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咎 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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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年的時候,爺爺在追捕一輛極有可能載著被拐婦女的車輛時,心臟病突發,在送往醫院的路上留下了幾句遺言便去世了。在生命最后的時光里,爺爺說,墓碑上不要寫任威,如果寫任威,罪犯會順著他的名字找到奶奶。所以立碑的時候,就繼續用了席樓這個無牽掛的身份名字?!?/br> 無論是生還是死,他都不愿意讓自己的妻子因為自己再陷入危險里了。 許是氣氛一時間有些太過沉重了,許為溪拍了拍頭笑道,“說不定你還見過他呢?!?/br> “也許,但是時間太久遠了?!绷和に墒蔷帕晟?,按理來說卻是有可能曾見過任威,只是因為年齡和這些年的變動,他也記不清了。 “在保護妻兒這方面,我父親比我爺爺要更果決一些。我媽懷著我的時候,他和我媽離婚,讓我媽帶著我去母親老家那邊。為了不讓人懷疑,他對外說的是因故流產,我母親傷心欲絕要跟他離婚,回老家散心了?!痹S為溪喟嘆了聲,“剛知道的時候,我總覺得我父親這事做得,哪有這么坑兒子的,但后來一想我母親也沒少坑,也能理解了?!?/br> 這么一說,梁亭松就明白了,原來任守楨夫婦是在出生上面動了手腳,“所以任伯父的信息表上才沒有出現你的名字?!?/br> 許為溪沒有應答,他抬頭望向遠處的一塊塊墓碑,在這里的大部分都是因公殉職的警察或者警察家屬,他們的一生都為了信念,責任去奔波,逝后便葬在自己守護的這片土地之上。 這片墓園里,長眠著他的爺爺,也長眠著梁亭松的父母。所以他一定要在這里把心里想說的話說清楚。 “梁亭松?!痹S為溪轉過身看向梁亭松,與人的視線相對,“我今天的話可能有點太多了,原本只想著談九三案,但是又和你說了我爺爺奶奶的事,還有我父母的事?!?/br> “我爺爺深愛著奶奶,所以哪怕臨終前,想的都是要保護好她。我的父親愛著我的母親,所以忍痛離婚也要將我們送去安全的地帶,遠離危險。甚至我的二叔,他喜歡的人也因九三案失蹤無果,于是至今未娶。至死不渝這種真摯的情感是流淌在我血脈里,我的真心你不用懷疑?!?/br> “這個案子,我是一定要繼續查下去的,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愿意繼續相信我,愿意繼續喜歡我?!?/br> 許為溪聽見自己的聲音都是顫抖著,他在害怕,他知道自己先前做的很多事都是有目的的,沒有人會接受一個帶著欺瞞的人。他的嘴唇翕動,將自己的心一層層剖開,把藏在最內里的那點欲望掏出來,坦白到梁亭松面前。 “你給我一個同樣至死不渝的愛人就好,前路困境我都可以自己闖過去?!?/br> “對不起……” 半晌許為溪才聽到梁亭松的聲音,明明那么近卻又那么遙遠,心臟里帶來的陣痛一寸寸的傳送到全身,他勉強著扯出一句:“好?!彼刖徍拖卤痪芙^的尷尬,卻發現怎么都扯不出來笑,只能側過身去,避開人的目光。 但下一秒,梁亭松就靠近他,伸手將他整個攬進懷里。這動作讓許為溪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整個人都呆愣著任人抱著。 “許為溪,我先前是怎么問你的?” “什么?” “我先前問的是,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把這個案子查清?”因著身高的差距,許為溪踮著腳才能將下巴搭在梁亭松肩膀上,梁亭松低垂著頭,呼吸就落在他的耳畔,“愛人存在的意義,不是放任自己重要的人獨自面臨危險,而是并肩攜手,一同排除萬難?!?/br> 許為溪還沉浸在不知所措中,這句話讓他一時間腦袋沒有轉過來彎,他快壓不住心底的情緒,無數個聲音在他心里炸開,他們起哄著,他們爭吵著,他們敲打著許為溪的心臟。 