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之八.因緣
幕之八.因緣 白哉本體是上古神器量天尺。 天界的神仙,在凡人心中那都是高不可攀,但其實他們之間是有區別的。 仙之上方是神,天界仙人雖多,但能修煉成為上神的也沒幾個。 至于這個神官那個神官,其實是職司,而并非力量層次。 真正成為上神的只有包括天帝在內的十三位。 他們或是跟腳不凡,比如山本元柳斎重國的紅蓮業火,藍染惣右介的混沌青蓮,或是功德成圣,如原是凡人的浮竹捨身救世,卯之花創立醫道,原是普通天仙的京樂春水以一己之力建立三界聯盟,或是兩者兼而有之,比如量天尺修成的上神朽木白哉,就曾帶領百萬天軍征戰百年,蕩平了魔界,與當年打穿鬼界的更木劍八并稱戰神,在天界備受尊崇。 十三位最強者共同執掌天界的權柄。 數百年前藍染叛逃一事,導致藍染神隕,朽木重傷。 魔界因此蠢蠢欲動。 天界一直著急尋找白哉散落的神魂。 如今終于找回,白哉被送回了重櫻宮,百萬天軍歡欣鼓舞。 他不久就醒來了。 一夢數百年,但他看起來仍舊是那個一舉一動都宛如量出來的,對人對己都以天規為上的朽木上神。 朽木上神首先接見了這些年代理天軍的部下們,他威望甚重,稍微撫慰幾句,就令部將們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滿心歡喜,然后又親自去解除了市丸銀的通緝令。 再然后,他去尋了月老。 從不廢話的上神開門見山,「我身上這紅線,可有辦法解?」 月老瞇起眼睛一瞧,樂了,「喲,這可真是,老樹開花啦!」 白哉看他一副事不關己幸災樂禍的模樣,不悅重復,「可有辦法解?」 他身上放出的冷氣足夠把仙凍僵。 可月老才不沭他。 冷氣是凍人,但朽木上神的樂子可是萬年難得一見。 況且這天規一部分是天帝制定的,都是些基本法,而一大~部分是朽木上神提議而天帝認可的,都是些特別繁瑣特別束縛的條條框框,其中這條不許神仙戀愛就特別特別的沒道理。 神仙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愛恨情仇,怎么能強行一道規則給禁止呢? 況且當年藍染跟那狐貍啥壞事也沒干,就偷偷摸摸下界恩愛一下,咳,要不是朽木上神逼太緊,也不會搞得兩敗俱傷是不是? 這下可不就是報應嘛。 他泰然摸了摸雪白的長鬍子,「這紅線可不是一般的紅線,而是那位狐仙的祝福,不好辦吶。咋了?你的轉世睡了人家小徒弟,這就抹抹嘴巴不認賬了?」 聽聽,這話說的,似乎他朽木白哉就是個絕世大渣男。 的確不打算認賬的白哉聲音冰冷,「轉世非我,其因緣與我無關?!?/br> 「可這紅線就牽在了你小指上啊?!?/br> 月老笑瞇瞇地指出關鍵,「上神啊,此事緣起,本就是你斷了他人姻緣,這也正是為何祝福會應在與市丸銀關係密切之人身上,解鈴還須系鈴人吶?!?/br> 因果,報應,白哉乃是上神,自然明白。 他想到了那隻笨笨的,笑起來很是明媚的小狐貍,心下微泛波瀾,只是……這點波瀾不足以讓他推翻自己長久以來的信念。 神仙和妖族,不可以在一起。 之前是轉世忘了一切之下的錯誤,錯誤當然不能繼續。 「………除了我跟黑崎一護在一塊之外,就沒有別的破解之法嗎?」 月老更可憐那隻註定要被拋棄的小狐貍了,人家歷練人間行俠仗義救濟百姓,身上沒有罪孽只有功德,這是遭了什么禍要遇到這冷酷無情的上神大人哦? 造孽! 他冥思苦想,半天終于想出了個提議,「或者,上神能撮合黑崎君的一段姻緣?!?/br> 只要對方愛上別人,這紅線自然就解了。 白哉聞言,腦仁都開始疼了。 讓他出面撮合黑崎一護跟別人? 黑崎一護不恨死他才怪。 那隻癡情的小狐貍,滿心滿眼都只有他,怎么可能愛上別人? 不好辦。 白哉執法多年,深知世上最難扭轉的,是心。 法規只是畫下一條線不讓人越過,但心,卻總能突破法規的界限。 他思前想后中,修煉中竟入了幻境。 幻境中或是那隻小狐貍淚眼朦朧質問他為何不要他了的模樣,或是夜來兩人繾綣纏綿的情態,或是書房里一人紙筆一人看書,抬頭相視一笑的溫馨畫面,或是他看著少年一身黑衣背負長劍,明明英姿凜凜卻讓他心旌搖盪想入非非…… 他竟動搖了。 