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裝后死對頭彎
薛瑯腳步一頓,問:“潘安呢?”他也是知道,那頭驢是潘安的軟肋,鎮日擔心被他看上。但凡遇上他,就要遮遮掩掩。 “潘安便是不在,卑職才奇怪。那驢動靜如此之大!” 薛瑯腳尖一轉。 待離臨時搭建的馬廄越近,那驢叫聲越凄厲,說發瘋半分不為過。 馬廄邊已圍了一圈人,里頭沒有一個是潘安。 眾人見他前來,讓出一條路來。 他站在馬廄邊上,看到那果然是潘安的大力,狀如瘋癲,一邊嘶叫一邊瘋狂蹦跶,沒有一時一刻能停下來。卻也不跳出馬廄,就在這方寸之間折騰。 大力認出他來,立時向他靠近幾分,只焦躁之意壓制不下,依然上騰下躍,驚得廄中一片煙塵。 “將軍小心?!鄙磉吶思娂娞嵝?。 他搖一搖頭,并不躲閃,盯著大力凝注了幾息,終于發現它身上的韁繩深深嵌在地上的石槽里。 石槽沉重,雖已被拖著移了位,卻依然壓著韁繩。 大力便是因此跳不出去。 “劍?!彼斐鍪?。 王懷安忙抽出腰間長劍,雙手呈上。 薛瑯持劍近前,在大力一個騰躍落地的瞬間,手腕一轉,鋒利的劍尖已挑斷韁繩。 大力瞬間從半人高的柵欄跳出去,豎著耳朵辨了辨了風中的聲響,撒開四蹄順著山坡疾馳而去。 “走,跟去看看?!毖Μ橂S手牽起一匹馬,翻身而上,雙腿一夾馬腹,似箭一般射向前方。 幾位將士連忙上馬,追隨其后。 連綿帳子里的眾人聽到聲響,齊齊掀簾而出,不知發生了何事,紛紛引頸遠望。 最尾端一間氈帳,白三郎往外探出顆腦袋,正正好看見薛瑯帶人奔騰遠去的背影。 這是做什么呢? 他心中的疑慮一閃而過,繼而便一陣暗喜,八成是前去赴伽藍堂姐的約。 等他二人雙雙攜手而歸……他回首看看帳子里已堆成小山一樣的貴重寶貝,心潮瞬間激蕩澎湃。 錫礦,我來啦。 巴爾佳,我來啦。 夫子……嗯,快要暴富的時候呢,潘夫子去哪里了? 氈帳中他的幾位堂哥、堂弟見他一臉遮不住的喜色,揶揄道:“我等收到消息,七公主早一刻之前已帶人外出,說不定此時已將你那夫子捉進了麻袋里,就等著今夜洞房呢!” 白三郎哈哈連笑兩聲,“我說我一定贏,你們就等著哭吧,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說: 白三郎:哈哈哈哈哈哈哈…… 嘉柔:徒兒,莫笑咯,下一章就該哭啦! (周二正好是上夾子的時間,當天的更新時間后移,晚上才更新,請大家諒解) 第26章 茫茫草原上的一小片胡楊林里, 嘉柔蹲坐在最高那一棵的樹冠上,把一個呼哨吹得險些驚破天去。 一身紅衣的伽藍公主歪斜在她的棗紅馬背上,悠哉支著腦袋, 像這世上任何一個強取豪奪的浪子, “你吹吧,你吹破小嘴也沒人來救你!” 她的話剛說罷,一陣威武雄壯的馬蹄聲便在草原上響起,以不容忽視的速度往這處疾馳而來。 是大力! 樹梢的嘉柔心中如潮涌至, 又是一聲呼哨, 吹得比哪次都響亮。 尖銳之聲傳開, 遠處的大力“格爾嘎”一聲回應, 四蹄如風朝胡楊林方向馳騁來。 樹下諸人也被引得轉首遠眺。 待看清只是一頭驢時, 公主不禁失笑, 仰頭朝樹梢上的嘉柔道:“你吹了半晌, 招來的是頭驢?你該不會指望一頭驢來英雄救美吧?” 她的話音剛落, 只聽得“哎喲”一聲,最遠處的一個家奴不知怎地竟從馬背落下,家奴的馬兒咴咴叫了兩聲就躲去一邊, 神情怔怔,竟是還未反應過來的模樣。 樹上的嘉柔大喊一聲:“大力好樣的!” 大力此時已開始向另一匹馬發起攻擊。 它聳起寬闊的后背, 兩目倒立, 四蹄如電往前直愣愣沖上去, 快到馬跟前時壯碩雙腿一抬, “咚”地便將馬背上的人踢下去。 那人落在地上,順著坡勢翻滾, 正正好撞在嘉柔所在的那棵樹底下, 捂著胸口滿臉痛楚, “撲”地便吐出一口血來。 “乖乖,”公主不由咋舌,“你哪里得來的如此一匹神驢?” 她正驚嘆著,大力已調轉驢頭,方向直直對準了她。 她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它……該不會要向本公主動手?” 話音剛落,大力“轟轟轟”直奔她來,公主“啊”地一聲尖叫,打馬便跑。 