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宵(洗去罪惡)
君霓收到了烏萊的信。信中寫到,白景云現在不曾與他們同路了,且雪上加霜的是,之冉又染上了神仙膏的癮,就是靠著這藥麻痹疼痛。 不過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們總算知道了,之冉被下的是什么藥,現在一行人正打算去尋求解藥。 秦蔚瀾他自然也是讀了信的,心中開始擔憂起來。景云不與之冉他們同行了?那他是去了哪里?為何沒有告訴他?隱隱地有些不好的預感。 自從那晚上與秦蔚瀾一起去探了密室之后,探查又陷入了冰點。目前也是沒有其他更多的線索了。平日里,君霓照常給師弟師妹們上課,秦蔚瀾也照常在不遠地地方注視著,盡職盡責地充當著徒弟的角色。 說是一如往常,但是好像秦蔚瀾給她的感覺不一樣了。說不上來的。 心中來來去去思考,也得不出什么結果。她最后就把這樣的感覺,歸結于“秦蔚瀾這個人變化多端,太過奇怪,所以她自己也變得很奇怪”作為解釋,又嘗試著把這些都拋到了腦后,下決心以后還是不與這個怪人接觸太多的好。 沒有課的一天,之冉去了醫館,打算再多替秦蔚瀾抓些藥,給他調制臉上的膿皰膏。心里頭正在斟酌該用什么樣的借口跟郎中說,結果面前撞上了一堵rou墻。 “啊······承宵師弟!”瞧見面前的人是唐承霄,君霓有些意外。 “君霓師姐?!彼c頭問好,看到她也是打算去醫館的,皺著眉頭又問道:“君霓師姐可是也要去醫館?” “是的?!?/br> “你生病了?” 她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也不是生病啦······就是來跟郎中開一些強身健體的,美容養顏的湯藥。你懂得嘛,我們女子總是要喝點這個的,呵呵?!敝缓贸冻鲞@個理由來,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了。 他應允:“君霓師姐已經很漂亮了?!?/br> 聽到這話倒是有些意外。她心想,自己才說不上好看呢,至少皮膚又不似平常女子這般白皙,比不上唐敏那嫩的可以掐出水來的臉蛋的。都說蜀中女子各個都是出水芙蓉,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是個例外。 兩人并排走著,她偷偷看著旁邊的承宵,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坦然。古怪的相似感又回來了,之前給他送點心時,瞧見了正在穿衣服時他肩膀上的舊傷,那個痕跡,似乎就像是被重物所砸傷的。 君霓換上云淡風輕的語氣,開口道:“你的傷好些了嗎?之前給你送的那些小茶點可愛吃?” “好些了。謝謝師姐的關心。但是怕落下了病根,還是再去配一些藥的好?!?/br> “那就好。那天茶點是用泉水泡過的豆子,石碾子磨出漿之后,點上鹽鹵,旺灶大火烹出來的豆膏。佐上蜂蜜醬,營養又好吃?!?/br> 他點點頭:“的確是味道不錯?!?/br> 話鋒一轉,她繼續說道:“說起來,我之前相熟的一位故人,也特別愛吃呢?!?/br> 腳步停了下來,她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直視著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想要抓住任何一些變化。不過很可惜,他的臉還是只剩茫然。這樣的茫然,讓她開始質疑,是不是真的因為自己多心了。 “抱歉······是我太唐突了。我是說,我娘也特別愛吃這樣的豆膏,我師兄也是?!币娝淮?,她開口將話圓了回來。二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到了醫館之后,郎中只是稍微詢問了一下,就將藥給了君霓。她告別了承宵,就先行回到了住處。 入夏,夜半天空中驚雷大作,還伴著刃一般的銀電。知道是瓢潑將至,諾大的唐家堡,出了少數的值守人員趁著雨來臨前再巡視一圈,其他人都紛紛躲回自己的住處中,等待著大雨之后的涼爽洗刷悶熱,好好入眠。 因此,誰都沒有注意到,大風吹動著的竹叢中,那兩抹毫不起眼的黑色。 這兩人均是黑色的夜行衣,從頭到尾,裹得嚴嚴實實。若要是真的說區別,那就是一個高些,一個矮些。二人所持的武器也十分不同,矮的持的是流星鏈刃,而這高的,則赤手空拳。 “哼?!蹦莻€矮一些的冷哼:“我就知道他會派你來。怎么樣,故地重游,追憶往昔的滋味如何?” 高的沒有正面回答他,沉著嗓音問道:“是李勉派你來的?你現在是給他做事?” 矮子哈哈笑起來:“二王爺也好,太子也罷。姓李的他們都不配?!?/br> 心中明了面前的是敵人,高個黑衣人不再與他繼續廢話,袖中射出數枚暗器,便朝著他撲了過去。 矮個似乎是被他漫不經心的態度激怒,招式又狠又毒,手上的鏈刃都是朝著對方的要害而去。 而那個高個反應極快,不著急做反擊,只是以輕功躲避。刀刃即使已經快要劃到他的臉頰,也看不出半點恐懼,瞧這樣子,是打算先行消耗對方的體力再出招式。 流星鏈刃這種武器乃天羅衛專用,雖然殺傷力極大,但是也正因為如此,十分耗費體力。若是換個不會功夫,絲毫沒有內力的人來,單單是舉起這把武器,估計就得氣喘吁吁。約莫十來個回合,矮個漸漸地體力不支,出招速度也漸漸慢了起來。 那高個瞅準了機會,剎那間襲近,運力一掌,擊得對方連連后退,摔倒在地上。 “······化···化虛掌??”矮個顯然是受了內傷,捂著心口,眼神難以置信:“這化虛掌是丐幫絕學真傳,你又不是丐幫之人,從何處習得?” 只要距離夠近,速度夠快,任何武學招式,都會有破綻的可能。 “天下武功,為快不破。即使是這流星鏈刃的精髓之用法,你也沒有掌握?!备┮曋厣涎傺僖幌⒌陌珎€,他撿起了他掉落在地上的鏈刃,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 此刻臉上微濕,也是又一瞬間的功夫,便是幕簾般錘落的雨水,轟鳴的巨響也越發的近,劃破天際的銀白,讓矮個看到了他沒有被遮住的眼睛,存著的是濃厚的殺意。 “我······我知道了血咒的解除之法!······若是你此時殺了我,就再也不會有人告訴你!便是一輩子,你即使做了鬼,都要為天羅衛賣命!” 他步伐就硬生生被這樣的話截停。越下越大的雨,淋得這兩個人通體濕透。 沉思片刻,高個將手中的鏈刃丟到矮個的身旁,他開口:“你走吧?!?/br> 矮個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此刻揚天長笑:“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現在我得求著你才能茍活這一命了”說著,撿起旁邊的流星鏈刃,掙扎地站了起來:“是我技不如人,今天,我就是認了。至于這解咒之法······” “這解咒之法,那也是我必須得活著,才能告訴你。你得記著了,我是萬萬不能死的?!闭f罷,惡狠狠瞪一眼,縱身一躍,消失在雨中。 依舊是瓢潑,好像是存了許久的水缸,被砸了個口子的傾瀉。只剩下他一人,同茂密的竹林一起被洗刷著。久久未曾離去。 似乎是多站一會兒,就能夠洗掉所有的悲傷和罪過,和無數悔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