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偏執丞相和離后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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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最好?!秉S紀彥定定看她一眼,“我走了!” 竹簾開合,陽光闖進來隨即又被隔絕,黃紀彥走得遠了。 姜知意覺得有些累,扶著椅子起身:“我先回去了?!?/br> “夫人慢些,”白蘇快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我扶著您?!?/br> 姜知意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藥香,又夾雜著一縷茉莉香,也像長姐。這片刻的恍惚讓她沒有拒絕,待要走時,白蘇卻突然哎呀一聲:“差點忘了!” 她松開她,飛跑著向沈?。骸按笕伺宕鞯纳>障隳乙呀洸缓蠒r令了,我昨天熬夜做了幾個助眠的香囊,大人試試吧!” 姜知意安靜地站著,看見嬌俏的少女雙手捧著香囊送到沈浮面前,看見沈浮接過,看見他修長的手指移向腰間玉帶,解下了掛著的桑菊香囊。 第18章 桑菊香囊,桑葉要選顏色碧綠,不老不嫩、葉片舒展的,太嫩了藥力不夠,太老了如同草葉,也是不能用的。 菊花要采山中的野菊,要那些將開未開,帶著晨露的,小小一個花骨朵兒,微苦中帶著清香,齊著花蒂剪下來,剪上一早晨,也不過得一小包。 桑葉要用山泉水洗干凈,剪成細條,混著洗凈的野菊花苞一起,放在陰涼通風的地方曬上兩天,等曬干了水汽,再用紗布做成內囊裝起來,封了口,外面再套上石青湖絲的香囊,鎖上銀線邊,兩邊穿著石青絳子,抽緊了打個活結,掛在腰帶上。 方子并不貴重,是她從醫書上找到的,用到的材料也不值錢,鄉下田野里仔細找找,總能找得到,然而八年之前,當她獨自一個人被送去那個偏僻的田莊時,小小一個桑菊香囊,已經是她力所能及的,最好的東西了。 眼下,被沈浮從玉帶上解下,隨手放在了桌上。 桌邊的書櫥里,放著他不久前塞進去的卷宗,白蘇來的時候他沒有收,她來時,他立刻便收了起來。 這間書房,她每次都被擋在門外,要得他允準才能進來,白蘇就那么坦然地坐著,在他的身邊。 姜知意安靜地看著。數日之前,這一樁樁一件件,大約都會讓她心如刀割,痛苦難忍,可現在,她心中如古井無波,甚至還有余力抽身出來,猜測沈浮此時的心態。 八年了,他由當初的落魄少年變成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這微不足道的桑菊香囊,早已不符合他的身份了。 況且白蘇還說,這桑菊香囊,亦是不合時令了。她是醫女,對于什么時令該佩戴什么香囊,想來是十分精通的吧,她的話,自然更有說服力。 更何況白蘇。姜知意看著嬌俏可人的少女,眉眼神態,甚至連身上混合著藥香的茉莉香味,都與長姐都那么像。又如何不讓他言聽計從。 姜知意移開目光,慢慢向門外走去。 “夫人等等,”白蘇連忙趕上,“您看起來有些累,還是我扶著您吧?!?/br> 姜知意沒有拒絕,她的確有些累了,輕羅還沒回來,小善在忙著善后,眼下有白蘇幫忙扶著,她也能輕松些。 余光里,瞥見沈浮望著這邊,不知是看她,還是看白蘇。 攙著她手臂的手很軟,少女語聲柔婉:“夫人唇色有些白,似是氣血不足之癥,需要好好調養才是?!?/br> 姜知意小心著,沒有讓她碰到脈搏:“好?!?/br> 白蘇回頭看沈?。骸按笕?,我記得上次朱太醫說過,夫人脾胃有些虛寒,不能長期吃藥,要么等我回去再向朱太醫請教請教,給夫人擬個食補的方子,可以嗎?雖然慢些,但時間長了,比吃藥還強?!?