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練勇毅瞎嘀咕的時候,我也大概能想明白,五年前三個女人被注射麻醉劑致死的情況,很有可能是康維麟幫著羅佳蔓搞清楚的。一個主任醫師有沒有進入醫院核心數據庫和調查中心資料庫的權限,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不過以剛剛下午康維麟在病房里的態度,他對自己的學生還是有那么些疼惜的,而且好像也并不愿意相信是練勇毅殺了羅佳蔓,對于練勇毅和羅佳蔓之間的過往他似乎也并不是很清楚。所以此時的我,更愿意相信,是在練勇毅自己露了餡。 “呵呵,那已經不能稱之為要挾了!他讓我做的件事,就是在我那層樓的滿走廊蛙跳,一邊蛙跳一邊學狗叫……多虧我平時在醫院喜歡跟大家在一起玩鬧,這才搪塞過去……” “這種無聊的事情就別說了……”白浩遠無奈地看著練勇毅。 “看!你也覺得無聊對吧!無聊又無恥!” 白浩遠立刻伸出手指,指著練勇毅的鼻子暴喝如雷:“那也沒你無恥!” “我……” 我喝了一口水,接著對練勇毅追問:“所以你就殺了她?” “沒錯,人是我殺的。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干的!她除了想毀我名聲之外,還要挾我讓我自動辭職,要求我發誓并寫保證書,保證自己以后不再從事于美容和醫療相關的任何工作,并且還要我把我的所有存款——一 共三千六百萬元,盡數拱手給她!她這簡直是在要我的命!” “吁——你先等會兒!你剛才說,‘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干的’?”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浩遠也跟著傻了眼。 “嘖,確切地說,我還找了個人幫我——就是羅美娟在以前那個工廠的時候,她唯一的朋友,好像也是她當初在J縣時候唯一的朋友,她名字叫楊珊,我讓她來幫我。哦,我想起來了,除了之前自殺的成公子和鄭耀祖之外,你們應該還抓了那個村姑的老板兼經紀人林夢萌,和她的服裝設計師陳春對吧?哈哈,其實他們四個,都是被我設計的……” “被你設計的?”白浩遠咬了咬牙,握緊了拳頭,“你說的那個楊珊,現在在哪?” “在哪?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之前羅佳蔓回到F市之后,這個女的找過羅美娟鬧了幾次,也是想像那個村姑對我那般一樣,管她討錢。那個楊珊好像是個賭徒,欠了J縣本地地頭蛇一些錢,好像大概一百萬左右。我后來也是被那個村姑逼得緊了,不得已,才準備用一百萬開通她,幫我實施我的,讓羅美娟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計劃?!?/br> 羅美娟以前唯一的朋友…… 我一下子就聯想到了昨天晚上,秦耀給我看的那份狗仔娛記發的報道和文章里附上的那張羅佳蔓之前和一個眼窩深陷、顴骨高突、滿臉雀斑還有些齙牙的其貌不揚的工廠女職工的合照,于是我立刻把那張照片從手機里調出轉存到平板電腦上,然后對練勇毅指著那個女人問道:“你說的楊珊,是不是這個人?” 練勇毅看了一眼那張照片,他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在我和白浩遠,以及一旁做筆錄的傅穹羽三人的大腦中開了結結實實的一炮: “她?何警官,你手指頭點錯位置了,你點的這個是羅美娟——她旁邊那個才是楊珊?!?/br> 放下平板電腦后,我久久說不出一個字來。 ——一直被大眾當成是羅佳蔓的那個人,其實是羅佳蔓本人曾經的好友;而誰都不會想到,羅佳蔓原本,是那個就在自己眼前讓自己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丑女。 