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龍廷 第150節
終于,他終于還是沒有多說什么,黑著臉轉身直接離開。 抱括鷹爪王陳永康在內的三位暗勁拳師,回頭深深望了一眼張坤,就發現那位站在那里,如同山岳聳峙,氣勢如淵。 心中不由一緊,也是一句話沒說,跟著袁雙城,如同貼身影子,匆匆離去。 身后的士卒急急跟上,頗有一些灰熘熘的感覺。 在他跨出大門之后,堂內沒人說話,張坤也是安安靜靜站著,面上甚至還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 也不知是譏諷,還是嘲笑。 …… 袁雙城出了大門,走出數十米遠,才頓住腳步,狠狠的喘了幾口氣。 “如此莽夫,如此莽夫?!?/br> 他眼中神情萬變,終于還是嘆了一口氣,聲音轉而溫和:“永康師傅,這種人天下多嗎?” 陳永康神情怔忡,死死掐著自己的受傷手掌血管,止住失血,微微有些茫然道:“京城這邊不太好說,二闖宮廷的事如果是真的…… 那么,除了幾個不知生死的老古董之外,要找到正面打贏他的人,不怎么可能。就算是大刀王五,真與他對上了,估計勝算也不會太大,多半還是輸面居多?!?/br> 陳永康說著轉頭看向另外兩人:“燕師傅,方師傅,你們認為呢?” 燕師傅是燕青拳暗勁大拳師燕世杰,方師傅是八仙拳暗勁高手方繼生。與大力鷹爪王陳永康三人,是袁雙城四處訪來,擔任軍中教頭,閑余時間,護佑自身安全。 并不是說,練了新軍,掌握先進槍械之后,袁雙城就看不上江湖武林人士。 他比誰都清楚。 先進的槍械火炮只是工具,能發揮多少威力出來,還得看使用的人強不強。 這就是他精于練兵的秘密所在。 他注重的是以人為本。 兵士強了,其他一切都是細枝末節…… 只要教會他們使用工具,戰力就會大增。 同樣的軍械,在強軍手里與在弱旅手中,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戰力。 前半生打了無數仗,也看過各國軍隊與青軍士兵的連場交鋒,看得最多的就是那些青軍胡亂放槍,一觸即潰…… 如此烏合之眾,就算拿著再怎么先進的武器,也是廢物一群。多上十倍,面對精悍強大的洋人軍隊,也是送死的份。 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疏于訓練,個個貪生怕死。 所以,他不但找來意志聯邦的步兵cao典,細心鉆研。 并且,還用心經營關系,去對方軍中觀摩學習。 待得掌握意志聯邦軍隊的練兵精髓之后,就用來培育新軍,爭取練成天下強軍。 更重要的是,他還四處搜羅江湖高手擔任軍中教習,注重單兵實力的提升,注重意志力的磨練。 這樣的兵士拉出來,身強體壯、能戰敢戰,與以往的朝廷兵馬完全不同。 本來,他認為,如此強軍在手,天下大可去得。 假以時日,內可不懼朝廷,外可鎮懾他邦。 在這亂世之中,不只是安身立命,就算建奇功、立偉業,也不是沒有可能。 至于為什么與變法派走得很近,當然不是看好變法成功…… 他看好的其實是自家新軍的建制。 只要帝黨需要一支底牌,自己就會水漲船高,得到諸般機會,最終笑到最后。 變法真的敗了呢? 敗了就敗了。 軍隊在手,實權不丟,任憑勝者是誰,都不得不掂量幾分。 說不定,還有一場機緣。 想法當然是好的,前面幾步,也走得十分順當。 袁雙城進可攻,退可守,在變法派之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康北海對他言聽計從,皇上那里也是信重有加。 日子越來越有盼頭了。 卻沒料到,今日竟然碰了一根硬釘子。 他摸了摸喉嚨處的血痕,此時仍然隱隱作痛。 若非,若非北河鷹爪王陳永康反應快,舍命相救;若非自己福至心靈的用寶劍擋得一擋,這脖子是不是就被割斷了呢? 還是說,那張報紙,其實就算自己這些人不擋,也不會真的切過來。