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極人臣后我回家了 第77節
他像個團子一樣沖過來,想抱住常意的腰,還沒碰到,就被沈厭抓著衣領提了起來。 沈厭抓他就跟抓起他身上那件衣服一樣輕松,沈圓子天賦異稟,還能在他手里掙扎一下,拉住了常意的衣袖。 常意忍俊不禁,用手拉住他,行了個禮:“太子殿下?!?/br> 沈圓子老氣橫秋地轉過頭,對沈厭說道:“就算你要娶老師,也不能這樣!這樣叫拈酸吃醋,是不對的,男子漢大丈夫,不可這樣心胸狹窄!” 常意笑出聲,她出去這段時間,沈圓子看來學了不少字,真是出口成章。 沈厭嫌棄了搖了他一下,把他搖得暈暈乎乎,不得不放手捂住自己腦袋。 沈圓子邊捂著腦袋邊叫道:“我好心勸你,你還恩將仇報,實在是直性狹中!小肚雞腸!目光短淺!寡情薄意!男人喜歡爭風吃醋,是成不了大事的!” 常意不但不勸,還在一旁看著輕笑。 沈厭冷淡看他:“誰教你說這些的?” 皇帝在旁邊尷尬地咳嗽了幾聲,轉移話題道:“靈兒最近醒了幾次,狀態不錯?!?/br> 常意頓了頓,說道:“臣帶太子殿下去看看皇后娘娘吧?!?/br> 她說完,感覺袖子上傳來一陣力道,沈圓子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臉上的表情有些悶悶的。 皇帝走過來,長嘆一口氣:“這孩子,見了靈兒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愿再去看她了?!?/br> 沈閔鈺也頭疼的很,本以為找回了孩子,唐靈會好些,但似乎起了反作用,讓孩子和唐靈的關系越來越遠了。 沈圓子也是他千辛萬苦才找回的,沈閔鈺不愿逼迫他做不喜歡的事,只能自己心里暗自擔憂。 常意拍了拍沈厭的小臂,把沈圓子輕輕抱到地上,問道:“皇后娘娘最近可有跟你說話?” 沈圓子嘴一撇,有些委屈地看向常意,說道:“母后醒了,不理我,只說只要她的孩子,可我明明在她面前???她不認識我嗎......還是她有別的孩子,不喜歡我?” 常意霎時心軟,半蹲下摸了摸沈圓子的臉,溫柔地說道:“皇后娘娘只是得了病,暫時不認得你了。等她治好了,就會發現她最愛的小孩,其實就在她身邊,我們去看看她,好嗎?” 沈圓子低下頭不語。 常意說道:“請來的新的大夫爺爺,一定能治好皇后娘娘,你想去看看你的母親嗎?” 她溫柔的語氣動搖了沈圓子本就不堅定的內心,沈圓子想起常意之前給他說的,溫柔的娘親、厲害的娘親、在大兵來的時候保護他的娘親。 他明明沒有任何記憶,卻好似真實感受過被娘親擁抱的溫暖。 沈圓子拉住常意的手,半天也不說話,最后才慢慢點點頭,說道:“我......我去?!?/br> 第75章 其七十五-正文完結 陳路平在永安宮待了許久。 他活這么多年, 經手過類似的病人不計其數,但像唐靈這樣反復不定的情況,也是他遇到的極為棘手的一件。 常意與皇帝等人一起過來, 看陳路平臉上為難的神色,輕聲說道:“先生盡力而為便可,不必憂慮?!?/br> 帳中端坐的女子不符合年齡身份地翹了翹自己的腳, 用余光好奇地掃過站在她面前的每一個人。 她柔柔地問道:“我生病了嗎?” 一時寂靜下來, 皇帝放輕了語氣,哄她道:“不是什么大病, 很快就好了?!?/br> 唐靈已經不是少女的年紀,但仍舊眼神清澈靈動,宛若孩童般無知。陳路平給她把脈, 她也是聽陳路平說什么, 就做什么。 陳路平心下嘆息, 卻無話可說。唐靈并非癡傻, 只是因驚外觸,自己弄得自己神智恍惚了。 她若是富貴人家無憂無慮的小姐, 這樣也是可以勉強生活的,但作為皇后, 一國之母,顯然是不夠的。 這大概也是常意態度這樣堅定的原因,常意為了把他請來, 甚至可以不擇手段——畢竟任何別人給予供奉的東西, 都不如自己拿在手里可靠。 這和沈閔鈺的態度無關。