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極人臣后我回家了 第17節
若她不改脾性,再好的醫生也沒用。 她拒絕的話都到了嘴邊,一直沒說過話的常熙回像是突然回了神,大喝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好!” 侯星被他嚇了一跳,面色驟變,差點從座位上彈起來。 常熙回絲毫不察,神采奕奕地向侯星抱拳:“那我就替舍妹多謝候兄了?!?/br> 常意:“......” 侯星:“......” 常熙回越看越滿意,覺得兩人一同沉默的樣子都那么的順眼。 直到進了大理寺的監獄,常意和侯星都沒有再和常熙回說過一句話,生怕他又發作起來。 他們走過來時,兩個獄差正把婦人從干草堆上拖起來。 婦人被沈厭砍斷的一只手,雖然已經被接上了,也只是能保她當時不死,和廢了沒什么區別。 她整個人攤在地上,蓬頭垢面,一點生氣也沒有,任憑獄差怎么拖拉硬拽都不起來。 侯星看她和自己母親差不多歲數,一副凄慘模樣,有些感嘆:“你女兒是自盡的,你為什么想不開,還要去謀害她人的性命?” 婦人半天不動,喉嚨里發出幾聲破碎的嗚咽,半響才低聲叫喊。 “不是她殺的......也是她逼死的!” “你說,不是你干的!她為什么要在你屋子里吊死!” “為什么!” 她叫得凄慘又尖利,刺耳的聲音刮動著每個人的耳膜,讓人皺眉的同時又生出點于心不忍。 常熙回臉上露出一點憐憫:“我能理解你失去親人的痛苦,但這不是你拿我meimei發泄痛苦的理由,我meimei和這件事一點關系都沒有,差點就死在你的刀下!” 婦人抬起頭,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自己喃喃:“你們貴人......命也貴......我的女兒,我唯一的女兒、我的命根子......” “她死得不明不白啊!” “無論什么原因,都不是你殺人的理由?!?/br> 侯星也面露不忍,只是律法如此,不容得他可憐。 事情到此也就結束了,婦人被女兒的死刺激到,失去了理智,瘋瘋癲癲,已經沒什么好審問的了,這事說來誰都是受害者。 常意雖然沒死,這婦人眾目睽睽之下行兇,人證物證俱在,肯定是死罪難逃。 侯星今天把常意喊過來,也是為了給她一個交代,讓她安心。 周圍幾人都因為婦人的話有些唏噓,心有戚戚地嘆了口氣。 一直未說話的常意突然走到婦人面前,在眾人驚訝疑惑的目光中半蹲下,對婦人說道。 “不用說別的,我只問你三個問題?!?/br> 常意慢條斯理。 “第一,你女兒自盡和你收到大理寺的傳喚相隔不過兩三個時辰,你是怎么知道她吊死在我屋子里的?” “第二,就算有人說漏嘴告訴你,你從沒來過淮陰侯府,當場不止我一個女子,你是怎么確定我就是淮陰侯府的大小姐的,是誰教你辨認了我的臉?” “第三......” 常意語氣冰冷,澄澈到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將婦人的每一個表情都盡收眼底。 “你當年八兩銀子把你的‘命根子’女兒賣掉的時候,哭得有現在這么傷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 沈厭:我沒救她? 第16章 情人十六 聽常意問完,婦人難以自控地顫抖起來,嘴里嗬嗬作響,卻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她僵硬地把身子往后拉,緊緊地貼在墻壁上。 市井里摸爬打滾的的庸俗宵小,在演技上的鉆營未必輸給其他人。 至少眼前的這個婦人,憑借她精湛純熟的演技,讓在場的眾人都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侯星被常意簡簡單單幾句話一點,馬上反應過來這其中的不對之處。 其他還可以解釋,感情這東西卻是無法解釋的。 他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點——檀回被賜到淮陰侯府前是個樂妓,樂妓需要培養許多年,檀回只能是從小就被賣進去的。 可是矛盾就在這里,一個從小就把女兒賣掉的母親,怎么會十幾年后因為女兒還不清楚的死因,就沖動地去殺人呢? 