而是到了咽喉處,就會消力停頓。 到底對方是什么樣的想法,又到底是不是要殺了自己,這已經不可考證。 他猜想著,多半還是后者…… 否則,想殺的話,看看手下士卒那膿包樣,估計是隨時可殺。 這也是袁雙城直接轉頭就走的原因。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面對可以隨時吃掉自己的老虎,要么就打死,要么就避開。 站在那里無謂斗氣,那是最不聰明的一種做法。 “我需要高手,就不信,這偌大天下,就找不到比他更強的拳法宗師?!?/br> 袁雙城沉聲說道。 眸子里燃著野火…… “有倒是有,據在下所知,這天下至少有三人,要勝他一籌不止。而且,這三人正當壯年,未曾老朽?!?/br> 陳永康沉思了一下,直言說道。 …… 隨著袁雙城這位最大的臂助,也轉身離開,康北海再怎么矜持,也已經崩不住臉。 “福生,這里你好生處理吧,且莫讓變法志士心寒,定要妥當安排?!?/br> 匆匆扔下這句話。 這位北海先生,帶著神情各異的那些人,轉身離去。 他甚至沒有多看張坤一眼,也對報館那些人視而不見。 這次氣勢洶洶而來,事情辦得虎頭蛇尾的,灰熘熘的離去。 身為座師,他實在是無顏再見自家學生。 臨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與張坤相談甚歡的譚維新,微微瞇了瞇雙眼,踏步離開,再沒回頭。 康北海的細微表情,譚維新沒看出來,張坤卻是感應得清清楚楚。 心中卻是嘆息。 ‘難怪,這兩人最終沒有走到同一條道路之上,早在如今,已經有了隔闔嗎?’ 莫不是, 自己還成為兩人關系不太好的導火索。 不過,無論怎么說,這位譚福生,還是信得過的。 不單是因為他與王總鏢頭的個人私交。 那種能托生死,能共患難的交情,義氣感天動地,實在是讓人心折。 這種人物,也許有著限于時代局限,眼光和謀略有點問題。個人品性方面,肯定是沒得說。 “王總鏢頭如今身在何處,不知譚兄可否知道?若是他在京城,也不至于鬧出這等笑話來。 身為維新變法先鋒,竟然大肆針對源順鏢局,針對我本人,替洋人張目……這事,說到哪里都說不過去的?!?/br> 有些事,看起來是偶然,其實是必然。 可不單單是一個為了變法成功委屈求全可以解釋得了的。 “唉,張師傅有所不知,如今風雨飄搖,變法之事,已是危在旦夕。對外咱們都說王五兄是身在宛城,不克分身。實際上,他早就趕回了京城,守在宮廷之中,已有多日?!?/br> 譚維新向著皇宮方向,隱晦的拱了拱手,滿臉苦澀。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珍妃之死 張坤看著譚維新,想著在那個世界,曾經網上沖浪之時,看到的種種傳聞,心中就有些感慨。 這位最后那句絕命詩,可謂豪烈千古,震撼了一代人。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以自己的鮮血,喚醒后來者。 這一位,他是真不怕死。 問題來了,就有些杠精本杠,提出,這位譚先生,其實也有著種種污點。 他們還在故紙堆里,提出了種種證據。 說得煞有介事的。 說是這位譚先生在朝廷沒有銀子變法,事情推行不下去的時候,曾經向他的老師康北海寫過信。提議上書廣序帝,把西葬和新姜兩地,賣給白熊國和吉利國,抵償賠款,并換取大量銀錢用來推行變法。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此人目光不夠長遠,有割土賣國之嫌。 反倒遠遠不如左總督等人目光長遠,對國家領土完整有著長遠目光。 但是,張坤又從另一些水友之中看到一種可能,就懷疑,譚維新變法歸變法,出發點,與康北海卻完全不一樣。 走的是同一條道,但不是一條心。 所以,他決定試上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