在那些嘈雜的聲音中,許為溪聽到了梁亭松的聲音,一開口,萬籟俱靜。 “許為溪我愛你,所以,別自己闖,你有我?!?/br> 這話帶來的沖擊力太強,沒有那么多的情話技巧,真誠直接地讓許為溪的呼吸都亂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只能伸手環住梁亭松的背作為回應,任人這么抱著。 許為溪怦怦的心跳聲,在此刻顯得格外清晰,梁亭松手撫在人的后頸,緩緩地往下順去,安撫人的情緒。 直到一通電話鈴聲才將兩人拉扯開,許為溪輕咳幾聲,側過身去看遠處的風景,梁亭松的手還攬在他的腰間,騰出另一只手去接通電話直接開了免提。 “老大,韓江雪和楊舟月父母那邊的賠償問題,已經處理妥了。被傳銷團伙騙去當客服的那些人也在核對完身份信息后送回家了,慶醫那邊傳回的消息是林羽剛醒?!蔽嘤淼穆曇魪碾娫捘穷^傳來,“具體事宜還得你下午過來安排?!?/br> “知道了?!绷和に蓜傁霋祀娫?,卻發現許為溪投來的目光,“身體還不舒服?那我下午先不去市局了?!?/br> 電話那頭的梧禹一愣,還沒反應,他老大就繼續開口了,“明天我來處理?!?/br> “呃……行?!蔽嘤碚驹谛虃纱髲d,望著手里那沓打印資料陷入短暫的沉思,然后電話那頭就接著傳來許為溪的聲音。 “我沒事,你去市局吧,工作重要?!?/br> 梧禹拿開手機看了眼通話界面,又看了時間。心中仿佛有一整片呼倫貝爾大草原,千萬匹馬在草原上奔馳而過???,這是什么對話,什么身體不舒服,什么沒事,這是他能聽的嗎? “嗯,梧禹,你把資料準備下放辦公桌上,我下午過來?!?/br> “好的?!?/br> 梁亭松說完后就掛斷了電話。梧禹在心中默念了三遍,認真工作努力賺錢,爭當社會好青年。 梁亭松掛完電話后,將手從許為溪的腰后放下來,轉為牽著人的手,領著人往另一邊的祭掃區走。 走到一對石碑前,方才停下,許為溪看著石碑上梁入云夫婦的名字,梁亭松這是領著他“見父母”了。 “爸,媽,這是任叔叔和許阿姨的兒子許為溪,是上次我跟你們說的那個很有趣的人,也是我喜歡的人?!?/br> 梁亭松站得筆直,將許為溪的手緊緊握著,表情嚴肅認真。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里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領著一個人站到父母的碑前。 “梁伯父好,何伯母好?!睔夥涨f重,許為溪能夠感受到梁亭松的手心都出汗了,他并肩站在梁亭松身旁,說完后朝著石碑鞠了一躬。 他們沒有在墓園做太久的停留,商量之后,回了許為溪家。因為許為溪只能吃清淡的,梁亭松就煮了面條,和人當午飯對付了。 清理完后,也到了上班的時間。梁亭松覺得許為溪發燒才剛好還得多休息,但在許為溪的一再拒絕下,還是把人帶著一起到市局了。 下午的安排主要還是繼續對閔仲方等人進行審問,梁亭松把辦公桌上的資料查看了一遍,做完批注后返給了姚枝年,然后帶上于沅和梧禹一起去看守所那邊。 “不如在家里休息,跟著我跑來跑去,萬一再受涼發燒怎么辦?”梁亭松開著車,這回車窗就透了條縫,沒敢開大。 “我樂意?!痹S為溪胳膊肘依著窗框,撐著腦袋眼皮都不抬,“受涼發燒你負責?!?/br> 知道人喜歡自己,也說清楚后,許為溪偶爾任性小脾氣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反正梁亭松也不會真的怪他。 “嗯?!绷和に蓱寺?,把窗縫稍微開大了些。 后座的兩個人看著前面兩人拌嘴,一個捂住嘴防止笑得太放肆,一個捂住臉生無可戀,四個人硬是過成了三個世界。 到了看守所后,梧禹滿腦子的快逃,一下車拉著于沅就先進去了,看得許為溪一愣,“他怎么了?” 梁亭松停好車走過來,伸手攬住許為溪,帶著人往里面走,“沒事,梧禹工作這塊一向積極?!?/br> 第50章 兩方審訊 武警將閔仲方帶過來還需要一會兒,在這短暫的時間里,梁亭松給許為溪講了救援林羽時候的情況。 “警員扮演買家是主動去聯系的還是被動聯系的?”許為溪背靠著墻,指關節抵著下頷,目光落在看守所整潔的瓷磚上。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被動的,那位警員在前段時間一直在街頭小巷和同城平臺上散布消息,打著第一次進行交易的名義,閔仲方應該是看準了可以宰一筆大的,所以主動聯系了他?!绷和に烧驹谠S為溪的身邊,伸手將他往前面拉了拉,拍去人衣服后面沾上的白色灰塵,“怎么了?” “按照警方的救援來看,閔仲方等人應該是傳銷組織的,據我所知傳銷組織對于新進成員這塊的管控幾乎是嚴防死守,不止人員,地點選擇方面也會格外謹慎?!痹S為溪任著梁亭松的動作,偏過頭來看人,“領著一個老板去自己的老窩已經不合理了,何況還是一個沒什么信譽的新老板?!?/br> 確認沒有灰塵后,梁亭松方才收回手,聽著人這么說,仔細回想也注意到了這些極易被忽略的細節:“不過他們確實是傳銷組織的形式,幾名被騙進去的成員在里面接受的培訓都是傳銷話術。按照你的意思,他們可能同時在進行人口*易?!?/br> 許為溪點點頭,在這件事情上,他和梁亭松越來越有默契,而且知覺告訴他,這件事絕不止表面這般簡單。 “而且梁亭松你發現沒有,無論是先前童欣的案子,還是現在這個案子,他們的手法都是相似的,從有矛盾的普通人身上下手,激發這些人心里的惡念,然后借由這些人的手去完成誘拐?!?/br> 許為溪嘴角揚起笑,視線與梁亭松的目光對上,只見人眉心微蹙,明顯是有疑慮的。 許為溪心里也明白,能夠支撐自己這段猜測的證據太少了,如果翻遍市局的案卷,這樣的例子不在少數,而且案子太少了,即便真的是同一團伙作案,一旦他們這邊往這方向調查,便有可能打草驚蛇。 “我覺得,可以往這條線查一查?!绷和に伤妓髁似涕_口,許為溪一怔,梁亭松說的查一查絕對不是簡單的詢問這么簡單的。 調查一個只存在可能的線索,運氣好的話可以得到符合預期的結果,但如果方向不對,有可能投入大量警力后還是一場空。他只是提出自己的想法,甚至已經做好了被駁回的準備,沒想到梁亭松很認真的聽進去了。 武警那邊已經領著人進候審室了,兩人對視一眼,許為溪往梁亭松身邊湊近了一步,“我去跟計鳴淇聊聊?!?/br> 但是他剛準備撤退,手腕就被梁亭松握住,許為溪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人拉著往審訊室走了,“先審問閔仲方,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去探視?!?/br> “沒事,我就是去試探一下計鳴淇的反應?!绷和に墒稚蠜]有用多少力,許為溪手腕一掙就掙脫了人的束縛,往后退了兩步,“保證回來的時候,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梁亭松看著許為溪的模樣,嘆了口氣,“要是有什么情況就打電話給我,等我過來,不要像之前一樣直接走了?!?/br> “放心?!?/br> 接見室在另外一棟樓,原本探視是有限制的,但因著這次是和梁亭松一起來的,許為溪還是沒有費太多功夫就見到了計鳴淇。 許為溪坐在椅子上等待著,幾分鐘后,計鳴淇便跟在武警后面進了接見室,入座后將雙手抬放在桌面上,他的面上沒有表情,只是眼角帶著一些新傷,手腕間還有一些烏青。 慶州市看守所里的房間分為十人內通鋪和十五人通鋪兩種,這類多人同住的情況,導致幾乎每間房都有“頭兒”,有些表現良好的“頭兒”會作為警方的暗中幫手一起管教新入的犯人,至于管教方式,大多都是物理層面的。 許為溪估摸著計鳴淇臉上的傷應該就是這么來的。 “沒什么好看的,說吧,找我又想問些什么?!庇孁Q淇有些不耐煩地抖著腿,語氣里一如既往的不屑。 許為溪也沒有跟人拉扯一堆,直接拋出了自己的問題,“當時引你合作的是不是閔仲方?” 計鳴淇聽到名字,腿部的動作一頓,隨意換了個靠著的姿勢,手半掩在臉邊,冷哼著笑出了聲,“你是不是記性不好,我說過了他們是被我找上門的,我是主謀?!?