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回到警局。

    面對溫思涵的口供以及提供出來的大量虐待藝人、逼迫藝人提供性/交易的證據，警方收集到的搞幕后交易、涉嫌洗錢、涉黑的線索，經紀人也好、高層、乃至最大的老總利天華的臉色都是驚人的一致——黑云壓頂。

    他們根本沒想到警方居然能這么快時間就拿到如此多的證據，潘飛翔更沒想到溫思涵私下竟留了這么狠的一手。

    她幾乎是將所有能接觸到的公司涉嫌違法犯罪的事情都單獨保留了一份證據，甚至潘飛翔早上去她房間隨口說的話都被錄了音！

    “他們有那么多的手段，我自然也要有足夠的心眼，否則哪天被賣了都不知道?！?/br>
    溫思涵對警察交代她在電腦里都藏了哪些東西，花重金購買的極其私密的針孔攝像機、錄音器都藏在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的地方，這些事情她一做就是好幾年。

    “我想著如果事情不會被曝光，這些東西就留在手里做把柄，以后總能用得上?！?/br>
    “如果事情暴露了，我也可以做污點證人，爭取讓他們多做幾年牢，自己少蹲些時日?！?/br>
    她聽聞自己的經紀人、藝人管理部部長、老總此時都在自己隔壁接受調查詢問，臉上也呈現出了譏諷之意。

    只是，她嘲諷地笑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累了。

    帶著笑容已經成為了她的職業習慣，哪怕心里再不開心對外也要笑的燦爛，但如今能管她的人都自身難保了，這個習慣她估計也可以改了。

    “我沒學過法律，能大概告訴我，那些人要進去坐牢的吧，會要坐多久呢？”

    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也把保留的證據一一和警方做了說明，溫思涵只剩下這一個關心的問題。

    這時，利天華的私人法律顧問團隊也趕來了，申請對利天華取保候審和會見辯護。

    “利先生患有嚴重的高血壓、動脈硬化，曾經做過腎移植手術，至今仍會不時發作，符合取保候審條件?！?/br>
    精英模樣的律師團隊冷冰冰地拿出了雇主過往的病例和醫療證明書，明顯是早有準備，就要辦理手續將利天華帶走。

    坐在溫思涵對面的警察暫時沒辦法回答她這個問題，只能說對于經紀人、藝人部部長這些有了直接證據的人肯定是要坐上了好幾年牢的。至于其他可能涉及到數罪并罰的、最終證據鏈確認的不好說。

    聽到警察同志向她保證：他們一定會盡全力將集鳳娛樂調查清楚，讓犯罪者得到應有的懲罰，溫思涵也只能略帶遺憾地點了點頭。

    她心里其實也有思量。

    溫思涵日常接觸最多的人就是經紀人潘飛翔，手里的證據超過三分之二都與他有關。

    雖然身為當紅小花，溫思涵在公司的地位并不算多高。根本沒有多少機會接觸到執掌整個公司、掌握至高權利的大老板——利天華。

    哪怕知道這個惡心的老男人會指使下面將藝人帶到私密場所為某些顯貴提供服務，為他牟利，但無奈根本沒法拿到直接證據。

    利天華也是個疑心極重的人，哪怕和他見個面、吃個飯，也都要經過專業人士的檢查，任何東西都不準帶入。

    更不用提帶去做某些不可說的事情了。

    潘飛翔嘴嗨之時還和她提過，不論怎么出事，老總都不會出事，一切事情他們都考慮到了。哪怕有人不長腦袋地要搞他們，高層也不會受到大的影響，自有替罪羊。

    所以，她的努力大概也只能絆倒潘飛翔以及少部分中高層。

    其他的，就只能看命了。

    聽到利天華律師團隊就守在外面，24小時一到就要把利天華取保候審帶走，剛剛開完工作會議的張局長直接下了指示。

    “審訊都抓緊速度，一定要問出東西來！”

    “拿到證據，把利天華留下來！”

    利天華的律師團隊的確是牛，但他們首都公安局的門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進的，更不是玩過家家！既然敢直接沖到集鳳開展行動，便是做好了要查個底朝天的準備！