一切的邏輯都更加清晰了: 因為這張令人不敢目睹的臉,羅佳蔓在三十歲以前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情感經歷,更別提性經驗了,而因為長相原因,讓羅佳蔓再過去受盡了欺負,于是她整個人都變得內向、膽怯、自卑,而這些性格一直保留到了她變美、成名之后,所以她在被練勇毅迷jian、被成曉非領著人入室強jian、被埃文和林夢萌下套誘jian之后,才從未想過報警、也沒想過反抗…… 而后來,在自己進入了紡織廠以后,她最羨慕的自然是當時的工廠廠花,這個叫楊珊的女人,這個女人有無數男工友追求,孩子們都愿意跟著她玩,遇到困難或者過失,她利用自己的色相身體,可以在領導那里討到各種恩惠,她羨慕楊珊,她應該是一度把這個廠花當成自己的偶像、當成一個不合實際的意yin化身;而這個楊珊,在當初的時候還是對羅美娟極其友善的,她把羅美娟當做自己的朋友,以顯示自己的博愛光輝,而恰恰楊珊對于羅美娟的示好,都會被當成一種施舍,這更讓羅美娟放不開自己,也逐漸讓她產生了嫉妒和疏遠。羅美娟當年離開工廠離開J縣,我想,或許與這個楊珊不無關系。 “你如果可以永遠保守那天你看到的,跟我一起在車里的那位女士的身份,我愿意把你的模樣,做成風靡萬千男人的的模樣!以我的技術,我可以讓你成為一個傾城傾國的美女!羅小姐,你意下如何?” 在練勇毅提出這樣的條件后,羅美娟立刻想到了那個人見人愛的楊珊,于是她在那一天,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張同樣的照片: “那我想讓你,把我的臉變成她這個樣子!你能做到嗎?” “哈哈哈!這算什么!羅小姐,我不僅可以讓你變成這個樣子,我還可以把你變得比這個女人更漂亮十倍、漂亮一百倍!” 然后,練勇毅幫著她做到了。她果然在拆掉了渾身上下的紗布之后,得到了比那些男工友數量、更高質量的男人的追求,得到了比工廠家屬區和附屬幼兒園里的孩子們的喜愛,還有那些楊珊一輩子想得也得不到的東西,比如曝光率、比如舞臺、比如永遠穿不完的衣服、戴不完的珠寶、用不完的鈔票、當然除了這些,她也得到了網絡上和雜志里24小時永不停歇的謾罵和質疑,也得到了在宿醉后醒來時,自己渾身上下丟著用過的避孕套,和即便如此,zigong和肛門里還是被人灌滿的jingye與酒精的混合物,當然,還有守著一座豪宅,卻也裝不下的那些委屈、羞恥,以及無盡的孤獨。 她一定在無數個夜晚,坐在那個空蕩蕩的客廳里,幻想過,自己第二天一大早,可以變回那個傻傻的丑丫頭, 而這個時候,那張嬌俏面孔的原,找上了羅佳蔓的門: “‘狐媚妖姬’是哈?‘亞洲性感TOP10’!‘蔓蔓女神’!‘T臺女王!——這是你偷了我的!是你從我這里偷來的知道嗎?你為什么???為什么你把我的臉放到你的頭上之后,你就可以過得這么好?而我呢?為什么我現在活得這么慘?這都是你偷了我的!” 自從羅佳蔓走紅以后,原本在工廠里眾受到星捧月待遇的楊珊,逐漸失去了以往的光芒。某次她失手燃著了一整張棉布原料布,像以往那樣, 她依舊在工廠領導夜里值班的時候,楊珊扯開了自己的衣領,敲開領導的宿舍門。她放蕩地迎合著領導的所有喜好,以求工廠忽略掉她造成的損失。一夜過后,系著衣扣的領導面無表情地對她下達通知,那張棉布原料布的成本,直接從她的工資里扣除一半。 “???為什么???” “你別多想,小楊。我們這次的客戶,是省級的大企業。人家要求每一張布匹都得嚴格把關。這次你一下子,還搞得著了火,往大了說這可是事故!我現在這樣,已經是幫你忙了明白嗎?” “領導……我……我是哪里沒讓您滿意嗎?”楊珊想了想,摘掉了原本穿了一半的rufang罩,然后把臉蛋又貼到了領導那半硬不軟的黑黢黢的陽物上。沒想到,卻被領導一把推開了: “你干嘛?今晚差不多行了。以為來這套廠里就可以對你的工作失誤忽略不計?你學人家羅佳蔓搔首弄姿,你自己看看比多大歲數了?”剛從楊珊saoxue拔出下體,眼前這男人,從猴急求歡的色中餓鬼,一下子變成了往常那個義正言辭的工廠領導。 床上的楊珊,看著領導床頭那精斑未干的雜志頁上,羅佳蔓穿著黑色貝殼文胸時擺出的性感坐姿和嫵媚目光,又不由自主地低頭看看已經開始長出皺紋的下垂rufang、開始走形的大腿和腰身,以及那件早已洗得掉色的鋼圈乳罩,羞愧地沉默著。 是的,自從羅佳蔓走紅以后,自己的生活隱約的變了。