/br> 計鳴淇并不知道閔仲方已經被抓了,只當是許為溪利用自己的方法查到了些蛛絲馬跡,而他的回答,也直接印證了許為溪的猜想,閔仲方確實和兩起拐賣案都有牽連。 但是計鳴淇這種非犟到底的臭小孩語氣,確實讓人不舒服。 “我沒那個興趣撈你?!痹S為溪用余光瞥了眼站在一邊的武警,在這里說撈人他估計是頭一個,哪怕現下大家屬于半個同行,還是得收斂一點。 計鳴淇撇了撇嘴,但是不以為然,“那可說不準,萬一哪天你發現,我很有利用價值呢?我可是你目前來說忠實的伙伴呢,許老板?!?/br> “那就來展示下你的忠誠?!痹S為溪身體往前一傾,雙手合攏搭在桌上,目光緊鎖著計鳴淇的雙眼,“閔仲方在里面是什么等級?” 這種組織內部都是有較為嚴格的等級管理,能夠同時掌著傳銷和拐賣兩條線的人,必定不會是什么小角色。 “我想想啊?!庇孁Q淇聳了聳肩,給出了一個簡單地回答,而后又狡黠地笑了一下,“有可能只是普通小怪,但也有可能是更高階一點的boss?!?/br> 許為溪對于計鳴淇這種看似老實交代其實交出一堆模棱兩可的回答的情況以及見怪不怪了,閔仲方的身份應當是介于這兩者之間的,手下管著一群人,但是上層的人更多。 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說明整個慶州市還有像閔仲方一樣的人存在?閔仲方已經被抓了,作為“小boss”的他會不會讓背后的人想辦法來救? 許為溪看著計鳴淇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手指捏著另外一只手的指根,慢慢摩挲著,片刻他往玻璃屏的一側湊近了一些,說了一句話。 計鳴淇聞言一愣,連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瞪大,直看著許為溪的那雙眼,片刻后肩膀抖動了兩下,止不住的大笑起來,身邊的武警看到這種情況,立即出聲斥止。 “你……哈哈,你真是?!庇孁Q淇笑得太用力咳了兩下,他伸手抹了把臉,才稍稍平復下來,隨即輕嘆了口氣,站起身將捆著手銬的雙手抬舉著往武警那邊揚了揚。 在武警過來的那短暫時間里,計鳴淇饒有興致地看著許為溪,對于剛剛那句話作出了自己的評價:“雖然聽著有病,但是很有意思?!?/br> 另一邊的審訊室—— 白熾燈在頭頂漫著光,閔仲方窩在椅子里,雙手耷拉著放在腿間,隔著鐵欄桿的窗,他的目光往面前三個警察身上來回瞟,在心里打著小算盤。 前面那群小丫頭的案子估計也是這群條子整的,一次兩次地壞他好事,要是再給他一次機會,別說被抓進來了,這群人連他的毛都碰不到。 一邊的梁亭松等人自然不會知道人心里的這些想法,梧禹埋著頭在審訊記錄表上填寫信息,于沅一想到面前這人是造成楊、韓兩位女孩無辜生命消亡的罪魁禍首,也沒有給人好臉色,將錄音打開后,就偏過頭去翻已經準備好的證據材料,把東西放到梁亭松那邊。 “閔仲方,原名張仲方,慶州市上郢縣人,03年曾因盜竊罪被判五年,出獄后又因幾次尋釁滋事被警告拘留?!绷和に赡闷鹱钌厦娴膸讖埓蛴〖?,視線一抬,直指對面的中年男人,“怎么,對監獄產生感情了,都有膽子搞傳銷和人口買賣了?” 閔仲方在心里冷哼了一聲,這個板凳他坐得比自家沙發都熟悉了,他舔了舔嘴唇,面上堆起了笑,“警官,你這話我老方聽不懂了哈,那是有一群老鄉說要賺錢,我才帶著他們一起找發家致富的路子,怎么就傳銷了,至于人口買賣,這又是哪里話,我怎么敢干這種事呢,是你們那個警員主動來找我的呀,誰會拒絕送上門的買賣呢,您說是不是?” 閔仲方在這調笑之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傳銷?是他無知。 人口買賣?是警方誘導的。 于沅聽得腦子一炸,敲了敲桌子:“別嬉皮笑臉的,問你什么回什么就行了!” “我回答了呀,這位小警官別激動,啊?!遍h仲方手擺了擺,臉上的笑是一點都沒降,仿佛他并不是受審的嫌疑人,而是前來談判的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