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偏執丞相和離后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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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紀彥趴在墻頭,大笑著,沖她揮了揮手。 姜知意以為自己看錯了,發怔時,少年一躍而下,踩著潮潤的地皮跑到窗前:“阿姐可算醒了!” 時辰還早,天邊是陰陰的藍白色,宅中其他人都還沒起,偶爾有鳥雀在遠處吱喳一聲,拍著翅膀沖向天空,姜知意看著少年燦爛的笑臉,有點分不清今夕何夕。 很早之前,她沒出嫁時,一年里總有幾次去黃靜盈家里小住,那時候黃紀彥還是個半大小子,大清早翻墻過來敲窗戶,也總是這么說,阿姐可算醒了! “阿姐,”黃紀彥扒著窗框,笑起來時,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昨夜睡得好不好?” 姜知意定定神:“很好。你怎么來了?” “來看看你呀,”黃紀彥壓低著聲音,黑眼睛亮閃閃的,帶著晦澀不明的情緒,“阿姐,你瘦了好多?!?/br> 瘦了很多嗎?姜知意下意識地摸摸臉:“天熱,有些不舒服,過陣子就好了?!?/br> “阿姐,”黃紀彥伸手,立刻又縮回去,“昨兒沈浮在,有件事沒法子跟你說?!?/br> 姜知意無端有點不安:“什么事?” 黃紀彥卻又不說,黑眼睛亮閃閃地看住她:“你看起來很不快活,是不是沈浮對你不好?” 那種不安的感覺越發明顯了,姜知意低聲道:“別鬧了,萬一讓人瞧見就麻煩了?!?/br> “怕他不成?”黃紀彥笑了下,移開目光,“阿姐總是這樣,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平白讓自己受委屈?!?/br> 他頓了下,趕在姜知意催促之前開了口:“西州的驛路突然管制,前天晚上下的急令,眼下京中來往西州只許走官家的文書東西,不得夾帶任何私人物件,阿姐,伯父的信怕是要過陣子才能寄回來了?!?/br> 姜知意啊了一聲,驚訝夾著失望,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她一天天板著指頭數,只盼父親的回信快些到,只盼父親為她做主和離,可驛路卻突然斷了……姜知意喉嚨悶著,熬了這么多天,以為馬上就要熬到了頭,卻沒想到那個盡頭,根本不知道在哪里。 “阿姐,”黃紀彥察覺到她突然壓抑的情緒,“你怎么了?” “沒怎么?!苯鈮合滤釢?,低低說道。 快兩個月的身孕,再過陣子就要顯懷,她該怎么辦? “你嗓子都啞了?!秉S紀彥定定看著她,“你心里不好過,可你不肯告訴我?!?/br> 他嗓音低沉,帶著幾分少年人的銳利:“我姐不肯告訴我,你也不肯,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偷偷寄信給伯父,偷偷去我姐的別院,你們合起伙來騙沈浮,阿姐,你不怎么會騙人,你要做的事跟沈浮有關,對不對?” 他的目光那么明亮,姜知意覺得不自在,轉過了臉。黃靜盈果然沒有把真相告訴他,昨天她就這么猜測的,阿彥還小,這些成親后曲折復雜的內情,實在不方便跟他說?!皠e問了,我沒事?!?/br> 黃紀彥看著她,許久,扯出一個肆意的笑:“好,我不問,無論你要做什么,我都幫你!” 外間有走動的聲音,像是丫鬟聽見了動靜,起身查看,姜知意連忙推了下黃紀彥:“有人醒了,你快走吧!” 淺杏色繡著葡萄藤蔓的袖口,露出一截細白的腕子,手指細長,軟軟的看不見什么骨頭,黃紀彥低著頭:“那信,你很急嗎?” 