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火葬場實錄 第32節
“大人說完了么?說完我就走了?!?/br> 她轉頭就走,鄭蔚急道: “珊蘭?!?/br> “鄭大人!” 胡珊蘭回頭,語調滿是不認同: “我不認為鄭大人可以這樣孟浪的稱呼我?!?/br> 鄭蔚鼻尖酸澀,他忍著眼眶發熱: “我,我想……” “大人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并不想被大人打攪?!?/br> 鄭蔚被堵住,卻還是死死盯著她,一點也不肯妥協的樣子。胡珊蘭忽就笑了: “大人這是做什么?我自問無愧于心,大人也得償所愿,好聚好散才不會讓大人失了風度。澤安州是個好地方,昴城更是個好地方,適合讓人脫胎換骨,重新來過?!?/br> 她的聲音輕輕淺淺,卻叫鄭蔚覺著冷徹骨髓。 她確實割斷了,她重新來過了。而她重新來過的人生里,再也不會有他。 鄭蔚惶恐的看著她: “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彌補?!?/br> “不能?!?/br> 她轉頭看了看幾步之外等著她的人,同她們笑了笑,才又同鄭蔚道: “大人遠離我,就是對我最好的彌補。我們之間,最好死生不復相見,再無往來?!?/br> 鄭蔚臉色瞬間灰敗下去,胡珊蘭轉頭便與白姮一同回家。 家,她如今才算有了家。她的好日子不能被任何不該來打攪的人打攪。 自這日起,胡珊蘭果然就再沒見到過鄭蔚。她對鄭蔚還算有幾分了解,那個在鄭家落魄的庶子,骨子里卻有著nongnong的自傲。初次見面,他在鄭家錦繡的兄弟姐妹間,是最落拓寒酸的一個,卻也是背脊最挺直的一個。 他肯吃苦,費心機,不就是為著出人頭地,好叫那些人高看一眼,甚至是將他們踩在腳下? 話說的那么明白,他自是不會再糾纏了。 日子風聲不顯的過,眼見就到了臘月里。南邊的冬天也是冷的,只是不像盛京那樣冷,雪也不會像盛京那樣的下。 胡珊蘭雖瞧著嬌弱,卻是個能忍耐的。潮冷的冬天讓她的膝蓋發作,時不時就一股酸疼,她怕白姮擔憂,總是裝作無事,但這日回來,就瞧見西屋里堆了好些的碳,展婆子還買了好些的生姜,她還沒用,就覺著心里一陣發熱。 進屋去,白姮果然正與沛青在磨姜粉,嘴里還絮絮叨叨: “姜粉一定要磨的細,到時候一塊兒放進手爐里暖腿,去去濕寒,就好多了?!?/br> “阿娘?!?/br> 白姮抬頭看她,頓就笑了: “回來了,鍋上蒸著紅豆餅,就等你回來吃熱的呢,快去洗手。阿陳,把熱水提來?!?/br> 一疊聲的安排,胡珊蘭暖的心都要化開了。進屋不說洗手,退了斗篷就往白姮身上膩,白姮嗔道: “十八歲的大姑娘了,在外也是做老板的人,這是什么樣子?” 嘴里嫌棄,卻摟的緊。 因是新開的鋪子,又剛巧進了臘月,不少人新年做新衣,鋪子生意就不錯。這日晌午,客人總算都散了,沛青陳婆子送了午飯來,胡珊蘭與白姮正要去后頭吃飯,卻進來了個小廝模樣的人,胡青羽當初買的仆從里還有個八九歲的小廝阿平,阿平勤快嘴巧,立刻上前招呼,那小廝卻撥開阿平,徑直朝胡珊蘭來了。 “胡老板?!?/br> 眼生。 “您是?” 小廝賠笑,但哪怕笑著,眉眼間也抹不去的倨傲: “我家主人想請胡老板一同吃個午飯,聊聊給您的鋪子投些銀子的事?!?/br> 別說胡珊蘭沒說要招人一同經營,哪怕是有心,也總得商量著來,但這人的話里卻透著不容拒絕的意思。她看一眼白姮,制止她要上前,只同這小廝道: “不知你家主人是誰?鋪子小,只怕投了銀子要虧本,我們并沒有招股的意思?!?/br> 小廝卻笑著看她: “胡老板不要這么早下定論,聊聊再說,對您的鋪子準有好處。我家主人……您見了就知道了?!?/br> 小廝都能這么說話,還是在離州府和王府都這么近的地方,可見來頭不小。胡珊蘭無意得罪,就像之前與鄭蔚說話都客客氣氣的,地頭蛇與做官的都不好得罪,尤其她是做生意的,遂周旋道: “眼下不得空,還是改日吧?!?/br> 人卻站著不肯動,胡珊蘭嘴角的笑容也漸漸涼下去: “在哪?” 小廝滿意的笑了: “悅來茶樓,那就恭候胡老板了?!?/br> 人走了,白姮才憂心道: “來者不善,會不會是……” 她懷疑是鄭蔚,胡珊蘭也拿不準,眼下搪塞過去,但往后總還是非不斷,鬧將起來鋪子還開不開了?總得知道這人到底是誰,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但這個悅來茶樓更像是個鴻門宴,胡珊蘭正想著,沛青忽然道: “我喬莊姑娘過去?!?