竟沉溺在那難分真幻的一晌歡愉之中。 白哉擺脫幻境時背脊被冷汗浸濕。 如此下去,他不但修為難得寸進,只怕還會心境受損境界跌落。 萬萬不可,他執掌百萬天軍,怎可自甘墮落?魔界蠢蠢欲動,天界還正指望他將魔界的勢頭狠狠打下去。 白哉終于下定了決心,下界去找了市丸銀。 「朽木上神來找我做什么?」 市丸銀一雙紅瞳滿是警惕地瞪著他。 「通緝令不是解除了嗎?」 「是關于,令徒的事情?!?/br> 白哉再需要求人也做不出低聲下氣的樣兒,他冷冰冰的模樣看起來就傲慢得很,讓市丸銀氣不打一處來,「我徒弟?沒事兒,他就是以淚洗面了好些天,現在天天都在罵渣男負心薄情呢,要分手面都不給見一個,我已經勸過他了,渣男不值得留戀,咱們狐貍吶,最愛的還得是自己,想必過一陣子就好了,上神您位高權重,事務繁多,就別cao心他了?!?/br> 一番話夾槍帶棒的,白哉腦子里卻閃過小狐貍被他欺負得眼淚漣漣紅潮滿面的畫面,下意識就追問,「以淚洗面?」 銀眼睛尖得很,哪還看不出這位冷漠無情的上神那一瞬間的恍惚? 哪怕只有一瞬間,也是有和沒有的區別,這區別可就大了去了。 干得好啊徒弟!不愧是我教出來的! 怪道說魅惑最上乘的境界就是天然無痕。 他心里一動,狐貍眼就狡猾的瞇了起來,「真沒事,時間久了就好了,還是說,上神想跟我徒弟好聚好散?正式見個面分個手?」 「我跟他之間,有紅線未解?!?/br> 白哉只得解釋了來意,「需得兩人都斷了心意,才能解開?!?/br> 「哦,上神的意思是,你這邊解了,我徒弟那邊未解,這對你,有點麻煩?」 「是?!?/br> 「可是,要我徒弟死心,我也不能強迫啊,好話歹話我也說了一籮筐了,他也應了,再不能我也沒法子了?!?/br> 「可否容我跟他見上一面?」 白哉并不覺得需要如月老說的去給小狐貍找個新歡,只要小狐貍對他的死心,這紅線應該就能自然解開了吧? 「好吧?!?/br> 市丸銀裝作無奈地點了點頭,「這對一護也是好事,我就答應你罷?!?/br> 一護這日正在谷中練劍。 日子還是要一天天的過。 每天愁眉苦臉甚至眼淚漣漣這種小兒女態,一護也做不出來。 死纏爛打求對方回心轉意這種事情,他更不愿意。 他這些天也是想明白了,他愛的朽木白哉是個凡人,只是那個戰神的一部分,人家戰神活了十幾萬年,這凡人不到二十年的記憶,對他而言根本就微不足道。 他只是失去了自己的朽木白哉,但卻不能要求那個戰神朽木白哉要繼續承擔這份感情和承諾。 他畢竟是個男子漢,要拿得起放得下,于是下定決心之后,他也不提想見朽木白哉的事情了,人家現在回天界做他的戰神去了,不是他一隻小狐貍說想見就能見的。 他發了狠地想,等我修煉成仙飛升,我就去妖界不去天界,他不是我的白哉,我永遠也不想再看見他。 在他們在一塊的那些時日里,白哉的心意是真的,那就足夠了。 他們只是運氣不好,太早太快地就結束了。 但在白哉還是凡人白哉的最后一刻,他還是愛自己的。 沒錯,就是如此。 不會忘,不能忘,不需要忘,但只需明白,黑崎一護的朽木白哉,已經不在了。 只有黑崎一護記得。 所以他就在自己的心中,那些記憶,那些時光,誰也奪不走。 一護揮著劍,像是想要斬斷那些紛紛亂亂的情絲,但他卻在劍揮斬的瞬間,紅了眼眶。 驀地,他似有所感,收劍回頭。 潺潺溪流,茸茸碧草,一樹桃花落了三兩瓣,開得妖嬈蘩觶慵懶倚春風。 樹下的男子清輝萬端,風華無雙。 「你……」 一護怔住了,他禁不住顫抖起來。 任他想了多少,下了多少決心,在見到這清雋無雙的面容的一刻,他還是情難自已。 「……白哉?」 「我不是你的朽木白哉?!?/br> 白哉看著他紅了眼眶,嘴唇微顫著喚出自己的名字時,心口也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一般,掠過一陣疼。 是憐惜。 區區不足二十年的人生,短短不到半載的相處,卻能影響他心境到這個地步嗎? 一想到那跌落的修為,那難以驅散的幻境心魔,白哉的心就重新硬了起來。 他忽略過那片刻的心軟和疼痛,「黑崎一護?!?/br> 一護似有所感,知道他要說什么,搶先開口,「我知道的?!?/br> 他低聲說道,「我配不上你,修為,身份,都不匹配,我不會癡心妄想,跟我在一起的也不是上神,他和你不一樣,我分得清?!?