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野 第1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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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辛月聽不見了,她的世界里只有連續不斷的耳鳴與驟然掠起的白光。 冷,無比的冷。 像墜入冰窖,身體內僅存的溫度正源源不斷的從傷口處流出,外面冬日的冷氣又灌進來。 她仿佛被拉進了一個虛幻而割裂的世界,有那么好幾秒她感覺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真的去到了另一個未知的世界,直到……視野里出現她每日清晨醒來就能看到的那張臉。 那張臉是她最熟悉的,可此刻那張臉上的表情卻是她從未見過的。 他在害怕,也慌張到失措。 有什么砸了下來。 涼的。 他哭了。 她沒見過他哭。 她總覺得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會的哭的。 原來也是會的啊,因為她。 她像是被這砸下來的眼淚拉回現實,耳畔慢慢響起無比嘈雜的聲音,她也聽到了陳江野的聲音,他在一遍又一遍的喊她,聲音又沙又啞。 她想告訴他,別擔心,校醫院就在旁邊,她不會有事,只是延遲的疼痛感猛地在這一刻襲來,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涼氣,而這一吸氣,隨之而來的又是更為劇烈的疼痛。 她連呼吸都痛得要命,可看著他眼淚一滴一滴不停往下砸,她心也跟著疼。 “陳江野?!?/br> 她強忍著痛開口,“別哭啊?!?/br> 作者有話說: 放心?。?!阿月沒事?。?!這里只是為了推動下章另一個很重要的劇情?。?!下章我今晚凌晨就發?。?! ps∶這是正文倒數第三章,番外大家想看什么可以留言 第84章 陽光 校醫院手術室外。 冬日冷白的陽光透過窗照進過道, 在白墻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光影。 一個人蜷縮在那里,像是犯了難以忍受的痛疾,額頭上全是綻起的青筋, 臉上布滿了與他凌厲五官十分違和的淚痕。 他不像是個會這樣痛哭的人。 陳江野自己也從未想過, 有一天他會哭成這樣,像是要將曾經過去的十二年與未來余生的所有眼淚都在這一次流盡。 辛月已經被送進手術室半個多小時,這半個多小時對他來說仿佛比一整個世紀都難熬, 每過去一秒就像是會一有根鐵釘狠狠釘入進他的胸腔里, 痛得快要無法保持呼吸。 這一次的痛癥比曾經數次加起來還要來得猛烈,有好幾個瞬間他都感覺快要支撐不下去,但他得撐下去,必須撐下去,辛月還沒有從手術室里出來。 在經歷了不知多少次快要暈厥的絞痛后,手術室的大門終于被推開,他立馬從地上爬起來。 “醫生她怎么樣?!” 出來的是名年輕護士,在看到眼淚縱橫又滿臉沾著血的他后, 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才說∶“患者已經暫時脫離生命危險, 但仍需觀察,你是她男朋友是吧?” “是?!?/br> “請盡快聯系她的直系親屬到醫院?!?/br> 陳江野心頭倏地一緊, 過了會兒才點頭。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辛隆說…… 胸腔內的疼痛仍未消減,但他沒有后退到墻邊去倚著墻, 就硬撐著站在原地等著辛月從手術室里推出來。 看到辛月被推出來, 一滴眼淚又猝然砸落。 他每天都能看見她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的樣子, 但從前的每一次他都能確信她會在清晨睜開眼, 然后沖他笑。 而這一次, 她臉上毫無血色, 憔悴得像一片蒼白的,就快要碎掉的瓷。 在明天的清晨,他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她對他笑。 又是一陣如刀絞般的疼痛,他捂住胸口,艱難地邁著步子跟上去。 到了病房,醫生叮囑了一些事情后,護士走再一次提醒他趕緊聯系患者家屬,然后跟醫生一起離開。 關于辛月的病情,醫生并沒有過多的闡述,只說大概率沒有性命危險,這樣的話既讓人放心又讓人擔心。 陳江野雖然情緒還難以平復,但還沒有喪失思考能力,過來的一路上他也一直在強制讓自己冷靜。 這里是普通病房,校醫院這邊也沒有要他們轉院的意思,那病情就一定并不嚴重,校醫院絕不可能拿本校學生性命當兒戲。 想到這些,他才有勇氣給辛隆打電話,但在病房外撥通辛隆電話之前,他依舊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按下撥號鍵時,他手也還有些微微顫抖。 “喂?” 