/br> 姜知意跟著回頭,迎上沈浮晦澀的目光。他望著眼前如雙生并蒂,容光相映的兩個人,慢慢說道:“可以?!?/br> “那我回去就辦?!卑滋K抿嘴一笑,轉過了臉,“夫人喜歡什么口味?我想法子把進補的食材按著夫人的口味來擬方子?!?/br> 姜知意發現自己并不討厭白蘇,也許是對著這么一張臉,天生就會有幾分好感,也許是她所受到的冷淡不公,其實與白蘇并無關系,說到底,都只是沈浮一個人的意思罷了。 輕聲道:“我都可以?!?/br> 身后傳來沈浮的回答:“軟的,甜的?!?/br> 姜知意驚訝,旋即恍然。剛成親時太傻,自己愛吃的東西總要分一半給他,他從來不吃,她無數次被拒絕后終于摸清了他的口味,而他,大約是因為拒絕得太多,對于她的口味,總也有了幾分印象。 “也不一定,”姜知意搖搖頭,“口味總會變的?!?/br> 白蘇圓而媚的眼睛眨了眨,似有些不解,卻還是笑了:“那我就正常來擬,夫人喜歡什么口味的話到時候再加也不妨事?!?/br> 細竹簾子晃了晃,她們出了門,沈浮獨自留在原地,半晌,拿起了桌上的桑菊香囊。 與他珍藏在抽屜里那個幾乎一模一樣,但,終歸不是。 那個香囊針腳稚拙,因為姜嘉宜常年臥病,并沒有精力研究女紅,可姜知意的針線,素來都是一等一的好。 姜嘉宜疼愛幼妹,臨終前既能鄭重將姜知意托付給他,想來這香囊的事也早就透過消息,所以她,總是做一模一樣的香囊給他。 沈浮握在手里,翻來覆去看了許久,拉開抽屜放了進去。 拿過卷宗,心思卻怎么也安定不了,耳邊不時響起那軟軟的一聲喚。 阿彥,阿彥,叫的真是,好生親熱。 紙上的字一個個跳進眼中,卻含糊著辨不清意思,沈浮丟開手,起身出門。 遙遙看見姜知意被白蘇扶著,慢慢地往偏院走去,鳳尾竹細碎的影子擋住了視線,她身影一閃進了腰門,看不見了。 沈浮下意識地跟上一步,跟著是第二步,不知不覺走完門廊,穿過腰門,進了偏院。 他聽見屋里傳來白蘇的聲音:“我最擅長的是按摩,夫人這氣血不足的癥候按摩也能改善,若是不嫌棄的話,我給您按一回?” “不了,”跟著是姜知意的聲音,“我不喜歡按摩?!?/br> 她極少有拒絕別人的時候,她性子溫順,這兩年里,如此不留余地拒絕別人,還是頭一回。沈浮看了眼腰間新掛上的香囊,她是賭氣,還是真的不喜按摩? 沈浮邁步進屋,迎眼看見廳中擺著幾件簇新的玩器,泥塑的娃娃,琉璃燒的魚戲蓮葉盆景,都是西州特產,條幾上擺著一方新硯,亦是西州出產。 這些大約,就是姜云滄托黃紀彥捎來的東西了,成婚兩年,他今日才知,她做事也是滴水不漏。 白蘇很快望過來,帶著幾分失望:“夫人不喜歡按摩?!?/br> 沈浮看著姜知意,她原本紅潤的唇眼下是淺淺的粉色,臉頰也有些蒼白,他平時回來多是夜半,很少有機會仔細看她,此時光線明亮,才驚覺她比從前,的確是憔悴了很多。 沈浮道:“白蘇按摩手法高明,很得太后嘉許?!?/br> 姜知意看見一點笑從白蘇眼中漾起,像春風拂過,點點漣漪,能得他當面夸贊,心中必是歡喜的吧?少女藏不住的心事,卻和當年的她一模一樣。 只不過當年的她,還有這兩年里用盡心力的她,都不曾得到過沈浮半句肯定。姜知意搖頭,依舊是溫和的神色:“我不喜歡按摩?!?/br> 林正聲交代過孕期的禁忌,其中一條便是不可按摩,她終是要讓這滿心歡喜的少女失望了。 屋里有片刻靜默,很快,白蘇笑起來:“那么我還是盡快回去弄那個食療的方子吧?!?/br> 她姿態輕盈地行禮告退,不多時,消失在了門外。 屋里重又安靜下來,夫妻相對,一時卻都無話,姜知意低著頭,醒悟到從前夫妻間言笑晏晏的局面,不過是她一個人的自言自語,如今她無話可說了,就只剩下尷尬的沉默。 終是沈浮打破了沉默:“針灸都能忍,為何不肯按摩?” 姜知意抬眼看他,她沒想到他頭一句話,居然是為白蘇抱不平。輕輕搖頭:“我不喜歡?!?/br> 又是長久的沉默,沈浮的目光落在案頭那對泥塑娃娃上,一男一女兩個娃娃,女的溫柔,男的英武,看起來便是璧人一雙。阿彥,阿彥。