/br> 眼睫微垂,像是承載不住那輕柔的春風,再多看一眼,眼底粼粼的波光就要化作雨絲落下,他的聲音略微暗啞,「上神毋需多慮?!?/br> 白哉不想這小狐貍居然如此拿得起放得下,「你我再無關係?」 「再無關係!」 他說得斬釘截鐵。 「可你看起來很難過?!?/br> 「難過總是會有的?!?/br> 一護抬起眼睛,他的眼眶紅紅的,用力眨了眨將眼底的波光眨去,他很認真地看著白哉,「但我會放下的?!?/br> 「要多久?」 白哉看了看小指,那紅線在黑崎一護說了這般表明心跡的話語之后,絲毫沒有松解半分的跡象。 「若是難,我可幫你,取走記憶?!?/br> 「不!」 一護警惕地后退了幾步,「你不能這么做?!?/br> 「為何?你明明很難過?!?/br> 「那個白哉,不是你,你不在意,別人也不會記得,他已經不在了,但他是我的,哪怕只是一份記憶?!?/br> 一護這下什么難過的情緒都沒有了,他心里只有恐慌和警惕,用看壞人的眼神瞪著這個可以奪走他記憶的神明,「我不給你!」 就見對方傲慢地轉過了身,「隨你?!?/br> 他踏步離開,如來時一般突然,消失在了一護眼前,「記得你的話,你我再無關係?!?/br> 就這么放棄了? 一護心頭的恐慌落了地。 也對,畢竟是司法之神,這么個冷漠傲慢的傢伙,應該是對人對己都嚴苛。 還好還好。 他松了勁,無力地坐在了草地上,又連脊背都沒勁支撐,乾脆向后倒在了軟軟的草上。 果然,那一點點,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指望,落空了。 上神就是上神,凡人的二十年,對他而言沒什么意義的。 他不是我的白哉啊…… 一護難過極了。 人前支撐著不愿意落下的淚,終于悄悄從眼眶滾落。 就哭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以后再不會哭了…… 他將臉藏在草葉間隙里,放任了那片刻的軟弱。 銀嘆息地收回點在鏡面的手,鏡面上的畫面頓時消失,恢復成一面鏡子。 「你讓我徒弟難過了?!?/br> 他面無表情地道。 「紅線未解?!?/br> 白哉回道,「他真能死心?」 「誰知道呢?你就算奪走了他的記憶,紅線也未必能解開?!?/br> 銀忽然又彎了彎眼睛,「畢竟,這是我的祝福啊?!?/br> 狐族大祭司的祝福,就是要讓冷心無情的司法之神也嘗嘗情愛的滋味。 他心頭快意,「滋味如何???」 白哉知道,市丸銀恨他,而恨著他的市丸銀,不可能不站在他心愛的徒弟那邊。 要完成此事,是比揮劍出去斬出一切更難的事情。 須得考慮到黑崎一護的心意,市丸銀的利益,才能得到配合。 但是他有殺手鐧。 「你可以看看這個?!?/br> 他攤開掌心,上面是一個水晶般的小缸,里面晃蕩著星光閃爍的水液,其中浮著一株小小的蓮,只有兩片葉子,但那蓮秀逸無雙,宛若青玉雕琢,渾然天成。 銀眼睛睜圓了,他有所預感地顫抖起來。 「這是……什么?」 「上古青蓮,即便神魂自爆,也不見得就此消泯于世?!?/br> 白哉解釋,「他一點神魂碎片受本體所召,回到了本體,因受損太重,本體回到了幼態陷入了沉睡,假以時日,應能甦醒?!?/br> 「他……他還能……」 「他是否還記得你,我也不知?!?/br> 白哉將之放在了顫抖著手的銀手上,「缸底鋪的是混沌石,目前消耗不快,我可以定期送來?!?/br> 銀端詳了手中青蓮半天,這才幽幽嘆了一口氣,「也不是沒辦法?!?/br> 「愿聞其詳?!?/br> 「你知道惣右介曾分身化魂的事情吧?」 「知道?!?/br> 這……不會吧? 「你要讓一護愛上別人,這個太難,他是個死心眼的孩子,所以……」 白哉不妙的預感成了真。 「你修煉出一個化身,只要那化身陪我家小孩過上五十年,圓了當初你的轉世跟小一護的白首之盟,我就幫你解除祝福,斬斷你和他之間的因緣?!?/br> 銀毛狐貍捧著青蓮滿眼狡黠,「這條件,你應是不應?」 銀狐貍不是賣兒子,他是套路白菜啊,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