電話那頭傳來辛隆的聲音。 陳江野張了張嘴嘗試開口,喉嚨里卻一時發不出聲音。 “小野?” 陳江野吞咽了一下,啞著嗓子喊了聲∶“叔?!?/br> 辛隆一聽他這聲音就不對勁,語氣一下就緊張起來∶“怎么了?!” “辛月她出了點事?!?/br> 為了不讓他擔心,陳江野盡量一口氣說完,“現在她在校醫院,剛從手術室出來,轉到普通病房了,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但您還是來一趟比較好?!?/br> 那頭沉默片刻,只說了聲∶“我馬上過來?!?/br> 他聲音聽不出多少慌張,但陳江野知道他心里肯定心急如焚∶“我知道您著急,所以您在家里等著,我讓人去接您,我不希望您再出什么事?!?/br> 那頭又沉默兩秒,然后說∶“好?!?/br> 陳江野沒有掛電話,他緊緊握著手機,在數次吞咽后啞聲開口∶“叔,對不起,我沒保護好辛月,對不起……” 他聲音低下去,嘶啞得幾乎聽不見,但始終在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目光含痛地望著病床上的辛月。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我知道她出事時你肯定不在場,所以你不用自責,我不會怪你,辛月也不會?!?/br> 辛隆的聲音也控制不住有些發抖,“她知道你要是在,一定會保護好她?!?/br> 陳江野覺得自己很沒用,沒保護好辛月就算了,還要反過來被安慰。 他重重閉了閉眼,在捱過又一陣鉆心的絞痛后,緊握著手機說∶ “先掛了叔,我去找人來接您?!?/br> “嗯,沒多想,等我過來?!?/br> “嗯?!?/br> 掛斷和辛隆的通話,他翻出南凱的手機號,打過去,讓南凱去接辛隆到成都,也一并安排好了送辛隆登機和接機的人。 做完這些,他關掉手機,走回病房。 病床上的辛月還閉著眼,不知何時能醒,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手放在床沿邊,針管扎在她手上往血管里輸著液。 陳江野伸出手,像是想去替她暖一暖她那一到冬天就總是冰涼的手,可他在看到自己滿手的血后,動作僵在半空,沒有再繼續靠近。 他手上是她的血,不臟,但他不想再讓她身上沾血。 收回手,他緩緩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靜靜看著辛月。 他沒有再哭,臉上淚痕混雜斑駁血跡,眼尾很紅,眼神黯淡,讓他看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頹廢。 或許只有床上的少女醒過來,對他笑一笑,他如長夜般漆黑的雙眸才會掠起光亮。 他就這樣看著病床上的人,守著她,守了整整一夜,沒有閉過眼,連姿勢都未變。 現在還不算太冷,但一動不動的靜坐一夜,就算是初秋也會被凍得渾身僵硬,何況入冬,他向來又穿得單薄,可他像是感覺不到冷,也沒有一夜未眠的困意,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辛月,等著她醒過來。 比起失血過多的辛月,此刻他看起來更為蒼白,眼窩深陷,整個眼眶都是紅的,血絲布滿眼球,臉色呈現出一種大病之人的枯槁,可他眼神很勁,透著近乎偏執的執著,仿佛辛月一天不睜眼,他就一天不閉眼。 辛隆趕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狀態的陳江野,他都不用開口,任誰都能看出他在這里干坐了一夜。 比起床上的辛月,這會兒辛隆更擔心陳江野,陳江野連他進來了都沒察覺,再加上他這滿臉未清洗的血。 看了會兒辛月后,他喊了陳江野一聲∶“小野?” 陳江野這才扭動像是完全僵掉的脖頸,艱難地轉頭看向他。 “叔?!?/br> 聲音沙啞得像一截枯木。 辛隆心底重重一沉,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么,最后沉默的過去坐到他身側,和他一起等辛月醒過來。 似乎是辛月也聽到了陳江野過分沙啞的聲音,于是強迫自己趕快醒過來,在僅僅兩分鐘后就睜開了眼。 “辛月!” 辛隆立馬站了起來。 陳江野也想站起來,可剛一起身就又跌了回去,他關節太僵,腿也麻木得沒了知覺,要扶著椅子才能勉強站起來。 辛月看到了他的吃力,眼底一瞬間便溢出心疼。 “我去叫醫生!” 辛隆說完就沖出了病房。 房間里只剩下彼此對望的他們兩人。 他們常常這樣與彼此對視,很多時候一個對視就足以抵過千言萬語。 一滴淚猝不及防地從那雙像是已經哭到水分枯竭的眼睛里滑落。 辛月的雙眼也一瞬濕潤,她吞咽了一下,讓喉嚨不要那么干澀,然后笑起來∶“陳江野,別哭啊,我不是醒了嗎?!?/br> “別說話?!?/br> 兩個人的聲音都喑啞。 他讓她別說話,可她不聽,忍著伴隨呼吸陣陣傳來的疼痛又一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