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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文太太起得很早,她在家里轉了兩圈,發現兩位主人好像還呆在樓上。她雖然擔憂,做事依舊有條不紊,先是提前聯系了方醫生,請他做好準備,或許等會兒需要他過來一趟。接著她又檢視了屋里屋外,確認一切正常后按時整治了一桌早餐,只等沉先生和沉夫人起床。 直到早餐涼透了也沒有人下樓來,文太太終于坐不住了。她沿著扶梯走上去找人,整棟房子靜悄悄的,只有她在織金地毯上踩出的沙沙聲。 沉淵的臥室門竟然半敞著,似乎昨夜裴令容進去后就忘了關。文太太謹慎地上前敲了敲那扇虛掩的門:“沉先生,您醒了嗎?” “您感覺好點了嗎?是否需要通知醫生過來?”她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于是又問了一遍,“時間不早了,先生。夫人還在里面嗎?她今天早上應該去復診了?!?/br> 老管家站在門外等待著,片刻之后她才聽到衣料摩擦和人下床走動的聲音,里面終于傳出了一句回應。 “……夫人還要休息一會兒,”是沉淵在低聲說話,“復診延后到下午?!?/br> 沉淵花了兩三分鐘才徹底清醒。他醒來的時候倒是還穿著昨天那件禮服,裴令容渾身赤裸,被他扣在懷里。他外套上那些繁復的衣帶和裝飾全都散開了,和那條蛇一起糾纏著裹在她身上。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點一點地被他回憶起來,許多混亂的畫面和聲音涌入他腦中,沉淵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這是不可原諒的、可怕的錯誤,昨夜沉淵圈禁她,又強迫了她,最糟糕的是讓她發現了他的真實面目。 自他們重逢以來,他始終以三年前那個“沉淵”的形象出現。事實上如果裴令容喜歡和這樣的沉淵相處,他不介意一直扮演這個角色。 沉淵知道他的狀態不太穩定,不過有白噪音和止痛藥就足夠讓他保持清醒。何況現在他還有他的向導,已經沒有什么事情能影響他了。 裴令容回家之后,沉淵的生活好像就突然失去了驅動力。反正人已經找到了,他除了早點下班回去看老婆之外再無別的追求?;蛟S是因為精神領域的混亂,或許是這段時間過于幸福,他變得怠惰而懶散,連沉家的這點小手段也沒有防備。 門外的文太太得到了沉淵的答復,下樓去修改預約,沉淵則站在床邊檢查裴令容的情況。她還睡著,因熟睡而暈紅的臉陷在卷發和凌亂床鋪里。蝰蛇毫不客氣地霸占了主人原本的位置,更緊密地勾纏著懷里的女人。 它捆了她一夜還不知足,似乎恨不得長在她身上。昨夜她說是沉淵不愿意所以他們不能綁定,聽了這句話之后它就發了狂。 沉淵拎開大蛇的尾巴,握住裴令容的小腿仔細看了看。矯治器還好好地扣著,似乎沒有出什么問題。也許他昨晚還沒有全瘋,到底還記得不能累著她的腿。 她身上的其他地方滿是情色的痕跡,連手背上都留了一圈牙印。沉淵抱歉地彎下腰,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吻。 床上的被子顯然也是沒法再用了,沉淵將裴令容簡單清理了一番,裹在一件干凈的大衣里抱了出去。 裴令容這一覺斷斷續續地睡了很久,中途一度還發起了低燒,差點急壞了文太太。方醫生立刻被召喚來出診,得出的結論是沒大問題,估計只是太勞累了,需要休息。 他收起檢查中使用的儀器,再看看床上裹得只露了一蓬卷發的病人,還是謹慎道:“雖然傷腿應該適當活動,但還是要避免太劇烈的運動。如果沉夫人在她那個……呃,工作間花了太多精力的話,家人也要提醒她注意休息?!?/br> 沉淵記下了醫生的處方,又禮貌地道謝:“今天我們不能去復診了,如果她明天有精神的話,我再帶她過去?!?/br> “完全是胡鬧,”在醫生走后,文太太終于忍不住責怪他,“您怎么能……您明知道夫人的情況不好?!?/br> 對于她的指控沉淵也坦然接受,并且保證這是一次意外,以后不會再發生。 在裴令容昏睡期間沉淵做了不少事情,他坐在她床邊處理公務和參加會議,在會議中途還暫停了幾次,為了按時喚醒她喂水和藥。 除此之外他還抽空弄清楚了昨天沉明渙到底做了什么,好在沉淵離開皇宮前已經讓人把他控制住了,很容易就找到了他身上的幾個發信器。 這東西大概是他從境外帶進來的,其原理大概是發出特定的電磁頻率,可以對哨兵產生干擾。不過它只有作用于瀕臨暴走的哨兵才有明顯效果,而且必須距離目標三米內使用。 就這么一個毫無實戰意義,雞肋到可笑的玩意兒居然成功暗算了沉淵,周丞玉看了報告簡直笑掉大牙,表面上還裝得一派正經:“太令人發指了,竟敢在天子腳下公然使用如此危險的違禁武器!哎,還嚴重地傷害了我們的宰相大人!真是無法原諒,罪不容誅??!” 沉淵任他在對面高談闊論,徑自側身去觀察裴令容是否不再發熱。 自從剛才開會周丞玉就看出沉淵頻頻分心,他的影像也時常在畫面中消失,皇帝忍不住提高聲音詢問:“你到底在看什么?” “看你表嫂,”沉淵重新坐直了,終于分了一點注意給周丞玉,“她今天病了,現在躺在我旁邊?!?/br> 周丞玉:…… 周丞玉:“我以為你今天請病假是因為你病了?!?/br> 這家伙竟然一直是貼著老婆參加的內閣會議?周丞玉齜牙咧嘴地瞪著屏幕,立刻換了一個話題:“所以沉明渙你準備怎么辦?” “這次問出來的東西不夠,他大概沒全說實話,”沉淵翻著文件,答得漫不經心,“先關著,等我有空再審?!?/br> 到了晚飯時間,文太太覺得不能讓裴令容再睡下去,硬是把她叫了起來。 “還困嗎?吃點東西再睡吧,”沉淵掌住她的背輕輕晃了晃,“先喝點牛奶好不好?” 裴令容東倒西歪地勉強坐起來,看起來完全沒有聽懂他在說什么,但也乖順地任人擺布,要給她披衣服她就抬手,要給她喂飯她就張嘴。 文太太見她始終呆呆的一言不發,不由得擔憂道:“怎么回事?好像也不發燒了……您感覺怎么樣,頭暈嗎?” 沉淵停下喂飯的動作,又重復了一遍文太太的問題。片刻之后裴令容才反應過來,緩慢地搖了搖頭:“我沒事,我不暈?!?/br> 接著她才意識到自己大概是病了,所以讓人擔心了,就努力打起精神笑了一下:“我已經好了,沒事了,謝謝?!?/br> 不知道為什么,文太太似乎并沒有因此放下心來。裴令容感覺她的腦袋差不多是凍住了,壓根兒無法正常思考,還不能有效地察言觀色。 至于她為什么會生病,裴令容也不太明白。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仿佛是一個模糊的夢境,她努力回想也只能想起一些片段。 沉淵好像在向她道歉,他說昨天是他錯了,以后一定不會這樣。 裴令容仍是稀里糊涂,聽了這話也沒什么反應,徑自答非所問道:“你好了嗎?” “你最近,那個,是不是有點頭痛,”她盡量組織語言,沒有直說他的精神狀態,“……現在好一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