起初廠里還有不少人舉著時尚雜志的封面跑過來跟楊珊說,你們長得真像,然后再夸幾句“你比她漂亮”,那時候的楊珊還沒那么在意;但隨著羅佳蔓的流量和曝光率上升,自己卻好像成為了那個殘次品,男人們對她的注意力越來越少;以前明知道自己結婚、和廠長有某些往來的那些男工友總會變著法地約自己吃飯、看電影,后來那些人卻開始對自己愛答不理起來;以前自己經常帶著玩得孩子們都上了學,似乎是學業讓他們對自己形同陌路,而新來幼兒園的那些孩子們,比起這個“長得像廣告上那個jiejie的阿姨”,更喜歡去跟一些新進廠的小女生們一起玩、圍著那些個“大jiejie”們轉。 是啊,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大jiejie了。 領導看著楊珊這樣,似乎也覺得自己剛剛說得太狠,緩下語氣道:“趕緊回去吧,小楊。你也是有女兒有丈夫的人,以后還是少來找我吧,影響不好?!?/br> 仔細想想,自己的年齡也確實越來越大了,性欲雖然不減反增,但是自己的皮膚已經開始變得粗糙,屁眼接受男人性征的入侵時,自己都會顯感覺到屁股那里明顯比以前松垮了,而無論是跟丈夫還是跟領導,caoxue的時候那條陰阜上都長了贅rou的rou縫里面,屄水也越來越少了。伴隨著這種心態,楊珊對于工作和家庭也越來越力不從心,上班經常遲到,工作時候出的差錯越開越多,在越來越不顧及家務的同時反倒是對臥室的臟亂、飯菜的單調,以及女兒的成績、丈夫的職稱和家里面積的狹小開始挑三揀四。 十歲,還是自己能年輕十歲就好了,那么自己一定會放下現在的一切去到模特公司應聘,說不定會跟那個羅佳蔓一起由模特公司組個新“TWINS”組合,說不定自己如果當了模特,自己會比羅佳蔓更火。 在某次與丈夫大吵一架、躲到了離家三條街外的澡堂里以后,她開始逐漸沉迷起麻將、炸金花和雙色球。結果在那個澡堂里,一待就是一個月,一個月之后再出澡堂的時候,她已經欠了本地一個胖乎乎女流氓三萬塊錢。 她回到了家里,回到了工廠,她看著空蕩蕩的房子,看著丈夫在門板上含淚留下的離婚協議與控訴信,看著郵箱里寄來的開除通知,看著工廠領導門口站著的一個面帶桃花的年輕女工,她開始心如死灰。 而就在這個階段,某天電視里演的綜藝節目上,原本被包裝成“富家千金”、“海歸美女”的羅佳蔓,在做游戲時突然不小心冒出了一句東北腔,主持人和嘉賓們都在前仰后合的時候大贊羅佳蔓模仿能力強,但只有楊珊,像過電了一樣,不只聽出了這是J縣口音,而且,還聽出那個熟悉的聲音。 ——沒錯,這是她! 跟自己長得這么像、還姓羅、還有這么地道的J縣口音,不是她還能是誰? 于是她開始憎恨,她認為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這個整容之后的羅美娟造成的,她認為正因為羅佳蔓的存在,人們才會那她去做對比、才會苛責她、自己才會失去原來的美麗,而且她開始一廂情愿地認為,是羅佳蔓偷走了自己的一切,她用整容來改變了五行命格、盜走了自己的運勢,自己才應該是電視上被人追捧、網絡和雜志上被人意yin的“羅佳蔓”。 從那以后,楊珊每天的生活,便是打牌、借高利貸、罵羅佳蔓,后來還開始沉迷算命,然后在網上加入各種黑粉與人rou的群聊,隨時隨地找機會打聽羅佳蔓的信息和現住址。后來她果然做到了,她買了張車票跑來F市,她敲開了那座庭院的大門,也證實了眼前那個風靡亞洲的模特,就是當初那個連話都不敢跟人多說的丑八怪羅美娟,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想找羅美娟要錢幫著自己還高利貸,結果還被住宅區的保安從別墅里架了出去。她氣得朝天大吼,她想殺了羅佳蔓,卻既沒腦子,也沒膽子。 就在此時,練勇毅找到了她的住的招待所地下室。 “我聽說,你想殺了羅 佳蔓?” “你聽誰說的?” “你那天在她家旁邊那個小廣場上喊了那么大聲,哈哈,我當然是聽你說的?!?/br> “聽見了就聽見了唄,你找我干什么?” “如果我有個殺了羅佳蔓,還不會被人發現的計劃,你愿意幫我實現嗎?” “……你是誰?” “你叫楊珊是吧?我認識你,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把當初那個羅美娟,變成你,不,變成加強的你的那個人?!?/br> 其實在聽了練勇毅的計劃之后,我不得不佩服這個人的頭腦:他設想的,是把后來身材走形、皮膚老化的楊珊重新做個吸脂和拉皮,然后按照他當初給羅佳蔓最手術的數據,改造一下楊珊的五官和身體,再進行一下皮膚護理和聲帶手術,這樣一來,之前的楊珊,便會跟現在的羅佳蔓變得一模一樣。