帝后伉儷情深天下人皆知, 若沈閔鈺對唐靈有一點拋棄之意,以唐靈現在的身體,都不可能穩穩地坐在這后位上。 常意只是想讓她醒過來握住自己的權柄, 而不是被養在深宮里。 沈圓子在床沿旁巴巴地看著唐靈,問道:“爺爺,怎么才能治得好???” 他雖然在外頭別扭得很,但到了永安宮里,卻又只剩下純粹的擔心了。 陳路平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腦袋,對著神情難辨站在一旁的皇帝說道:“建蘭根汁、姜汁、金汁各取一碗,和在一處,隔湯燉煮四個時辰。再抓一錢參須、一錢橘紅、一錢枳實、三錢瓜蔞仁、茯苓神各二錢、四錢龍骨和六錢滴了姜汁的竹瀝,熬煮后每日服兩次?!?/br> 不等沈閔鈺吩咐,后頭就有太監將藥方一一記下。 沈閔鈺拱手說道:“有勞老師了,學生在此謝過?!?/br> 他甚至不以帝王自居,而是用了下位的謙稱,語氣可見真誠。 陳路平別過頭,語氣僵硬地說道:“女子產后本就容易受驚嚇、情志抑郁,落水寒氣入體,頭還受了磕碰,醒來又失了自己的孩子。一時間不愿接受,出了岔子再正常不過,等她神智平緩,記起往事,再不可刺激她一點,知道了嗎?” 沈閔鈺幾次派人請他出山,他早就把唐靈起病的經過了解的清清楚楚,聽聞沈閔鈺把臨盆的唐靈留在城中守城,窩了一肚子火。 陳路平自認只會醫術一道,沒什么雄才大略,但若是為了權柄忽視妻子,就算成了大業,他也覺得可笑。 但見了常意這孩子,他才發現也許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樣,當今皇后,也并不是他想象里相夫教子、需要別人保護的柔弱女子。 他活了這么些年頭,才又想起子非魚的道理。 皇帝聽他說完,先是又不急不慢地拜謝了陳路平,過了片刻,才欣喜若狂道:“老師這話,是、是……靈兒她?!?/br> 他呼吸明顯急促了些,手抖得厲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全。 常意以眼神示意內侍扶皇帝坐下。 她雖然面上表情變化不大,還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但明顯放松了些。 她看了眼又合衣在床上睡著的唐靈,唐靈聽他們的話如同聽天方夜譚,是聽不大懂的,睡著也正常。 常意輕聲說道:“若皇后娘娘能好……先生大恩,意感激涕零、銘感五內?!?/br> “我可不敢當你這小鬼精的感謝,哪天被你賣了,還不知道被賣到哪里?!标惵菲叫α怂宦?,囑咐道:“好在這些年她身子養的還不錯,醒來之后再細心呵護著些就是了?!?/br> 言語可以騙人、行為可以騙人,但一個人的身體是不會騙人的,陳路平一入手唐靈脈搏,便知道她身體的狀態是被人細心照顧著的。 他作為一個大夫,心里頓時也溫和了不少。 沈圓子的興奮怕是不比沈閔鈺少多少,他小心翼翼地撥開帳子,輕輕地碰了一下唐靈的手臂,又跑過去圍著陳路平的腿,跟個好奇寶寶似得問來問去。 “大夫爺爺,我母后她好了,是不是就會認得我了?” “是?!标惵菲綄⒆拥故请y得的耐心。 “那我母后,是不是馬上就要好了?”沈圓子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 畢竟母子血脈相連,沈圓子幾乎自己都意識不到他在一口一個“我母后”。 陳路平神色溫和,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會的,她的孩子在這,一位母親,不會丟下她的孩子不管的?!?/br> —— 今年宮里落下了第一場雪。 屋脊上的雪白,和地上白皚皚鋪上一層濃霜的冷寂,也抵不過人歡喜時的熱鬧。 沈閔鈺不愛鋪張,宮里的紅卻壓了雪一頭?;实勖烂湓蝗鹧┱棕S年,應當祝雪,實則是怕剛恢復不久的唐靈見了茫茫的雪頭疼。 