沈浮轉過目光:“黃家那邊,以后不可再去?!?/br> 他有些拿不準姜知意會不會反對,可她只道,好。 分明和從前一樣溫順,可是不一樣,跟從前全不一樣了。沈浮停頓片刻,轉身離開。 “姑娘,”輕羅一口氣把黃靜盈的囑咐全部說完,“三奶奶讓姑娘說是去她家取小侯爺捎來的東西,三奶奶說小侯爺跟二公子要好,這事得二公子出面才行,三奶奶還把藥方給了婢子,說她會想法子送藥過來,但如果不行,就請姑娘自己煎藥?!?/br> 她遞過藥方,姜知意接住了,沉吟著,抓藥煎藥不算很難,難的是這三天一次的診脈,以后該怎么辦? “那個醫女磨磨蹭蹭,走得可慢了,”小善從外頭回來,一臉不高興,“結果正趕上姑爺出去,倒跟她一起走了!” 輕羅連連打眼色,不讓她再說,姜知意倒不覺得難過,大約愛意消失后,那些伴隨而來的不安、不甘、嫉妒等等,也都跟著消失了。 眼下她看沈浮和白蘇,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淡漠。 “姑娘,”輕羅遲疑著說道,“上次跟著朱太醫來的,是不是就是白醫女?婢子總瞧著有幾分眼熟?!?/br> 姜知意吃了一驚,上次的醫女就是白蘇嗎?那么沈浮之前突然發難,會不會跟她有關? 入夜時下了雨,姜知意獨自坐在燈下,寫完了和離書。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和離書慣常以此結尾,想來夫妻一場,誰都不想做得太絕,可她不想寫這八個字,她只愿與沈浮生生世世,不復相見。 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與他再沒有半點關系。 燭焰搖搖,恍惚間,想起了他大醉的那夜,那是她唯一一次見他喝醉。 那也是,他與她的第一次。 作者有話說: 第19章 那晚有很多情形,姜知意都不太記得了。 她慌亂緊張,她知道他是喝得太醉認錯了人,她有些委屈,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第一次,會是這樣不堪的記憶。 然而也有幾個片段,他定定看著她時,他的目光是清明的,就好像他在那個剎那,認出了她是誰。 姜知意吹干墨跡,將那份和離書,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 那夜之后,他說,我會上門提親。 他嗓音低啞,不知是酒勁兒沒過,還是心里難過。 他找來了避子湯,那是她第一次喝那東西,不苦,但是酸,還有些澀,黏在舌尖上,嘴里一整天都是這令人厭惡的味道。 那時她以為,他是為她著想,怕她出了什么岔子惹人議論,直到成親后,他親口說出不要孩子,他一次次給她避子湯,她才知道當初的一切,并不是她以為的那樣。 姜知意收好和離書,熄燈睡下。 沈浮上門向她提親時,家里人都很吃驚,畢竟不久之前,他才剛剛向長姐求過親。 母親頭一個提出反對,冷著臉問她,你jiejie才剛過世,你就這么等不及嗎?她窘迫愧疚又傷心,掉著淚搖頭,淚眼模糊中看見父親沉郁的臉,他嘆著氣,眼角頭一次出現那么清晰的紋路,意意,你想清楚了嗎,真的要嫁? 最讓她難過的是哥哥,對她千依百順的哥哥,那么愛護她的哥哥,一拳砸在柱子上:那么個朝三暮四的東西,你為什么一定要嫁? 時至今日,她都清清楚楚記得哥哥憤怒的臉。 姜知意嘆一口氣。 哥哥應該收到她的信了吧?哥哥知道她如今醒悟,會原諒她吧? 窗外雨聲潺潺,伴著細細的涼意,姜知意沉沉睡去。 她是被鳥叫聲吵醒的,像鷓鴣又像畫眉,流麗圓轉,在她窗外叫個不停,姜知意睜開眼,看見窗紙上微亮的天光,門外靜悄悄的,值夜的丫鬟不知是沒醒,還是在院里收拾,姜知意披衣下床,將窗戶推開一條縫。 鳥叫聲瞬間停止,隔著雨后新鮮濕潤的空氣,她看見一張意氣風發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