等做完整形,他再跟楊珊一起合伙殺掉羅佳蔓,處理掉羅佳蔓以后,再讓楊珊以羅佳蔓的身份活著——他絲毫不擔心這樣做會露餡,畢竟自己把楊珊的指紋也用激光重新做了一遍。如果這個計劃真的實行了,別說是警察,說不定羅佳蔓身邊那些人都不會發現。 “其實以現在的技術,讓她按時服用止痛酊、補充營養,幫她植發、涂抹催發劑,恢復一個月足夠了,就像貴局李曉妍警官那樣?!本氂乱阏f起這件事來,依舊有種功敗垂成的感覺,“但我卻仍然花了三個月,試圖改掉楊珊的口音、說話的的語氣、滿口的污言穢語這些東西,對,她還抽煙,每天至少三包煙,而據我所知羅美娟可是基本不抽煙的,但誰知道這種事情真是難上加難,何況那段時間我白天還得做自己正常的工作、還得在醫院里掩蓋我重新制造了一個‘羅佳蔓’的事情;而這個楊珊自己也不安分,還了張皮就開始外出約炮、搞一夜情……羅佳蔓死前三個月的時候,網上流傳的某一些艷照門、AV門事件,我不敢多說,但其實至少有一半是楊珊搞出來的……后來沒辦法我只能把她鎖在我家。而我給楊珊留的那些作業、讓她改的那些毛病,她全做不到,她還抗議說,如果當模特得要遭這種罪,自己便不愿意去,她只想要錢;而且她有了新皮囊,她覺得她去做妓女,畢竟妓女干活更簡單更舒服,來錢也更快……要么我說,這兩個女人都是沒腦子的村姑,眼界都低得可憐……所以,到最后,我只能用現在這個法子了?!?/br> “栽贓嫁禍?”白浩遠問道。 “對。栽贓嫁禍?!本氂乱阏f道,“首先我放楊珊出去,花了一個月時間跟蹤羅佳蔓,讓她觀察一下,跟羅佳蔓來往的人都有誰,而這里面誰是跟她關系甚密的人,同時我這邊,也在網上進行調查,想摸清楚什么時候她的通告安排沒有那么密集。不得不說楊珊這個女人,雖然格局小、作風差,但是腦子還是有的,一個月后她幫我列舉了四個人,便是成曉非、鄭耀祖、陳春和林夢萌,楊珊告訴我她發現羅佳蔓對這四個人都有很大的怨氣,甚至也對他們進行了訛詐要挾。仔細研究了一下這里面的四個人,我最終決定把事情嫁禍給鄭耀祖,因為我查過,這個人有鼻炎,他是最容易留下自己的生理證據的;于是在這期間我借著他參加一個酒會的機會,接觸到了這位影帝,并成功地從他身上搞到了一顆紐扣,以及一團擦過鼻涕的紙團?!?/br> “有這事?”我有點記不清了。 白浩遠點了點頭:“確實當時在現場,我們發現了一塊鼻涕紙和一顆紐扣,上面有鄭耀祖的指紋,以及他的毛發和DNA?!?/br> 我強忍著肚子里的反酸,對練勇毅說道:“還真是辛苦你了。在這之后呢?” “在這之后就是等待了。我當然沒有輕舉妄動,不過楊珊那女人好像跟蹤跟上了癮,每天樂此不疲地,羅佳蔓去那她去哪……哦,我忘了說,為那村姑家里干活的那個看門老太太,根據我和楊珊的觀察,每半個月的星期三,她都會跟羅佳蔓請假,離開幾天,等到當周的周五晚上或者周六中午才會返回羅佳蔓的別墅;而羅佳蔓住宅區的監控攝像,也是如普遍的物業安保監控一樣,每七天會重新覆蓋一次,覆蓋的時間正好是星期四的早上六點鐘,所以按照計劃,我讓楊珊在星期三的下午,在那個老太太走后,提前潛入了羅佳蔓的家里,給她家里的飲水、飲料、食物、調料,全都加入了氰化鉀?!?/br> “你們倆可真夠狠的!她是怎么潛進去的?”白浩遠問道。 “很簡單——她有羅佳蔓的模樣,有羅佳蔓的聲音,有羅佳蔓的指紋,利用這些,她直接以‘自己忘了帶鑰匙’的名義,找物業開門就好?!?/br> “那你呢?”我也問道,“楊珊潛入羅宅之后,你在哪?” “我是肯定不能露面的,萬一……”練勇毅本來cao著很神氣很自信的語氣,但等他與我四目相對后,整個人又開始打蔫,“我當時想的是,萬一路面被他們物業的保全看到了,說不定會節外生枝,于是,我便租了一輛車,在羅佳蔓家附近那個停車場等著楊珊的消息。當天下午五點鐘,羅佳蔓才從外面回到家里,五點四十五,一直躲在廚房冰箱后面的楊珊,在確定了羅佳蔓已經斷了氣后,換好了羅身上衣服,然后才出了門與我匯合。然后……” 接下來的事情,由我用著質問的語氣提練勇毅把話說完:“然后,你就和楊珊一起把羅佳蔓的尸體放到了你租的皮卡上面,你帶著尸體回了醫院,一直寄存在馨亭分院的太 平間里,隨后,楊珊便代替羅佳蔓,在那件豪宅里享受了兩天,并且用羅佳蔓的口氣約好了成公子、鄭影帝、陳春和林夢萌;案發當天你提前到了豪宅,卸下了羅佳蔓的尸體,然后你把尸體和你自己都藏到了一樓客廳旁邊那間客房里。