/br> 她少言寡語,忽這一句叫人都看過去。 這些日子相處,胡珊蘭對沛青了解不少。從前是壞了事的武將家的奴婢,被輾轉發賣,最后白姮收留了她。她是經過風霜的人,性子決絕狠戾,還有些武藝在身,對白姮奉若主子恩人,連帶著對胡珊蘭也當做自己女兒。 沛青去顯然是最穩妥的,但胡珊蘭還是擔心。 “咱們跟著青姨。阿娘,沈二公子來了,請他來瞧瞧?!?/br> 沈潤也是每天中午要到鋪子來吃飯的。 沛青換了衣裳,帶了帷帽,便往悅來茶樓去了。胡珊蘭與展婆子在后頭跟著,悅來茶樓就在東大街,沒多遠就到了。這邊兒因是飯莊酒肆茶樓居多,晌午就熱鬧的很。沛青才進去,方才傳話的小廝便將她往樓上引。 趁著人多,胡珊蘭幾個原想跟上去,誰知還走近那雅間兒,就有兩個健壯的仆人將她們攔住了。 胡珊蘭踟躕了片刻,正預備下樓,就見沈潤也上來了。二人還沒說話,雅間兒忽傳來一聲凄厲慘叫,兩個仆人頓時大驚跑去,胡珊蘭與沈潤也趁機過去,就見一個三十許歲的男人從雅間兒跌跌撞撞的跑出來,滿臉驚恐冷汗,開著的門里隱約能瞧見沛青那張冷漠且遍布疤痕的臉。 胡珊蘭也是戴著帷帽的,那人被仆人扶著,從她身邊跌跌撞撞過去,胡珊蘭蹙眉,這人她并不認識。等人都散了,她才悄悄形容了這人的樣貌,問沈潤: “沈二哥,你認得這人么?” 沈潤似乎在回憶,然后搖了搖頭。 胡珊蘭越發摸不著頭腦了。 這人顯然是被沛青嚇壞了,而沛青什么都沒做,進門就木頭樁子似的,這人自說自話,然后輕佻的把她的帷帽給取了,沛青甚至都沒聽出什么有用的訊息。但門外的胡珊蘭卻聽見那仆人叫了聲大人。 做官的! 胡珊蘭隱隱有不詳的預感,從沛青的形容來看,這可不是要合伙做生意的樣子,分明是惦記上了她! 沈潤晚上回去的路上,就被人攔了。 “借一步說話?” 沈潤沒拒絕,二人就選了個被風的隱蔽處,鄭蔚直奔來意: “陶知州盯上珊蘭了,想納她做外室?!?/br> 沈潤皺眉。 陶知州的夫人出身世家,雖是庶女,但陶知州卻是仰仗岳家,是以陶夫人在他跟前極為跋扈,他只有一個妾室,也是陶夫人做主納的,平庸木訥。 胡珊蘭生的美,陶知州又是個好色的,被陶夫人按了這么些年,如今有個外來的商女,沒查出什么不能動的底細,自覺能打點兒主意,養個絕色外室,予她些生意上的好處,保不齊還能再得銀子,真是再好不過的打算。 “鄭大人找我說這些做什么?” “小沈大人這一趟昴城之行,可別提是為那兩間鋪子的事。沈家兄弟在盛京的威名,我還是知道的。不管是為鋪子,還是為珊蘭,沈瀟都不可能讓你走這一趟,沈家有大把的人能派。我不管小沈大人到底是為什么,但這么久不肯顯露身份,想來是不好動手的,不如咱們合作?!?/br> 沈潤沉默良久: “你想怎么合作?” “我來搜集陶知州的罪證,你幫我遞上御案。如此哪怕陶知州倒了,也只當是我與他在官場上的恩怨,不會牽扯出沈家,也不會壞了小沈大人的事?!?/br> 沈潤笑了一下,有些嘲諷: “你不怕得罪陶知州岳丈王家?” “孟家馮家,還有平章公府余家我都得罪了,也不怕再多個王家?!?/br> 沈潤很快在心里計較了一番: “你做這些,有什么意圖?” 鄭蔚笑了笑: “還請小沈大人不要告訴珊蘭這些,她不想與我有瓜葛?!?/br> 第三十一章 昴城 若不是鄭蔚作孽太多, 沈潤真是覺著鄭蔚是個做謀士的材料。他也很好奇,初來乍到沒有根基的鄭蔚要如何查找陶知州的罪證。 但他轉念又想,作為一州最大的官兒, 他與南懷王府也過從甚密, 有南懷王的保護, 他做事確實不必太小心, 只要不踩著南懷王的底線就行。 只是缺了一個有膽子的人。有膽子得罪陶知州,得罪王家,甚至得罪南懷王的人。 沈潤是知道的, 自從鄭蔚找到胡珊蘭那天后,他每天下值后都會藏在布莊外頭隱秘處,悄悄的看胡珊蘭,一直到布莊關門。 但沈潤同時也是嗤之以鼻的。 早干什么去了? 陶知州是個小人物, 但在澤安州卻又是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把他先扳了,確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因為昨天悅來茶樓那聲“大人”, 胡珊蘭不安持續多日。這日鋪子里來了幾個衣裝矜貴的婦人,聘的曹掌柜立刻上前接待, 那些夫人們看過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