外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姜知意催著他:“沒事,你快走吧!” “我姐正在想辦法,要是你急的話,我就告個假,親身去趟西州?!蹦_步聲近在咫尺,黃紀彥猝然停住,抬頭定定看她一眼,“我走了!” 他三兩步跑開,腳尖在墻邊的石榴樹上一點,像一只展翅的鷹隼,霎時翻過了墻頭。 “姑娘起來了?”輕羅推開門,有些驚訝,“今天醒得早?!?/br> 姜知意看著院外,雨后的地面有幾個淺淺的腳印,不細看的話,卻也看不出來。合上窗戶:“醒了,就起來了?!?/br> 倒不是她防著兩個丫頭,只是黃紀彥趕在這會子翻墻進來,總歸有些怪,讓她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外間窸窸窣窣,起床的丫頭們正忙著收拾,姜知意坐在鏡前梳妝,心緒紛紛亂亂。 驛路管制,父親的信一時半會兒大約是收不到了,阿彥說要親身去一趟,卻也是孩子氣的話,他有官職在身,并不能隨意出京,況且千里迢迢的,便是去了,也要許久才能回來,她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得。 姜知意輕輕撫著肚子,眼下還十分平坦,看不出有身孕的跡象,可林正聲說過,只要熬過這段最危險的時期,只要她身體狀況好轉,很快就會顯懷了,到時候,如何能瞞過沈浮的眼睛? 更何況她已經許久不曾與沈浮同房,這幾天還可以推說是月事,再過幾天,又該找什么借口? 她等不得,她得盡快和離。 “收拾一下,待會兒我回侯府?!苯夥愿赖?。 母親再冷淡,總歸也是親娘,無論如何,她都得試試。 嘉蔭堂中,君臣正在議事。 謝勿疑自上了請罪折子后日夜兼程趕路,如今離京城只有數百里,沿途所經之處明面上還算平靜,暗地里卻是緊鑼密鼓,衛所軍屯都加強戒備,防止有什么異動。 沈浮道:“易安附近水陸兩途眼下都是嚴進嚴出,驛路也行管制之法,附近守軍已按陛下旨意暗地向易安靠攏,從各地反饋回來的情況來看,城中兵力無有變化?!?/br> 謝洹沉吟著:“云滄離那兒是不是很近?” 姜遂、姜云滄,離易安最近的一支兵力,姜遂兩朝老臣,忠心耿耿,可姜云滄么。沈浮道:“清平候父子所在的西州,的確離易安最近?!?/br> 謝洹嘆氣:“云滄已經兩年不曾回來了,朕還想著今年中秋叫他回來一趟,可眼下這情形……” 若姜云滄有心,知道皇帝如此顧念體恤,就該肝腦涂地才對。沈浮思忖著:“除了兵力部署,宮禁之中也得防備,頭一個便是太醫院?!?/br> “周老太妃病了這么久,太醫院卻絲毫不曾察覺,這不正常,臣懷疑有人替老太妃遮掩?!?/br> 他停頓片刻,沒有再說下去,謝洹察覺到異樣:“你懷疑誰?” 沈浮有一剎那想起了白蘇,旋即搖頭:“目前沒有,須得查證才知?!?/br> “好,你去辦吧?!敝x洹見他起身告退,忽地想起來,“你夫人的病好了嗎?” 好了嗎?沈浮說不清,他沒有問過她,他這幾天幾次與她見面,卻都忘了問她一句。低頭道:“好了?!?/br> 謝洹點頭:“好了就好。朕聽說你最近都住在官署?沒什么要緊事就回去住,夫妻兩個總不在一處,顯得生分?!?/br> 生分嗎?他對她,與從前沒什么不同,倒是她,一天天讓他看不懂了。沈浮應下,出得宮門時,早有胡成迎上來:“夫人回侯府去了?!?/br> 半晌,沈浮道:“去侯府?!?/br> 作者有話說: 基友的文入v了,強推一波,姐弟戀 強取豪奪/高嶺之花xjiejie只能是我一個人的jiejie,喜歡絕世甜文的千萬不要錯過哦~ 《掠寵》,宴時陳羨: 順治三年,裕安長公主隨駙馬下江南。 在角斗場救回來一個重病纏身,孱弱無力,眉眼漂亮精致的少年。 憐煜十八歲跟了裕安長公主。 她救憐煜于水深火熱,教他識字讀書,聘請名師指點,延習武藝,辨事明理。 她溫柔細膩,體貼入微,如姐似母,是憐煜最敬重的存在。 亦是....最不能碰觸的存在。 可憐煜偏偏對她生出了無法克制的心思。 