隨后,楊珊利用羅佳蔓搜集來的對那個四個人的威脅,誘導他們對自己動殺心并利用假裝喝酒的障眼法,讓他們以為自己中了毒,而你在這時候,在客房里搬出的確是中毒而死的羅佳蔓的尸體;等到楊珊進入客房后,再跟你一起藏到客房里的……某個角落,對吧?” “其實是藏在那個老太太住的門房……”練勇毅低著頭說道,“那個房間,本來是別墅后門的門廳,跟客房原本連出一個門的?!?/br> “那里不應該是那位彤姐住的房間里擺放電視和冰箱的位置嗎?”白浩遠疑惑地問道。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嗎?這我就不知道了,那是楊珊告訴我的,那里也確實可以打開——被楊珊發現后,她提前到那老太太的房間里,把門打開,又把衣櫥那里的擋板拆了,如果用羅佳蔓放在家里的那些大衣擋住,根本不會有人看出來,何況他們每一個人都以為真的是自己殺了羅佳蔓之后,都有些慌不擇路,哪里還會管其他的事情?整個過程其實很順利,事后為了不引起注意,我用皮卡的后備箱把楊珊運了出去,隨后的當晚,我倆各自分手,等著媒體上的消息——正好,你們市局的人在我那接受整形、進行治療,你們局的制服員警也成了我的消息渠道??晌覅s真不知道,康老師那個木訥老頭是從哪得知的,殺了羅佳蔓的一共有五個人?或許,可能真是羅佳蔓臨死前告訴他的吧,可那村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反正后來我才知道,老頭子從聽說羅佳蔓被殺之后就一直躲在酒店里不出去,連班都不上了,還讓我去送匿名信……” “那你是不是還買了個殺手,準備殺你的老師滅口?”我追問道。 “這個……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白浩遠又有些生氣著急,畢竟自己被練勇毅的設計,玩弄了快一個月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練勇毅抿了抿嘴,如鯁在喉,思量了幾秒后才說道:“嗯……有殺手這個事情……但其實我也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殺了我的恩師。我上學的時候是個窮小子,老師幫了我不少忙;我也在想,就算是他知道真相,以他平時慢吞吞的反應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性格,假設說羅佳蔓跟他之間真有什么特殊關系,他又能知道多少……其實我是不愿意對他下手的……但有些事……我沒辦法?!苯又?,練勇毅又無奈地抬起頭看了看我:“何秋巖,你小子可以。我聽張霽隆夸過你,今天一看,你果然很聰明!” “謝謝,跟您這位給我們整個重案一組、乃至市局和省廳高層,都設下這樣一個迷魂局的人比起來,我還嫩得很?!?/br> 嘴上這么說,我心里還是十分高興的——不為他夸我,而是因為案子破了,我也終于不用加班可以回家了。 “我們真得感謝你的合作,練勇毅先生,你的招供讓我們省了不少麻煩?!卑缀七h整個人有些疲憊地癱在椅子上,眨了眨眼后,他又坐起身子問道:“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你真的不知道楊珊去了哪嗎?” “這個我真不知道……原本按照約定,事成之后我是要付給她一百萬的,但是到現在也沒有她的消息……誰知道呢,那個女人在床上可是真的不安分,我跟她在一起睡了兩宿,我就受不了;沒準現在她正在哪個、或者哪幾個男人床上呢?!?/br> “謝謝了,這件事就不勞您cao心了,練醫生?!蔽伊⒖唐鹆松?,對白浩遠說道,“白師兄,麻煩你送他回拘留室,把溫度調高點。我回去馬上申請對楊珊的逮捕令,這個案子,差不多可以算破案了?!?/br> “我的天……終于??!”白浩遠如釋重負地點點頭,長舒一氣,并把練勇毅從椅子上拽了起身。 “等會兒,何警官,白警官——你們說過能為我減刑,這件事你們一定得說到做到!”練勇毅起身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連忙對我喊道。 “能不能做到,這要看法庭和檢察院的。不過你放心吧,我說過在報告里給你加批注,肯定會加的?!