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短暫而又漫長的幾秒鐘時間里，張昌興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艱難卻堅定地說出自己的準則。

    那股神秘恐怖的敲擊聲音終于停止，審訊室里狀況好些的人滿臉鼻涕、淚水，像是遭遇了好幾天的酷刑折磨一般跪倒在地上不住地顫抖，狀況不好的人還捂著自己的耳朵像是根本沒有從那聲音里逃脫出來。

    潘飛翔等人再受不了這折磨，趕緊繼續交代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想要逃脫這樣的“刑罰”。

    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神志的利天華只覺得首都警方真的是瘋了，竟然敢動用這樣的新型武器嚴刑逼供！

    他顫抖著放下狠話，等24小時審訊期一過，他一定會讓他的律師團隊把他們都告上法庭，讓全世界的媒體都看一看他們的非人道行徑！

    審訊的人自然是覺得又氣又無語，抓緊時間繼續審問！

    沒錯，醫生隨時在一旁待命，不會讓他真出事，但審訊不能停！

    “尊重每個人的信仰，但我們認可的只有法律作為唯一的準則，引導、評價、約束、教育、懲戒人們達成社會的公平、正義與和諧?！?/br>
    張昌興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心中終于松了口氣，剛才他心神搖曳，險些就要被帶跑，好在及時反應了過來，擺明了他們的立場。

    “但我相信，很多時候我們看似不同的準繩并不一定是沖突的。也希望未來，我們能夠共同守護共同的那片正義與光明?！?/br>
    他客客氣氣地起身，表達了尊重與善意，準備送林洛瑤離開，站起來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顧暢在得到林洛瑤的點頭后也起身推著她出了門，進入電梯。

    待張昌興親自送她出了這棟樓，林洛瑤忽然定定看向某個樓層。顧暢和張昌興也忍不住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首都市公安局很大，一幢樓便有上百個房間，院子里除了最大的這幢，還有其他的建筑，只是一般人都不會知道其中的分布。

    “聽說許多網友也很喜歡以彼之道，還之彼身這句話。恰好，我也挺喜歡的?！?/br>
    “有時候也確實不一定是沖突的?！?/br>
    她輕輕留下這句話，讓顧暢送她回醫院。

    張昌興莫名其妙地回到樓上，就聽見下面人報告審訊有了重大進展！

    除了原先的證據和剛剛得到的部分口供，真正緊密排查的從集鳳娛樂公司拿來的實體資料，被審訊的幾人好像……突然見鬼了，什么話都說出來了。

    審訊室里，利天華等人神情驚恐，而又萬分惡心、憤怒、羞恥地對著空氣試圖反抗，卻又詭異地反抗不得，像是遇到了……什么侵害一般！

    “你們想做什么！別過來！別打我”

    “?。?！把你們的臟東西給我拿開，別靠近我！啊啊啊，惡心！惡心！”

    作者有話說：

    林洛瑤：有些事情我來做，有些事情你們做，大概就不算沖突了？

    萬更真的太難了……寫了一整天，剛剛才寫完。

    第36章

    利天華叱咤風云幾十年, 何時見過這樣詭異的場景！

    頭暈目眩，眼前一黑后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迷迷糊糊地靠在往日他招待貴客的包廂沙發上，幾位熟客就坐在他身邊。

    不知道為什么, 包廂里沒有年輕的男男女女作陪，只有熱鬧的音樂放著，卻沒有人說話，顯得十分怪異。

    “怎么回事, 哪能這么沒意思, 趕緊把人都帶過來！”

    他一邊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一邊數落邊上的下屬，讓他趕緊找人過來陪著客人喝酒、唱歌、玩樂。

    頭怎么會這么疼, 心臟還這么難受，自己之前做了什么來著？利天華努力回想, 卻什么都沒記起來。

    這時，他也察覺到了更不對勁的事情。面對自己的吩咐，一旁的鄧漣沒有半點反應，客人也沒有打圓場或者主動提要求的，反而……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利總，常規的那些我們都玩膩了，要不然今天來點新鮮的？”

    一位眼熟的富豪突然湊到他身邊，在利天華耳邊說起了話。

    利天華平日雖然也會同這些人勾肩搭背，看起來親熱無比, 對于這種超過正常距離的同性耳邊輕語還是感覺十分不適。尤其, 這些人的長相、皮膚、身材, 甚至是說話嘴里的氣味都不讓人覺得舒適, 充斥著一股衰老的味道

