是天翔路分局的人跟著萬美杉上了樓,推開 家門一看,那時的上官果果正好站在萬美杉家的客廳里,而在他面前,一個男人 倒在了一堆玻璃碎片和一灘血泊之中。 那男人是一名律師,經過核實確認,他的確是萬美杉的丈夫。而從當時的場 面看起來,那男人似乎就是上官果果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