這不符合常理! 這明明是個很簡單的破綻,在常意說破前,卻沒有一個人看透。 他們太傲慢,根本沒想過一個大字不識的婦人背后能有什么隱情。 一股被愚弄的氣憤升騰上來,侯星心情復雜地看了常意一眼。 淮陰侯府的這位大姑娘,未免也太聰明了些,這短短幾句話便可看出她的靈巧和善于觀察。 他活這些年來,見過的女只有像他母親那般恬靜溫柔、又不失柔弱的,從來沒見過常意這樣的女子。 他視線不自覺地追隨著常意的表情,又看了眼和他同樣呆愣在原地的常熙回,心里才平衡了下去。 雖然是兄妹倆,但常熙回似乎才能平平。 常意興趣缺缺地俯視著不敢再說一個字的婦人:“誰指示你的,她給了你多少錢?” 婦人當然沒有回答。 這在常意意料之中,婦人回不回答,對她來說意義不大。 她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又不是寡婦,一夜沒回家了,怎么沒人找你,也沒人來看你?” 婦人一聲不吭地,跪趴在地上,褐色的頸部汗水黏膩,凸起一道,血管亢奮地跳動。 “我猜猜,你真正的命根子早就拿著你用命換的銀子,和他爹一起逃出城了,是嗎?” 婦人突然像瘋了一般掙扎著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她撲過來,那張駭人的臉仿佛要從鐵柵欄里擠出來。 “我的兒!他怎么樣了?你把他怎么樣了?” 常熙回心里毛骨悚然,上前把常意拉開。 常意一點也不怕婦人要吃人的眼神。 “放心,你們一家三口馬上就可以團聚了?!?/br> 婦人的臉色驟然灰暗下來。 昨晚常意不僅僅去了春娘的墓。 趁著有不要錢的苦力在,她回去時順道看了眼檀回的家。 但她和沈厭到了檀回他們一家破舊的居所,里面早就已經人去樓空。 和婦人身上顯露的破綻一結合,不難猜出其中關竅。 常熙回摸了摸腦袋,兩只眼睛瞪大了問她:“你、你怎么知道這些的???” 簡直可怕如斯! 常意蹙眉:“我昨晚就讓丫鬟去打聽他們家的消息了,他們家有兩個孩子,除了檀回,他們還有一個十歲的小兒子?!?/br> 她身為受害者,打聽這些消息也是正常,總不能經過這事還能像沒事人一樣安心睡大覺。 她半真半假地隱去她昨晚出門的事情,只講了張辟查到的消息。 即便如此也還是驚到了常熙回。 他只知道這個meimei平時病懨懨的,也不常出來走動,存在感不高,不知道她居然是如此果斷的性格。 聯想到她在府外的那些年,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才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常熙回心里又添了幾分愧疚。 “我已經派人去查她丈夫和兒子的下落了?!焙钚敲夹牡恼酆塾?,渾身上下散發著不滿的冷氣。 他拱手向常意深深一行禮:“常小姐,這件事情是我大意。今日如果不是你說出來,我們差點錯過真相?!?/br> 常意搖搖頭,示意他無需介懷。她已經看出來侯星這個人沒什么心眼,是真心愧疚沒能看出來婦人的不對勁。 這也不是他的問題。 不是每個人都像她的記憶一般,能將所有東西都記得絲毫不差。 大多數人的記憶都是一團模糊的影子,如果她今天不說,他們腦海里再回想起婦人來也不過是一個梗概,更別提在其中找到具體的線索了。 她來大理寺,不是為了問她已經知道的事實的。 “我再問一遍,她給了你多少兩銀子?” 常意那雙冰涼如水的眼睛平靜地和婦人對視。 “我不太喜歡重復,所以我勸你在回答之前好好想想,你和你的家人,還有沒有命花這個錢?!?/br> 婦人已經在她話語的接連打擊下被擊潰,她哽咽了一下,喉嚨里發出了嘶啞的聲音。 “八百兩......她給了我八百兩?!?/br> “她是誰?又是什么時候找上你的?”侯星著急地問。 “我不知道......她從沒露過面,一周前她給了我四百兩;昨天下午又給了我四百兩?!?/br> “所以說,你早知道你女兒會死?” 侯星怔了。 他們倆在一周前就有交易,說明沈厭說得沒錯,檀回的死根本不是自殺,這是一件牽扯到兩條人命的謀殺案。 而這婦人為了八百兩銀子,又一次賣了女兒,甚至賣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