皇后大病初愈,皇帝為此免了天下賦稅一月,因此人們即使不知道皇后是誰、得了什么病,也不妨礙他們感念皇后病愈,歌頌皇后的功德。 比起民間的一片和樂,朝堂的氣氛更為緊張。 皇后病愈,牽連的可不是后宮之事,而是實實在在的國家政權。幾乎是皇后一醒,原本在朝廷里風頭盡出、手段強硬的常意就立刻低調了下來,官場里的老油條都能感應到——這是皇后將要涉政的信號。 比起他們擔心常意要如何支持皇后,導致今后的局勢變幻,老百姓顯然對別的東西更加津津樂道。 外頭飄著細雪,茶樓里來取暖喝茶、閑聊打屁的人就更多了。 自周覆滅以來,茶樓里主要的客人就已經不是書生學子了,茶樓里受歡迎的話題,也從拗口的申論政事變成了趣聞。 帝后之間生死不渝的故事說書先生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最近京城里的新鮮事,也無非就那一件。 “哎,你聽說沒?皇上賜婚常意和沈厭了!”程系瑯盤腿坐在凳子上,看著封介帶著侯星走上樓,自來熟地揮了揮手,讓他們過來一起坐。 他什么不知道,純純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皇帝宣布免稅之后不久,就賜下一道圣旨,給這天底下看上去最不可能在一起的兩個人綁在了一起。 程系瑯想想,也實在有趣,兩個孤魂野鬼般的人物,正好被皇帝湊成一對,拋開其他東西不看,還是挺相配的。 沈厭無父無母,常意的身份更不用提,她的生父還在隴南流放,她是要從皇宮里嫁出去的。 若只是賜婚,也沒法讓京城這些閑人過了這么多天還在津津樂道。 他們嘴里談論的,大多都是從將軍府抬出去的聘禮,那一箱又一箱的東西,幾乎搬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們這些官員私下里也不禁竊竊低語,沈厭這一副做派,恨不得把整副身家都抬進宮里,就差把他自己送進去了。 封介一屁.股坐在程系瑯對面,侯星跟著坐了過來,但臉上卻浮現出淡淡的不情愿。 程系瑯探過身來,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倆有問題了?” 封介嫌棄地往后靠了靠,用手擋住臉:“別把你唾沫星子噴我臉上,我跟你說——只有聰明的人才能看出來?!?/br> 程系瑯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他閑不住,又張口問道:“你不是最近在宮里值班,可有看到什么八卦,說與我來聽聽。我好久沒見到這兩人了,也不知他們是在忙著籌備大婚還是在干嘛?!?/br> 封介抿了口茶,老神在在地說道:“常大人我沒瞧見,沈將軍我倒是見過幾面?!?/br> 程系瑯迫不及待地八卦道:“怎么樣,沈厭要成婚了,是不是和平常不大一樣?!?/br> 他說完,又失落下來:“我真是沒想到沈厭這人居然還有成婚的一天,看他那煞神樣,我都懷疑他會把新娘子吃了?!?/br> “唉——”他長嘆一口氣:“誰知道皇上給他們倆賜了婚,這下好了,他們倆夫妻還欠了銀子沒還呢?!?/br> 夫妻一體,這下他肯定是要不回來了。 “噗?!狈饨榉畔虏杷?,忍笑回答他:“我看沈大人精神充沛得很,確實和平常不大一樣?!?/br> 他說得委婉,何止精神充沛,沈厭簡直精神過了頭,現在無什么戰場,一腔的血熱怕是要靠騎射才能平靜。 聽聞沈厭還一人騎去了終南山,親手獵了全鹿、大雁回來。上古是有用全鹿委禽的記載,現在人家下聘多用大雁,再不濟的還會用其他鳥獸代替。 沈厭單槍匹馬,孤身進山,獵鹿為聘,實在讓封介嘆為觀止。 也只有沈厭這樣的人,才和常意相搭,這兩個怪胎,合該在一起的。 封介是想象不出,他們倆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