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永廉借著光打開信件，一行行仔細看下去，確保所有的隱喻都看懂了，所有的交代都記住了，才拱手道：“辛苦李大人了，楊大人的意思我都明白，絕不會讓他老人家為難?！?/br>
    李飲冰頷首：“你有數就好?！?/br>
    另一邊的魯一良慢慢走了過來，在其左手邊的桌子上放下一盤水果，恭敬道：“大人何不嘗一些試試？”

    “我既然來了，那么另一位御史也就快到了?！崩铒嫳S手拾起一個橘子，一邊剝皮，一邊道，“景文兄和我可不一樣，他是真真切切地奉了皇命，這次調查的結果，少不了按他的意思走，功勞也少不了在他身上，我只能從旁輔助罷了?！?/br>
    橙色的外皮連著淡黃的經絡被分離下來，李飲冰拿著果rou正要往嘴里送，突然發現手上的觸感不對，低頭一看，這哪里是橘子，分明是一整塊雕琢好的黃金！

    “……”不動聲色將金子放入果皮重新包好，李飲冰把目光投向魯一良。

    魯一良立刻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這些果子都是京城難見的品種，大人來了杭州，自然該嘗嘗這些新鮮玩意兒，在下已吩咐小廝，給大人裝了一小袋回去慢用?！?/br>
    李飲冰的眼神變了，他看著魯一良的目光終于溫和許多，和善道：“你有心了?！?/br>
    就這么一句話，魯一良知道自己在李飲冰這邊穩住了，接下來唯一的障礙就是那個還沒到杭州來的袁凱，必須，必須要想辦法讓他也表態！

    第192章 開春的調查三

    進城之前，袁凱等人換上了便裝。

    算上親兵，他們的總數也不多，分散著進城后，沒被誰注意到。

    寒冬過后，春風拂面，昨夜一場大雨，澆散了浮躁之氣，綠柳發芽，黃花開遍，杭州城的春天美的不像凡間。

    長街上什么人都有，叫賣的、趕路的、訪友探親的，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韓百戶雖沒有四下張望，但余光已把周遭情況盡數收入眼中，一只手握有利刃，始終在袖里藏著，另一只手自然垂在身側，確保一有情況發生，立刻就能護住身旁的袁凱。

    “大人，咱們先去哪兒？”他貼近了袁凱，低聲道，“是不是先去造船廠看看？”

    袁凱搖搖頭：“不去造船廠，去那里沒有用，咱們先去知府衙門看看?！?/br>
    “去知府衙門？”韓百戶一愣，“大人，這任杭州知府是新來的，才干了幾個月，造船的時候還沒有他呢，屬下覺得他應該不是主使?！?/br>
    “唉?！痹瑒P嘆了口氣，“殺人拷問你在行，可是韓百戶啊，這官場的彎彎繞繞你恐怕還沒有一個縣丞懂得多。這里面的奧妙，我半輩子也沒能猜透。臨到老了，也只明白一點點?！?/br>
    韓百戶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確實就沒搞清楚之前的裝瘋事件，這次不懂也正常：“大人說的有理，屬下是個粗人不懂這些，我們聽您的安排，您說干嘛我們就干嘛，咱們去知府衙門！”

    方克勤，字去矜，號愚庵。

    方克勤祖上三代學儒，父親曾經是一縣的教諭，至正四年時，方克勤參加鄉試，因在考卷上大書特書天下利弊，而沒能上榜，大明開國后，在老家做了一個縣學訓導，直至上次去吏部參加考試，才算領了一個大差事，被派到杭州這邊做知府。

    光說他這個人，可能沒誰知道，但他的兒子非常有名。

    ——方孝孺。

    就是那個呆在朱允炆身邊，燕王朱棣入京時寧死不從的大臣，傳說他因為不肯給朱棣寫登基的詔書，而被誅殺十族。

    有人說這是個沒有本事的廢物，不僅給不了朱允炆好的建議，還連累了親人朋友；也有人說他有大無畏的精神，是難得的忠臣，褒貶雖不一，但他確實因此在歷史上流下濃重一筆。

    無論怎么樣，方家的人品大概可以保證。

    到了衙門口，衙役未曾見到，袁凱等人看見許多挽著褲腿，一腳泥土的的百姓站在門口，幾乎將半個衙門塞得滿滿當當。

    他們每個人皆是一副疲憊憤怒的樣子，有老有少，全是男人，年老的那些長者被人圍在中間，似乎是有組織有計劃，沒有誰大聲叫嚷，但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堅定。

    “去探探消息?！表n百戶對身邊一人道。

    錦衣衛的穿著打扮本就是草鞋布衣，與一般百姓無異。那人點了點頭，快速上前，張嘴竟是一口地道的杭州方言，很快探聽了消息回來，說道：“大人，他們是在找知府做主?！?/br>
    “找知府做主？做什么主？”

    “說是運送軍需的事?！蹦清\衣衛道，“這些百姓很警惕，屬下只問到這么多?！?/br>
    韓百戶看向袁凱。

    袁凱沉默片刻：“咱們先不去衙門里了，找個客棧住下，把消息探聽出來再行動?！?/br>
    韓百戶當然是聽從，一行人走過集市時，他突然停了一下，看向一個賣rou的鋪子，過了一會才扭回頭來，湊到袁凱耳邊說道：“大人，我看到一個錦衣衛內部記號，請您先到客棧，我稍后去找您?！?/br>
    “好?！痹瑒P輕輕點頭。

    找好客棧，安頓了行李馬匹，袁凱坐在榻上，吃著一碗白粥，吃到一半時，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進?！?/br>
    木門開了一條縫，韓百戶從縫里擠進來，拱手道：“屬下回來了?！?/br>
    “怎么樣，得到什么消息了？”袁凱放下碗，迫不及待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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