蔽一仡^看著練勇毅。 “你可真行,”白浩遠也無奈地搖搖頭,“被抓之后的硬茬子我見過,但是敢這么裝逼的、跟警察討價還價的硬茬子,你是頭一個!走吧!” “你再等會!”練勇毅想了想,又大叫道,“何秋巖,你等下!” “你還想怎么的?”白浩遠皺著眉毛,我估計再多過一會,搞不好白浩遠會忍不住要揍練勇毅。我便連忙停住了腳步。 “何秋巖——兄弟,看在我親自參與了你們警局三個警官整形手術的份上,你幫幫忙好不好?你幫我安排一下,我要見張霽隆?!?/br> “你要見他干嘛?怎么著,他跟著案子有關系嗎?”看著練勇毅,我也有些不耐煩起來。 “他跟這案子沒關系,但是你如果能幫我帶句話,他就能來見我,或者派人見我?!?/br> “什么話?” 練勇毅沉吟片刻,說道:“你就跟他說:如果他不派人來見我,那就別想讓‘六耳獼猴氣跑司馬懿’了?!?/br> “啥玩意?什么又‘六耳獼猴’,又‘司馬懿’的?叨咕啥呢?”白浩遠 一臉迷惑地盯著練勇毅,練勇毅則仿佛又像吃定了什么事情一樣,十分自信地看著我。 我雖帶著滿腹疑惑,但仍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說的?!?/br> 出了審訊室,我便立刻給張霽隆發了條微信留言。而之所以不打電話,是因為陳綺羅的說話聲真有些讓我害怕,雖然挺好聽的。 ——六耳獼猴?司馬懿?說不定這是關于隆達集團的什么秘密,我雖然參不透,但我先暫且記下。 等我回到辦公室,申雨彬和欒雪瑩這倆小丫頭片子也終于出現了。 “組長!”“學長!” “喲,旅游回來啦?”我故意諷刺地笑了笑。 “學長!我倆有收獲!”欒雪瑩笑嘻嘻地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檔案夾,又慢悠悠地拿出了一張照片,顯然這倆小丫頭還沒察覺出我的真意。我一看,那照片正是整容前的羅佳蔓和楊珊的合照,“我倆去核實過了,這個事情好多人都不知道:其實這上頭……” “等等,我猜猜??!”我故意閉著眼睛掐指一算,然后指了指照片說道,“這個才是羅佳蔓,而這個女人叫楊珊,對不對?” “欸?”“學長,你咋知道?” “哼!問我咋知道?案子都破了,你倆才回來!組里規定是什么?——‘外勤人員一律到總務處領車鑰匙,不會開車的找制服員警協助駕駛’!你倆可倒好,為了剩下那么點補助坐大巴?”我一邊拍桌子一邊教訓著兩個小姑娘,三兩句話,直接把兩個女孩說得眼淚汪汪的。 “哭?丟人現眼!把眼淚給我憋回去!好家伙,讓你們跑個外勤,那是急活兒!又不是讓你們去搞跟蹤!你們居然跑去坐大巴?還好意思哭……知道錯了,就改!哭有用嗎?” “行了秋巖,算了算了,她倆是新人,少說兩句吧!你是新人警察她倆比你還‘新’呢!”胡佳期站起身,連忙走到兩個小姑娘身邊,一人遞了一張紙巾。 “是啊,秋巖,算了,下不為例!”王楚惠也站起身,帶著兩個人走到飲水機旁邊,“你看這小臉凍得通紅……你們知道錯了,下次改就好了,明白嗎?秋巖訓斥你們倆訓斥得也對,你們這主意真正,但是有時候自己打小算盤,能耽誤大事,知道嗎?喝點水吧……” “行了……就這樣吧!兩千字檢查,今晚寫完交給我?!蔽乙沧叩搅藘蓚€小姑娘身邊,接過了王楚惠遞給我的紙杯,親自幫著申雨彬和欒雪瑩接了兩杯溫開水,換過了他們倆手里的檔案夾?;氐睫k公桌后,我又清了清嗓子:“各位注意:兩個事情——,羅佳蔓這個案子已經基本破了,剛剛練勇毅已經招供?,F在另有一從犯楊珊,女,年齡大概40歲,J縣本地人,曾在J縣生產紡織廠工作,現去向不明——注意:此人因為整容,其體貌特征完全于羅佳蔓相同;極其嗜好賭博、喜歡泡澡堂。等一下我會申請逮捕通緝,所有人聯系一下下屬單位,注意排查此人?!?/br> “那第二個事情呢?”趴在桌子上打哈欠的秦耀對我問道。 “哈哈,今天全組,可以提前下班?!?/br> 辦公室里的氣氛,頓時變得活躍了起來。 我好久沒感受到這種一個大房間里所有人都打心底里由衷的歡欣雀躍,即便我從警校畢業也就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但在我心里好像過了幾個世紀。 我沉下心思打開了申雨彬和欒雪瑩收集到的厚厚一摞資料,只翻了前幾頁,發現上面關于羅佳蔓的大致信息都是我從林夢萌和練勇毅那里已經掌握到了的。