    像利天華這樣老謀深算，身邊又養了一大堆專業法律人士和幕僚的人，他們必須抓住這寶貴的24小時候時間，找到他系犯罪集團主犯、或者自身犯罪性質惡劣、情節嚴重的證據來拒絕取保候審申請，繼續后續的調查！

    下達了指令，他又急匆匆趕到樓上同那位會面。

    “剛剛的會議非常重要，實在脫不開身?！?/br>
    打開門，張興昌解釋自己剛剛為什么沒有出現，完全沒有收到消息也不知道對方為什么突然會出院，還特意提出要見他。

    “沒事，正是時候?！?/br>
    林洛瑤睜開眼睛，勾起嘴角，半點也不在意對方的姍姍來遲。

    今天，她身上還是穿著醫院的病服。但同普通醫院不同，是僅刺繡了小小醫院標志的真絲純白色上下套裝，配著極細的黑色條紋不僅不會讓人直接聯想到病服，反而像是有設計感的舒適常服。

    雪白的衣裳，雪白的皮膚，極黑的長發與眼睛，坐在輪椅上的女孩表面上的病弱與她實際蘊含的本事同樣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從容不迫的神態比張興昌更像是這個地方的主人。腳不緊不慢地打著某種節拍，剛好在他進來的前一刻提前停止。

    “我今天出來，只是為了兩件事情?！?/br>
    她輕輕抽出一張前不久和系統、小袁玩過的命運紙牌放在桌上。

    “一、提醒你們注意這個東西?！?/br>
    張興昌嚴肅地拿過這張紙牌，總覺得有些面熟。因為提出這事情的人是面前人，他顯得極為鄭重。

    “我感覺到這套流通在首都市的紙牌上附著著不少惡意，若是接觸久了，會對人產生損害。到了有心人的手里，更會引出不好的事情來?！?/br>
    聽到這里，張局立刻放下紙牌，也終于想起了先前他在結案報告里看見的徐商家照片里好像就出現過這套紙牌！

    所以，徐商突然瞄準葉乾，搞奇奇怪怪的儀式不只是他個人的想法，而是有其他人的參與？

    沒等他多問些其中的具體情況，林洛瑤已經云淡風輕地說起了第二個理由。

    “二、就是想出來逛一逛?！?/br>
    在審訊室坐地心煩氣躁的利天華想著自己養的那些律師不知道來了沒有，也計算著從進入這里大概過了多久。審訊室里沒有任何可以提示時間的東西，加上警察時不時的干擾、訊問，他很難判斷出來時間過了多久。

    “利先生如果身體出現什么情況，醫治不及時，你們擔得起責任嗎！”

    利天華的團隊知道警方肯定想要利用這點時間盡可能從雇主嘴里套出話來，自然也不能就這么坐著。

    有人精準地計時、有人錄制視頻、有人拿力利天華的財富地位，語帶威脅地提醒他們：如果想要強行扣留一名五十多歲的重病患者，就是公然的違法和謀殺！

    林洛瑤簡簡單單拋下這么幾句話，留給了張局長一個不小的任務，他們馬上要召集玄學人士對這套卡牌進行檢查，然后去市面上調查是哪里印制、銷售的，及時收回！

    耳朵微微一動，林洛瑤忽然又開始輕輕用腳在地上打起了節拍。

    面對警察的步步緊逼，拿出來一系列的證據，潘飛翔已然有些扛不住，卻還想著再熬一熬，說不定公司就會派人撈他。

    但審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抓住了他回答中的漏洞，確定了更多信息。

    潘飛翔索性不敢說話了。驀地，他聽見樓上像是傳來了某種有規律的節奏，像是有人在敲擊地面。

    可這里的建筑都是特殊構造，尤其是例如審訊室一類的地方隔音效果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怎么會傳來這種奇怪的聲響。

    敲擊的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快，讓潘飛翔的心臟也不由地加快了。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剛剛已經保持了沉默很久的潘飛翔忍不住問向面前看起來一點沒反應的警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臟。

    “別轉移話題！能說話就老實交代剛剛的問題！”