    自己也已經五十來歲的利天華扶著額頭, 一邊不動聲色地拉開與對方的距離, 想著這人今天什么毛病。

    “劉總想要什么盡管提，只要說得出來，就沒有我這里滿足不了的！”

    他強忍不適與對方客氣了幾句，就要讓還傻愣在邊上的鄧漣扶他回自己的私人休息室，心中的怪異和不詳越發濃重。

    “鄧漣，我頭有點痛，你先幫我把這邊安排好——”

    突然，有黏膩而肥碩的手摸上了他的后背，利天華感覺自己不僅是心臟難受，胃也開始痙攣，是哪煞筆這么惡心！他一回頭就看見房間里的熟人竟然都圍了上來，臉上是慣有的帶著暴戾與yin/欲的神情，看著他像是……看著那些不值錢的年輕人一般！

    利天華已然察覺到不對，卻根本無法逃出接下來的“噩夢”。

    他想要暴起，卻無力反抗，人生第一次品嘗到了曾經被當做玩物一般的年輕男女們的絕望與窒息。

    在這里，人不是人，是動物、是物品。

    被殘忍地凌虐，各種花樣只為了滿足上位者的獵奇、施暴、cao縱欲望。

    他手下無數人的經歷盡數濃縮，如今讓他也在短時間內一次性地全部嘗遍，生理和心理被拉下了無間地獄。

    和他一樣，同時陷入幻覺的還有集鳳娛樂公司的其他高層，他們曾經犯過的罪孽，終于也體驗了一回身份對調的滋味。

    劊子手眨眼間竟然也成了被宰割的綿羊，當刀子割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當恥辱毀滅著自己的尊嚴時，方能達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除了他們，還有暫時未被調查的，此刻正在像往常一樣參加著商業洽談、單位會議、朋友聚會，甚至在出席大型公共場合的“大人物”、“體面人”都突然像是發了瘋一樣！

    在眾目睽睽之下作出了無比尷尬、惡心、詭異而不堪的反應，嘴里不停發出像是被人毆打、侵犯時發出的叫喊，還不住地認錯，將自己曾經在具體什么時間做了什么樣的壞事一五一十交代了出來。

    讓無數人在感覺辣眼睛的同時被迫聽了一大堆“內幕”，親眼見證了被揭下面具的人性！

    短短的幾個小時里，從首都一帶輻射開來的詭異事件同時發生，不僅直接改寫了眾多人的命運，更引發了一場看不見的“海嘯”。

    整整半年多的時間，官方才徹底清完這一波“神秘事件”的相關人員與余韻。

    很長一段時間里，娛樂圈風氣煥然一新，富豪名流也都突然變得潔身自好了起來，半點不敢越線。

    當天，張昌興并不曉得只是來逛了一圈的林洛瑤會給今年的他提供多少超額而亮眼的“業績”，但聽到所有接受訊問的集鳳公司的人都出現了驚人統一的幻覺，也難掩驚駭之色，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尤其是聽說所有人都是從聽到某種奇怪的節拍聲開始變得不正常，并強調那聲音哪怕是堵住了耳朵他們好像也依然聽得到，張昌興猛然想到他剛剛和林洛瑤在樓上會客室談話時，隱約瞥見某人的腳有在輕輕上下拍打。

    這——這也太離譜了！

    都沒有過正面接觸，只是置身同一棟樓，就可以做到這樣的程度??？

    剛剛與林洛瑤面對面談過話，親身感受到了那非人的神秘力量，張昌興心中波瀾再起的同時幾乎斷定了異像的出現必定與她有關！

    實在是除了她，沒有人可能做到這樣的程度！

    想起剛剛二人關于法律、道德的對話，張昌興面色越發深沉。在此之前，他從未想象過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到達這樣可怕的地步，她的極限究竟在哪里，人的生死只在她一個念頭??？

    這簡直……就是活生生的重型武器??！

    “利天華這回絕對走不了了！第一小隊已經出動，依照嫌疑人剛剛供述出來存放私密賬本、聯絡名單和巨額財產的地方搜尋實證，口供也全部都對上了！現在，他們還有東西沒說完！”