唉,那上面確實沒有羅美娟整容前的照片——白浩遠和許常諾二位在我之前就跑了好幾趟J縣縣政府,也都沒查到;之前查“桴鼓鳴”的案子時候,我就深感J縣和F市的警務信息系統完全就是處在兩個時代的,有的鄉警局或派出所根本連電腦都沒有,更別說數據聯網和AI智能信息處理了。我看過一些紀錄片和工作日志,明明兩黨和解之前鄉鎮和縣城級別的警察工作單位并不是這樣,也真不知道為什么,兩黨和解了,體制大變革了,這些公務機關的辦事效率和工作資源反倒退化了。當然,即便如此,申雨彬和欒雪瑩用了一下午功夫搜集到的很多內容,要比我知道的、比林夢萌和練勇毅供述的要更加具體:比如羅美娟幾年幾月幾日進廠、幾年幾月幾日打報告辭職,報告原件的影印件長什么樣,這中間請過幾次病假、事假等等,雖然已經用不上,可是也夠難為這兩個小女孩的,別說幾個月前我剛來市局,就算是現在讓我做這些我都不見得能做得這么細??粗诟髯赞k公桌前擦著眼淚的申雨彬和欒雪瑩,我又忍不住動了惻隱之意。 “我這有個任務,你倆是想寫檢討還是執行任務?”我走到了她倆的辦公桌前,冷冷地說道。 “秋巖哥,我們倆知道錯了……” “學長,我倆還能干點啥,你盡管說?” “你們倆分別跟J縣政府和生產紡織廠聯系一下,調查一下楊珊的資料,當然,這次你倆不用往J縣跑了。如果他們沒有數據庫,就讓相關人員把檔案原頁找出來,用手機拍下來發給你們倆,你們再發到咱們重案一組的討論組里。我沒記錯縣政府公務員普遍都是晚上7:30下班,紡織廠應該是9點下班?,F在是5:15,你們現在就聯系?!?/br> “是!”“是!” “這個事情辦得可以 的話,檢討書就免了。不過以后可別耍小聰明了,我今天是只批評你們倆,但這事情如果被徐局長、沈副局長知道了,后果可比在我這嚴重得多?!?/br> “清楚了?!薄耙院蟛粫?,學長!”接著,兩個小姑娘立刻拿出了手機撥打電話。 又過了差不多十五分鐘,我親自去了趟人事處,簽了個表格之后,便放所有人回家了??戳艘谎蹠r間,現在距離小壞丫頭美茵放學還早,我也不知道夏雪平今天下午去了老宅之后,到底有沒有回家,我連著給她打了兩個電話她都沒接。在車里坐了一會兒,突然收到了許久沒聯系的瓜哥今日推送的菜譜——這家伙已經開了美食公眾號教大家做菜,而不是每天單獨給我發私聊了。我看了一眼菜譜,突然想起距離我家差不多五公里左右之外新開了個貨倉式超市。雖然羅佳蔓這案子的主要負責人不是我,但這也算我自己獨立于夏雪平參與辦理的案子,現在案子破了,我覺得我應該做幾道好吃的,回去跟夏雪平和小壞丫頭一起慶祝慶祝。 一路上的車況不錯,或許是因為剛下過雪的原因,路上并不擁堵,而恰恰路面又是被鏟雪車剛剛清理過的,平常需要二十幾分鐘的路,今天只花了十五分鐘就到了。到了那家Costco,停車場那邊雖然車子停了不少,但比起以往忙碌的時候,今天也算得上“空曠”二字了。我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一回頭卻發現許常諾把制服棉大衣落在了我的車后座上,這個家伙能把外套落下,卻沒落下邵劍英給我的那包香煙,我對這人的嘴饞勁兒也真是佩服;再一回想,這件大衣好像本來就不是他自己身上的那件,似乎是昨晚他從警務醫院那兒要來蓋身子、壓被子的,我就沒急著打電話告知他一聲。 下了車,我便迅速地直奔大門,沒想到里面正沖出了一個留著馬尾辮和一字胡的瘦弱男人,低著頭往前沖,那男人的左耳耳郭后面還夾著一根沾染了頭油的香煙,我根本躲閃不及,于是直接被那男人撞了個滿懷。 我也不知這男人是干嘛的——萬一是個劫匪呢?于是我一邊把手伸向懷里,一邊警惕地瞪著他,而那男人抬起頭后,不忿中稍稍帶著些許迷惑,從頭到腳看了看我,繼續向前疾步如飛??辞辶四腥说拿婵缀?,我才發覺自己仿佛在哪見過他,但是我最近這陣子見過的人實在太多了,一些沒有用的路人,就算見過了我也記不住。 “你站??!”就在這時候,超市里面的嘈雜中,突然想起一個十分尖細又凄厲的女人叫喊聲,周圍人幾乎沒有那這個聲音當回事的,但我聽了,卻依舊沒敢放松警惕。 沒想到男人真的站住了,咬牙切齒地對著身后吼了一嗓子:“少攔著我!老子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你他媽管不著!” 