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懂嗎？”

    不知商宇能否觸摸到加速的心跳，她在耳邊感受到了。

    指尖晃了下前面的字母，“nini是誰的ni？”

    她有意讀成她的第二聲。

    商宇看著她，“我認識幾個霓？”

    每一次心跳，震感擴散到周圍組織，酥麻一片，便跟放煙花似的。

    “我以為是你meimei的名字，”當然前不久她才知道不是，商宇的meimei叫商庭，“或者小名?！?/br>
    “不叫小名，就叫meimei?！?/br>
    屏幕暗下一度，即將鎖屏，商宇立刻點亮。

    元燦霓按捺住激動，一鼓作氣問：“你為什么要做一片‘云’，明明是‘雨’？”

    “有人dying in the sun，快要曬死了，不得給她來一片云遮陽嗎？”

    商宇的口吻略含自嘲，沒直視她，便藏起了突如其來又恐顯rou麻的神情。

    元燦霓怔了怔，這么多年確實琢磨不透這中二又煽情的邏輯。

    心中狂喜，仍是嘴硬：“我又看不懂日文，為什么不用英語？”

    “當然是既想別人看懂，又怕別人看不懂?！?/br>
    商宇漏了“馬腳”，全然無奈。當年總覺得元燦霓太過單純，會把他當成哥哥。他用慘烈的分別佐證了猜測。

    元燦霓順手戳戳他的大腿，半開玩笑：“你是不是每認識一個新的meimei，都會為人家改名字？”

    誰敢確定他沒有其他號，畢竟他可是默認許卓泓的歪理“誰說女朋友只能有一個”，近墨者黑。

    “是?！?/br>
    “……”

    若說她恃寵而驕，商宇也不是吃素的，佳人在懷，作風自然較往日散漫不羈，那股淡淡的戲謔堂而皇之浮在臉上。

    元燦霓回過神來，自己給他忽悠了，當下猛戳他大腿，站起身。

    那股有關第三人的試探蠢蠢欲動，拐了幾道彎，避開最核心的疑惑，還是差點把自己繞進去。

    “你一直不改名，不怕‘別人’介意嗎？”

    也許“別人”看不懂，也許“別人”心胸豁達，才沒她這般小心眼。

    商宇收回空出來的胳膊，狀似無意實則掩飾拍了拍沙發。

    稍抬頭尋找她的眼睛，“你介意我馬上改?！?/br>
    “要不你改成日文？”

    元燦霓痛快道，算不上一目了然，總比之前的云里霧里要直白。

    商宇的昵稱由來已久，也許不再代表一段感情，而是變成一種習慣，無深刻含義，就像懶得去銀行更改的密碼。

    但她愿意作為一個新的起點，和商宇好好開始。

    商宇和元燦霓的波段偶然重合，朦朦朧朧抓住她的主旨，可惜重合區間不算大，無法100%確定。

    元燦霓蕩到沙發側面，趁他不備，彎腰猛地摟住他的肩頭，往他臉頰親了一口——更確切說是撞，商宇剛好轉頭呈上了自己。

    “你可真中二?！?/br>
    元燦霓松開他直起身，不待他反應，哼著小曲兒逃逸。

    商宇擰過身看她離開的門口，又轉回來，指腹搓了搓被她賞賜的地方。

    摩擦讓熱度回歸，她的吻似乎并沒消失，綿綿不絕陶醉了他。

    他不禁兀自一笑。

    元燦霓的感情內斂而熾熱，無論愛或恨。那年她扇他一巴掌后便跑開，不想或無法面對爛攤子。

    他再次經歷相似場景，面對的卻是反面的滔滔情緒。

    確定人不會重新回來，商宇掏出手機撥下許卓泓的電話。

    “喝完回家沒有？”

    許卓泓渾不正經：“你怎么知道我喝了酒，不愧是我兄弟，隔著手機都能聞到味兒?！?/br>
    “找你有點事，幫我打聽一個人?！?/br>
    商宇忽然卡殼，他并不知曉元燦霓mama姓甚名誰。

    “大半夜能讓我們商大少爺心急如火的人，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br>
    “少貧嘴，跟你說正經事，”商宇笑道，“這人是我已故的丈母娘，但我不知道她的姓名，只大概知道她生前工作的地方，一個叫美什么還是什么美的制衣廠，三個字，具體忘了?！?/br>
    說出的地址也不夠精確。

    “工廠大概在我們高中那會拆遷，不知道公司還在不在?！?/br>
    許卓泓的酒勁給沖散大半，“不是，阿宇，丈母娘叫什么名字，你問一下你老婆不就知道了?！?/br>
    “就是不想讓她知道，所以才沒問?！?/br>
    商宇輕撫一下臉頰，口吻里的溫柔自己都沒發覺，卻把許卓泓激出冷戰。