    審訊的人還以為他是沒事找事、轉移視線，卻看見他整張臉慢慢都皺了起來，雙手一會兒捂住耳朵、一會兒捂住胸口，無比焦慮煩躁的模樣。

    與此同時，有相同感受的還有正在不同房間接受訊問的集鳳娛樂公司的其他人。

    利天華身體確實是有些不好，他也極為惜命，非常重視日常保養。正常情況下，身體都是很不錯的。

    他第一次聽見這奇怪的聲音，自然也叫地最大聲。

    “你們在搞什么把戲，立刻給我停止！”

    警察們冷漠地看著利天華演戲，哪有什么音頻攻擊。利天華腎臟不好是真的，可從沒聽說他心臟不好，更沒聽說他還會幻聽，這理由找也不找點好的，著實是太拙劣了！

    林洛瑤坐在輪椅上，輕快地加快了打著節拍的步伐，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張局對話。

    顧暢注意到她的動作，又很快抬頭不去引起張昌興的注意。

    “我的確可以看見一個人的過去和未來，你也想試一試嗎？”

    她隱藏在桌子下的腳節奏越來越快，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淡淡的，說的話既像是隨意聊天，又像是滿足張昌興的好奇。

    如果說警方還有些忌憚利天華的身體，那些看起來健康無比，也沒有什么重大疾病史的中高層捂著心臟說是誰在敲打天花板，好難受的時候。房間里的警察更是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直接呵斥對方別裝了！

    直到所有集鳳娛樂公司正在接受調查的人都莫名出現了同樣的“裝模作樣”。

    “什么情況，看起來不像裝的，總不能他們以前就商量好出事了一起裝神經病吧！”

    “我們根本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啊，有的人說是在敲天花板、有的人說是在敲墻壁，還有人說是直接敲在他們的耳膜上！簡直是見鬼了！”

    申齊剛說完見鬼，忽然就看到其他同事面色變得有些怪異，又立刻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恢復了熱烈討論。

    大家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剛剛結束的某檔綜藝，卻不知道某人此刻就在這棟樓里。

    很快，這一情況被層層上報。

    “你是個心中有著強烈規則與準繩的人，和你的父親一樣身體里流淌著guntang的鮮紅血液，跳動著紅色的心臟，為了心中的理想你們可以付出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br>
    林洛瑤悠悠地開口，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面前的張昌興，像是真的看見了他的靈魂。

    “父親慘烈的前車之鑒不僅沒有削減你心中的火焰，更成了你永恒的動力?？v使遇見多大的困難、阻礙，甚至是危險，你都無所畏懼。前不久，你又去看了他，為他獻上一束鮮紅的木棉花，告訴他你的兒子今后也想穿上你們這樣的衣服?！?/br>
    “我聽見了你似乎在對他報告著你去年一年的工作，也感受到了他在為你驕傲?！?/br>
    張昌興已經聽說過她許多的事跡，卻是第一次親耳見證！

    尤其是聽到她說出自己帶了一束火紅的木棉花，和父親說兒子也想穿上警服的話，張昌興臉上滿是愕然與震撼！

    父親的事情并不難調查?？筛赣H忌日那天他有工作沒能前往，是第二天夜里獨自去的，身邊沒有任何人！她怎么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我們還是要看向未來?！?/br>
    張昌興沒再提這個話題，而是對著林洛瑤問出了許多人都想知道的關鍵問題。

    “您心中的最高準則是什么？”

    潘飛翔已經聽不太清楚審訊警察的話了，身體里的內臟聽從著那節奏一同振動，頭暈、耳鳴、煩躁、惡心等等一系列癥狀全都涌了上來。

    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聞不到任何味道，也聽不見任何聲音，振動著的血液也即將突破他的器官滲出體外。

    像是有一個魔鬼，他們就是她手中的木偶，隨意地被控制、拉扯著。

    只要她輕輕一用力，就可以將這些個木偶徹底——四分五裂。

    “我尊重你們的律法，但我承認的最高準則是我心中的道德?！?/br>
    林洛瑤停止了那擊打的節拍，微微抬起頭，神情鄭重地說明自己的道。

    “因果循環，業力自承”

    “若天道不承，那便自行之?！?/br>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是一道驚雷炸開在張昌興的腦子里，像是遙遠而莊嚴的神音，震撼心靈、激蕩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