在無數個難以入眠的夜晚,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歡不受控制肆意生長。 本以為,只要拆散了她和駙馬,她就會偏頭看看身側的他。 誰知,裕安長公主主動求賜婚。 她怎么能夠笑得那樣溫柔漂亮又殘忍,無情將他丟棄拋下,“如今國安太平,阿煜長大成人,一切都得圓滿?!?/br> 她說著說著臉紅了,“我終于也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br> 憐煜的笑意凝固在臉,心被一片片撕碎,赤疼到木然,她卻絲毫沒有發覺。 * 長公主如愿二嫁,與伯卿爵成婚當夜,卻無故失蹤,下落不明。 高墻別院,深宮幽暗。 入眼的人,既熟悉又陌生。那個常年在跟前,她親手養大的乖巧少年。 一襲暗色紅衣,冰涼的指尖細細摩挲著裕安的臉側。 眸色中與婚服同等令她觸目驚心的猩紅,神色是她從未見過的瘋狂。 “為什么……阿姐的眼里從來看不到我?” 明明,他已經裝得足夠乖。和她喜歡的人,已經那樣像。 ——只要能在阿姐身邊,不論什么位置都可以。 第20章 姜知意在清平侯府下了轎。 因為是未曾知會便回來的,此刻門上的人忙著往內院送信,姜知意搭著輕羅的手慢慢往里走著,穿過垂花門,一條青石板鋪成的步道通往內書房,方方正正的庭院整齊分成四塊,地面是夯實了的澄沙細土,拿米漿澆過的,輕易不會起沙塵。 比起其他朱門繡戶的精致,侯府顯得粗樸許多,姜知意油然生出親近懷想之感。 姜家是武人,這劃成四塊的庭院,從前便是父親和哥哥練武之所,架滿了各樣兵器的鐵架分列四角,父親帶著哥哥一會兒使劍一會兒使刀,再一會兒換了銀槍,清脆激越的兵刃撞擊聲中,她晃著兩條腿坐在檐下,咯咯笑著,一時為父親喝彩,一時為哥哥助威。 那是她童年最快樂的記憶。 姜知意走下青石路,踩著細土地面往里頭去。 父親不常在家,行伍之人,保家衛國從來都放在第一位,哪怕很舍不得這個家,可只要軍中有事,父親便會立刻拋下手頭的一切,率軍趕去。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得習慣父親不在家的生活,那時還有哥哥,有長姐陪她,可后來,哥哥十三歲上了戰場,長姐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她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 出內書房,迎面一道照壁掩住穿堂,后面就是母親的住所了。 院中有兩棵桂樹,是長姐和她出生后,母親親手栽下的,盼望她們如桂樹一般暗香悠遠,枝繁葉茂。 母親曾經,也是很愛她的吧?姜知意撫了撫桂樹光滑的葉片,那么尊貴精致的人,為著給女兒祈福,親手挖坑,親手剪枝,種下了這兩棵桂樹。 “二姑娘,”母親的陪房陳mama一路小碎步奔過來,眼角綻開歡喜的笑容,“二姑娘回來了!” 姜知意迎上去,笑起來:“陳mama一向可好?” 算起來,她是陳mama一手帶大的,長姐一直病著,母親大部分精力都用來照顧長姐,平時都是陳mama帶她,照顧她吃飯穿衣,陪她玩耍,臨睡之前還會給她講故事。 嫦娥奔月,牛郎織女,陳mama有許多好聽的故事,熄了燈在黑夜里講給她聽,她聽著聽著眼皮犯了困,迷迷糊糊便睡著了。 也有一次她睡不著,摸著黑悄悄溜到長姐房門口,母親還沒睡,在給長姐念詩,風清覺時涼,明月天色高,她那時候剛剛開蒙,還不知道這詩什么意思,以后學到了才知道,這是樂府清商曲辭,是秋日思念征人的詩。 母親思念的,是父親,母親只對著長姐念,就好像這是僅有她們兩個分享的秘密,那時候她雖然年幼不懂事,卻也隱隱感覺到了孤獨。 “哎,我好得很,”陳mama來到近前,接替輕羅扶住她,眼中是真切的思念,“就是整天想著二姑娘,想得睡不著覺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