    許卓泓說：“不是，阿宇，你都結婚小半年了，這才想起做背調？”

    “什么背調，”商宇不滿道，“我老婆想媽了，有沒照片，想看一下丈母娘的舊同事會不會有?！?/br>
    許卓泓松一口氣，笑道：“明白，我也可以從你老婆身上開始打聽?！?/br>
    “行，別讓她知道，省得誤會我在調查她。對了，她以前不姓元，姓徐，徐志摩的徐?！?/br>
    商宇想起她的戶口卡，除了特殊的集體戶口，曾用名那一欄并沒有留空。

    “為了兄弟的性-福，包在我身上?！?/br>
    許卓泓在豪言中掛斷電話。

    許卓泓花了將近一周時間，終于反饋珍貴線索。

    元燦霓的mama叫徐曼，生前工作的琳怡美制衣廠早就在他們高一那年進入破產結算，被遣散的員工流落各處。

    商宇聯系上一個叫徐飛燕的阿姨，正在美國探親，正好過些天回國，國內家中有一張某年廠里元旦晚會的dvd。

    名字似曾相識，商宇逛了一遍阿姨公開的朋友圈，從照片大致認出應該就是當年在元燦霓家樓下碰到，給了他們一袋蘋果的那一位。

    商宇“偷拍”一個元燦霓的小視頻自證身份，得知阿姨只身回國，便問到航班號提出接機。

    約定日期轉瞬來臨，商宇提前在接機大堂等候。

    他外形出眾，衣品不凡，加上一部特殊的“座駕”，看著更像需要接機的人。

    路人紛紛側目，心中不由琢磨：人都這樣了，能讓他來接機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許卓泓忽然來電，“想起來了，白映晗也在同一航班上，你也順便接下?！?/br>
    “什么？”

    周圍嘈雜，商宇險些以為幻聽。

    許卓泓說：“前段時間剛好跟白映晗聊天，提了一嘴你丈母娘的事。飛燕阿姨一個人回國她女兒也擔心，正好白映晗陪著一起。你可要感謝人家?！?/br>
    商宇只叮囑不讓元燦霓知曉，可沒說是天大的秘密，其他人也不能知道。許卓泓還提供附加服務，托白映晗在旅途中安頓好阿姨。

    一個先心患者，和一個六旬阿姨，真說不清到底誰更需要照顧。

    “謝了，還是你想得周到?！?/br>
    商宇剛收好手機，前方便飄來一道并不陌生的女聲——

    “商宇，你來了?！?/br>
    第38章

    白映晗推著行李推車過來, 小半年不見，模樣跟在美國時并無大變。

    她的身旁伴著一位早已眼生的阿姨，打量他的眼神帶著深諳世事的委婉。

    商宇沒有跟元燦霓的合照, 便拍了結婚證上面的紅底雙人照給阿姨。

    一般人哪里會想到面對的真人竟然坐輪椅。

    “飛燕阿姨, 路上還順利吧？”

    商宇跟元燦霓當年一樣稱呼對方，文叔早就過去利索地接過白映晗的推車，說他來。

    飛燕阿姨緩過神，堆出笑道：“哎，多虧了這位白小姐照顧，教我填各種表格, 不然我老眼昏花，哪里搞得懂, 這下我女兒也放心了。還辛苦你特意過來啊, 太客氣了?！?/br>
    商宇客氣幾句, 留意到阿姨在文叔身上的打量, 便提了一句“這是我的司機”。

    阿姨又看一眼，流露出漲見識的神情。她可只見過廠里的老板有專用司機。

    商宇目光這才停在白映晗臉上，“麻煩你了?！?/br>
    白映晗嫣然道：“都認識那么多年, 還這么見外?！飞嫌袀€人一起說話，時間過得也挺快?！?/br>
    四人一推車一輪椅, 隊伍特別, 走到哪都是焦點，電梯快占了一部, 惹得路人頻頻回首。

    來到停車位，阿姨眼中的震驚擴大一倍。

    她看不懂車標, 但曾聽廠里的男人們酒后吹噓過, 有立標的都是司機開的老板車。

    待她坐進副駕座, 座椅的真皮質感頓時跟女兒的代步車感受大為不同。

    “阿姨，路上我們可能要耽誤一點點的時間，先把她送回家，然后再送你回去?！?/br>
    商宇欠身向副駕座的人說，示意一下身旁的白映晗。

    過去小半年，那里幾乎屬于元燦霓的專座，如今換一個人，感覺略有微妙。

    “沒事，我不急，”阿姨不由自主往椅背靠了靠，笑容里含著一股直率的熱忱，“你這車是好車啊，坐著比我女兒的舒服多了?！?/br>
    商宇也靠回去，笑道：“您坐著不累就行，我就怕您家人盼著您著急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