    “就是，估計等他們恢復正常，后續可能有點麻煩?！?/br>
    看著下屬敬畏、恍惚而興奮的表情，顯然他們也覺得這次的案件審訊十分怪異，讓見證了詭異場景的警察們也汗毛直立。

    又因為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集鳳涉嫌犯罪的全部線索，都是審訊對象自己主動交代的，節省了他們不知道多少功夫心情是激動、糾結又復雜，還有些隱隱的擔憂。

    也不知道等會兒，集鳳娛樂公司的律師團隊見到利天華等人，會發生什么事情來。

    這些視頻也實在沒法放出去！

    張昌興聽到這話，決定不再去想林洛瑤的事情，這個問題還是留給上面解決吧。至于自己責任范圍內的工作，他用力拍了拍下屬的肩膀，威嚴道。

    “盡管去做，你們只需要cao心有沒有把案件查清楚，有沒有還公眾和受害人一個交代！”

    “其他的不用多想。正常審訊程序，全程監控錄音，半點問題沒有！若是有人想找麻煩，讓他們盡管來找我！”

    聽到局長這強勢擔當的話，底下人自然也是干勁十足，下屬立刻同他敬了個禮又繼續回去工作了。

    張昌興說完這話，看著剛剛提交上來的一大疊匯報材料，深呼一口氣認真告誡自己忍住忍??！

    千萬不能有撿了便宜的想法，更不能有以后請林洛瑤做他們警局的特殊顧問的念頭！法律是唯一準則，克制貪婪與偷懶，還是得踏踏實實正常流程辦案！

    林洛瑤坐在輪椅上被推出了大樓，顧暢觀察到她的腳已經完全停止了剛剛的動作，安安靜靜地放著，開口道：“主要是腿部感到不舒服嗎？”

    之前，明明已經可以正常行走。

    這輩子還是第一回 坐輪椅，感受很不錯的林洛瑤思忖片刻：“暫時不適?！?/br>
    這身體的先天條件一般，和林洛瑤原本的身體幾乎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她的靈魂力量恢復的越多，反而會與這身體的適配度越來越差。

    若是用這個時代年輕人的話來說，大概是硬件帶不動軟件？

    顧暢看著身體不好，卻沒有多少自覺的林洛瑤，頭一次認真擔心起某個人會不會英年早逝的事情來。

    對于自己能活多久都無所謂的顧暢人生第一次碰到這么神奇的人，看見了這么多神奇的事情，也難得生出些萬一林洛瑤早早病死，實在是有些可惜的想法。

    “我把手頭的工作都辭了?！?/br>
    他細致地連人帶輪椅直接抱進自己的座駕里，林洛瑤懶懶地將手環在他的脖頸，自然地接受這到位的服侍。

    抱起她一瞬間，顧暢又聞到那股熟悉的氣味。初聞像是木質、草本植物散發出來的淡香，古樸而幽靜。再一嗅那味道又隱隱變了，帶著些許澀感、甜膩與魅惑。每回，他走進林洛瑤的病房都會聞得到。

    聽到顧暢交代他將手上的事情脫了手，林洛瑤輕輕打量了他幾眼。

    “你這是——想要做我的專職助理？”

    顧暢原本也沒想好自己的定位，聽到這里很快點頭。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確定了人生大概只有這一次機會遇見這樣的人。

    他想跟在她身邊，看一看自己從未發現過的神奇世界，感受截然不同的東西。

    “今后，您就是我的雇主?！?/br>
    “我不會向您索取任何東西，唯一的要求就是跟在您身邊?！?/br>
    他認真而迅速地進入了角色，飛快考慮起如何進一步提高當前林洛瑤的生活、直播感受，替她解決所有能代勞、體現自己價值的事情。

    顧暢記得林洛瑤的所有喜好，只愿意吃純天然的高品質食物、不愛喝任何飲料，比起常規飲食更偏愛用各類罕見的藥材煉制的藥液補充能量。

    藥方他已經背熟，手上的資產也換成了南北方的幾大藥材基地。

    她幾乎沒有尋常人會有的口腹之欲，對于化工制品的氣味極為敏感，會憐愛可愛蠢萌的小動物……

    系統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當著自己面意圖篡了自己小助理職位的男人，氣地險些要現出原型！

    【宿主！他絕對不可能代替我！我可厲害——】

    系統氣呼呼地剛喊出這話，就聽顧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