但見從人叢里慌忙走出一個雙手拎著兩大塑料袋蔬果和飲料的女人,那女人容貌清麗、皮膚白皙,稍顯臃腫的青石綠羽絨服下,身材玲瓏浮凸,尤其是那鼓鼓的胸前,撐得黑色西裝外套下的白色襯衫最上面的三顆扣子幾欲崩開,下半身那兩條蓋在工裝裙下穿著黑色厚褲襪的長腿又細又直,套在一對棕色短靴里,倒顯得一米七左右的她比我還要高出許多。我揉了揉眼睛,再朝著女人仔細一看,竟是那熟悉的顴骨高顴骨高鼻梁,那熟悉的時刻都在含著桃花春意的微微瞇縫的丹鳳眼,那熟悉的帶著光澤的櫻桃小口,和那熟悉的披肩大波浪,只是她要比大概一個多月以前我最后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消瘦了許多,與她之前風光自信加嬌柔狐媚的模樣一對比,倒真讓人有些嘆息。 女人看了我一眼,稍稍有些驚愕了幾分,但卻似乎沒工夫與我打招呼——她應該也不想跟我打招呼——而是快步走到男人面前,用著十分卑微的語氣乞求道:“我……今晚你就陪我一下行嗎?我跟我大哥二哥三姐都說好了,我們倆一起去……我媽歲數也大了,她就想看看我們過得好不好……” 男人瞪著眼睛,鼻子貼著女人的鼻子,十分輕蔑地對女人說道:“哈?那是看你???我看老太太心里壓根也沒辦你這個老幺當回事!你不就想拿我過去跟你那些哥、跟你姐夫一起去攀比嗎?——哎,他們一幫農村土老帽,跟我比的著嗎?跟我那些哥們比的著嗎!再說,我去了,哦。在老太太面前吃這么一頓飯,你孫筱憐在你們家的地位,就能翻盤是嗎?” “可是,他們都大老遠從老家過來的,我……” “我他媽一開始也沒說同意你那幫親戚來市里??!姓孫的,這事兒從頭到尾跟我就沒半毛錢關系,懂嗎?” “那你也沒說不同意呀……”孫筱憐越說越想哭,我在一旁聽著,心里也有些不落忍,“景韋,你今晚跟我回去一趟,就今晚,之后你在外面愛怎么喝酒打牌我都不管了,行嗎?”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男人是父親以前一個編輯部的同事,也是孫筱憐的丈夫景韋。我之前確實跟他在編輯部見過面,但也就是打過招呼、他當著父親的面夸過我“這孩子真高”、“何頭兒你兒子真帥”之類的場面話,而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還不認識孫筱憐。估計現在這個景韋,肯定也不認識我了。 “‘你都不管’?哈哈,你他媽管得著嗎!老子愛怎么喝就怎么喝、愛怎么玩就怎么玩!”景韋又吼了一嗓子,接著捏著孫筱憐的瓜子臉,惡狠狠地低語了一句,“你他媽在這兒少裝賢妻良母了!你是個什么貨,你自己清楚!” 說著,景韋捏著孫筱憐的下巴,朝著她身后一推,扭頭就走。 “景韋!”孫筱憐依舊不放棄地趕上前去,出了超市大門口,玻璃自動門一關我也聽不清倆人后續的爭吵,本想著轉過身走向招待處辦一張會員卡,結果下一秒便見景韋奮力地將孫筱憐的左臂一甩,孫筱憐腳上一滑,直接跌在了地上,一袋子西紅柿、馬鈴薯、面包撒了滿地不說,孫筱憐身上那件羽絨服居然被景韋扯成兩半,大風一吹,羽絨芯邊隨風四處飄散,看著比剛剛下的雪還要駭人。 “我去你的!少攔著我!”景韋鄙夷地看著孫筱憐,點上夾在耳郭后面那根煙,轉身離去。 我咬了咬牙,閉上了雙眼,想了想還是出了超市大門。等我來到孫筱憐身邊的時候,景韋已經上了一輛看起來像是剛從煤堆里撈出來的白色大眾轎車,一腳油門打著滑迅速開走??粗牍蛟诘厣?,一邊啜泣一邊緩緩撿起土豆的孫筱憐,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這衣服還能穿嗎?”兩分鐘后,我抱著之前許常諾落在我車上那件警服棉衣回到了孫筱憐身邊,“天冷,穿這個吧?!?/br> 孫筱憐依舊半跪在地上,流著眼淚一動不動。 我想了想,直接把她攙了起來,然后拽著她的袖子,把兩半羽絨服從左右兩邊脫下,團成一團丟進門口的垃圾桶,然后又幫她把棉大衣披在身上。接著我對她擺了擺手,由我蹲下幫她把地上的東西一點點收回塑料袋里。 “還行,西紅柿摔壞了一個,但是罐頭都倒是沒碎?!闭f著,我把袋子遞到了孫筱憐面前。 最新找回4F4F4F, 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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