林中樹子密集,馬兒哪里能跑開,她慌不擇路只繞著幾棵樹跑,大力驢性沖天,從不言棄,緊緊追在伽藍的馬后一步不落。 嘉柔緊緊扒拉著樹枝,高聲大喊:“追,累暈她!” 薛瑯與幾位將士到得近處時,看見的便是眼前一幕—— 嘉柔蹲在樹上隔空指揮大力; 大力追在伽藍馬后圍著樹跑企圖繞暈她; 伽藍的幾個豪奴中兩人半躺在地上,唇角掛血,看起來受傷不輕; 沒躺的幾人,兩次三番想沖進林中救主,卻都插不上手。 他的眼底皆閃過一絲笑意,松了馬韁。 挺拔的胡楊樹上,嘉柔眼見著大力追得公主暫且脫不開身,只略松了一口氣。 公主的人是從未見過大力這般神勇的驢,故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待回過神來轉頭去搬來救兵,她和大力都得玩完。 如何盡快脫身才是關鍵。 待將將抬首時,卻見幾位鎧甲武將不知何時已到跟前,為首的青年將軍停在幾丈之外,饒有興致地坐在馬背上做壁上觀,竟全然沒有搭手之意。 她此時哪里顧得上他愿不愿意,喜出望外,站在樹上大喊一聲:“薛大將軍,你可來啦。大力,我們有救啦!” 嘹亮的聲音傳開去,公主和大力都先后停了下去。 大力噴著響鼻退回到樹下,雖再不追逐旁人,卻仍然滿身警惕,蓄勢待發。 伽藍公主騎馬先出了這片小樹林,待看見坡上的薛瑯時,心頭一陣五味雜陳。 臉還是她中意的臉,整個龜茲再也尋不見第二個土生土長的郎君能這般英俊,氣質凜冽又神秘,實在令她神往。 可是,她打不過他的人。 她再看看樹上的潘安,雖說此時發髻凌亂、衣衫極皺,可那雌雄難辨的陰柔氣息,又帶著另外一種難以抵抗的吸引力。 可是,她打不過他的驢。 為什么! 為什么過去數年,大盛一個英俊郎君都不來,來的時候卻同時來兩個,都這般驚為天人,讓她左右為難。 正頭疼間,薛瑯款款下得馬來,只停在兩丈之外,依禮抱拳,“不知潘安因何事觸怒公主,令公主要捉了他?” 伽藍想到午間他拒絕她的模樣,不由冷哼一聲,高揚了下巴,“關你何事。你若愿意從了本公主,本公主便告訴你?!?/br> 樹上的嘉柔聽到兩人的話語,登時扒拉著樹枝緊緊盯著薛瑯。 “若今日公主要捉龜茲人,薛某人自是無插手之理,”他轉首看看樹上的潘安,從“他”一貫不低頭的身姿上看出了些少見的示弱。 是有幾分可憐。 他回首續道,“潘安一來乃大盛之人,若身陷險境,我大盛官府自要保他;二來他與我安西軍有些淵源。公主若不讓,薛某人也只好失禮了?!?/br> 伽藍從他溫和的語調里聽出了幾許強硬,當即嬌叱:“你敢!” 薛瑯負手而立,不再多言。 幾位副將立時下馬,快步進了林間。大力不識得他們,登時“格爾嘎”一聲叫,就要撂蹄子。 幾人方才已是親見過大力撒潑,知曉它是一頭不可小瞧的驢,也不再往前,只站在幾步開外,仰頭問:“潘夫子,你可能自己下來?” 嘉柔松了一口氣,當即靈活地攀著枝干跳到主干,抱著樹身子往下一出溜,便穩穩落在地上。 她喉間一哽,上前緊緊摟住了大力。 大力便如之前在河西路上每回遭遇馬賊又逃得生路后那般,親昵地用腦袋回蹭她。 清風帶著夏日的熱浪徐徐而來,薛瑯負手看了一陣,方道:“走吧?!?/br> 嘉柔便牽著大力,跟在幾位副將身后。直到經過伽藍公主身畔時,方撂下狠話:“今后不要讓我在大盛遇見你,否則定當如數奉還!” 伽藍公主卻面上一喜:“果真?這也是個法子,換你來搶本公主。何時?今夜可好?” 嘉柔咬緊了后槽牙,眼圈紅了又紅,二話不說翻身上驢便要走。 薛瑯便抬手抱拳,同公主道了聲“得罪”,翻身上馬。 幾位副將駕馬殿后。 伽藍看著那二個各有千秋的大盛美男漸行漸遠,心中無論如何不忍割舍,一夾馬腹,也不遠不近跟了上去。 晌午的清風越發柔和,行宮外密集的帳篷已遙遙可見。 薛瑯轉首看嘉柔,她在驢背上坐的筆直,原本白皙若玉的面上除了紫青的桑甚汁和抹花的污跡。 還有幾抹緋紅。 馬離近了,方看出那該被草沿劃破了皮。 她的發髻松松垮垮垂在腦后,束發白玉不知去了何處,代之以半截竹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